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就过。”
几个人分别坐下热火朝天的喝了起来。
“三哥刚才可真屌………………”袁伟绘声绘色的向不在场的险儿描述起了刚才游戏室发生的事。
三哥在他口中简直成了不战而曲人之兵的王道代表。
而险儿听后仅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当时的我就感觉三哥无敌的形象已经深入了袁伟的心中,而对于险儿这个桀骜不驯之徒,也许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去顶礼膜拜的东西。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实了我当时的感觉。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些事真的是早已注定,现在回想起来,对于这件事上两人不同的态度何尝不是日后总总的一个小小缩影。
我岔开了话题:“算了,过去了还提他干什么。真的,听我外婆说你们现在也很乱弹琴啊。一天到晚打架闹事还去摩擦?”
“什么摩擦啊?”
“哈哈哈哈,我外婆听说你们还经常去按摩,她不懂,听成了摩擦。”
“我靠,你外婆都知道了,我们没有去几次啊,就袁伟和地儿喜欢去。你帮我们给外婆解释下,说到父母耳朵里就不好了。”
“我c,你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喜欢去?每次都几吧是你们叫的。”
眼开地儿和险儿又要闹了,小二爷赶紧端起杯子,说“来来来,先搞杯酒再说——,说真的,胡钦,你为什么又回来读书了?”
“我外婆挺孤单的,我来陪他呗。”
“不可能,未必就这个原因你就回来读书啊,市里多好,你外婆也经常去你们那看你。你爸妈未必就舍得你啊。到底为什么,都是熟人,你就说沙。是不是搞大了女孩肚子。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一伙人恶型恶装,脸上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老道表情很可耻的笑了起来。
我比较无语:
“什么女孩啊。不过混不下去了。我砍了人,我爸妈怕我再在那边闹事,所以让我回来安静一下。”
“你砍了人!我操,怎么回事?”
于是,我把我和莫林两兄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他们听了目瞪口呆:“我操,没有想到你还这么狠啊?市里有个中学生把流子砍了的事,我们也听说了,没有想到是你啊。你蛮屌的啊?”
“屌什么啊,我总不能丢我们九镇出来的人的脸啊?我今后还得靠你们几个老兄弟罩我呢。”我也随口胡说八道着,同时,也顺便拍了下他们的马屁。
“那是那是,九镇是出了名的。全市各个地方,哪里的流子不知道九镇的流子敢亡命啊?来来来,一起来搞一杯!”
不怎么说话的武昇,端起杯子说:“胡钦,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怎么来往,但是我们之间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没有什么罩不罩。不管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是都记在心里的。传开裆裤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河里游泳,还是我教的你。这么久不见了,你如果不回来,大家世界不同,也许我们今后就断了。但是你既然回来了,大家一样还是条卡朋友(家乡的土话,意思是没有穿裤子就在一起玩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我一定铁你。是兄弟就一起把这瓶吹了。”
武昇当时的一段话,弄的我也很感动,当先一口气干完了一瓶啤酒,差点就吐了出来。其他五个也赶紧各自都干了一瓶。
我一直都讨厌喝酒,直到最近几年。才渐渐明白了“酒乡路稳宜长至,他处不堪行”这句话的妙处所在。但是,当年不喜欢喝酒的时候,为了表现出所谓的豪气之类,倒是常常喝的酩酊大醉,洋相百出。最近几年明白了酒的妙处之后,除了独自一人之外。一般反而都是点到即止极少喝醉了。
世事本就是这么无常还是因为我由“为赋新词强说愁”变成了“却道天凉好个秋”,谁知道?
正喝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身材很好,留着长长的头发的女孩站在了险儿的后面。
险儿看见了,拉着这个女孩做了下来:“胡钦,这是我马子,叫游优。游优,这是我的条卡朋友,才从市里回来的,胡钦。”
我当时正坐在险儿的右边,在抬头向游优打招呼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们包括险儿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三个流子打扮的年轻人跟在游优后面不远的地方也走了过来,坐在了我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走过我们桌旁的时候,其中一个身材不高,但是长得还可以的家伙还扭头一直盯着游优看,而游优则表现得好像有些紧张,眼神闪躲着什么。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了个心眼,注意观察着。
果然在我们喝酒的时候,三个人不停的瞟向游优,而游优偶尔有些故作无意的瞟一瞟那边,但目光都是一触即逝。似乎有些害怕,有些紧张。
喝了不久,没有烟了,险儿起身去旁边买烟和槟榔。
他刚走,就听到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游优,过来沙,我和你说点话。”
我们五人循声望去,就是刚才那个一直盯着游优看的流子开的口。
以一种他以为很帅但是绝对是非常之讨厌的态度开的口。
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后仰着,两只脚搭在桌子上,下巴抬得比额头还要高那么一点。
嘴上叼着一支烟,一件红色的T恤让他显得就像一朵红花被他身边的两朵绿叶衬着。
更为经典的是他左边的绿叶居然带着墨镜,晚上戴墨镜!!!他敢?他居然就敢?!!!
