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第27部分

考完第二天填报志愿，郁小唯理所当然的填了市一中。我还逗她：“你不去北园的城南高中了啊？”郁小唯说：“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咱们这吧。”

至于我，大大方方的填了县一中，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有问题！

交志愿的时候，班主任一个个看过去，看到我的时候，不屑的哼了一声，还假装语重心长地说：“吴涛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是不填中专，到时候中专也去不了！”

我直接没理她，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和她发生任何争端了！

交了志愿以后，我就和郁小唯去2班找元峰，问他报了什么志愿。元峰说填的中专，他感觉考的不好。我说：“没事，县一中和县中专不远，咱俩照样常常见面。”

元峰的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我想着他心情不好，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收拾完东西以后，我和元峰就去了下水道，邓禹让我们准备一下，郭军这几天要下手了。

我很奇怪地问：“邓哥，你怎么断定郭军会在中考结束之后下手呢？”

“很简单啊。”邓禹说：“你们俩参加了中考，而他儿子却要休学两年，以他的小心眼程度，这几天估计要气疯了，此刻他的愤怒正达到顶点，到了非得发泄不可的时候！”

第44章　元峰，快走

“所以，咱们接下来该收网了。”邓禹又铺开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是我们东区的地形，画的十分精巧，就连花园、假山之类的都有画，看的我不禁感叹白纸扇果然难做。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郭军的话，我会选择在哪里动手。”邓禹的手在地图上划拉着，一一指过东区的几个主要地形，比如文化宫、动物园、招待所等等。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嘴角拂过一丝狰狞的微笑。

我吓了一跳，悄悄问旁边的孙辉：“辉哥，他咋回事？”

孙辉小声说：“这是邓禹的独门绝活，现在他把自己想像成是郭军，从思想到身体的每一寸都是郭军，以此来推断郭军下一步的所作所为。”

“哇。”我惊叹了，再次看向邓禹，感觉他就像大仙似的。孙辉接着解释：“这需要十分了解对方才行，邓禹这几天没少研究郭军，把他四十多年的老底翻了个遍，把邓禹那家伙累的差点吐了血。嘿嘿，我好久没见他这么认真了。”

只见邓禹的手指在地图上戳戳点点，最终划出一道路线来，说道：“中考完后，吴涛和元峰都放假了，他俩最常来的地方就是下水道，郭军要是选择地点下手，势必会在他俩来这的路上，于是范围就缩小至‘吴涛家到下水道’这条线上，之间大约有800米的路程。”

接着，邓禹继续说道：“但是，依照郭军的性格，他不会只对吴涛一人下手，而是会在吴涛和元峰都在场的情况下动手。所以，范围又缩小至‘吴涛和元峰汇合并走向下水道’的这条线上，也就是这里……”指了指农贸市场，“最后，郭军极有可能在这里动手，他会伪装成某个小贩，等你俩经过的时候，突然杀你们个措手不及。”

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觉得他好厉害，这也能分析出来。

邓禹接着说：“这几天你俩要小心了，尤其是经过农贸市场的时候！”

我和元峰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元峰如何，但是我确实紧张了，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弹簧刀。邓禹指着地图上的农贸市场：“至于我们，会分批躲在大商店、租书店、公共厕所三个地方，只要郭军一出现就从不同的方向冲过去，所以你们完全不用紧张。”

我赶紧又点了点头，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只要有他们在，感觉什么也不怕了。

第二天，我照例出门去下水道，这一次却比往常紧张的多，右手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因为那里面藏着一把弹簧刀。虽然邓禹分析郭军会在市场装小贩，但是谁知道这其中会不会出现意外？所以，我走路的时候左瞄右晃，看见个陌生人就格外紧张，怕他是郭军假扮的。

到了元峰家里，和他汇合以后，我俩又一起朝下水道走。中间经过农贸市场，我俩一起紧张起来，分别盯着两边的小贩看。这会儿不是高峰期，市场里的人也不多，小贩们都是懒洋洋的，连吆喝都懒得吆喝。我俩走完全程，也没见哪个小贩跳出来。

