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聪不含糊的坐下来,寒暄都省了,开门见山道:“孟局长,听说局里有房子?我住的地离分局挺远,工作不方便,能给我分一套么?”
孟萍有种暴怒的冲动,你这是什么态度?要房子有你这种要法?你太把毛石信当回事了吧?信不信惹急了我真收拾你,在规则之内,拿捏你。毛石信能说什么?孟萍也是明白这层道理的——毛石信的手伸不过来。可她没刘羽了解得那么深。不清楚方聪与毛石信的具体关系,不便得罪太深。
压着不愉快,孟萍绷着面皮发话:“局内房源比较紧张,排队拿号的老同志很多。这样吧。我打个招呼。有空出来的房子,优先给你安排。”哼,这年头机关房还能有空缺的?除非再建一栋出来。否则既有户主的机关房,不到退休干部老死,不可能有空缺。
方聪面色波澜不惊:“这样啊,可我听说刘局长来了没多久也分了一套,这怎么回事呢?”
这种揭破脸皮的逼问方式,叫孟萍到了暴走的边缘,淡淡道:“刘局长分管缉毒科时,立了大功,得到区、市表扬,局里一位退休的老干部自愿腾出房间,供刘局长使用,方便他工作。”孟萍这话就老不客气了,刘羽是立了功才有房子,你刚来,屁都没办成,也好意思张这个嘴?其实刘羽的房子,是孟萍自己的,当初局里留了四个机动指标,分了一个吉荣,她占了三个,这年头,房子就是硬通货,多拿点在手里怎么了?拿出去送人还是人情呢。
方聪真不大瞧得起孟萍,否则在周会上也不会对着孟萍干,此刻被孟萍含枪夹棒来一句,毫不留情面道:“也是啊,缉毒科工作比较重要嘛,可现在缉毒科工作交在我手上,为了方便缉毒科工作及时展开,我住似乎更合适,左右刘局长现在没有具体项目,住在酒店并不影响禁毒委工作。”
孟萍被呛住了,真想我收拾你?方聪话到了这份上,她必须给出明确答复了,可她没必要为刘羽挡箭呐,这官场什么亏都能吃,就是不能吃得罪人的亏。
“你先与刘局长沟通吧,房子是预定给他的,贸然拔给你,刘局长有意见。”
方聪笑着点头:“好,那我先做一做刘局长工作,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吧。”
刘羽的确明白他的苦心,所以方聪这才一开口,刘羽便毫不迟疑道:“嗯,你住吧。”
方聪愕然,狐疑的思索了一遍又一遍,觉得这里头应该没阴谋吧?
事情传开了,方聪蹬鼻子上脸,戏弄了刘羽,夺了他权,眼下还抢了他房子!靠,方聪跟刘羽有仇还是怎的?来了才多久,搞针对抽脸,这都第三回了!
有人暗暗同情刘羽,自从方聪发威,刘羽高大的形象一落千丈,成了窝囊包,也有人幸灾乐祸,你就这点本事,在我们面前牛逼点,可在真正有后台人面前,也就只有挨抽的份。
吉荣不太清楚刘羽的后台是不是真比方聪差,可这点疑惑不妨碍他亲近刘羽,方聪在周会上,连他的脸一并抽了,难不成还不许他跟刘羽同病相怜?
“小刘啊,房子是孟局长拔给你的,如果你坚持,我是支持你的。”吉荣惋惜着问话,实则想试探一下刘羽的真实态度,就吉荣了解来看,刘羽不该是这么个隐忍受气的性子吧?至于那回胡昌茂抽刘羽,那是刘羽自觉理亏,眼下却是姓方的摆明欺负人,刘羽怎么还忍啊?
刘羽如何听不出这试探他内心想法的意味?左右不用担心吉荣靠过去,也就没打算隐瞒:“由着他吧,人在猖狂的时候是最容易松懈的时期,等他出了差错,我再收拾他,不然,给人欺负新同志的名声,我想这是局里不愿意看到的。”
吉荣绷了多日的脸庞,终于焕发出一丝色彩,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含笑道:“嗯,说得不错,现在搞工作,大家最怕的就是不和谐,就像和老婆睡觉,自己人老搞自己人,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啊。”
现在的确不太方便收拾姓方的,他才来,屁股下还算干净,工作都没正式干就被找出问题,谁都看出是故意找茬,有点不给毛石信面子的意思。要动方聪,先有了把柄再说,到时候,毛石信知道也不能说什么——纯属自找的!