看到他的那个鬼样子,事后说句真话。我真没有觉得有多挑衅嚣张,我倒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大宋时期第一高干子弟高衙内。
我估计他们几个也和我差不多,被雷到了。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搭腔的。
“我不过来,我又和你不熟,干嘛和你说话啊?”游优小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神闪躲不安。
“你过来沙,说句话会死啊。”
第一句,我们被高衙内的样子雷到了,没有反映。
但是第二句,继续这样调戏着我们这桌的唯一的女人,使当我们如无物。那么我们也得做出适当的反映了。
我转过头问游优:“他是你朋友吗?”
游优眼睛都没有望我一下,微不可见的轻摇了下头。
我一下拉下脸来,望向那边:“你吃你的饭,叫什么叫。”
这句话顿时像水滴在了油锅一样,一下炸开了。
那边摔桌打椅冲了走了过来。
险儿这是刚好也走了回来。
高衙内走到我们身边,还是一副二世祖的样子指着我道:“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你们这些小几把搞,你给老子死远些。”
然后回头对着险儿:“你是游优的男朋友吧,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女孩儿,你想怎么搞?”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险儿就答话了,很简单,三个字的疑问句。
三个很普遍,很通用,但是也很危险的字。
“单挑啊?”
多年以后,我还经常想起当时的一幕。如果换成现在的我们会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答案每次都不同。
为什么不同,因为现在的我们也许更本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但是同时,就算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一切也发生的太快了。
快的根本来不及阻止!
九
九
也许是高衙内对我说的那句今天心情好,不想和我们这些小孩子搞的话麻痹了我们,也许是我们的人数占多导致了大意,也许……。很多的也许,但是事实只有一个,当时的我们根本就不是这些刀头舔血的正宗流子的对手!
一切都是在几秒钟内发生,如果是电影,通过画面也许可以让各位更能了解到当时的情形。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所以只能给一步步给各位描述下当时的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看到高衙内听到险儿的话后,明显一愣,然后望着险儿笑了起来。在他笑的同时,他身边戴墨镜的和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就动了。他们一动,险儿的脑袋就像一滴火星掉在浇了汽油的干材上一样“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没有半点虚假,我记得很深刻,就是“轰”的一声燃了起来。
所有人仿佛突然被点了穴一样的呆住了,包括险儿。
然后“嘭”,“ ”两声,“嘭”是我们当地吃火锅炖菜的一种陶瓷钵摔在地上的声音。“ ”是炖火锅烧火用的简易铁炉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们用桌上炖菜的炉子砸在了险儿的头上。
各位住在南方的朋友也许知道,在南方夏天大排档上炖火锅一般都用一种很简单的铁炉子,三个铁支架架着一个铁筒子,筒子里倒的是类似于酒精的一种工业燃料。当这个炉子砸在险儿脸上的时候,燃烧的燃料也撒满了他一脸。
然后险儿开始来回奔跑(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要不停来回奔跑,他说因为跑起来感觉凉快一些,选择来回跑而不是向一个方向跑,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会救他,怕跑散。),并且带着一种我至今想起来都感到沁人的惨叫声。
高衙内三个人在短暂的发呆后,也转身跑开。两边吃饭的人也开始桌倒椅翻。
我清醒过来,他们还在愣愣的望着来回奔跑的险儿。(不要骂我们傻,那个年纪,当你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时,你也会知道什么是吓呆)
当时我并没有感到慌乱,反而有几分成年人对事的成熟和冷静。
我以很快的速度脱下了身上的T恤,边冲向险儿边大声叫:“小二爷,你去找三哥,地儿叫慢慢游。其他的快来!”这个时侯,游优才发出了极大的一声尖叫……
反应过来的各人分散跑开,武昇,袁伟死死抓住了险儿,我把T恤盖在险儿的脸上,快速但是轻柔的拍打,以防止衣服粘在皮肤上。
一股很明显的焦糊味传来。又一件奇怪的事,我记得当时我见到了险儿,脸上是黑的,但是武昇时候说是红的肉,袁伟说当时就觉得好像还好。
当时的险儿力气非常大,双手就要挣扎着摸自己的脸,我们三个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按住他,如果当时我们没有鬼使神差的按住他的手。我估计他的脸就算是真的废了。
