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外套的一粒纽扣,倒真有点像小职员见了大老板似的,小心翼翼,主动跟他搭讪:“真暖和。”
这样的主动示好他似乎很满意,伸出来一只手捞了她的头发把玩,“你这一下午都在干什么,嗯?”
监控录像岑君西随时都能调出来,周心悦不敢骗他,于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做设计。”
他笑了似的哼了一声,随手抽出来一本账本拍在她腿上:“看看你这个月的进账,整个一烂摊,不挣钱也就算了,还真有你的,净让我往里面赔钱。”
她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含糊道:“冬天,做首饰的人少,买得也不多。”
他不耐烦的把账本丢到一边,“那你还做什么设计,嗯?不如回家陪我睡觉,算是给我省钱。”
她有点恼:“当初还不是你让我去的,你明知道我笨,不会挣钱。”
“要用对形容词,你不是笨,是蠢。”他嘴角的的弧度上扬,是真的笑了:“你说你怎么就不会学学你爸,多精明呢,差点把我算计死。”
周心悦发僵的手指一下一下机械的抠着座椅,抿着嘴巴不说话。
岑君西眼尖:“你尽管把它抠破,那是真皮的,你把它抠破了我可没钱换新的。”他翘起腿懒洋洋的:“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挣点钱,不是给你烧,就是给你爸烧,我就是个油田,早晚也得被你们父女俩榨干了。”
周心悦不再抠了,她把指甲扣入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静:“你不配提我爸。”
岑君西大惊小怪的“哟”了一声,“别介啊,你这么说我可要给你爸断医药费了啊。”他伸出微凉的手指勾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缠多,过了一会儿才说:“哦,我都忘了,你不怕,你前夫还肯养呢,我最好是直接把他扔海里面去喂鱼。”
周心悦冷淡:“你想把他送去喂鱼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扔就扔,别拿这个吓唬我。”
岑君西笑了。这些年他一向少笑,几乎就不会笑,所以突然看到他笑得跟以前一样暖和的时候,周心悦有了一种错觉,觉得他的手还会一如既往的覆在她头上,然后揽她入怀。
可是岑君西没有,他笑着笑着就笑出一身的冷厉,手指一使劲儿,大把攒住她的长发。
周心悦知道岑君西一定会生气,她越是表现的不在乎,他就越是不高兴。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不愿意让他高兴,所以她偏不配合。
岑君西冷不防的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近,又狠狠的推撞到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副驾驶座上的程浩都微微侧脸乜了一眼后座。
周心悦的头磕在车窗玻璃上痛极了,不过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示弱,只是抬手理了理扯乱的长发。
他慢慢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脸颊冷笑:“周心悦,你个蠢货,别以为我不敢,你爸现在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全凭我那点钱吊着□气,我就是指望他能醒过来看看你,看看他闺女现在在我手上是个什么样子。”
车窗外疾驰的流光闪过她的瞳孔,她抬起手指点着他的胸口:“我也想让他醒过来,亲眼看着这儿,我怎么替他补一枪。”
他震了一下,猛地发力掐住她,手指扳着她的下巴,冰凉浸骨,然后他突然吻住她的脖子,一口咬在最柔软的地方上狠狠地辗转吮吸。
她痛的发出一声闷哼,反抗的捶打着他的双肩,可终究不能抵过他的力气,他直到留下一个通红的印记才停下,指尖修冷的游走过那个吻痕,笑得暧昧:“放心,那天我一定先给老爷子一个视觉大冲击。”
周心悦羞愤的挥开他的手,坐直了身体整理衣服,司机和程浩冷着脸孔端坐在前似是不见。
13Chapter 13
车子在高架路上跑了几圈,过了中环,又下了北三环,周心悦才发现路线不对,车是一路向北,根本没在海湾入口的岔道拐弯,距离岑君西的别墅越来越远,倒像是要进山上去。
岑君西看出她诧异,难得有兴趣告诉她:“带你到山里面认识几个朋友,回头你也好学着点。”
她不觉得岑君西有那个闲情逸致介绍朋友给她认识,他那一帮都是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没个正经。她只知道屿山上面有家知名会所,岑君西在那儿有自己的包间,里面吃喝玩乐洗浴按摩,一条龙服务,坐台的还有电影学院的学生,比天上人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单是他们哥几个,这城市生意场上的交际应酬,不少都是在这儿拿下的,至于那些没事被钱烧的公子哥,更是来这里**,很是自在快活。
这是岑君西第一次带她上来,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甩了好几个急转弯,又穿了一个隧道,等到司机把车开过一处90度的路弯,这才逐渐显出一处宫廷式的酒店,远远看着好似皇家园林,沿路装饰了无数盏琉璃宫灯,灯火迤逦,像是一条玉带,把这夜色下所有的景观都齐齐穿成串照亮,富丽堂皇,华丽到奢靡,左右上下皆是琼楼玉宇。
车子七拐八拐的在一个小道口处停下,自有门童上来接应。那门童显然受过专业培训,径直上来开岑君西的车门,恭敬敬的说:“请七哥下车。”
周心悦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跟着岑君西下车步行。曲径蜿蜒,这么冷的天,这里的植被还都是绿意的,枝叶层层掩映,走到深处抬头才见三个鎏金大字“御景轩”,倒是跟景致十分贴切。再往前没走几步,就看见大堂经理一路小跑,带着一众美女笑意十足的迎上来,见着岑君西,老远就喊:“哎呀七哥!可算把您给盼来了,你可有日子没来关照我们了!”
