米琪接过杯子,微笑。
“其实我想跟你说,谢谢你,米琪,你今天真的给了我非常好的感觉。”
“哦?为什么?”又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让我感到我又回到了二十五岁了。”
“二十五岁?为什么?”
“我今年多大?”左永邦指指自己。
“四十了啊,怎么了?”
“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啊,看到学校里的漂亮女孩子都不敢追。”左永邦微微笑了下,“为什么?因为她们永远高高在上,我们永远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但是我今年四十了,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再看到那些女孩,她们就是我眼睛里的牛。”
“牛?什么牛?”
“你没听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吗?她们的弱点,她们的缺点,只要看准一刀下去,都是同一套程序,闭着眼睛就可以完全搞定,说实话,真的很无趣。”
说到这里,左永邦萧瑟地叹了口气……
真的有一种……寂寞高手的感觉呢。
“……”
“但只有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看到同样年龄的女孩,她们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之间是完完全全平等的,谁也不用主导谁,因为谁都主导不了谁。那种感觉才是最平等,最美好的……”左永邦突然有些伤感,微笑地看着米琪,“你今天让我回到了二十五岁,谢谢你。”
“不客气。”米琪也微笑着说。
两人碰杯,放下杯子,左永邦渐渐凑近米琪,两人热吻。
“药呢?”左永邦轻声问道。
“没买。”米琪也轻声回道。
“什么?”
米琪一动不动地看着左永邦,“你是不是男人,这种药要我来买?”
左永邦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不是男人……这种药要我来买……
每个中文字都听得懂,但集结在一起……
真的变成了匪夷所思、很难理解的话啊……
左永邦愣了足足十秒钟,终于恼羞成怒了——因为实在听不懂。
“什么叫我不是男人?”他先试探地问。
“你就不是男人!”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这药本来就不是我用的,是你用的避孕药,怎么我不买我就不是男人了?”
“喔!你一个人屁颠屁颠地去超市买零食,你让我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半夜三更跑到药房去买避孕药?”米琪冲着他喊。
“怎么啦?回来会被人打劫吗?会有人打劫避孕药吗?”左永邦也终于恼怒起来。
“这种东西本来就应该男人买的!”
“怎么这种东西本来就应该是男人买的?凭什么这种东西就应该男人买呢?这不是你用的东西吗?”
“你懂不懂保护女人?”米琪嘶喊。
“我怎么就不保护你了?”左永邦反问。
简直是,无理取闹啊……
“好,我再问你,照你的逻辑,男人凭什么非要保护女人?”左永邦忍住气,平心静气地问。
“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这种问题你都问得出来?你是男人,男人力气大,天生就应该保护女人!”
“我是要和你上床!不是要和你打架!”
米琪愣了,她呆呆地看着左永邦,仿佛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但自己怎么会为不认识的男人流泪呢?
摸了摸自己的脸,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米琪泪眼盈盈地看着左永邦,拎了衣服又要离家出走。
被左永邦一把拉住。
“离家出走是吧?这也是你们女人的特权是吧?咱们今天不是男女平等吗?我也享受一回!”
左永邦拽了衣服,也气得浑身哆嗦,摔门出去。
根本就搞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见鬼的事情。
下了楼,半夜两点。
整个城市只有街灯是亮着的。
左永邦一时间完全不知要到哪里去,摸摸口袋,只有几十块钱,去住酒店当然不可能。这点钱只有打车到顾小白家去,不管怎么样先蹭一晚上再说。于是左永邦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顾小白家赶。
“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女人啊……”左永邦看着车窗外,有些气恼,有些沮丧,又有些幸福。
真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到顾小白家,左永邦出了电梯,走在楼道里,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顾小白和阿千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你那些破卡都是跟米琪买的?你买那些破玩意儿干吗?”
“米琪一天到晚在用左永邦的钱!所以一点地位都没有,我当然要援助她啦!”
“废话!你不是也一直在用我的钱?你买那些破卡的钱也是我的!”
“用你的钱怎么了?用你的钱怎么了?男人天生就应该给女人钱用的!”
顾小白愣了愣,“啊!哈哈!你终于说出来了!男人天生要给女人钱用的!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没看到每张钞票上印的都是男人的头?什么时候上面印女人的头我就给你钱用?”