元峰说：“我不怕和郭军单挑，就怕他突然偷袭，那个老家伙太阴毒了。”上次劈柴中间被捅了一刀的事情让他印象深刻。

我点头：“我也是。我虽然打不过郭军，但是打郭恒没问题，可是我没有郭恒狠。”上次校门口的事，郭恒的狠确实让我双腿打颤了。

我俩聊着天，就来到了下水道。过了一会儿，宋扬他们也来了。邓禹问我有没有情况，我说没有情况，又问他：“郭恒有没有可能和郭军一起出来？”邓禹说：“郭军住了十几年牢，也没机会和儿子合作。所以，这个我推断不出来。”我点点头：“我们已经有了准备，就算父子俩一起出来也不怕。”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和元峰每一天都很紧张的从市场经过，但是没有一次遭遇突然杀出的郭军。我发现这样干等真是煎熬，每次经过市场精神都是高度紧张，浑身几乎被汗水湿透。明明我们才是猎人，可是这样一天天下去，我感觉郭军似乎才是猎人。

我们在明，他在暗；他不知躲在哪里，正用阴险的眼神看着我们！

不光是我们累，宋扬他们也累。下水道里，孙辉打趣说：“邓禹，你小子是不是算错了，郭军有没有可能就是带着儿子远走高飞了？毕竟拿了咱们十万块钱呐。”邓禹很肯定的说：“绝无可能。”没办法，我们就只好继续保持高度紧张状态。

这期间里，申茜茜给我打了好多次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我们约好的，等放了假要好好在一起玩。不过现在这个状况，我哪里有时间和她在一起？我只好一推再推，说自己实在没有时间，等闲了一定去找她玩。申茜茜还是很善解人意，告诉我说：“该忙就忙，忙完了记得找我就行。”看了短信，我很欣慰，觉得申茜茜真是懂事。

申茜茜不知道我的事，但是郁小唯一清二楚。郁小唯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情况，我也只能告诉她没有情况。郁小唯有点急的说：“像你们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上次郭军捅了你和元峰，当时报警的话足以把他再次送进监狱。”

我说：“小唯，道上的事你不懂。”然后岔开话题：“你和叶云怎样啦？”

郁小唯淡淡地说：“挺好啊。”

“你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分手了。”我觉得郁小唯不是那种会容忍恋人劈腿的类型。

郁小唯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咬牙切齿地说：“等我处理完郭军这事，帮你好好收拾叶云一顿。”

除了申茜茜和郁小唯，还有一个人和我保持联系，这个人就是赵菲。她平均每天发来一条短信骂我和申茜茜，说我俩是狗男女、奸夫淫妇，还说我头上的绿帽子戴了一打。当时手机还没有黑名单功能，否则我早就把她给拉黑了，什么狗逼玩意儿。

到了第七天，我都有点麻木了，但还是强打精神和元峰走过农贸市场。一进去，我就感觉眼皮子有点跳。不知怎么，心里也有点慌起来，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知自己的第六感对不对，但还是和元峰说了一句：“今天得小心，郭军可能出来。”

元峰讶异地看看我，然后点了点头。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俩表现的比平时更紧张，两只眼睛几乎一个个的盯着路边的小贩。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但是我却注意到，今天的农贸市场有点不对，人流量明显比平常的要多一倍，小贩们也吆喝的非常勤快。这是怎么回事？我正觉得奇怪，只听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从市场入口来了一支耍狮子的红火队。我震惊地看着这个场面，半天想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哦，今天是咱们镇上赶集！”元峰突然叫了出来：“狮子队闹红火是传统！”

赶集，好古老的词汇！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才关注这个吧？我们年轻人压根就没有在乎过“赶集”这种东西！只是愣了十几秒，狮子队已经冲了过来，十几个由人扮演的狮子扑上扑下，煞是好看。但是，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刹那间，我看见宋扬他们一伙人从不同的方向奔过来，他们肯定也意识到了不对！

“元峰，快走！”我自然的啦了元峰一把。

与此同时，一只硕大的绒布狮子头冲天而去，狮子头下面的真人露了出来——郭军一脸的阴笑，手里握着一柄三菱刮刀，朝着元峰的脖子就扎了过来！

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正好拉了元峰一把，郭军那把三菱刮刀扎进了元峰的背上。元峰怒吼一声，一脚就将郭军踹飞了出去。鲜血顿时染红了元峰的整个脊背，旁边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以及耍狮子的红火队成员纷纷撤开，有人甚至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

元峰踹飞郭军以后，还想冲过去揍他，结果只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

三菱刮刀的威力太大，堪称当时混子手中最霸道的武器，比砍刀、匕首什么的都要凌厉，只要用上三菱刮刀，就表明是奔着对方性命去的！这一刀虽然没扎着元峰的脖子，但是脊背上一个恐怖的血洞，鲜血也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就那么两三秒钟，宋扬他们也围了过来，手里拿着管叉、军刺等物，朝着郭军毫不留情的扎、捅了过去。郭军在地上翻了两个滚，然后就一动不动了，鲜血淌红了身边的一片地面。

