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杜笑眉的神色,陆为民心中就咯噔一响。
他努力让自己心境冷静下来,沉稳的问道:“怎么了?”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那个黄总和另外一个人都不在房间里,听服务员说,那位郭董和张总上午就没见人,下午另外两个人也没见着,只有那个黄总和另外一个叫阿强的在,六点半之后,就没见人,我问了问能力大门上保安,他们说他们换了班,没见着黄总和那个阿强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些时候就出去了。”杜笑眉了解得很仔细,也说得很仔细。
陆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八点了,也就是说如果说六点半截止,这帮家伙已经消失了一个半小时踪影了,如果他们要走,那至少已经是早就离开丰州境内了,往北大概就已经到了洛门境内,如果往南,那就麻烦了,往南一出去就是出省了。
现在还只是一个臆测,不能说现在没见着这些人,就说这些人跑路了,准确的说这种可能性还很小,但是已经存在了。
※※※
黄亚伟脚步轻快的走进机舱,他是最后几个赶上这趟班机的,在空乘小姐的殷勤服务下,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驹哥正在闭目养神,而黑脸汉子看到他之后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另外两个人见到他也是舒了一口气。
“驹哥,彪哥。”
“来了?阿强呢?”黑脸彪点点头,飞机舱里已经开始播音,示意大家系好安全带,准备起飞了。
“他已经出了昌江了,很顺利,我登机前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黄亚伟还有些遗憾,如果在等一天,至少还可以多捞上百十万,驹老大也许太谨慎过于了。
“那就好,只要人安全,一切都会有。”驹哥睁开眼睛,说了一句,“阿伟,记住,知足者常乐。”
黄亚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飞机开始起飞,南航的波音737轰鸣着抬起头加速,飞向夜空。
※※※
就在飞机从昌州龙台国际机场起飞时,陆为民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在杜笑眉介绍完情况之后,他就立马赶到了双峰饭店,询问了香港客人一行的情况,总台服务员和保安都说没有看到那位黄总和阿强离开,不过他们也说了不在饭店用晚餐,好像是要到丰州去会客。
但至于其他几位却是中午就没见了人影,具体上哪里去了,饭店也不知道,但是这几位客人也并没有退房的意向,甚至还有一位服务员说,她亲耳听到那位黄总在电话里和别人说明天上午还要和一位建筑商来商谈工地进度情况。
这些都丝毫不能释去陆为民内心的担心,他立即给关恒打了电话,让他帮忙了解香港客人一行去向。
几分钟之后关恒回来电话说这些香港客人要到丰州去见他们公司总部来的客人,专门和县里打了招呼的,陆为民还是不放心,又询问他们公司总部客人住哪家宾馆,能不能联系上这些人。
很快陆为民刚放下来的心又遭遇重击,几个香港客人的大哥大都联系不上,住哪家宾馆也不知道,一种不祥预感顿时笼罩在陆为民心间。
他立即给梁国威打去电话,把情况和自己的担心作了汇报,要求梁国威引起足够警惕。
“这个陆为民,简直是目无尊长,他以为他是谁?人家亚洲国际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难道还会成了骗子?我们这么多人去香港考察难道都是一帮傻子被别人骗了不成?真是莫名其妙!”戚本誉听得梁国威搁下电话,气哼哼的道。
梁国威犹豫了一下,他也知道香港客商一行去丰州会客去了,詹彩芝和他说起过,但是所有人都不在,甚至连一个守家的人都不留,这还是有些奇怪。
“本誉,你给詹彩芝打个电话,问问她知道不知道郭董他们客人住在丰州哪家酒店,人一个都不在,电话都打不通,这也有点儿奇怪。”
“梁书记,咱们这边信号本来就不好,邮电局这个网络建设没跟上,和昌州比差远了。”戚本誉一边给詹彩芝家中打电话,一边道:“没准儿人家正在往丰州的路上,山野中接收不到信号也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詹彩芝在电话里回答说也不知道香港客商的客人住哪里,但是也说丰州也就那么几家能住外宾的,应该问得到。
就在梁国威和戚本誉打电话四处寻找香港客人的时候,陆为民也已经按捺不住给谢长生打了电话,谢长生帮自己查一查丰州几家条件比较好的宾馆,请他们看看有没有香港客人入住。
半个小时之后,谢长生给陆为民回了电话说的确有香港客人预定了丰州饭店的两个房间,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入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留下的大哥大电话号码现在也打不通了。
陆为民也有些拿不准了,如果的确提前预定过,那也就是说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但是这帮香港人现在却一个都联系不上,一个都不在双峰宾馆,这个疑点如何来解释?如果真是凑巧,那这个凑巧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心里发虚。
