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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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旗帜-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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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

明明是驱毒,偏要装作是导气归元,陆敬桥问得含蓄。

“继续吧。”

她答得也模糊。

金针又落到她左手臂的合谷、少冲、曲池等。直到把她四肢及头部、背部的一百多个大刺遍,陆敬桥才稍稍停手,静观其变。一个时辰后,施针者固然是满头大汗,受针者也是十分辛苦。

司马晚晴体内的寒气虽在金针刺激下略有松懈,仿佛随着针的拔出而减缓了许多,可依旧顽固的徘徊不去。她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隐隐泛出些青色,正是郁积在内脏骨髓的寒毒逐步转移、散发出来的征兆。

段喻寒微感惊异,江湖常识,肤色发青是中毒,尤其是寒毒的症状。真是走火入魔怎会这样?可陆敬桥的诊断怎会有错?他的目光落在陆敬桥身上。陆敬桥有点惴惴不安,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注视。

段喻寒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以司马晚晴今日的武功,在短时间内,病弱至此,甚至有性命之忧,若是中寒毒,只可能是玄冰之毒。而玄冰之毒,牧场方圆几百里,只有胡天那里才有。所以昨夜到胡天那里的人,有一个是她。

至于巴摩克帮她掩饰,陆敬桥说她是走火入魔,归根到底,都是怕他对她不利吧。外人始终是不明白的,不明白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不管想到的假设是对是错,他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能做什么?”

在陆敬桥又给她服了两颗药丸,准备开始第二轮金针刺时,段喻寒沉静的问。他不希望陆敬桥因为要掩饰什么,而隐瞒任何救治她的方法。

“这个……公子可以运功助我。只是……运功的法子与平日有所不同。”

陆敬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真气不须运转大小周天,金针到哪个位,真气同时到达即可。”

一般情况金针过后,寒毒就该全部溢出体外,但此刻,司马晚晴除了肤色发青,位处并无期望中的水气挥发出来,可见毒性之烈。此时,救她的命最重要,就算段喻寒对他有所怀疑,他也顾不得了。

段喻寒更加肯定刚才的猜测,也不愿说破,只是依言盘膝坐在她旁边,右掌掌心覆在她百会上,源源不断的将内力贯注这各经脉精气汇聚之处。

“天突”、“膻中”、“鸠尾”……随着金针挨个道的刺入、旋转、拔出。段喻寒强劲的内力气随针至,逐步冲散郁结的寒气。从督脉的三十大、任脉的二十五大,到阴维脉的一十四、阳维脉三十二……逐一刺激,逐一用内功逼毒。到后来,金针拔出时,刺入点隐约带出朦胧的气。陆敬桥暗自安心,有了段喻寒的内功相助,他的法子果然见效很快。

随着司马晚晴身体散发的白色雾气越来越多,陆敬桥总算松了口气。不知不觉,第二轮金针过完毕,又过了两个时辰。

司马晚晴只觉得体内出奇的平静,暖融融的仿佛置身于春日和煦的阳光下,懒洋洋的只想入睡。

段喻寒此番运功,相当于把司马晚晴身上奇经八脉打通一遍,比及上次在温泉替她归顺元气,更要费神百倍。他面容苍白,内衣尽已湿透,但依然精神奕奕,自然是因为看到她肤色转红润的缘故。

“好些了吗?”

他柔声问她。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开心的,抑或冷漠的。他又救了她,她不接受这个事实都不行。

陆敬桥帮她搭脉,接口说道,“我再开些益神补气的方子,夫人好好调养身体即可。”

顿了一顿,还是本着医者父母心,加上一句,“刚才的运功非常人所能支持,如今公子元气尚未恢复,十二个时辰内不可妄动真气,否则只怕重伤乃至丧命。”

段喻寒一笑起身,小心的帮司马晚晴把内衣穿好,“多谢陆先生提醒”话刚出口,喉咙间一股腥甜蓦地涌出来。他紧抿着唇,将那口鲜血强咽了回去。

隔壁突然传来司马冰的大哭声。司马晚晴驱毒后极其虚弱,已是昏昏欲睡,此刻听到哭声,蓦地惊醒。

本来司马冰哭,是很正常的。可这次很奇怪,因为他只哭了一声,就嘎然而止。段喻寒仿佛感应到什么,心无规则的狂跳了两下。他迅速开门,要看个究竟。

司马冰的卧室门紧闭,门外依稀还能听到哭声。只是哭声似乎饱受压抑,好像隔了厚重的门传出来,闷闷的。孩子的房门是普通的木门,不是铁或铜造的,何以如此?

以段喻寒的聪明,瞬间已猜到最可怕的情况。哭声之所以突然变得沉闷,是有人用棉被布匹之类的东西覆盖在孩子的嘴边。奶妈自然不会这么做,因为孩子哭,他们并不会责罚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外人进来抱孩子,怕哭声引人注意才会如此。

曾经有人利欲熏心,妄图绑架司马晚晴,自然也不排除有人会打司马冰的主意。

那人控制孩子在屋里,他该怎么才能把孩子毫发无伤的夺回来?

