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 第107部分

＂与这两元钱相比，咱们的募捐箱可做得委实大了些。＂走出店门，白小朵瞧着初三班班长张青山手上的募捐箱，对欧阳云飞笑道。

＂好歹也是个彩头，再不济，中午一个人的米粉钱也算有了。＂欧阳云飞笑道，领着众人向下一家店铺走去。可接下来的情形，却是与第一家服装店大同小异，任是众人如何恳求劝说，那些店主要么死活不出，要么勉勉强强地拿出三，五元钱来以作敷衍。众人走了七，八家，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所募之数也不过零零散散的二十余元。

＂这竟是叫花子要饭了，也没见过这般吝啬小气的。＂又从一家店铺空手转出后，白小朵对欧阳云飞摇头道。

＂我瞧他们生意却也萧条，这般情形，倒也正常不过。＂欧阳云飞苦笑道：＂你没见刚才那家理发馆，隐隐然倒有希望咱们学校赞助他们的意思呢。＂

＂可不是么？你想他们扶，他们还想让你背呢。＂白小朵想起方才在理发馆里的情形，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一位五十余岁的警察走将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瞧着张青山手上的募捐箱，又环顾了一下这支参差不齐，服装迥异的队伍，问道。

＂我们是秀水中学的，因为学校简陋，所以上城来募集些建校基金。＂欧阳云飞急忙递过一张倡议书，解释道。

＂秀水中学的？＂那警察看过倡议书后，抬眼望着欧阳云飞，＂这么说，你是一名老师，身后的这些都是你的学生了？＂

＂正是，正是。＂欧阳云飞瞧着他脸上犹疑的神情，急忙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学校的公章，财务章，以及一本收款收据来。原来，为了这次募捐活动，魏校长也是不惜血本，将学校的一应家底全部交由欧阳云飞使用，这回，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公章虽然不假，但你们这般募捐活动却还是违法了国家的有关规定。＂那警察看过印章票据之后，却对欧阳云飞和白小朵说道：＂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像你们这种上街募集资金的行为，都得经过国家民政部门的批准，否则，便是非法募集资金，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欧阳云飞倒也没有料到这一层，不由讷讷地问道：＂有单位的公章，也不行吗？＂

＂自然不行。＂那警察以一种勿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否则，任何单位都可以上街募集资金了，换言之，任何单位也都可以随意处置募集来的资金了，这怎么行呢？国家能没有一套明确的规定吗？＂

随后，他把上街募集资金的有关法律规定和程序，详细地向两人讲述了一遍。欧阳云飞和白小朵对这一节原是一片空白，听得他详细解读之后，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按规定，你们这一行为，已经触犯了国家的有关法律，法规，是一违法行为了。＂那警察看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方才听说有人领着孩子在街上大肆募捐，这才过来瞧瞧，你们且说说看，到现在为止募集了多少资金了？＂

＂世道艰难，我们走了七，八家店铺，所募资金大约只有二十余元。＂欧阳云飞苦笑着取过张青山手上的募捐箱，递与那警察道。

那警察却不接，环顾着众人，他突然轻声笑将了起来。

＂既如此，我也就不处罚你们了，杯水车薪，那点钱还不够你们坐车回去。＂那警察笑道：＂有什么困难，你们可以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解决，切不可行此违法之举。现在，你们就收拾收拾，回归秀水中学去吧。不然，被有关部门查处，你们可就没这么轻易脱身了。＂

说完，他掉转身子，施施然地走开了去，只留下欧阳云飞目瞪口呆的一群。

＂这下，咱们该怎么办呢？＂白小朵望着欧阳云飞，轻声问道。

＂听他所言，咱们这次募捐活动，确有违法之嫌。＂欧阳云飞沉吟了一会，对白小朵说道：＂只是我瞧他面慈心善的，倒也不会当真对咱们怎样。再说，咱们好不容易来到城里，这般空手回去未免太可惜了。不如咱们再坚持坚持，如若真有人出来制止，咱们二话不说，立马就回学校去，你看如何？＂

＂本来就一无所有，要打要拘由他去了。＂白小朵点头笑道：＂只是有一节咱们可得说好，若是当真要蹲号子，可得由你一人全力顶着，我还要领着孩子们回去呢，不然，魏校长和小秦老师前来领人，咱们这丑可就丢大了，那些学生家长还不得把咱们骂死？＂

＂却也没到那份上。＂欧阳云飞闻仰，不禁笑道：＂咱们初衷不错，又有学校公章罩着，若是果真出事，不过是批评教育，没收款项而已，全身而退还是可以保证的。只是那么回去，倒真正对不起魏校长和小秦老师了。＂