而我，迅速冲到元峰身边，看着浑身都是鲜血的他，脑子里“嗡嗡嗡”的响，只能哆哆嗦嗦的去捂他后背上的血洞，鲜血瞬间便染红了我的双手，可这样也止不住那些鲜血涌出。

第45章　再斗，生死难料

邓禹也跑了过来，看到这个场面也是面色发白。他不会打架，也没参与过打架，恐怕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样。邓禹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今天赶集，我负全部责任，我，我……”也蹲下身，学着我的动作捂着元峰背上的血洞。

“你们两个干什么！”宋扬突然叫了一声：“还不赶紧叫车，把人送到医院去啊！”

“哦，哦。”邓禹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外跑，双手沾染的鲜血不停滴到地上。

我手忙脚乱的捂着元峰的口子，又去抓元峰的头发，拍着他的脑袋说：“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兄弟，你坚持一下，马上送你去医院！”

宋扬他们跑了过来，郭军就那么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狗熊蹲下来，查看过元峰的伤口后说：“要赶快送他去医院，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宋扬说：“那就快走。”

大家帮忙，把元峰放到狗熊背上，狗熊背着元峰跨步向前，只要出了市场就有出租车。宋扬又说：“把郭军也拖上，老子不会轻饶了他。”跟着他们来的还有四五个汉子，就拖了郭军的身体往前走。我看了郭军一眼，浑身都是伤口，好多皮肉翻了出来。

我跟在狗熊身边，陪着他一起往前跑。大家也都是在跑，这时候来不及叫救护车了，还是自己雇车送去最快。刚出了市场大门，就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上跳下来了。一个黑影窜到我身前，他的手里同样握着一根三菱刮刀，狠狠地朝着我的脖子捅过来。

“吴涛，去死！”那个人大喊，是郭恒！郭恒原来躲在树上！

被拖在最后、本来一动不动的郭军，此刻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咯……咯……咯……”

就只有一秒钟的时间，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看着那柄三菱刮刀距离我的脖颈越来越近，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脖颈爆出无数血花的场面。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牢牢地抓住了那把锋利的三菱刮刀。

瞬间，鲜血就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我呆呆地看着那只手，目光随着那只手移动、移动，目光最后定格在宋扬苍白的脸上。

宋扬站在我身边，伸手抓着那柄三菱刮刀，怒目而视地瞪着郭恒。郭恒却丝毫不惧，目光里透着野性，依旧使劲递着三菱刮刀。宋扬虽然用手抓着刮刀，但他的手也只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阻挡这种力气，所以也只是阻了一阻而已，刮刀还是朝着我的脖子刺过来。

甚至可以说，宋扬就帮我阻了一秒而已！当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郭恒手里的三菱刮刀已经来到了我的脖子根，我甚至已经感受到那股尖锐的疼痛和彻入骨髓的寒冷，性命在下一秒就要彻底交代了。

“还想让你爸活着吗？！”宋扬突然暴喝一声。

一抹鲜血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来，好在郭恒没有继续刺下去，现在只是刺破了一点皮肉。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从来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如此接近。

郭恒不再动了，冷冷地说道：“一命换一命。”

“好。”宋扬毫不犹豫地答应。

郭恒收回三菱刮刀，宋扬也把沾满鲜血的手放下。郭恒迅速跑到郭军身边，将浑身是血的郭军背到肩上。郭军有气无力，却还骂骂咧咧：“干嘛救我，多好的机会？！”

众人看着宋扬，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大家一拥而上，郭氏父子就得交代到这。宋扬没有说话，而是目视前方，静静地说了一句：“先救元峰。”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辆警车疾驰而来，刚才市场里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去报警的。

市场门口很多出租车。在警车没有过来之前，我们迅速离开了这里，郭恒也背着他爸坐车离开。

医院里，元峰进了手术室，宋扬的手也进行了包扎。我没事，脖子上贴了一块创口贴。大家聚在走廊，谁也没有说话，脸色都很难看。这一场架打下来，很难说清谁赢谁输，我们再一次见识到了郭氏父子的凶悍和狡诈。

脸色最难看的是邓禹，自始至终他都低头坐在排椅上，脸上写满了惭愧和内疚。那时的我才明白，一个团伙里面，白纸扇的作用有多大，一个微小的错误判断就可能使一个团伙遭致灭顶之灾！可是这世界没有神仙，谁也不可能永远都判断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