段喻寒缓缓靠近房门,正要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里面却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唰”的打开。开门的人乍一看赫然是抱孩子的奶妈,但段喻寒目光何其锐利,立刻看到她双手纤长的指甲。为了防止刮伤孩子,奶妈是绝对不会留长指甲的。而且她衣袖盖在孩子的脸上,明显是要掩盖哭声。

“今天结月钱,你去帐房领钱。孩子给我。”

段喻寒若无其事的说,不紧不慢的伸出手去。

假奶妈没想到一开门段喻寒就站在门外,一时间有些慌张。不给孩子,段喻寒立刻会发现她不对,她可不是他的对手;可给他孩子,她不是白忙乎了吗?

第39章:假戏真做

段喻寒的手堪堪要碰到司马冰的襁褓,假奶妈才慌慌的往后退。他的手疾如闪电,如影随形。

“嗤”空气中利刃快速划过的声音,从后面传到段喻寒耳边。假奶妈的帮手,想来个“围魏救赵”逼他回击,从而让她带走孩子。段喻寒不会让对方得逞,就算受伤,也绝不会让孩子落到敌人手中。

身后人似乎明了他的想法,剑突然停住,一个男子压低的声音“不想孩子受伤,就马上住手”这句话提醒了假奶妈,她的手迅速移到孩子的小脖子上,“退开。”

段喻寒看着司马冰柔嫩的脸蛋,颓然收回手。投鼠忌器,他不能拿孩子来冒险。

很奇怪,男子越是刻意压低声音,段喻寒越觉得肯定认识他。若不认识,男子就不必伪装声音了。

刚才想抢回孩子,他不知不觉动了真气。此刻真气稍收,手臂竟虚漂无力。他悄悄吸了口气,想再试试,怎奈力不从心。适才救治司马晚晴,耗费太多真气,如今元气大伤。若非他功力深厚,现在只怕要卧床休息,更别谈站在这里,和人动手了。

他的身体,就象一根弹力强劲的皮筋,在长时间超负荷的拉伸后,必须松懈下来,休息一下恢复弹性;如果不休息,仍然处于扩张状态,就可能永远不再有弹力,成为普普通通的一根绳子,甚至被拉断。

“走”身后的男子飘然过去,拉起假奶妈要离开。这男子穿着牧场里最普通的马夫衣衫,一眼看去,不过是个面色黄瘦的中年汉子,但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倜傥,却掩饰不了。他的身法极其飘逸灵动,显然武功不弱。

仿佛间,段喻寒想起一个人,那个和司马晚晴一样耀眼,一样拥有灿烂笑容的少年——裴慕白。

“夫人,小心身体。”

不知几时,司马晚晴出了练功房,柔弱的倚在门框上,陆敬桥担忧的跟在她身后。她披着他晚上用来御寒的玄色披风,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面色苍白,黑白分明的美目沉静得阴郁。风乍起,卷起披风的一角,露出里面薄薄的浅红丝质小衣,依稀可见她柔美的曲线。晶莹如玉的手轻轻按着披风,衣襟飘忽间,人轻盈得似要乘风而去。

裴慕白和飞飞,不负她所托。再危险再困难,也要帮她把孩子带走。可现在他们被段喻寒发现,怎样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段喻寒回眸间,看清司马晚晴的模样,忽然有一种错觉。他的妻,恍如画中人,虽然看上去近在咫尺,其实离他很遥远。

假奶妈突然说,“段喻寒,我现在说什么,你最好照做。不然我就杀了你儿子。”

听声音语气,她是个少女。她这么说,疑似裴慕白的男子好像也吃了一惊。他强要拉她走,她却奋力挣扎。孩子哇哇的哭,男子好像怕拉扯太厉害,伤到孩子,只得放手。

“你要怎样?”

段喻寒答得很平静。如果是绑架,无非是要钱。钱财在他眼中又算什么?

“我要你自断双臂。”

这话一出口,摆明不是要钱,是要报仇。少女恨意满满的话,让段喻寒警觉。

和他有仇的少女,武功不弱、举止潇洒的男子,司马晚晴中了玄冰之毒,所有的事一桩桩串起来。昨夜到胡天那里的二女一男,段喻寒终于明白是谁。司马晚晴,裴慕白,飞飞,最可能是这三个。

可为什么裴慕白和飞飞要来抓司马冰?段喻寒不懂。以裴慕白和司马家的交情,他是不会伤害司马冰的。

司马晚晴缓缓走过来,略带忧虑的目光在飞飞身上逡巡。这让段喻寒突然间明白,带走司马冰,是她的主意。她恨他,她不要孩子和他在一起,她要报仇,她要孩子置身事外。

只是,她不曾想到,飞飞为了报仇,居然会拿孩子威胁段喻寒。

在飞飞而言,想法很简单,论武功,论心计,论实力,她几乎没可能报仇。可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要段喻寒用他的命来换他儿子的命。

司马晚晴相信飞飞不会向孩子下手。可万一呢?她和飞飞虽然是同仇敌忾,可毕竟相交不深。这一刻,她无法肯定飞飞不会伤害孩子。

“怎么,不愿意?”