两人商议完毕，便不顾那警察的劝阻，又继续领着学生募捐了下去。只是整整一个上午，分发了百余份传单，耗费了无数唾沫星子，众人所募款项也不过约摸四，五十元。这般成绩，远远低于两人的预期，沮丧之余，唯一值得欣慰之事，便是自从遇着那老警察之后，竟就再也没有遇上其他的警察，也再无别的国家工作人员前来过问他们的这次募捐活动了。

便对上午惨淡的战果，午饭之后，两人决定兵分两路，各自带着自己的队员出击，以期达到多点开花，增益扩收的效果。欧阳云飞领着张青山等三人在城东一带转悠，所获居然颇丰。尤其是在城东一家农贸市场，经过一番宣传，演讲之后，不少商贩竟纷纷解囊相助，其数目虽然低微，不过是二，三元的零碎票子，但胜在数目众多，战至傍晚时分，四人所募的款项竟然超过了上午和白小朵等人通力合作的结果。面对这般成绩，欧阳云飞和张青山等人自是欣喜若狂，众人喜滋滋地回到小旅馆，不一会，白小朵那一组人马也回转来了。仔细一打听，她们的战果更是辉煌，分开一个下午，她们竟就募得了一百五，六十元，堪堪是欧阳云飞那一组的两倍了。

＂我等也算是积极努力了，却不及你等的一半。＂欧阳云飞不禁又惊又喜道：＂却不知你等是采取何种办法，取得这般战果的？＂

＂我发觉愈是豪华商业街上的店铺愈是吝啬小气。＂白小朵喝了一口水，总结道：＂倒是一些寻常百姓开的小店铺愈是容易通融。下午我们经过一处老街，里面的生意虽也寻常，但不少商家却是纷纷解囊，其中不乏五元，十元的票子。后来，我在一处僻静巷子里遇着了一位开小装饰店的女孩，她听得我介绍之后，竟拿出店里仅存的六十余元钱捐给了咱们学校，这还不算，她又临时找了一个人帮她看店，自己却随着我们四处奔波，帮着一起宣传，募捐，方才有了现今这般辉煌的战果。＂

＂这却是一位极富爱心的活雷锋了。＂欧阳云飞急忙说道：＂却不知她现今在那里，也让我见识见识？＂

＂人家不愿叨扰咱们，方才巷口分别，早已走得远了。＂白小朵说道。

＂这里民风淳朴，真心相帮咱们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欧阳云飞说道，把自己方才在城东农贸市场募集的情形告诉了白小朵。

＂只可惜这里经济落后，想要募得更多，却已不可能了。＂白小朵叹道。

＂虽比想像中略差了一些，但能取得这般成绩，却还是令人鼓舞的。＂欧阳云飞喜道：＂下午临别之际，我便已知晓你这一队人马定会取得优异成绩，因此把主要希望全都寄托在你们的身上，如今果不其然，端的没有让人失望！＂

＂不过是略有些语言上的优势罢了，不说也罢。＂白小朵笑道：＂明日，咱们还这般兵分两路吗？＂

＂我的意思，这城里大街小巷的商铺竟全部交由你了，你和叶梨儿这一组言语又伶俐，模样儿又好，定能博得众人的同情和好感。＂欧阳云飞说道：＂我和张青山这一组则专程到城里的大小单位募捐去，这一明一暗的活动，一则避免太过招摇，二则又广开渠道，不定还有更大的收获呢。＂

＂你倒想得好，抛头露面，招摇过市的事安排我去做，自己却跑到单位办公室喝茶看报去。＂白小朵笑道。

＂我若有你这般花儿一样的模样，早就揽下这等上街风光的活了，也免得和那些官老爷们打交道。＂欧阳云飞闻言，也不禁笑道。

当晚，两人就着秀水中学的公章，写了数十封介绍信。第二天，欧阳云飞揣着那些介绍信，领着张青山等人迤逦来到了巷口附近的那家土特产公司。谁知那经理竟不在，其余人等却也不敢做主，众人等了一会，却总不见那经理前来，不得已，众人只得怏怏退出，转而来到邻近不远处的一家农机厂。这回厂长却是在了，正站在财务室门口领着大伙儿热热闹闹地发工资呢。欧阳云飞递过介绍信，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厂长一言不发，只一把扯过欧阳云飞，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瞒你说，这是我们厂近三个月来第一次发工资呢，你看工人们都高兴成啥样了。＂那厂长端详着介绍信，尴尬地笑道：＂你这会儿前来，与其说是撞在枪口上，不如说是扎在我的心尖上了。＂

＂我们学校也一样，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是经常的事情。＂欧阳云飞笑道：＂只是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我们也是没有法子，方才进城救援来了。＂

＂话虽如此，可亏欠工人们两个月工资不说，我这儿还有一大堆发票无处着落呢。＂那厂长从抽屉里取出厚厚两大摞核销发票，为难地对欧阳云飞说道。

＂这奉献爱心，资助学校，原也不计金额多少，数百上万元固是难得可贵，可三，五十元也是真诚体现，令人心生感激的。＂欧阳云飞见企业如此困难，却也不敢强求，但若要他就此退出，却又心有不甘，遂也硬着头皮为难地说道。