屋子里,阿千冲着顾小白没头没脑地大喊。
“……”
趁着顾小白被这句话震得大脑休克,一时张口结舌的当下口,阿千大举反攻。
“凭什么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风流?凭什么女人在外面多玩玩,就嫁也嫁不出去?”
“那凭什么你们女人结婚非要男人有房子有车子?男人上辈子欠你们的?”
顾小白也终于反应过来,第二回合开始。
“那离了婚之后呢?离婚之后凭什么男人更加吃香?啊?就像那个左永邦。女人凭什么离了次婚就贬值了?男人不贬值反而还升值?!”
“升值贬值升值贬值!你们女人考虑问题还能再狭隘一点吗?除了整天想自己有没有人要,还能想点别的吗?”
“废话!女人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好男人!不像你们男人,一辈子最大的梦想是有无数个好看的女人”
“你说谁?”
“我就说你你个王八蛋!我要像你一样有过那么多男朋友我还嫁得出去?”
“开拓思维开拓思维!你还有没有点别的攻击啊?翻来覆去就这点东西。”
“你还说我呢!你一个男人像女人一样和我唧唧歪歪对吵,你也好意思。”
“你说谁唧唧歪歪?”
“你你你!”阿千说。
“像谁?”
“像女人!”
顾小白愣了……“你到底在骂谁?”
阿千也愣住了,一时算不清楚了,“靠!”跑上来踹了顾小白一脚打开门就跑。
“有种你别跑!”顾小白捂着脚追出去。
门外早已空空荡荡,左永邦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纵横的楼道里,阿千和顾小白还在你追我赶。
“有种你别逃!”
“有种你别追!”
“有种你别回来!”
“有种你别锁门!”
两人就这么一追一逃地在大楼内穿梭。
“男人和女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各自拥有了数不清的优势和劣势。男人凭什么追求女人?女人凭什么不断地在逃?当你作为猎物被我追到,凭什么反过来对我指手画脚?其实,男人和女人,就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只有找到你的那一块,才会幸福和满足。至少左永邦看着米琪不断地在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错误。当一个女人万分伤心的时候,你能做的只有默默抱住她,然后……”
“……”
“……”
“哭的比她更凶!”
左永邦默默地回到家,推开门,看着黯然神伤的米琪,突然一把抱住,号啕大哭,米琪完全被吓坏了。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没事吧你?”
“我不知道,我好伤心,我觉得我怎么做都不对,我好伤心,我连生也不应该被生出来!呜呜呜呜……”
左永邦扑在米琪怀里,哭得呼天抢地。
米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仍然抱着左永邦,拍着他的背脊,安慰他。
她同时瞪大着眼睛,张望着四周。
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尽管如此,“每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永远是你体验过的……最伟大的爱情……”
窗外,夜凉如水。
这个都市里,一个中年男子哭得是如此伤心……
LESSON 5:捉奸成本论
你们有没有跟踪过什么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人身后,想知道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是在干吗?这个时候,你是在捉贼,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贼?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万籁俱静,顾小白和阿千两个人就像僵尸一样地并排半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把所有能干的事情都想光了……还是没有一件事情可以干。
对着一个电视机,阿千以半秒钟一个频道的速度在换台。
两个人还是僵尸一样面无表情,有气无力。
“头好晕。”顾小白呻吟。
“为什么下午一点好看的电视都没有?”
“因为正常人现在都在上班。”
“为什么你不去电脑前上班,在这里坐着?”
阿千坐起身子,特别正义地看着顾小白。
“我昨天刚刚交掉稿子。”
“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过你写的电视剧在播,你居然还能这么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好奇怪。”
“其他人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好耳熟?”
“因为昨天刚刚说过。”
“前天也是。”
“大前天也是。”
自从阿千搬进来以后,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而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熙熙攘攘的街头——奇怪的是,每个人都要上班,但每天城市的街头永远是那么熙熙攘攘——有一件血案即将发生……
顾小白和阿千仍然死样怪气地并排躺在沙发上。
“你在想什么?”阿千说。
“我在思考宇宙与个人的关系。”
“你可不可以想点我能参与的事情?”
“好吧,那我想想你什么时候可以交我房租?”
“啊?!你不是说我不用交房租的吗?”阿千猛然翻转身子,紧张地看着顾小白。
“本来是啊。”顾小白悠然道,“你自己让我想点你能参与的事情,而且我本来觉得你住在这里会好玩点。我不太会整天像个死人一样躺着,现在又多了一个像死人一样这样整天躺着……我要你干吗呢?”
