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馆子吃顿家常便饭的钱可以在省城宁和吃两顿一样的饭菜,即使这么贵,东林的酒楼餐厅人满为患,大点的餐馆门前,常有奔驰、宝马、保时捷,这些豪车的影子,全国县市(县级市)排名前二十五,并非浪得虚名。
东林面朝黄河,背靠山脉,市区狭小,有特色的馆子就那么几家,新风路的太和饺子楼是其中之一,泰和楼前停满了车,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金杯面包车占了很大比重,差不多有八九辆。
肖冰的悍马缓缓停在马路另一边,他隔着车窗扫了眼很醒目的一串面包车,冷笑,这金杯车几乎快成为黑社会打砸砍人专用配车,看情形,泰和楼里至少有上百人等他光临,迎接他的十有八九是砍刀和猎枪。
还是那么从容下车,肖冰朝饭店走去,英雄救美的狗血事干过几次,今天玩的是单刀赴会,不过,肖冰身上没刀,孤零零一个人,黑色风衣的下摆在寒风中飘动,仿佛全身包裹在比冬季严寒更冰冷的气息中,留给路人伟岸又略带忧郁气质的背影,印入怀春少女心扉,使她们不知不觉把曾经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同这个背影融合,开始期待,等待。
引无数少女尽风骚,多少闷骚男人的龌龊追求,大有此等潜力的肖冰无视好几个故意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横穿马路,向望风的混混报了名字,推开泰和饺子楼玻璃门,几十道目光朝他射来,如果目光能杀人,恐怕肖冰强健虎躯已千疮百孔了,一楼大厅没有吃饭的顾客,想来早做好接待“贵客”的准备,只有一帮手拎马刀的汉子,肖冰眯眼扫视,大概是三十多人,都挺剽悍,有那么点嗜血气息,算是没给黑社会丢人。
“你是肖冰?”一个光膀子大汉用手中马刀指着肖冰问,黑脸膛,络腮胡,与传说中猛张飞有几分相像,《古惑仔》里浩南哥胸口纹龙,这厮纹条巨蟒,看着也挺吓人,肖冰微微点头,眯眼看向众人身后,好似面前三十多号拎刀猛男是空气。
“铁哥在二楼等你,不过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上去!”光膀子大汉冷笑道,肖冰面无表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举步向楼梯口逼近,络腮胡大汉吐口唾沫,箭步冲出,紧握马刀刀柄,高举过顶,狂劈而下。
一米多长的刀刃划出璀璨冷芒,罩向肖冰肩膀,肖冰眉梢微挑,都没正眼看劈来的马刀,貌似凶猛,实则毫无章法水准可言的一刀,对付肖冰这等高手,无异于班门弄斧,有太多太多致命破绽,肖冰漫不经心伸出手,曾收割无数条生命的宽厚手掌直插璀璨光影之中,气势森然的光弧荡然无存,三十多人瞪大眼睛,充满难以置信的意味。
肖冰的手捏住络腮胡大汉持刀的手腕,看似漫不经心一招,却无一人看清楚来龙去脉,速度快的令人乍舌,这仅仅是个开头,众人瞠目结舌的瞬间,肖冰手一扭,骨头碎裂特有的清脆响声再次刺激众人。
“我的娘。。。。。”大汉嚎啕惨叫,手腕彻底被扭断,他连一丝挣扎和自救的机会都没,周围人被痛呼声惊醒,舞动马刀要玩群殴,一米多长的马刀已握在肖冰手里,刀尖朝后,反向握刀,用刀的行家都喜欢这么握刀,很拉风,很有气势,最重要一点,以这种手法持刀杀人,感觉更爽。