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得和梁国威说,于是又打通梁国威电话介绍了情况,梁国威听完陆为民的介绍之后也是有些着急,但是还是觉得应该没啥大问题,只是让鲍永贵立即和丰州公安局方面联系,帮忙寻找香港客人。
陆为民意识到在这样拖下去恐怕不是办法,他在和李廷章通报了情况之后,终于壮起胆子分别给安德健和孙震打通了电话,给孙震打电话也是安德健的建议。
孙震在电话里对陆为民的怀疑颇为吃惊,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立即给地区外经委主任打了电话问了这个项目过来的具体情况,地区外经委也很肯定的回答这是省外经委一位领导介绍过来的,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也说具体接洽是双峰县方面,特别点明了是县委副书记詹彩芝的关系拉过来的。
陆为民把情况介绍完之后,也就松了一口气。
这也就算是捅破天了,如果这些香港客人真的只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联系不上,只怕自己今天的表现就真的要在领导们心目中留下极坏的印象了,但是陆为民知道随着时间推移依然没有这些“港商”消息,这种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泯灭。
到晚上十一点钟,依然无法联系上一个香港人,而丰州饭店那边定下的房间依然无人入住,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梁国威、李廷章、戚本誉、詹彩芝连同曲元高、关恒以及陆为民一起在县公安局干警和服务员的帮助下,打开了几位港商的房间,房间里一切都显得很正常,甚至包括几位客人的换洗衣物都还在,甚至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和合同协议书等等,但是唯独没有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的各种身份证件都不在。
第四卷 这边风景独好 第一百三十一节 天塌了!
梁国威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问题的严重性,所有身份证件都不在,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不是有其他特殊原因,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可能都已经离开了,而且绝对不是到什么丰州这么简单。
陆为民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人跑了不要紧,关键是这些钱,除了县财政担保的那一千万贷款外,这几天里,这帮家伙以集资的名义还收取了至少好几百万现金,这可是全县干部的血汗钱,不少人甚至是到处借钱来投资入股。
“梁书记,他们的账户情况谁最清楚,得立即查封,我觉得恐怕县里需要马上向地委行署汇报,不管这些香港客人去哪里了,这事儿不敢再拖下去,就算是一个误会,我们时候来道歉弥补都行,万一我们担心的是真的,那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陆为民是在包括服务员和公安局干警都离开房间之后才说这番话的,而这番话的结果就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死灰色。
詹彩芝脸色苍白,再也站不稳,直接就晕倒了过去,也幸亏陆为民反应得快,一把将詹彩芝扶住,这女人体态丰腴,挺实沉,倒在陆为民怀里香气扑鼻,肉感十足,陆为民甚至能触感到那背后奶罩带子深深勒在背肌里的印痕。
戚本誉同样是脸色青灰,嘴唇颤栗着,不知道想说什么,眼睛里绝望的光芒四处扫射,似乎是想要寻找到能够给予安慰的所在。
李廷章一样是面无人色,只不过神色倒还镇静,“为民,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
“县长,也许香港客人临时改变主意住昌州了,所以咱们这边的客人也就到昌州去会客去了,至于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也许信号不好。”把詹彩芝扶到沙发上坐下的陆为民脸色阴冷,“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我们不敢报这种侥幸心理啊,必须要马上向地委报告,另外要请鲍局长向地区公安处立即报告,请他们给省公安厅联系,帮忙寻找这帮香港客人,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梁国威努力想要稳住心神,但是脑中的晕眩却是压抑,他知道自己高血压又翻了,而且这一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看见梁国威身形摇摇欲坠,曲元高和关恒都是大惊,赶紧扶住梁国威,他们都知道梁国威的身体状况,这样巨大的刺激之下,可以想象得到。
梁国威竭力想要站稳,但是巨大的晕眩像海潮一样将堤坝冲倒,他终于倒了下去。
※※※
除了布置县公安局和双峰饭店的人守好房间外,在陆为民的建议下,曲元高和鲍永贵留下来控制局面,李廷章率戚本誉、关恒和陆为民紧急赶往丰州,向地委行署汇报情况。