“……”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我小时候的梦想呢?”过了半天,顾小白长叹一声。
“什么梦想?”
“拯救地球。”
每一个男生小时候都有过这样的梦想吧,小时候是学校——再大一点是城市——再大一点是世界——而自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突然展示了绝顶的本领,力挽狂澜,顺带救了一个美女,在无数人敬仰的欢呼中微笑致意——可惜这样的梦想在现实的岁月中被一点点消磨,变成今天上班不要迟到就好了。
这时顾小白边上的电话响了,他随手接起电话,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三长两短的敲击声,顾小白脸色一下子像见了鬼,拿着电话冲进卧室关上门。
“怎么了?干吗启动SOS紧急求救的莫斯密码?”顾小白兴奋得浑身颤抖。
“废话废话废话!启动SOS紧急求救摩斯密码当然是我有事要紧急求救啦!”电话里传来左永邦崩溃的咆哮声。
身在这个城市另一端的一所百货公司的男厕所里,左永邦拿着手机迫切地呼喊着。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左永邦作为一介公关公司客户总监,又兼中年离异的老帅哥一个,每天的工作除了在办公室开会,最大的福利就是流连于各种路演、商演、夜店活动之间。而众所周知,这种商演路演的主角自然是这个城市里各种花枝招展的小蝴蝶——也就是85到90后的小MM。左永邦手持蝴蝶网,这些年兴奋地在花丛中扑来扑去——扑不扑得到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行为本身证明了……
宝刀不老!
但在上个礼拜的一次商业路演中——就是大家时常见到的各种商厦商场前,傻帽主持人手持话筒哇啦哇啦一通废话后,开始上来各种小女孩儿跳舞,各种民工咧着嘴围观。左永邦有幸搭识了其中的一个85后小女孩,互相留了电话,EMAIL,微博账号,约了今天吃晚饭。
这天一大早,左永邦就盛装出门——就差没穿燕尾服了——屁颠颠赶到公司,在火锅中翻滚般地煎熬了一天,临下班前一个小时胡乱编了一通理由就溜出公司,赶赴约会去了……
俗话说,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各种不幸——他的这副做派嘴脸早就被米琪看在了眼里。米琪也不是善主,不动声色地跟在左永邦身后,在公司楼下蹲点一天。左永邦出公司前还特意致电米琪说晚上要开会,米琪在他写字楼下笑眯眯地说,好,那早点回来。然后就看到亲爱的男朋友狗头狗脑地从她面前走出,迈着扭秧歌般的得意步伐赶赴沙场。米琪千辛万苦等的就是这一刻,于是也头一低,眼一眯,跟在后面。
就这么跟了有七八条街,也真叫老天开眼,终于在左永邦进一个商厦打算给小MM买点小礼品时,在商厦门口的小镜面墙中反射出了那个叫他魂飞魄散的身影。话说左永邦历练四十余载,也是一员悍将,不动声色地溜着小曲儿,转手就进了商厦的男厕所,掏出手机,亲切致电给顾小白。
“瓮中捉鳖!瓮中捉鳖!你懂吗?”左永邦在厕所里对顾小白狂喊。
“靠,我是个作家,我当然比你懂。”顾小白说。
“反正你快点来救命吧,我这西装阿玛尼两万多一套,再在厕所里这么熏着,我哪儿也不用去了。”左永邦哀泣道。
“那你现在到底在哪个商厦?”
客厅里,正在百无聊赖的阿千突然看到顾小白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意气风发,怎么看都是要马上出门。
“啊?你要去哪儿?”阿千愣愣地问。
“终于找到点事情做了……”顾小白辛苦地说,然后转过头,严肃地用手比了一个V字。
“什么?”
“拯救地球。”
顾小白说完,伟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落得一斜余晖,袅袅投射在门中。
此时,顾小白的心中充满了兴奋。
不得不说,在从小玩战争游戏、玩具兵人长大的男人的血液里,天生对“掩护”“撤退”“阻击”“营救”这一类字眼充满了亢奋,一听到就血压升高。此时在顾小白的感知中,这事儿和伦理道德什么的压根扯不上关系,他只觉得他要去执行一项因为极度信任而委派下来的军事行动……
一个小时后,在厕所里等得几乎要发疯的左永邦,终于等到了他心目中英勇的救援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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