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女人被窝了。长大了,肯定是进监狱的料。说不定,过两年就把你给枪毙了。”
秦寿生不理会奶奶的责骂,使劲挣脱了,跑到屋里去,抗声说:“我就愿意和姐姐一起睡觉嘛!”
女人叹口气,摇摇头,忙着给孙子做饭了。
秦寿生,宝塔县沿河乡秦家村一个普通的孩子,今年七岁。
村里已经下来号小学生名额了,秦寿生已经报上名了,来年就要上学了。
秦寿生的父亲叫秦开泰,是个不安分的农民。妈妈姓什么,秦寿生并不知道,也没人和他说。他除了知道妈妈叫彩风外,别的都不知道。
秦寿生听张翠说过,知道他的妈妈是下乡知青。赶上知青回城,回城里过日子去了。
两年前,妈妈离开后,秦寿生就和父亲,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每当父亲揍他的时候,秦寿生都想着妈妈的好,希望妈妈能来救他。
据说,秦开泰还有字,叫三元。古人都有字,有号。秦开泰如此,也算是有古人风采了。
这个字,是秦寿生的爷爷秦山找人给起的。起字的本意,是希望秦开泰能够好好读书,像古人那样连中三元,道途通畅,平步青云。
这个想法很好,名字起得也好,秦开泰做得也很好。
从小学开始,秦开泰年年考试班级第一。一直到初中,秦开泰都是学校名列前茅的学生。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秦开泰很可能会像自己的字那样,连中三元,到城里念书,以后当上大官,光宗耀祖。
随着那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的发生,中小学相继停课,老师学生都一起去闹革命,没人再想着上学的事情了。
秦开泰父亲的愿望,也化为泡影了。
秦开泰闹了几年革命,当上了红卫兵,天天拿着红缨枪、红宝书,四处抓捕牛鬼蛇神游街,到处打砸抢,美其名曰“破四旧,除四害”,倒也活得非常充实。
随着年龄的增长,秦开泰越来越被这场浩浩荡荡的政治运动吸引住了。他的身心,已经完全投入进去了。
赶英超美,团结亚非拉的革命人民,将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民从三座大山中解救出来,是秦开泰心中一直没有熄灭的梦想。
听着村里的大广播放着长征组歌,秦开泰身上的热血突然沸腾起来。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秦开泰串联了村里的几个革命积极分子,都是十八九、二十来岁的热血青年。
大家稍一讨论,就达成了重走长征路,感受革命先烈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的统一意见。
秦家村在华夏北方,当年的革命先辈们走的长征路线在南方。两地相距十万八千里。如果像这些青年们想的那样,一步一步走过去,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些青年的举动,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红卫兵的串联在当时很盛行,到处都有接待站,供吃供喝,还给提供住的地方,出门肯定饿不死。
这时的治安,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些小东西就是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用大人操心。
可这些小家伙要走着去南方,让大人们开始担忧起来。
秦开泰的父亲秦山念过些书,在运动初期,也被批斗过。好在秦家的成分好,几代贫农,使得秦山躲过了灭顶之灾。
那次批斗的残酷,让秦山至今记忆犹新。自行车车胎抽在身上的感觉,让秦山没齿难忘。所以,当他那带着红袖标的儿子,一位狂热的激进分子,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表示自己对革命的忠诚时,秦山闷着脑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在那里干生气,却不敢说出过头的话来。
这个时候,政治氛围异常浓厚。随便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会把你打成反党、反革命分子。大牌子,大帽子套在脖子上,戴在脑袋上,到处游街,水龙头管子蘸凉水,抽到身上,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为了保全自己,不少的夫妻、父子之间,互相出卖的事情,比比皆是。
秦山想说点啥,又怕被洗脑的儿子把自己卖了,只好老实抽烟。
秦山害怕儿子太革命了,他老婆可不怕。
秦山的老婆拎起扫帚,满院子追打儿子,破口大骂:“小畜生,老娘把你拉下来,拉扯大,现在还管不住你了?”
挨了一顿胖揍,秦开泰也没有熄灭心中的革命火焰。
秦山的老婆抹着眼泪,连夜给儿子准备行李。
秦山放下烟袋锅子,哼了一声:“这些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要去就去吧。什么都不用准备,反正路上有接待红卫兵的站点,饿不死他们。不用三天,他们就得灰溜溜地回来。”
秦开泰和几个青年,意气风发地站在村口,大吼一声:“不走完长征路,我们就不回来了!”
