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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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边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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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林妙索性抽个空把行李搬回了家,再把男孩的手机和QQ号统统拉入黑名单。幸亏她一向谨慎,男方不提带她见父母,她也决不会带他见,虽然她家就在本市,男方并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她是天蝎座的女子,要么好好爱,认真爱,要么彻底分手,老死不相往来。没有中间状态。

一个从没把你纳入他人生规划的男人,以往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当是交了学费,但以后,不值得再为他浪费哪怕一秒钟。

为了躲避他,林妙甚至没出席毕业典礼。只出席了班上同学在酒店订的“最后的晚餐”。初恋男友没出现,他自己也有“最后的晚餐”要吃。

曾经无比亲腻的两个人就这样分手了,那个一开始还谈笑风生的夜晚,因为男孩的一句话,成了记忆中最灰暗的一幕。她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得意:“我今天拿到正式的接收函了,法院的公务员哦。我每次看到几千人为几个公务员名额打破头的画面就好笑,这些都是早就内定了的,考得再好有个屁用啊,考试就是个过场。”

男孩子吹嘘自己家里有背景没什么,嘲笑公务员考试背后有猫腻也没什么,真正让林妙心寒的是他那份志得意满的劲头。难道他从没想过这样就意味着两个人各奔东西,从此再难相见?还是,他对他们这段恋情的理解,本来就只是玩玩儿的,跟真正的生活,真正的婚姻毫不搭界?老天,这是她的初恋啊!

彻底死心了,反而没什么好争执的了。林妙又默默陪他走了一段路,调整自己纷乱的思绪,等到觉得自己不会流泪,能平静地开口道别了,才一字一句地说:“恭喜你找到了好工作,剩下的时间好好准备毕业论文吧,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也忙。”

男孩明显楞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见面了?”

“是的,大家都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吧。”

男孩后来又嘀咕了什么林妙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要上楼的时候,男孩满腹牢骚地朝她喊:“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过两个月就毕业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林妙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就不能在最后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吗?

对不起,不能!在你没心没肺伤害别人的同时,没资格要求别人为了你日后的心理平衡而去伪装幸福。如果两个人居然能一直演戏到毕业,然后在分手的月台上流下几滴眼泪,那情景在林妙看来,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恶!三个字:超级恶!

“阿妙,你那里还有没有没做过的模拟题?”

“啊,有,你等一下。”林妙一面翻抽屉,一面想,这两个人都准备开始做题了,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因为怕喧宾夺主,所以她抱定了主意不吱声,这样他们俩哪怕没话找话也要交流,总不能大家都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吧。

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这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现在都要进入正式辅导阶段了。

模拟试卷找出来,夏以南的电话也如期而至,林妙嗯啊几句,点头几次,然后说出了早就设计好的台词:“好好好,我马上就到。”

“阿妙,什么事啊?”

“公司有事,老板急招,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们俩慢慢聊。”

第三十八章 有些人总是阴魂不散

林妙从学生宿舍出来,看看时间快1点了,匆匆回家提行李。早上出门前都整理好了的,现在只需要拿到楼下叫辆车就行了。

还在回家的路上走着,手机又响了,一看联系人,林妙忙接起来:“夏经理,是我。”

“你出来了没有?”夏以南的语气有点急迫。

“出来了,正要回家搬行李呢,怎么啦?”

“出来了就好”,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问:“你家住哪里的?我去帮你搬。”

“不用,不用,我叫个的就行了,很方便的。”上司啊,又不是朋友,更不是男友,哪敢随意支使。

“告诉我地址。”

“真的不用,叫个的士很……”

“地址!”

简短的两个字,不容置疑的命令式,林妙只得老实招供。

等等,前面那张笑脸怎么看起来像某位故人,而且还是让她头皮发麻的那个?

一条直直的林荫路,躲也没处躲,而且对方还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说完,林妙闭紧嘴巴低头赶路,对方却一如既往地不识趣,停在她面前说:“我到你们学校来过好多次,总碰不到你,今天总算老天开眼了。”

她只好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留在本市的大学同学里,只有熊猫到她家和宿舍玩过,林妙一再叮嘱她别告诉蔡勋。想不到校园这么大,都能被他随随便便撞到,只能叹一声冤家路窄。

佛氏说,缘有很多种,有善缘,也有孽缘。他们之间其实还够不上孽缘的等级,只是真的很烦,很影响情绪。

蔡勋对林妙的冷淡早就习以为常,如果她含情脉脉笑脸相迎,才会把他吓到。故而他照样笑眯眯地说:“是这样的,我一个女同学想考你导师的博士,想请你帮忙引荐引荐。”