距肖冰最近的打手从侧面挥刀偷袭,刚举刀,一米多长的冰冷刀刃已架在这人脖颈,出招的速度几乎接近人体机能的极限,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变态吧。
“饶。。。。饶。。。。。”打手脸色煞白,吓得说不出话,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庞,惊恐万分,肖冰只瞥他一眼,眸子里是浓重冷漠,握刀的手猛向下沉,干脆,决绝,不拖泥带水。扑哧!利刃割裂衣衫划破肌肉,血光闪现,打手倒地,一动不动。
乱糟糟的大厅顿时死一般寂静,东林混混咽着唾沫仔细一看,自家兄弟被割开的不是脖颈,是胸膛,人没死,还有气,估计是吓晕了,肖冰手下留情,他今天目的是立威,而非杀人,要杀,也得等奔雷虎耀阳的事水落石出再杀。
东林混混们见人没死,又来劲了,吼叫着冲上,七八柄马刀从四面八方罩向肖冰,肖冰顺转刀柄,刀尖朝前,双手握刀,腾空跃起,几个动作流畅自然,好似演练十几年那般圆熟,人助刀势,刀助人威,锋利无匹的马刀随着他凌空旋转的身子划出饱满圆弧,与七八柄马刀相碰。
刀与刀相碰,火星迸射,一招之下,肖冰的刀崩飞了七柄刀,叮叮当当,钢刀散落一地,围攻他的七个混混揉搓着持刀的手腕,惊惧交加,挪步后退,后边的人再不敢逼近。肖冰仍然没正眼看众人,目光扫过手中的刀,刃口残缺如锯齿,他轻轻摇头,这刀的质量比起老A的军刀差太远。
当啷!
肖冰扔掉马刀,周围人骇然失色,以为这厮又要动手,慌忙后退,吓得心尖都颤个不停,俨然是群惊弓之鸟。
“不想成残废,就让开。。。。。”肖冰大步向前,东林混混们龇牙咧嘴后退,他们都是操刀子捅人的老手,平日里围坐酒桌边,把不要命的本色当资本炫耀,可面对肖冰,这么一群狠人莫不生出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冰哥。。。。名不虚传啊。。。。”:
东林铁哥轻轻拍手,顺楼梯走下,硬挤出来的笑容,瞧着变扭,甚至比哭还难看,他在楼下安排三十三人,就是要杀杀宁和冰哥的威风,道上传言,宁和冰哥是以一敌百的大猛人,他嗤之以鼻,混了十几年江湖,没见过这么猛的人,若说有人用冲锋枪以一敌百,他信,赤手空拳以一敌百,那不是扯淡吗?
有些人,眼界窄,目光浅,只信自己双眼,没见过的事,那是坚决不信,坐井观天大抵说的是这类人,碰巧,铁哥就是东林这口“小井”里那只自以为是的青蛙,仰望一小片天空,就自认见识了整个天下。
第2卷 第110章 反击(五)
泰和楼,二楼,临窗大圆桌摆满菜肴,十八道热菜,八到凉菜,八个果盘,有菜自然有酒,白酒是陈酿的茅台,两瓶一万多,红酒是波尔多,虽然法国波尔多酒庄比较次的品类,但一支也将近万元。
铁哥在监狱里耗费了六年大好青春,崛起较晚,东林大小煤矿,他愣是没插上手,好在这些年保护费没少收,近两年开歌舞厅,开酒楼,开赌场,放高利贷,风头紧的时候卖摇头丸,风头不紧,从南边搞些白粉卖,腰包是越来越鼓,花钱买面子的事他常干。
今天摆这么一桌酒席,并非看得起冰哥,也不是仰慕冰哥的赫赫威名,他就想显显自己的派头,炫耀炫耀,告诉宁和道上的大佬们,老子活的很滋润,只比你们好,不比你们差,这点小心思,肖冰一眼看穿。
肖冰是从贫穷中走出来人,十分的世态炎凉,他尝了七八分,十分的人情世故,他也尝了七八分,面子这玩意,不是自己摆出来的,是别人给你贴上来的,别人不尿你,你再装的鹤立鸡群,再表现的孤高自傲,有个鸟用?