这一切,写出来很长。我没有具体看表,但是可以肯定说,从险儿脸上着火,到按住他,不会超过二十秒。
十
十
地儿叫的两张慢慢游游(当地的一种三轮摩托;改装后加了一个小车厢。功用也出租车相同)飞快的停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几个分别上车;火速赶向了九镇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要我们先交500块钱押金;当时我们几个人身上加起来才174块钱。
没有办法下;我把我的扩机和所有的钱放在医院柜台上;并写下了我们几个人的集体地址;保证等下就会有大人过来价钱。苦苦哀求之下;医生才不情不愿的把险儿推进了急诊室。
望着那个医生的背影;这是我在砍莫林兄弟之后;第二次有杀人的想法。
险儿被初步认定为轻二度面颈部烧伤。
随后被送到了无菌室。医生在里面用一种蒸馏水还是什么水为险儿做着创面清理;然后仔细图上了一层白色的药粉。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
当时的我们就站在玻璃外面看着险儿。可能都还没有从这个突发事件中完全清白过来;居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除了刚被烧时的惨叫之外;从火熄灭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此惨烈的巨痛;险儿居然再也没有吭过哪怕半声。
我想也许;某种东西就是在这个时刻像一颗种子一样开始在仇恨中发芽。
险儿快包扎完的时候;满脸心急如焚的小二爷跟在三哥后面飞快的走进了医院。
“险儿现在怎么样”三哥问道
“医生说目前看来不是很严重;是轻二度。不过还要观察。” 我回答道。
袁伟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支烟后;我们走到了医院的外面。
三哥深深吸了一口烟:“和你们搞的那三个人是拥马(黑话;扒手的意思);跟着黄皮玩的。那个找游优的叫向志伟。”
顿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信封:“小二爷找到我之后,我们就去了红军那里,你们已经走了。红军告诉我是向志伟他们做的。我想你们既然已经来了医院,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就马上和小二爷租了车去黄皮家抓人。他们三个确实都在黄皮家,黄皮看见我去了。也出了面,给我说如果我今天不抓人,他先出八千元给险儿看病。如果我今天一定要把人带走,事不是他做的,他钱不会出。向志伟他们也是几个穷鬼,我抓了他们今天也还是没有钱,所以我就先把钱拿了。你们先交到医院用着,钱在这里。袁伟,你先去交下钱!”说完,把信封给了袁伟。
袁伟领了钱匆匆去了。
三哥吸完最后一口,用中指狠狠的把烟蒂远远的弹开,夜色下,两颗眸子亮亮的望着我们,极为缓慢的说:“你们现在准备怎么搞?”
地儿一下站了起来:“三哥,险儿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的!”
武昇和小儿也也纷纷表态要为险儿报仇。
三哥望着我说:“你呢?”
我说:“三哥,他今天是请我喝酒出的事,我不能白看着他被烧。”
“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也不劝你,不然今后你在九镇没人会看得起你。 你外婆那边我会帮你瞒着,你们想怎么做?“
“三哥,你告诉我们黄皮住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人。”
“没用的,黄皮看到我出面了,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一定已经让向志伟他们出去躲灾了。报仇不用急着一天两天,我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相信我,就听我的。但是你们几个想好,这不比在学校打架,考虑清楚了再说。”
“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三哥,你看怎么办吧?”
“那好。首先,这件事不能告诉险儿家里,家里知道了一定会报警,到时向志伟他们短时间不会回来不说,很多事情我们也就不好插手了。我已经给红军说好了,是你们自己给炉子加燃料的时候,燃料壶炸开了烧的。八千块钱就算他出的,我等下也会和险儿说一声。”
“接着,你们几个这几天也要低调一点,绝对不要到处找人,更不要让人知道你们要报仇。你们不是要上课了吗?天天给我去上课。最好让人感觉你们现在被搞怕了。你们放心,黄皮只要一天还在九镇,向志伟他们就不会出去太久,你们有机会的。其他事你们都不要管,我来办,办好了我叫你们可以动再动。”
“等下,你们去个人到险儿的姐姐家通知一声,今天晚上就要她姐姐过来,先不要叫他爸妈。这么晚了,不要吓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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