自从林妙通过复试后,已经有好几个人让她“引荐”了,她不是不肯帮忙,只是她跟导师真的不熟,只能这样告诉他们:“没必要的,我考试前也只去过一次,他只是鼓励了一番,其余的啥都没说,范围都没划。我导师人很好,也没染上那些不良习气,你同学只管好好复习就行了。”

蔡勋一副“你好单蠢”的语气:“不是吧?大学里的黑幕我不知道听了多少,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林妙禁不住怒火上扬,以往不愉快的记忆全部涌向脑海。从前跟这人做普通朋友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这个特点才疏远他的。整天愤世嫉俗,好像全天下没一个好人,哪里都有黑幕,富人的钱全是昧着良心污来的。他穷是因为他纯洁善良,要是他也肯昧良心,早就成百万富翁了。

最可气的是,这人还多次在外面散播谣言,最后传到前男友耳朵里,还曾跑来质问她是否脚踏两只船。

和前男友分手后,林妙索性连行李都搬回家里,一方面是为了躲前男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他。她一直忍着没去找他理论,是因为熊猫的一番话:“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也要咬狗一口吗?他倒巴不得你去找他呢,这样又多了一次见你的机会,而且吵吵闹闹,在旁人看来,说不定还以为是小两口闹别扭,‘床头打床尾和’的那种。”

最后一句话把林妙雷到了九霄云外,鸡皮疙瘩恨不得用簸箕装。咬咬牙,她告诉自己:沉默是最好的蔑视。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再闹腾,她只管不搭理,时间长了,人家连听八卦的兴趣都没有了。一场情感闹剧没有女猪脚,全是男猪在那儿自说自话,除了换来一句“神经病”,还能有什么收获?

还以为他终于死心了,谁知道冷不丁又冒了出来。林妙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了一声:“我还有事,跟人约了时间”,就想拔腿走人。

但她忘了蔡勋的缠人功力,当初她还有男友的时候都没能挡住他的“热情”,何况现在?

一路追着不放,林妙在校门口几十米外停下,叹了一口气问:“你到底要怎样?两年多没见了,你这样突然跑出来是什么意思?”

蔡勋喜得抓耳挠腮,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想早点来看你呀,偏偏我那个破学校把我派到下面的分校去了,害我在那穷山沟里坐牢一样过了两年。两年的收入全部拿出来献给学校领导,这学期才把我给捞了上来。我回来就到处找你,还到你们院里去打听过你的住址,可你们那个教学秘书好凶哦,什么都问不出来。”

院里的教学秘书是个三十七的未婚女人,一个男人向她打听另一个女人的地址,她会告诉才怪。平时林妙也和其他学生一样讨厌她的阴阳怪气,不过今天倒庆幸教学秘书是她,而不是另一个热心阿姨。

“林妙,行李拿下来没有?我快到了。”电话里,夏以南如是说。

林妙忙说:“我知道了,马上就上去拖行李。”从学校坐公交车到公司要一个小时,他自己开车,一路通畅的话也要半个小时。要不是遇到蔡勋,她早到家了。

于是她说:“我真的约了人帮我搬家,现在人家已经到了我家楼下,我必须马上走,不能再奉陪了。”再不果断点,今日一天都别想脱身。

“我可以帮你搬啊。”

林妙几步跑到马路上,正好一辆出租开过来,她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师傅说:“快走,别让那个男的上车。”

出租车司机赶紧踩油门,走了一段距离才问:“刚那个是什么人啊?”

林妙正在低头编辑短信:“一个想追我的家伙,但我不喜欢他,几年前就跟他说清了的。”

司机竟然说:“那还挺痴情的嘛,这年头人都浮躁,肯花几年时间追一个人的很少了,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这人长得也不差。”

林妙有点哭笑不得,怎么男人都这种观点,认为男人死缠乱打就是“痴情”,女人就该被感动。她问司机:“要是有一个你完全不喜欢的女人老是缠着你,你会给她机会吗?”