第六天,方聪兴冲冲的往机关房里搬家具,动静还不小,很有故意为之的感觉。
“哎,可怜的刘局长哦,以后怕是抬不起头,连到手的房子都没了。”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他在分局呆着还有什么意义,工作干不了,还得被方局长压一头,窝囊啊。”
“是他自找行不行?前期那么高调,把缉毒科成绩做出来,引来了狼,这回被压住,只能说一饮一啄,皆有前因。”
……
在当天下午工作讨论会中,方聪在详细汇报了今后刑侦科工作计划,侧重刑侦科处理刑事案件的能力,提高破案率,缉毒科的缉毒工作,他却是一笔带过。估摸着,以后他是不太可能配合刘羽禁毒委的工作,对缉毒科轻描淡写就很有回避的意思。
汇报完,方聪感激道:“谢谢局长和各位领导的关爱,以及刘局长的理解,为了方便我工作,刘局长将本该属于他的机关房转让到我头上,非常感谢。”说完,方聪冲在场领导和刘羽敬礼,神情肃穆而庄严。
庞统似笑非笑的扫刘羽一眼,发话:“刘局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同志,让我们表示热烈感谢。”
一众人热情的鼓掌,余光却不乏落在刘羽身上,这是**裸的打脸啊,一旁的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自在,何况是刘羽本人?
刘羽半垂着头,淡笑着鼓掌,唯有目中闪烁着寒光,方聪,庞统,你们两个,呵呵……
会后,刘羽在走廊里走着,却能敏锐的捕捉到周围人射来的目光,饶是刘羽本人,也觉得面子过不去,挺不自然的。
刘宁在空落落的办公室里,愁眉苦脸,喝口茶发现杯子干了:“小芸,水壶呢……”刘宁的话戛然而止,自嘲道:“都这样了,还指望谁跟着你呢?还是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小芸在前天就调去了缉毒科后勤处……
刘宁拎着电水壶去打水,路过代理缉毒科科长办公室,耳中钻入了一些意外的话。
方聪这几天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直到缉毒科科长汇报,他终于记起来了!
“方局长,我们接到110报案,静文小区发生一起命案,有个小女孩在屋里被关,活生生饿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饿死的小女孩!
方聪皱皱眉头:“派小组过去调查,监护人在哪,是蓄意谋杀还是意外,调查清楚。”这是方聪接受的第一个新命案,必须重视。
那位代理科长脸色发白:“方局长,我已经派人去过,孩子有一个吸毒的母亲,三天前被我们缉毒科拘留。”
方聪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记起来那件忘了的事,是了,当天在刘羽的办公室,他蛮横要求他来指挥,可事后被毛石信邀请吃饭,一时兴奋过头,把这事彻底抛在脑后!可以说,小女孩是他间接杀死的。
但,很快方聪就镇定下来,死个小女孩怎么了?我又不是故意!再说,谁让监护人吸毒被抓?还有负责拘留室的人,监护人没有反映情况么?为什么不通报?这事怨我么?
“处理好……别让新闻爆料。”方聪压低声音道,这事捅上报纸,妥妥是警方责任呐。
刘宁目光一闪,半个小时后,出现在刘羽办公室。
“什么?他没叫人去看?”刘羽第一反应不是抓住了方聪失误,而是愤怒方聪的刚斌自用!
“带我去现场看看。”刘羽不太敢相信,这个三岁小女孩真死了。
刘羽和刘宁两人开车直奔静文小区,即便不用问也能知道是哪栋房子出事,在其中一栋房子楼下,密密麻麻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现场几个民警正在竭力疏散人群,奈何人太多。人群拥挤得厉害。
刘羽出示证件,去了七楼,这栋楼比较老式,属于一楼一户那种,所以如果有人在里敲门,外面没有人恰巧经过的话,是不可能听得到。
刘羽开门,环视一圈,很简陋,两三件家具。连冰箱也没有。屋子里环境闭塞,漂浮着一股弥漫在空中的腐臭,因为在此之前,整个房子处于闭塞状态。这些腐臭。不是别的。是尸体的腐臭。
站在门口,刘羽忽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那个小女孩。三岁的小女孩,真死了。
刘宁递过来小女孩的资料,刘羽低头看去,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三岁大小,穿着粉色连衣裙,有点脏,有点旧,小女孩神情比较羞涩,脸蛋圆圆的,像一个苹果,眼睛非常大,两对葡萄似的,扎着羊角辫,活灵活现一位邻家小妹,很非常,在小女孩的怀里,抱着一只咖啡色玩具熊。
小女孩叫李思怡,三岁两个月,没有爸爸,母亲李桂芬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丈夫,在外跟男人鬼混,生下的孩子,也许李思怡好奇过,为什么别的孩子有爸爸,而她没有,可是,她没有机会再见爸爸了,哪怕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刘羽深呼一口气,脑海里闪着李思怡羞怯的照片,看着冷冰冰的屋子,内心有点颤动,进去后,入眼的是一个大衣柜,里面衣服全部被翻腾出来,乱糟糟的,似乎有人在这里睡过。
闭上眼,刘羽似乎能想到这一幕,妈妈走了,再也没回来,窗外的阳光渐渐暗淡了,屋子被黑暗吞噬,李思怡不敢睡在床上,因为她会被黑暗吞掉,所以,她躲在衣柜里,把自己关在小小的空间里,这是她最后,最后的一点依靠。
“刘队,看着……”刘宁声音低沉,指了指门后。
刘羽看过去,那是一道道血印,从痕迹来看,是一个人努力抓硬物,长久……非常长久的抓,直到指甲抓破,手指头抓出血,留下的印记。
刘羽心间发颤,他发现,窗户前,有一张矮凳,上面留着浅浅的鞋印,而窗户的灰尘上,留下了小小的爪印。
最后,在卫生间里,刘羽看到了被卫生纸包裹好的粪便……这是李思怡人世间吃过的最后食物……
李桂芬被抓走了,李思怡呆呆抱着唯一的玩具,坐在窗前,亦如往日,守着妈妈回来,希望妈妈能带来吃的,更希望,今天能吃得饱饱的,因为妈妈很辛苦,经常吃不饱。
可是,窗外没太阳了,为什么妈妈还没回呢?思怡饿……
没有妈妈的晚上,房子好黑,思怡怕,打开衣柜,笨手笨脚爬进去,关上门,躲在小小的角落里,等着妈妈回来。
可是……天亮了,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思怡好饿,好饿……
思怡到厨房,用力推倒垃圾篓,翻出了昨晚吃剩的冷菜,还有被掐掉的坏菜,房间里没有水,吃完好渴呀,妈妈什么时候能回呢?
