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 第93部分

＂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在学校有限的资源内可以做到的。＂秦晚烟望着魏校长，诚挚地说道：＂虱子咬在身上是会疼的，就像你所的，我们能少让学生被虱子咬总是好的，如果能够改变这些，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我听你的，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措施，我一定尽量去安排，落实。＂魏校长摇头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学校确实有许多该做的，也可以做到的工作而没有去做啊。＂

＂还有，我不知道这里的饮水习惯如何，但是喝生水总是不卫生的。＂秦晚烟说道：＂我个人在镇供销社预订了一批热水瓶，准备每个学生宿舍各放上五个，慢慢培养成他们喝开水的习惯，这方面，可能食堂方面要多做些工作，最好能每天为学生提供一定数量的开水，希望校长也能支持这项工作。＂

＂这怎么能让你个人掏腰包呢？我们学校虽然困难，但十几个热水瓶还是买得起的。＂魏校长急忙说道，随即又有点担心地看着秦晚烟，＂他们喝生水喝习惯了，一时半会能改变过来吗？这会不会超前了些？＂

＂其实，人人都懂得喝开水的道理，喝生水只是因为没有开水喝，一则因为怕麻烦，二则因为确实没条件。＂秦晚烟笑道：＂每天有热腾腾的开水在宿舍里，我想他们会试着去接受的。不管怎样，只要能有一个人带头喝开水，我们的工作便算成功了。＂

＂放在以往，我当真不知道你这是一种什么理论。＂魏校长看着秦晚烟，突然笑道：＂经过和你的几次谈话，现在，我总算有点明白你的思路了。你这是在全心全意，不计成本地引导学生树立一种正确的人生观念，这虽然与教学工作无关，但同样意义重大。＂

＂说实话，我的初衷也许并没有这么高明。＂秦晚烟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看到那些学生，我只希望他们少遭，或者不遭虱子咬，能够少生病，或者不生病，仅此而已，因为，这两者都会给学生带来痛苦，而做为老师，我觉得我有责任帮助他们，虽然这种帮助，也许是微不足道。＂

魏校长点点头，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当秦晚烟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唤住了她。

＂小秦老师，我又得谢谢你了。＂魏校长走到她的面前，诚挚地说道：＂以往，我只注重创造一个适合孩子们读书的环境，却忽略了对孩子们许多正确观念的引导和培养，也没能从许多细节上去改善他们的生存状况。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我工作中很多不足的地方，这一点，我会在以后的工作中引起重视的，也希望小秦老师能够像这样诚心诚意的帮助我，帮助我们的学校。＂

＂魏校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秦晚烟听了，急忙说道：＂现在，我已是学校的一分子了，能够为学校做一些工作，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您这么说，当真让我惶恐了。＂

＂应该惶恐的是我们。＂魏校长叹道：＂我们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好，让你费心了。＂

＂我只是想尽力做好一名教师，我知道这很难。＂秦晚烟望着魏校长，脸上突然现出了一种肃穆的神情，＂因此，我也需要一种榜样的力量来支撑我，鼓励我，幸运的是，我一到这个学校，就找到了这种榜样的力量，他就是您……魏校长。＂

说完，她对魏校长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嫣然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魏校长一个人在他那间简陋得几乎一无所有的屋子里怔怔地发着呆。

第二天，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好日子，甫一吃过早饭，整个校园便上上下下地忙碌开了。男，女寄宿生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提水的提是，冲洗的冲洗，对自己所居住的宿舍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清理，校园四处，挂满了寄宿生清洗及翻晒的被褥和衣物，那场面，竟是异常的热闹和壮观。而走读的本镇学生，则在两名男教师的带领下，对校园的各个角落进行了一番较为彻底的打扫和清除。镇卫生院也如约派来了两名工作人员，对学生宿舍和校园的各个角落进行了一番认真细致的消毒。这般正经认真而又全民参与的卫生运动，当真是秀水中学建校以来所未见。

＂这般情景，想来文革时期的破四旧亦不过如此吧＂食堂附近，一个临时搭就的简易木板案台前，白小朵笑着对秦晚烟说道，彼时，她正往案台上的几只脸盆里注着热水，而秦晚烟则一丝不苟地分配着从卫生院免费领来的灭虱粉，另外的两名女教师亦是做着相同的工作，她们的面前，稀稀落落地站着一排腼然而又略带兴奋的女生，看那模样，想是女生宿舍中头上长有虱子的一群了。