司机想了想说:“如果这女人有钱有势,我会;要是又丑又穷又作怪,那自然一脚踢到太平洋去了。”

“你倒是很坦白。”林妙笑了起来:“我对他不是很了解,据说是农村人,无钱无势。”

“你自己是本市的吗?”司机问。

“嗯。”

“那就别理了,这小子估计动机也不纯,他追上你,买房的钱都省了,可以赖在你父母家白吃白喝,将来生了小孩也有免费的保姆,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林妙倒不觉得蔡勋是冲着这来的,她也从没想过这些,只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林妙给蔡勋的短信是:“请不要再打扰我了,我是真的不喜欢你,男人要活得有尊严。”发出去的时候她还犹豫再三,怕太直接了,她也不想伤人。

蔡勋很快回复:“追自己喜欢的女人要什么尊严!要尊严就别追女人,一辈子打光棍,抱着尊严过一辈子好了。”

林妙无言以对,有些人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你所认为的一切基本原则和规范,对他而言都是不存在的,他自有他的一套处事方式。

不能说他全是错的。至少,和他一起被下派到偏远分校的六个人中,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回省城了。

林妙甚至觉得,这个蔡勋将来说不定有些出息,北岛有两句著名的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蔡勋这样的人,只要有土壤,会把卑鄙无耻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然,不关她的事。

她和夏以南再次确定了一下停车位置,就把手机设置成静音,蔡勋的短信一条接一条地来,她再也懒得看。

可是,等她赶到家门口时,却并没有看到夏以南的车。

打夏以南的电话也没人接。

林妙慌了:几分钟前才通过电话呀,怎么人和车突然销声匿迹了?

第三十九章 我的极品爹娘(一)

林妙有点急了,不会那么倒霉,只几分钟的时间,就发生了一起车祸吧?

她不甘心地一遍一遍拨着夏以南的手机。待终于接通时,她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儿,默默祈祷着: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警察或其他什么人。

还好,接电话的是他本人。林妙按住自己的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可是……旁边那是谁的笑声?

脑袋轰地一响,她努力抑制住声音中的异样问:“夏经理,你现在人在哪里?”

“你猜”,然后是几个人的说话声和愉快的笑声。

林妙擦了一把冷汗,才小小声地问:“你不会,在我家里吧?”电话里跟着他一起傻笑的,怎么越听越像她那对极品爹娘?

夏以南开心地笑出了声:“就是啊,现在伯父伯母就在我旁边坐着,你要不要跟他们说几句话?”

“不要不要,我马上上来。”林妙慌忙关掉电话,像有火烫一样把电话丢进包包里。

抬头看着不远处那扇熟悉的窗子,她发现自己的腿有点沉,几乎挪不动脚步。说实话,她已经没勇气回家了,想也想象得到家里现在是什么情景。

爹娘见了夏以南,那还不跟狗见了肉包子一样,呃,她当然不是说自己的爹娘是那啥啦,只是形容那种贪婪和急切而已。

前已言之,从她十八岁不到上大学的那一天起,她的父母就把她的日程表上排在最前头的“好好学习”四个字,改成了“找男人”。找了七年没找到,他们心里早就像长了毛一样,每天痒兮兮的。跟前男友谈了近三年也跟没跟家里通气,除了前男友本身的态度有问题外,林妙自己也委实不敢那么早让父母知道,怕他们发疯。

那次整整三年的地下活动都没露馅,这回还没开始就曝光啦?咳,说错了,根本就没有这回,她和夏以南又不是那种关系。他只是作为同事来家里帮忙搬东西而已。

想到这里林妙稍微定了定神,给自己打气说:没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爸妈热情并没有错。客人上门,而且这人的身份还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好心过来帮忙搬家的,自然要热情接待了。遇到这种事,首先自己要稳住,不要太敏感,不要先自乱阵脚。

可问题是,爸妈老早就觊觎人家了啊,妈甚至下过“半年之内搞定”某人的通牒。现在他自己送上门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面想,一面踩着软绵绵的步子上楼。但愿爹娘不要太极品了,稍微给她留点面子,千万别把话说得太露骨,让人家以为这家的女儿要亏本大甩卖。

不过,以爸妈的吝啬——他们自己有一个美好的名词,叫节约——倒贴嫁妆甩卖女儿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之所以对夏以南猛流口水,也是因为他经济条件还不错,如果是个穷光蛋,他们也不可能如此上心了。

夏以南有车有房有公司,长相嘛,也可以跻身帅哥行列,在她爹娘眼里属于最佳女婿人选。可怜的夏以南,好死不死自己送上门来,跟肥鸡仔遇到黄鼠狼,小白兔进了大狼窝没啥区别。

“阿妙,你怎么还不上去啊?别在下面磨蹭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爸妈只会替你高兴。”林妙抬头望去,楼梯上,林爸正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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