在临走之前,李廷章在电话里简单向地委书记李志远和专员孙震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对方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要他们立即赶到丰州向地委行署汇报。
李志远肺都要气炸了,联想到自己还曾经出席了这个项目的签约仪式,还在省电视台和地区电视台新闻里出镜,《丰州日报》更是屡次三番提到这个项目,如果这个项目真的是一个骗局,这简直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带来的后果几乎就是毁灭性的,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丰州地委以及双峰方面,都无法想象。
当孙震只是用担心的语气向他报告这件事情时,他就意识到了麻烦和危险,若这事儿只是误会那倒简单,若真是属实,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进班房,有多少人乌纱帽要落地,对于丰州地委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地委会议是临时召开的,很多地委委员都是在睡梦中被喊醒赶来的,来之前甚至连具体什么事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但是当李廷章介绍,陆为民补充,将整个情况汇报完毕之后,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项目既然是省外经委介绍来的,难道说就没有经过正规程序审查了解?就直接弄到我们丰州来了?”地委委员、常务副专员焦正喜不解的问道:“这个问题要查清楚,如果我们担心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么这个责任就不能我们丰州一家来承担。”
虽然分工是地委副书记常春礼在负责招商引资,但是这个项目常春礼却没能沾上边,而地区外经委却是他分管的部门,这个项目地区外经委只是牵线搭桥,并未具体参与,但是这个时候要追究责任的话,恐怕他这个分管领导要想脱责,就得要有说法才行。
被召到地委会议室的外经委主任呐呐的道:“这个项目我了解了,是省外经委原副主任商竹根介绍来的,他说这是他在参加全国的一个招商引资会议时认识了这帮人,这帮人说他们打算在内地搞一家玩具厂,于是商竹根就和他们接触了一下,然后就介绍到我们丰州,商主任说最好引到双峰,我们也不好多说,就直接介绍到了双峰,由詹彩芝副书记在具体接洽。”
“詹彩芝呢?”李志远言语里已经有了一丝阴森森的杀气。
“詹书记因为受惊过度,晕厥了,送到医院里去了,现在还在双峰县医院治疗。”关恒解释道。
“行啊,县委书记高血压翻了,副书记晕厥了,看来你们县里领导身体状况不太好啊,是不是因为工作过于辛苦劳累过度了?一件事儿压下来,就倒下几个,就这战斗力,还能打硬仗?”
李志远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痛恨之色,看在苟治良和蔺春生眼里都是一震,李志远素来性格平和,很少有出格言语,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李志远用如此刻薄的话来挖苦人。
李廷章、戚本誉心都是一颤,作为地委书记说话已经有些失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想象,这不仅仅是经济损失这么简单,这涉及到整个丰州地区的党政班子面子形象,涉及到主要领导在省里的印象,仅此一点,就会有无数人要为之付出代价。
孙震和安德健都微微蹙了蹙眉,李志远心神有些乱了。
孙震内心深处何尝不是暗呼侥幸,也幸亏自己到双峰调研时是去的那个药材市场的签约仪式而不是这玩具厂签约仪式,否则自己也将沦为全省各兄弟地市的笑柄,甚至可以说要承担的责任也要大几分,而现在,谁都有责任,但最头疼的是李志远,自己却要好得多了。
“除了你们县财政担保向地区工行贷款那一千万外,他们在你们县里搞的集资有多少?”孙震忍不住问道。
李廷章和戚本誉面面相觑,这个数额却不好统计,他们只知道第一批时大概有一百多万,至于后面放开限制之后,连续这三天的集资金额,那就难以估量了,李廷章默算了一下,估计也在五百万以上,算下来,一前一后,集资金额应当在七百万上下。
“孙专员,这个我们暂时没法统计,我个人估测了一下,大概在七百万到八百万之间。”李廷章艰辛的道。
整个会议室里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整个双峰县去年财政收入才多少?也不过区区两千多万,这两个窟窿捅下来就是一千七八百万,当然这些干部集资是自愿,但是涉及面这么广,这笔集资怎么算,算在谁头上,如果说最终结果是县里来接盘,那这个责任又该由谁来负?
李志远头疼欲裂,整个丰州本来财政就很困难,现在除了古庆和丰州市状况较好外,也就只有南潭和淮山情况还行,其他几个县都是纯粹靠补贴吃饭的县,现在双峰一下子给你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来,可以想象以双峰自身财政根本无法支撑得起填补这个窟窿的担子,最终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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