大圆桌边,两人相对而坐,孤零零一个人面对气势汹汹一群人。
与对面孤零零的肖冰比起来,铁哥更像黑社会大哥,背后站着四十多号穿同样款式黑色皮夹克的猛男,清一色精干板寸,打手身上的皮夹克油光铮亮,还有股羊皮子味,一看就知是新买的,这些汉子的板寸想来也是这两天剪的。
东林铁哥为了把颇具震撼力的场面展现在冰哥眼前,是没少下功夫,奈何,肖冰根本没正眼瞧铁哥的人,似乎这些很有黑社会气质的猛男在冰哥眼里全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丑,铁哥凝视对面那个拿起瓶红酒看标签的家伙,心里很不爽,腹诽:“你小子他妈的真能装逼啊,看你装到啥时候。”
肖冰捏红酒瓶,闷声不响盯着标签,也觉得自己有装逼的嫌疑,除了认识波尔多酒庄的牌子,再看不出什么门道,不禁一笑,放下酒瓶,欧阳思青才是品评红酒的大行家,那女人拿起红酒所展现的自信,别人装不出来。
“耀阳哥是不是你杀的?”肖冰开门见山。
铁哥嘿嘿一笑,摸了摸溜光的脑瓜子,靠住椅背,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拔出根冬虫夏草,黑三忙弯腰,双手捧着打火机,给他老大点烟,铁哥抽口烟,慢悠悠吐出烟雾,道:“耀阳。。。哪个耀阳?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啊,兄弟们。。。你们听说过这个耀阳哥吗?”
“没听说过!”
几十个汉子嬉皮笑脸起哄,有个牙尖嘴利的家伙蹦跶出来,道:“铁哥,您也清楚,现在猫猫狗狗都敢随随便便称大哥,咱东林京丰路那个靠讹人混日子的瘸子不就让些初中小屁孩喊他宝哥嘛,这耀阳哥。。。。。大概也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小货色。”
肖冰闻言,终于抬眼看向铁哥身后的人,他最忌恨侮辱死人的人,不管这人身前犯过多大的错,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死了,死了,一死白了,就如何长青,在他心中,永远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容不得别人亵渎。
“冰子,老哥在越南战场上没少杀人,但每杀一个宁死不屈的越南特种兵,老哥都要默哀致敬,因为这些敌人有值得咱们尊敬的地方。”这是何长青曾说过的话,肖冰一直铭记于心。
兴许是肖冰的眼神太冷,铁哥头皮有点麻,那牙尖嘴利的混混打了个激灵,蔫了,肖冰双手捏住精美的青瓷餐盘,两手一掰,瓷盘子裂成两片,众人莫名其妙看着,不明白这位冰哥要玩什么花样,“祸从口出。。。。有些人真没记性。。。。”肖冰冷笑,毫无征兆甩手射出瓷片,众人恍惚,两道白光已没入那混混眼眶,死寂之后是歇斯底里的凄惨叫声,骂奔雷虎耀阳的混混双手捂脸,他疼,拼命的在地上滚,以此宣泄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楚感,看得人毛骨悚然。
铁哥身后几人拔枪对准肖冰,面目狰狞,恨不得直接开枪干掉肖冰,六支清一色仿五四手枪,任何黑道大哥被这么多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都得犯怵,肖冰到底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狠人,从容一笑,又从旁边位置拿起个餐盘,这下惊弓之鸟们吓坏了,铁哥在二楼布置六十多人,几乎全围拢过来,手枪、砍刀、马刀、匕首,各式各样的家伙对准肖冰。
肖冰再没搭理周围人,拿起筷子,低头开吃,旁若无人,六十多人,包括铁哥在内眼睁睁看肖冰吃东西,铁哥的眼皮子不停的跳,捏烟的手指微微发抖,有嫉恨,有畏惧,也有几分佩服。
装逼装到这程度,放眼河西黑道有几人?