几个年轻人,背着行李,意气风发地开始了自己的“长征”。
正文 第003章不能启齿的结合
走了一天,几个人连县城的影子都没看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走偏了方向,走到县城的另一边去了。
一天水米未进,几个人都有些晕叨叨的,看见一处接待站,如同见到亲人一般,蜂拥着冲了进去。
接待站的条件不错,大白馒头、白米稀饭、大白菜要多少给多少。
在家里,可捞不着这样的好吃的。几个饥肠辘辘的年轻人好一顿狂吃。
吃完晚饭,秦开泰像死猪似的,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懒懒地起来。
只用了一天,几个人火热的革命热情,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几个男女互相对视,心中都打了退堂鼓,却都不好意思先提出来,被别人嘲笑自己的革命热情不够。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一群唇红齿白的男男女女涌入了接待站。
他们是下乡知青,中途到这里休息来的。
看着那些眉清目秀的姑娘,再看看身边的丑妹子,秦开泰心中产生惊艳的感觉。
丑妹子的脸蛋让风扫得黑里透红,人家姑娘的脸蛋是白里透红,看着心里就痒痒着。
一个岁数有些大的人向秦开泰走来,和善地问:“小同志,知道河沿乡怎么走吗?”
秦开泰心中一动,点点头,笑着说:“我们就是河沿乡的。”
那人大喜,拉着秦开泰的手,笑眯眯地说:“我们是要到河沿乡插队的知青,道路不熟,小同志能不能帮我们带路啊?”
看看那些让他眼睛都转不过弯的青春少女,秦开泰心中早就一万个同意了。他“犹豫”着说:“我们还有事情啊。”
那人有些着急,急忙说:“都是为了革命吗!你帮我们带路,其他人去干革命工作。”
秦开泰理直气壮地和“战友”分手,带着这些知青去河沿乡插队去了。
那几位要走长征路的家伙,半个月后才回到秦家村。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差点没死在外边。
秦开泰一边带路,一边和那些对农村的花花草草都感到好奇的女生闲聊。
回去的路上,一个叫王彩凤的女生,引起了秦开泰的注意。
王彩凤面容白嫩,性情开朗,非常活泼,有些自来熟,很快就和秦开泰熟悉了。
很凑巧,王彩凤被安排到秦家村插队,住在秦开泰家的厢房里。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学生。
从见到王彩凤的第一眼开始,秦开泰就陷入到憧憬中。
青春期的男人是很危险的。王彩凤年纪轻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时常和秦开泰打打闹闹,没半分顾忌。
晚上,干了一天农活的几个人,在院子里闲聊,偶尔会有秦开泰说“彩风,给我当老婆吧”,王彩凤说“好啊,咱们明天就去大队登记”之类的话音传出。
听了这样的玩笑话,谁也没当真。人家城里姑娘,怎么能瞧得起农村人呢。
可是,秦开泰当真了。他一直在想着如何能让彩凤成为自己的老婆。
秦开泰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是因为村子里已经有现成的例子了。生产队长张算计就搞了一个城里来的大姑娘,孩子都生下来了。有了张算计的前车之鉴,秦开泰胆子更大了。
一天晚上,和王彩凤同住的几个女生,到邻村看同伴去了。只留下王彩凤一人在屋里睡觉。
劳累了一天,王彩凤腰酸背痛,早早地睡下了。
朦胧中,王彩凤突然觉得有人趴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扒了下去。
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王彩凤也没当回事。后来,她猛然惊醒,借着朦胧的月光,发觉秦开泰趴在自己身上,同时,下体私处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那里,不住地向自己的身体里钻去。
王彩凤马上明白秦开泰是要做什么,拼命挣扎。
一个小姑娘,被人扒得光光的,就和毫不设防的仓库一样,任由盗贼出入。
当秦开泰进入王彩凤身体的时候,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却被秦开泰拿手给捂住了。
第二天,王彩凤请了一天的假,在屋里躺着,捂着脑袋,小声哭了一天。
秦开泰他妈好像知道了这件事情,做了点好东西,端过来,送给王彩凤。
王彩凤并没有去公社告秦开泰,虽然那样能把秦开泰给枪毙。她把事情放在心里,人前人后地都躲着秦开泰。
半个月后,王彩凤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例假没有来,而且经常呕吐:她怀孕了。
无奈之下,王彩凤默认了和秦开泰的关系,两人也没有登记,就这样过着。不久,王彩凤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秦寿生。
革命结束后,知青纷纷回城。王彩凤受不了乡村生活的凄苦,也跟随这股大潮,义无反顾地回到城里,从此再无消息。
除了偶尔从城里邮寄来地给秦寿生的包裹外,王彩凤再也没有音信了。