飞飞冷笑一声,轻掐了一下孩子的小腿,孩子双腿乱蹬,哭得撕心裂肺。哭声让司马晚晴心中一揪。

段喻寒波澜不惊的眼中宛如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水,“你要杀尽管杀好了。”

他全然不在乎的神情,让飞飞心惊。这人是铁石心肠,对亲生骨肉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

他的冷静拒绝,在司马晚晴意料之中。飞飞实在是太单纯太稚嫩,她孩子气的用司马冰来威胁段喻寒,以为这样就可以为玄鹰报仇?段喻寒的可怕她不曾真正领教啊。

“孩子给我。”

裴慕白也想不到飞飞有此一着。此时,他只想保护司马冰。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孩子。

飞飞疾步退后,“让开。”

她的手放在司马冰的粉嫩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孩子就会没命。裴慕白也不敢逼她,只得停在那里。

飞飞心中却是天人交战,段喻寒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难道她下一步,真的要弄伤这孩子,再逼段喻寒?一边是无辜的婴儿,一边是杀师之仇,孰轻孰重?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飞飞。飞飞咬了咬牙,既然段喻寒可以残忍,为什么她不可以无情?

她捻起孩子胖乎乎的左手,“好,你不肯自断双臂,我就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骇然。

司马晚晴没想到飞飞会这么恐怖。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出来。裴慕白紧张的盯着飞飞的手,就连一边的陆敬桥也急得直搓手,不知怎么做才能帮到孩子。所有人中,却是段喻寒最无动于衷,嘴角甚至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你快救冰儿。”

虽然司马晚晴相信段喻寒必然会设法救儿子,此刻还是心神大乱。如果飞飞是要她自断左臂,她早照做了。

“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救?”

段喻寒一声冷笑,怨恨的目光直直的刺向司马晚晴。

他陡然间的怨恨,让司马晚晴惊得倒退一步,“你说什么?”

“你的儿子,我为什么要自断双臂救他?”

段喻寒嘲讽的望着司马晚晴,一副你还想骗我到几时的样子。

司马晚晴颤声道,“你、你……”

刹那间,心念电转,他想否认孩子是他的骨肉,让飞飞放孩子,还是他真的不信司马冰是他的孩子?

“你回牧场不过八个月,这小东西就出生了,你说他会不会是我儿子?”

段喻寒的语调阴沉得骇人。

飞飞呆了,段喻寒说得没错。她还记得司马晚晴回牧场是五月,而听说司马冰出生在今年一月。如此说来,这孩子岂非和段喻寒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又不对,昨夜司马晚晴亲口对裴慕白说,不要孩子跟着他父亲段喻寒。

而且,段喻寒若认为孩子不是自己的,岂会让孩子好好的活在牧场。刚才看孩子卧室里诸样事物的精巧细致,可以推想平日里段喻寒夫妇对孩子的疼爱。

“只怕这孩子父亲另有其人。”

段喻寒冷若冰霜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射向裴慕白。飞飞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裴慕白果然十分关切的盯着孩子。

段喻寒说完这话,竟要拂袖而去。司马晚晴却知道,若他走开,恐怕立刻就会召集牧场的人把裴慕白他们团团围住。到时候,不知会使出什么毒辣的招数,裴慕白他们绝对没机会逃出去。虽然她想救孩子,却也不想裴慕白和飞飞死。

“别走,她真的会伤孩子的。”

她着急的牵扯着他的衣袖,却不料他用力推开她。她体内寒毒刚除,全身乏力,被这么一推,已是摇摇欲坠。段喻寒见她一脸的悲伤失望,心中不忍,几乎要回身搂住她,却在一瞬间告诫自己,为了救孩子,绝不可以心软误事。还好一旁的陆敬桥反应迅速,及时跨步上前,让司马晚晴靠在他背上,不至于跌倒在地。

“让你生下孩子,还给他锦衣美食,已是我容忍的极限。你不要得寸进尺。”

段喻寒眼神中居然有些杀意,看上去他对孩子早已不满,欲杀之而后快,只是碍于司马晚晴,才没有那么做。

司马晚晴心情激荡,不能自已。段喻寒的话一字一字打在她心头,出奇的刺痛。原来他一直不相信她;原来他对孩子的好,是做给她看的;原来他一直怀疑裴慕白才是孩子的父亲。虽然她也疑心他是故意说给飞飞听,但他眼中的杀机却是丝毫不错的。

他是演戏也好,他说真话也好,她都不能承受这样的言辞。

“不错,我不该奢望你会救冰儿。冰儿是我的儿子,与你无关。”

司马晚晴努力站直身子,仿佛在自言自语,顿了一顿,却又倔强的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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