岑君西笑了笑,一众美女早就千红一笑的鞠躬下去,花枝乱颤又娇声细语的打招呼:“七哥好!”
周心悦爱看热闹,连忙偷偷打量上去,美女如云,确实养眼,各个是天生的尤物,全都细瘦高挑,也不怕冷,衣服只穿半边,均是性感的黑/丝/诱/惑,一个赛一个水灵,嫩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光芒四射的样子。那边经理笑容满面,一脸和气生财:“老板还让我托人打听,想知道是不是我们哪里让七哥不满意,七哥怎么就不来了呢?没想到,这人还没派去,七哥就来了。”
岑君西不深不浅的哼了一声,也没做理会,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便有女孩上来挽住他胳膊。女孩穿的不多,吊带的银灰色小礼服,也是穿了半边,露了一肩头的蔷薇刺身,动作倒是规规矩矩,冲岑君西撇撇嘴说:“七哥真是的,上次还说要带着咱们好好打几圈牌,输了的嗑瓜子仁儿给大家伙儿吃,谁知说完就没人影了。”她附在他耳边娇滴滴的嗔他:“人家真是嫌弃死你了。”
岑君西不恼反笑,“七哥食言了,怎么着,交给你们发落?”
“好好好!老规矩,‘蜻蜓点水’,一个都不能少!”
“哎呀不行不行,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七哥!”
“就是嘛,‘蜻蜓点水’才到哪里,七哥必须‘关公巡城’!”
姑娘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只管乱说,倒有个美人下巴一偏周心悦,会说话的眼睛狡黠的闪着,特别妩媚的娇笑:“我说你们几个还有没有眼力见儿呀,没看今儿七哥带了七嫂来?”
岑君西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周心悦,周心悦面色讪讪,他笑起来:“哟,这是谁吃醋了?眼睛怪尖的,过来给七哥亲一下。”
美人叫甜甜,一群人起哄,她倒也大方,一瞥周心悦,又拿媚眼瞧了岑君西,莞尔一笑:“七哥要是怕回家跪遥控器,将来补上我可不介意的哦。”
岑君西哈哈的乐:“谁敢让我跪遥控器去?倒是你们把人磨得骨头都酥了,让跪玻璃碴都心甘。”一群美女嘻嘻笑,他故意笑着睨了一眼身后的周心悦,捏了捏甜甜的脸蛋,声音庸庸散散:“放心,那是我家保姆,我带她来开开眼。”
甜甜立刻接上话茬:“七哥家保姆都这么漂亮,怪不得把咱们都忘了,可是看不上眼了。”
岑君西被她哄得舒坦,眼睛弯起来笑眯眯的:“这嘴巴又酸又甜的,让我尝尝到底什么味?”他大模大样的要吻甜甜的小嘴,眸中精光却不经意的划过周心悦。
周心悦紧抿着唇,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来,问甜甜:“咦,我怎么听到沈公子的声音了?”
这大堂里的姑娘平日里应酬惯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自然不会再追着岑君西讨赏,只是笑着搡他:“七哥耳朵什么长得?沈公子今儿早上刚回来,就在楼上雅间呢。”
突然感觉某种熟悉的气息从不远处向自己包抄过来,周心悦站在那里,迟疑地看了一眼甜甜,而岑君西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眸光暧昧不明:“哦?原来是故人在。”
其实岑君西倒也不是耳朵真长到此,他只不过下午就听说沈静北今晚在这里有应酬,刚才下车的时候又见着他那辆月光灰色欧陆。
宾利4S店不过才落户登州,他那辆欧陆都已经买了两年了,据说是他回国时老爹沈嘉尚送给儿子的见面礼,全城月光灰色仅此这一辆,特别好认。不过沈静北倒是小心翼翼,敢开不敢领,一直推说是朋友的借来玩两天,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是见车如见人。
岑君西伸出食指轻摩挲着甜甜尖俏玲珑的鼻尖,认真说:“既然是沈公子在此么,我哪有不上去拜访的道理?”
甜甜笑:“七哥没正经,偏爱讲不着边的笑话哄我们听,谁不知道沈公子和七哥是亲兄弟,沈公子还不得巴巴的管七哥叫哥?”