思怡躲在衣柜里,抱着唯一的玩具熊,两眼睁着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饿着肚子缱绻在衣柜里,安慰自己,妈妈一定是找好吃的了。
可是,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妈妈始终没有回。
思怡慌了,哭着呆呆站在空旷的房子里,凄厉的大声喊着妈妈,她努力搬着小板凳,站在上面想拉开窗户,可是,好紧,拉不开,她踮着脚,努力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小手臂发酸,再也没有抬起来的力气。
思怡怕了,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扑打着房门,希望谁能听到,谁能打开这扇紧锁的大门,可是,没有人应答,她踮着脚,不停的抓,不停的抓,直到手指抓疼了,抓破了,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倒在了门前,呼吸一点一点消失,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暗淡,眼前慢慢的,慢慢的陷入永远的黑暗……
目睹这一切的,陪伴她人生最后时光的,只有那只遗忘在墙角的玩具熊,没有色彩的黑色眼珠里,倒映着思怡绝望的最后人生……
玩具熊额头上残留着黑红色的液体,是绝望的思怡,从她唯一的朋友身上,寻找希望和勇气。可是冰冷的铁门,近在咫尺的现实,将她彻底的,永远的关在了黑色令人窒息的牢笼中。
思怡,她走了,在一个酒足饭饱的小康时代,在一个灯红酒绿,盛世繁华的时代,思怡却孤零零的饿着死去,享尽了人世间的绝望。享尽了人心的冷漠与麻痹。
我们的国家。能送宇航员上太空,能送潜艇入大海,能送gdp领先全球,能送神州大地日新月异。可为什么。送不了小思怡一顿饭。一个希望,一个亮光?
当**每天冉冉升起着鲜艳飘扬的五星红旗,当每天新闻联播歌颂着祖国的伟大与昌盛。当每天慈善机构宣布着他们的壮举,小思怡,这个中国女孩,却在吃自己的屎,喝自己的尿,用自己的血打开紧闭的铁门!
我们的国家如此强大,如此炫耀,以至于令世界瞩目,为什么,偏偏没能挽救一个绝望的小生灵?
小思怡的死,是对昌隆盛世的最大嘲讽,是对十三亿人社会的最大蔑视,是对人心冷漠的最大批判,是对国家的一记耳光!
国家,你赢了,960万平方米的大地,能留给小思怡的,仅仅是一块搁放小白花的冰冷小坟墓。
小思怡临死前,双眼是望着窗外的,在明媚的阳光下,那里一句又一句高唱着“先进文化”“繁荣昌盛”“优秀民族”“伟大复兴”“人民公仆”“亲民”……它们化作了肮脏的蛆和蚊蝇,在这具腐烂的幼小身躯上,迎着窗外的高唱,丁丁跳着最盛大的舞。
刘羽闭上眼,眼角湿润,鼻中发酸。
“接警的派出所是哪个?知不知道小思怡的情况?”刘羽再度睁眼时,一汪平静。案子肯定是一步步报上来,最初接警的民警,哪怕没有上级指示,为什么不看一看?难道李桂芬没有提自己有一个孩子?
刘宁胸口发闷,只有到现场,才能感受到小思怡死前的绝望,那是死一般寂静的绝望啊!
“李桂芬被抓时,跪着求执勤民警看看她孩子,可是,没人去,仅仅是附带汇报上来……还有,静文派出所就在她二姐家对面100米远,李桂芬求他们带话二姐,也没人去。”
100米,讽刺的距离,区区一百米,你们都不能来看一下?我们尊贵的人民公仆啊!一百米能把你累死,能让你耽误宝贵的为人民服务的时间?
“在拘留室,李桂芬就没有再提起来?”刘羽平静道。
刘宁脸色悲愤:“我刚问过,据说有路过的人听到李桂芬每天都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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