城里,对秦开泰这样的土包子来说,实在太遥远,太神秘了。
去城里,村里倒是给开介绍信,可王彩凤家住哪里,在什么单位工作,秦开泰都没弄清楚。王彩凤倒是留下了地址,可秦开泰不敢去。
王彩凤有几个哥哥,都是身大力不亏的壮汉。她的一个哥哥曾经来过秦家村,把秦开泰的嘴角都打破了。
“要不是有了孩子,我家彩风能跟你这个流氓!”这是王彩凤的大哥王建国说的话。
就为了这句话,王彩凤要离开的时候,秦开泰并没有阻拦,他也没脸去找王彩凤。
老婆走了,秦开泰像丢了魂似的。整天除了整天酗酒,打架,和村里不正经的女人鬼混外,再没有别的志向了。
村里人都说:这小子完了。
这个时候,秦寿生才五岁。
王彩凤离开时,秦寿生已经有些懂事了。他虽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却知道自己以后要见不到妈妈了。
秦寿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死过去。最后,王彩凤使用了父母对孩子常用的方法,欺骗,才让秦寿生止住了哭泣。
“妈妈会来接你的,孩子。”
这句话,秦寿生一直没有忘记。
同样的话,张翠的妈妈,也曾经对她说过。
张翠的母亲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比秦寿生的母亲早几年。
张翠母亲的命运,和王彩凤有些相像。她是被张翠的父亲,当时的生产队队长张算计连蒙带骗地给搞定了,成了乡下主妇,生了张翠。
回城大潮开始后,两个孩子的母亲相继离开,留下了两个有着无限怀念的孩子,忍受着父亲的责打和乡邻的嘲讽。
两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因为共同的经历,走到一起。他们时常拉着手,站在村口的山坡上,望着远方的大路,希望看到自己母亲的身影。
明知道这是徒劳,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母亲的许诺,是他们在贫困和歧视中能够支持下来的保证。
正文 第004章两小无猜(上)
秦家的早饭很简单,主食是苞米糊糊,菜就只有水煮大白菜了。要是觉得嘴里没味道的话,盐水萝卜樱子、晒好的萝卜条管够。只有到中午,秦寿生才会得到炖酸菜里一小块的咸肉,享受到他作为一个小孩子的待遇。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秦寿生的境遇,是每个人都遇到的。即使是村长,吃得也不比秦寿生强多少,大家都穷得光腚似的,即使想贪污,村长也没地方贪污去,最多分东西的时候,能贪点地瓜、红糖之类的东西。
虽然很不喜欢吃,见到水煮大白菜就感到恶心,为了填饱肚子,秦寿生还是呼噜噜地吃了一大碗苞米糊糊,吃了小半锅的大白菜,才觉得有八分饱了。
肚里没有油水,吃什么都不觉得饱。平时,秦寿生一顿饭,能吃下两个大饼子,外加一小钵子的酸菜,还是没觉得饱。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不知道什么是饱字。
秦家有三个大肚汉,一个能干,一个懒散,一个幼小,把家里吃得穷穷的。
秦寿生的奶奶只好天天在家里编炕席,坐火车到别的地方换粮,来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房间子很狭小,两个暗红色的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土黄色的古旧铜钟,旁边斜放着两个镶满了黑白相片的玻璃像框。对着门的柜子上,一个写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大镜子,中间有着一个贯穿镜子的裂纹,使得秦寿生的身影也有些扭曲。
炕上的几床被子都没有叠,秦开泰的呼噜声一直在那里响亮着,屋里的酒气经过一夜的消散,竟然还有着淡淡的味道。
见父亲还在睡觉,秦寿生小声说:“爸,爸,该起来啦。”
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秦寿生,秦开泰举起身边的酒瓶,就要砸过去。
酒瓶子挥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偏了方向,从秦寿生的身边飞过,摔到地上,砸个粉碎。酒瓶子虽然飞了,可一个大耳刮子过来,也把秦寿生打得眼冒金星,趔趄两步,差点摔到玻璃碴子上。
秦奶奶走进来,拿着扫帚收拾酒瓶渣子,大骂秦开泰:“你个小畜生,走了个老婆,就不能活了。你还不到三十,就不能再找一个?人家张算计都四十了,还不是又娶了一个?”
秦开泰两眼深陷,胡须杂乱,一脸的憔悴。他不敢和老娘对骂,愤愤地说:“到哪里再找像她那样的城里人?”
秦奶奶破口大骂:“你生了一个农村人的命,偏偏想找城里女人,做梦去吧。孙子,走,不理这个小王八蛋。”
秦寿生被奶奶搂着,用怯怯的眼神看着父亲。
父亲为什么除了喝酒、找女人、打儿子,就什么也不干,秦寿生并不明白。他只知道,因为父亲的不争气,秦家在村里让人很看不起。
看着相貌清秀,丝毫不像自己的儿子,秦开泰大声说:“儿子,长大了,一定要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