“咦,嘴巴这么甜,不用尝也知道了,一准儿是刚刚吃过蜜糖了。”岑君西说着手搭在甜甜肩上,搂着她朝楼上走。
甜甜喜气的依着他,手里捡了串葡萄塞进他嘴里,娇声提醒他:“四哥也在上面,凑了一圈人陪沈公子打牌呢。”
岑君西冷笑一声:“我看四哥是闲的荒了,什么好兴致,陪他玩?”
“才不是什么好兴致,我听说……”甜甜机警的四下看看,只有程浩和周心悦跟在后面。程浩是一贯的目光清冷默默向前,周心悦识趣的自动后退两阶。甜甜凑到他耳边碎碎的低语:“我听说四哥手底下的人犯了个不小的案子,在求沈公子帮个忙呢。”
岑君西疑惑的把眼横了横,俯在她耳边窃窃询问:“犯了什么案子?”
“小哥那天领着一群小姐在莎莎嗑药呢,结果冲进来一群便衣,当场给抓了。”
“翻出来多少?”
甜甜伸出来三根手指头。
岑君西冷笑一声:“是够枪毙的了,也就四哥那点软性子还想着赎回来。”
甜甜不再说话,攀着他的胳膊继续上楼。
岑君西的心狠在道上是出了名,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回市局提了他身边一个犯命案的,拿来要挟他谈条件,见面才知道干这事的是沈嘉尚。那人好歹跟了岑君西三年,谁想到他二话不说,从后腰上摸了枪便把人一颗子弹放倒,然后把枪拍在桌上,枪口就对着沈嘉尚,留下句“别逼我喂了你小儿子”,扬长而去。
这件事把沈嘉尚气了个不轻,低压都蹦到了三位数,沈公子更是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了老爹两天两夜。不过这事之后再没人敢要挟岑君西,他手下的人也都清楚做事要规矩,如果哪天犯了案子也别指望七哥来救,还不如在后牙里装颗氰化钾,遇事就吞了好了。
岑君西素来做事不留余地,至少在对待亲人上,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周心悦本来还在疑惑她为什么带她到这里来,此时已经明白了。她低头看着脚下绒毯,这里是楼梯转角,向上向下看,蓝色的瀑布倾泻而出,地毯表面的流畅纹理从楼梯的最顶端一路延伸下来,这样的观感让楼梯熠熠生辉,分外好看。她心思纷乱,见什么都有别样情感,禁不住叹了口气。
她叹气原本声细如丝,可脖子感触到一阵冰凉,抬起头来才发现岑君西的手抵在她下巴上,扶了她的下颚让她往上看。
地毯那头众星捧月般出来一群人,中间簇拥着气质卓越的沈静北,对上了他们,忽然停下脚步,微微垂下眼眸来看着她。
澄明似水的一双桃花眼,仿佛倒映着整片地毯纹理,却又让这片蓝色在他那深邃眸底无声湮灭,这样低头凝望,里面竟似掠过百转千回。
而岑君西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一翘:“沈公子,沈县长,没想到我们早上才分手,现在又见面了。”
沈静北从周心悦脸上收回了目光,笑得风浅云淡,只是眼底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哥,带着心悦来这里玩,雅兴挺高。”
岑君西笑得阴风阴气:“那是你嫂子。”
“我儿子管她叫妈,你要我换个称号,也得先请示我儿子同不同意。”
岑君西“哧”的一声冷笑:“你在我眼里都是灰孙子,何况你儿子。”
沈静北也不恼,吐字清楚,带着一点轻微的儿化音:“那哥真是有能力,曾孙都有了,还有劲儿跑这儿来左拥右抱。”
岑君西挑挑眉打量他身后的小姐,语气轻松:“哪里哪里,还是你比较能干,我像你这么低龄的时候,还没这么妻妾成群。”
沈静北笑得风雅:“不一样,哥是年纪大了还玩逍遥,我是忙于公务盛情难却,哥比我好。”
“是比你好。”岑君西紧接着跟上这句,又不紧不慢的在甜甜脸上拧了一记,回头看看周心悦,谑道:“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比你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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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沈静北唇角微扬:“我都忘了,哥是玩扫雷的高手,开的还都是大局,等赢了一眼望去,遍地小红旗。”
岑君西觉得他这个比喻很有意思,哈哈大笑,一直站在沈静北后面的姑娘见两个人总算有了间歇,急急忙忙笑着打圆场:“七哥,沈公子,管他红旗彩旗,对你们男人来说,还不是有旗就是胜利?”
岑君西斜睨了一眼周心悦,目光冷峻:“我倒早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周心悦早就知道这种地方的姑娘善于钻营,今日得见,一下子让她刮目相看,这些女孩身上不仅仅只有美丽和妖冶,倒真的有长袖善舞多财善贾的本事,怪不得把一群公子哥媚得五迷三道的。
岑君西松了口,休战缓和问沈静北:“你这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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