“想杀我。。。。现在倒算是个机会,让你小弟开枪试试,我死了算我倒霉,我没死。。。。算我命大,就当咱们无聊找乐子啦,就看你铁哥敢不敢。”肖冰边吃边说,也不抬头,对面,铁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的要死,这位冰哥还真是一点没把他当回事。
六个持枪汉子如临大敌,面目狰狞却又显得紧张无比,握枪的手竟有些颤抖,强大的自信有时候比失去理智的发狠,更令人害怕,更令人莫测高深,肖冰喧宾夺主,闷头吃了足足十分钟,才放下筷子,捏起餐巾抹嘴,然后起身对铁哥道:“今天就到这里,不奉陪了,如果耀阳哥的死跟你有关,我还来找你,或许那时候会亲手杀你。”
肖冰说完朝楼梯口走去,挡路的打手一步步后退,最终还是让路,眼睁睁看肖冰下楼离去,铁哥是东林黑道说不一二的强悍存在,哪受过今天这窝囊气,拍桌子站起,掀翻桌面,数万元的佳肴美酒化为一堆垃圾。
“你狂。。。。你狂。。。。我要你不得好死。。。。。杀你全家。。。。杀你全家。。。。。”铁哥喘着粗气大骂,发泄归发泄,他终究没胆量明着对肖冰下手。
黑三愤愤道:“铁哥。。。。刚才怎么不下手呀?”
“光天化日杀了肖冰。。。。会激怒赵坤,这位坤爷不顾一切跟咱们玩命,咱们也就没好日子过了,咱们走这条道,光凭狠行不通的。”铁哥苦笑,曾经震慑西北黑道的坤爷终究是他心中无法摆脱的梦魇。
第2卷 第111章 反击(六)
肖冰走出泰和饺子楼,很意外的遇到了昔日故人,宁和市南城区前任公安局局长田春生,曾想背地里捅刀子整人的田局长和一个中年妇女先后从桑塔纳警车里出来,那女人四十多岁,素颜,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应该是田春生老婆,养情人,包二奶,肯定要挑年轻漂亮的,家里有个黄脸婆,外边再养个黄脸婆,图啥?估计没哪个男人有这癖好。
还是那人,还是那身警服,却没了几个月前颐指气使的领导派头,比之前多了几分带着辛酸的沧桑味道,说二三十岁的男人沧桑,可以理解为成熟,说四十多岁的男人沧桑,那就是老了,肖冰忽然间觉得田春生挺可怜,是同情心泛滥?
也许是兔死狐悲的凄凉感在作祟吧!
肖冰暗叹,人,一辈子其实都在跟命运抗争,都在社会这座围城中挣扎,穷困潦倒时想着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了想着更进一步,濒临死亡还幻想一线生机,肖冰也是一路挣扎,一路抗争,挺到今天的。
如果不是骨子里的坚毅,咬牙支撑,两年牢狱生活可能彻底击垮他,如果不是有颗坚强的心,失去珍惜的初恋,遭受女人的背叛,他也很可能学那些外表坚强内心懦弱的小男人选择走极端,死很容易,活着很难,活的光鲜一点,更难,肖冰深邃眸子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呢喃:“这条路走到哪一天才是尽头。。。。。”
田春生自然也看到了肖冰,不禁驻足,一愣,随即苦笑,神情中更显出一丝疲惫,恨,一点没有,充斥在心间的只是作为小人物的无奈和心酸,他老婆看出点端倪,关心的问:“老田,怎么啦?”
“遇到贵人了,是那个让我走背运的贵人。。。。”田春生对老婆笑道,稍显玩味的笑容掩饰着几个月来的烦闷情绪。
人要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东林市公安局副局长田春生几个月来对此体会很深很深,本来在宁和市南城区公安分局日子过的很滋润,起码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他是一把手,说了算,不用成天瞅别人脸色,结果得罪个背景吓死人的瘟神,被丢到东林,挂着副局长的头衔,连个片警都不如。
东林公安局几位副局长,他是最没实权的一个,局里开会基本不用他发言表态,说难听点,他便是会议室里的摆设,局长周明也根本不给他自我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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