＂不破不立，如今，正是你这革命闯将发挥热情的时候了。＂秦晚烟笑着调匀好一盆热水，对白小朵说道，然后招呼过一名女生，认真细致地替她清洗起头发来。

＂现今都说男女平等，可是瞧瞧魏校长那边，这世上还真有些事平等不来。＂一位正替女生洗头的中年女教师突然对秦晚烟和白小朵笑道。

两人不禁向不远处的另一张简易案台望去，一瞧之下，却也不禁莞尔。原来，男生那边，魏校长正手拿一把推子将一个头上长着虱子的男生推成光头，然后由另一位男老师在泡着灭虱粉的热水盆里一过，便算料理清楚了。那效果和效率，委实比这边四位女教师的工作还要来得轻松和快捷。

＂这倒当真是一步到位，油光贼亮了。＂白小朵不由笑道：＂晚上自习，咱们学校着实可以省下不少电费了。＂

＂依我看，不如实行男女分班，让魏校长充任少林寺的方丈好了。＂另一位女教师亦大笑道。

众人一听，全都大笑了起来。

＂其实，咱们也可以参照男生的模式，替女生设计出一种简单易洗的发型来。＂笑过之后，秦晚烟突然说道：＂就以普通女生流行的短发为主，既清爽利落，又有学生风味，清洗起来也方便多了。＂

＂这主意不错。＂白小朵点头笑道：＂咱们有了这群娘子军，也可以和那帮小光棍们相抗衡了。只是这事估计魏校长也难料理，须得劳动镇上新开的那家理发店才行，我瞧过那店主的手艺，还是挺新潮时兴的。＂

＂这事却也不难。＂秦晚烟笑道：＂咱们便将这宗生意应承给他，并和他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想来那价格，必定可以低廉许多，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那店主断然没有拒绝的理儿。＂

于是，黄昏时分，整洁异常的校园里，除了一群油光锃亮的男生之外，又多了一群清爽利落的短发女生，那情形，当真给人一种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感觉。而随着两天后男女浴室的落成，以及十几个热水瓶分别入驻各个学生宿舍，秀水中学的寄宿生们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悄然而又热烈的变化，以及这种变化所带来的一种崭新的气象。

而这种全新的气象，可以说，是秀水中学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

十月下旬，秦晚烟接到了来自母校的一封信和数张包裹单。

＂亲爱的晚烟老师，您好！首先，本人不揣冒昧，谨代表全校数万名师生向你致以最亲切的问候和最崇高的敬意。其次，请允许我以个人的名义，向我最亲爱的晚烟同学致以最深沉的祝福，祝福你身体健康，美丽如昔！

遵照你的指示，经过本人以及众多同学的努力，现已筹措得各类书籍四百余册，手风琴，笛子，口琴等乐器若干，以及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等体育用品若干，另有更多学习用品不及详述，包裹内皆附有清单，望一一查收。你是我们班级被称为老师的第一人，做为先驱者，我们有全力支持你的责任与义务，因此，若有更多困难和需求，可来信告之，我等定当鼎力相助，所谓情系一心，共赴时艰，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其余情款，容修书另叙，山高水长，唯愿善自珍重！

另，天气转凉，本人友情赞助衣物一套及慰问品若干，望笑纳。　你的亲爱的辅导老师　李明月　＂

秦晚烟微笑看过，将信仔细地收存了起来。随后，她将那几张包裹单交予了魏校长。魏校长听得介绍，登时大喜，急忙率领数名男生兴冲冲地直奔镇邮政所而去。未已，校门口一阵喧哗，只见十数名肩抗手提者鱼贯而入，其中竟有七，八名有本镇村民组成的临时义工，那规模，竟是异常的浩荡。

彼时正是黄昏放学时分，望着操场上堆积得如同小山般的各类物品，全校师生怔怔得都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意味。

＂篮球十五个，排球十五个，羽毛球拍二十付，乒乓球拍三十付，跳绳五十根，拉力器十个，。。。＂白小朵念着一张清单上的物品，转身对一位体格魁梧，圆头肥脑的中年男教师说道：＂这岂不是全套的美式装备么？够你成立一个加强连的了。＂

那男教师名唤孙玉勇，是学校唯一的一名体育老师，此刻他怔怔地注视着清单上的物品，脸上流露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发财了，知道不？＂白小朵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笑道。

＂可不就像占领了美军的一个仓库么？＂孙玉勇老师尴尬地笑了起来，＂你也别羡慕我，我瞧那几百册书籍，也够你成立一个图书馆的了。＂

＂可是，咱们学校没有场地啊。＂白小朵说道，随即掉头看着魏校长：＂校长，这么多东西，咱们可怎么处置啊？＂

魏校长原先背着一大捆书进来，一付汗流浃背的模样，如今看着满地堆积的物品，那喘息声未见平复，反倒愈加的沉重了。听得白小朵言语，他仿佛从一种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似的，走到了秦晚烟的面前。