＂这三，五十元，也行吗？＂那厂长却看着欧阳云飞，问道。

＂行，行，这三，五十元，也是一片爱心的真诚体现，怎么不行呢？＂欧阳云飞见事有转机，急忙说道：＂我也知晓你们企业困难，但这般雪中送炭，添砖加瓦之举，莫说三，五十元，便是三，五元钱，我们学校也是感激不尽的。＂

＂如此，我们厂就捐上五十元钱，算是略表一下心意吧。＂那厂长沉吟了一下，仿佛横下心来说道：＂不，一百元，这么大一个厂子，捐上五十元没的让人笑话了，便只一百元，再多委实不能了。＂

＂如此，我便代表我们学校衷心谢谢您了。＂欧阳云飞听闻，不禁大喜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委实大大出乎他的预想之外了。

＂签完这张单子，我得赶紧出厂躲躲了，不然，不知有多少人追着我的屁股要债呢。＂那厂长一边在一张领款单上签字，一边摇头叹道。

从农机厂出来，众人又来到建行的一家营业所，那主任手里拿着介绍信，半天未置一词。

＂我们这营业所却是上级拨款单位，哪有余钱赞助你们呢？＂半晌，那主任方才说道。

＂虽是上级拨款，但你们事业单位总比企业单位日子好过吧？况且又是银行。＂欧阳云飞瞧着他爱理不理的神情，耐心地说道。随后又拿出开具给农机厂的收款单据，介绍起来放才在农机厂募捐的情形。

＂既如此，我们营业所就赞助五十元吧，他们二，三百人的大厂子，我们营业所可不能和他们相比。＂又过了半晌，那主任方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从营业所出来，众人又走了两家单位，只是这回情形更是糟糕，无论欧阳云飞如何百般劝说，皆被单位主管以各种理由婉言谢绝了，到了下午，欧阳与飞携带的那本收款收据依旧只开出两张发票。正走着，突然，一张醒目的牌子横亘在众人的面前。

＂这却是公安局了，咱们还进去吗？＂张青山等人见了，不由惴惴地问道。

欧阳云飞原本无意打扰这等强势衙门，今见张青山等人惶恐害怕的神情，不由横下心说道：＂人民警察为人民，怎么不进去呢？这公安局也是咱们政府的一部分，可不能轻易饶过它。＂

＂这，不太好吧？＂张青山闻言，不由下意识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没有犯法，他们不敢拿咱们怎样的，况且，他们是单位，咱们也是单位，算是两家单位之间的交流，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欧阳云飞笑着宽慰大家道：＂即便拉不到赞助，咱们进去见识一番也是好的，你们不是都没有进过公安局吗？这回咱们就进去好好玩上一趟。＂

＂欧阳老师，你们进去吧，我，我，。。。＂队员中年龄最小的小米线注视着欧阳云飞，讷讷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好吗？＂

＂你这般漂亮雅致的小女孩，更应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注视着小米线畏惧不安的神情，欧阳云飞一把拉过她的手，笑道：＂别怕，有老师在，你们尽皆放心好了。＂

说完，他牵着小米线的手神情悠悠然地走进公安局的大门。张青山等人无奈，也只得惴惴地跟了进去。

彼时正是上班时节，公安局内各色人等都有，也不单单是身着警服的警察。只是大伙儿皆是神色匆忙，并无多少人注意欧阳云飞这伙参【文】差不齐的一群。众人来【人】到四楼，欧阳云飞【书】更不待言，径直领着众【屋】人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那局长正在伏案工作，待得他抬起头来，欧阳云飞不禁大吃了一惊。

＂怎么？化缘化到我们公安局来了？＂那局长站起身子，笑看欧阳云飞道。原来，这位县公安局局长，竟就是欧阳云飞和白小朵昨天上午在繁华商业街上遇着的那位老警察。

＂原来却是局长大人，失敬了，失敬了。＂欧阳云飞一怔之后，不由尴尬地笑道。

＂这回登门拜访，却又是为了什么事呢？＂那局长离开座位，来到众人面前。微笑着问道，神情竟是十分的和善友好。

＂却还是化缘之事，没奈何请局长多多担待吧。＂欧阳云飞登时大窘，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只好取出一张介绍信，递与那局长强笑道。

＂却是改变战术策略了。＂那局长看过介绍信，笑道。随即招呼众人坐下，并亲自泡了四杯茶，一一递到众人手上。这般行为，着实令欧阳云飞等人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因为募捐至今，这实是他们所遇到的最为隆重客气的一次了。

＂说实话，我们公安局的经费也着实有限，前一阵子龙盘乡遭遇特大暴雨袭击，损失颇为惨重，我们公安局已组织广大干警募捐了一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