＂小秦老师，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实话，看到这么多堆积如山的物品，秦晚烟自己都有些怔忡，她原不过是给自己母校的辅导员李明月老师写了一封信，除了简略介绍秀水中学的情况之外，并委托她帮助自己购买一些诸如手风琴，口琴，笛子之类的乐器和音乐书籍，以便自己上音乐课时之用。她却不想李明月老师竟一下子就捐赠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别的不说，光是那数十个崭新的书包和各类学习用品，就足够在县城开一家文具店了，瞧这规模架式，李明月老师和她班里的同学，定是在母校开展了一场类似于向山区孩子献爱心的大型活动，不然，不可能在这短期内筹措到这么多物品。

＂要不，咱们先登记造册，然后再按实际需求陆续发放下去？＂秦晚烟征询般地看着魏校长，＂如有可能，咱们当真可以成立一个图书馆和建设一些诸如乒乓球桌之类的体育设施了。＂

＂咱们学校简陋，这些场地和设施恐怕一时半会还跟不上呢。＂魏校长看着那些物品，苦笑道，那神情，仿佛那些物品给他带来了一道天大的难题似的。

＂你不是一天到晚都梦想这些东西的么？怎的现今心愿达成了，你却又这般失神落魄了呢？＂白小朵在一旁笑道。

＂这，这，这也太超前了些，让人没个心理准备。＂魏校长结结巴巴地对白小朵说道。

＂咱们学校可不是穷疯了么？你当人人都吃得山珍海味啊？＂一位青年男教师深有同感地说道。

＂这事咱们以后再慢慢商议不迟。＂秦晚烟看着天边渐渐压过来的乌云，对众人说道：＂现今还是将这些物品转移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吧，不然被雨淋了，可就大煞风景了。＂

众人一听，登时醒悟，急忙指挥围观的学生将这些物品转移到学校会议室那间简陋的大屋子里去了。

晚饭之后，新雨初歇，秦晚烟坐在宿舍前，摆弄着那架刚刚收到的手风琴。

＂这琴声倒也悠扬，不如，咱们合作一曲，我唱歌，你伴奏。＂白小朵走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好啊，正想聆听聆听你的歌声呢。＂秦晚烟高兴地说道。

白小朵原先在地区师专也是一名文艺分子，喜欢演唱各种流行歌曲，如今两人合作，演绎起了台湾歌星齐秦的那首，倒也忧忧郁郁，缠缠绵绵，引得不少学生在远处驻足观看。

＂这般曲风，咱们私底下娱乐可以，若是在学生面前，可是有失教师的风范了。＂一曲既罢，白小朵笑道。

＂不然，让学生们接触一下不同的曲风也是好的，只是不要在课堂上做为推荐的曲目就是了。＂秦晚烟笑道，随即对远处几位驻足观望的女生招手道：＂张秀秀，你们几位过来，咱们也合作一曲吧。＂

听得秦晚烟言语，张秀秀几位女生犹疑了一下，却还是慢慢地走将了过来，一脸好奇地注视着秦晚烟和那架手风琴。

＂怎么样，你们也合唱一曲，老师用这琴声给你们伴奏？＂秦晚烟笑看着她们道。

＂我们唱不来的。＂张秀秀红着脸说道：＂也不知道唱什么歌好？＂

＂可惜我不会唱你们当地的民歌。＂秦晚烟笑道：＂不如，咱们就唱那首吧，权当是咱们大伙娱乐一下，打发打发时间。＂

她说着，示意那几位女生坐下，然后拉起手风琴，演奏起了那首的旋律，看见那几位女生犹犹疑疑的，白小朵起了个调，首先吟唱了起来，而秦晚烟一边拉着手风琴，一边也微笑着用眼神鼓励她们，于是，犹疑了一会之后，那几位女生也依着旋律吟唱了起来，一开始却也不怎么合拍，可是随着旋律的深入，她们也渐渐地放开了声音，最后，竟随着那手风琴优美的旋律，将这首歌曲完整地演绎了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比在课堂上演绎还要来得动听啊？＂秦晚烟拍着手风琴，对张秀秀几位说道

那几位女生都笑着点了点头。

＂这琴声真好听。＂张秀秀由衷地说道：＂秦老师，你还能为我们演奏一曲吗？＂

秦晚烟点点头，又悠悠扬扬地拉起了一曲，她动作娴熟，技艺高超，当真将手风琴独特的音乐韵味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一曲既罢，就连一旁的白小朵也不禁拍手叫起好来，更遑论张秀秀她们几位了。

＂它叫手风琴，是一种适合伴奏或是独奏的乐器。＂秦晚烟解下手风琴，向张秀秀等人详细地介绍起来。她们一会望着秦晚烟，一会望着她手上的手风琴，脸上尽皆流露着惊奇而又兴奋的神情，尤其是张秀秀，紧紧地盯视着手风琴，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迷离和喜悦。

＂你们，想学吗？＂秦晚烟看着她们，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