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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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个理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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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考究,李御宁先生还发现,共20卷的《万叶集》里的和歌颂扬最多的是一种称为胡枝子的花,共有141首,但此花在中国诗还是韩国诗里都很少提及。与中国人经常赞美的大花瓣的牡丹、月季、玉兰花不同,胡枝子与日本人喜爱的其他七种秋天里的花草有个共同特点——花朵碎小,花束稠密地簇拥在一起,如过去日本女学生们喜爱的印在信笺上的君影草,现在东京一些酒馆、酒吧、咖啡店的店名常用的多花紫藤等等。即使在春天里盛开的樱花亦是这样…… 
  “查一下日语中表现‘美’这个词的词源,我们可以知道,日本人是把小而精致称为之为‘美’”。(李御宁《日本人的缩小意识》) 
  只要你留意,在日本你随处可以看到“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影子。 
  在日本的传统运动项目相扑中,当两个一身大肉如尼加拉瓜瀑布一样滚滚而下的相扑手呼拳甩膀、晃晃悠悠地登上赛台,然后沉下腰来像两座静穆的大山,久久地对峙并寻找破绽时,彼此发出的都不是一股阳刚之气,而是一种阴柔之力。直径只有五尺的相扑摔跤场,正因为狭窄,相扑手才可能在瞬间利用对方的力量控制对方,抢占主动权,又借对方的力量打倒对方,以取得最后胜利。假如去掉摔跤场的那圈栏索,那相扑运动会怎么样呢? 
  “小”,又无时不刻在对应着“大”,并感受着“大”的压抑。 
  这片贫瘠而又多灾的国土,和中国的海岸线之间隔着宽达450英里的大海。本来在一万五千年前,朝鲜半岛和日本间还残存有一条大陆桥,那时日本不是岛,而是半岛的东端。但在此后壮烈的地壳运动中大陆桥消失于茫茫大海,朝鲜海峡訇然出现,日本与西部大陆终成永隔。望着风涛一样迷茫而又强大的西部大陆,一种仿佛被世界给抛弃在海天一角的深深孤独,肯定在大和民族的深层心理上布下了一道“岛焦灼”——在暴烈的大海里岛是不可靠的,而大陆不但固若金汤,且有着辽阔的空间。 
  日本人第一个觊觎的当是朝鲜。 
  其实与和大陆衔接、位列世界第三大多山国家的韩国相比,日本拥有的空间并不算太狭小,这也是一个拥有北海道的广阔平原、东京西部的武藏野平原这样的能够看到地平线的国家,但自己骨子里深藏的“缩小”意识一下放大了朝鲜。首次登上朝鲜土地的日本军队竟被这个亦是狭长国家的地势所震慑,一个叫毛利辉元的指挥官从军营给国内将官们写信,开篇就提道:“一言以蔽之,这个国家比日本要辽阔得多!” 
  第一个受害者也必是朝鲜。 
  历史上日本百十次进攻朝鲜,俨然把一个朝鲜海峡视为自家的台阶,动辄便迈了过去。最早的一次发生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 
  朝鲜半岛自四世纪以后,逐渐形成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鼎立的局面。三国之间互相争斗,此消彼长。一直打到公元七世纪。在这三国中,新罗和唐朝关系最铁,由于高句丽频频南侵,调解无效,645年唐朝和新罗结盟,大军所到,所向披靡,灭了高句丽。民间传奇中的英雄薛仁贵征东,指的就是这次战争。百济却与日本走得很近,659年,百济在日本的支持下进攻新罗。新罗几乎被灭。新罗求援于唐。唐高宗决定抗日援朝,“唇亡齿寒”这句话就是他最早说出来的。大将苏定文率唐军十三万东征百济。新罗派五万精兵接应。唐、济联军迅速进击,百济大败。 
  几年过后,物产并不丰饶的倭夷之国,却拿出“矢十万,丝五百斤,棉一千斤,布一千端,苇一千张,稻种三千斛”支援百济遗民复国,随后又派军队渡海驰援。日本海军抵达朝鲜南端的白江口,正好碰上刚刚赶来的大唐和新罗的水军。两军在白江口对峙。当时日军有战船四百余艘,新罗和唐只有一百七十余艘,兵力上也是日军人众,气焰干云,轻看大唐水军。日本统帅放出话来:“此一役或可让中国军知天朝神威”。 
  岂料首日水战一开,两军战船相撞,日本的竹木船多不敌唐军的松木巨船,隔船相搏,日本的倭刀虽锋利,也难敌唐军的长矛勾枪。次日,唐朝和新罗的舰船阵中,引三国时吴蜀联军火烧赤壁的战法,突然连连发射燃火的矢箭,敌方猝不及防,四百多艘战船顿然陷于火海。大多士兵跳入滚滚江水中溺水而亡,未死者齐刷刷跪在岸上向唐军争相乞命——那时令人胆寒、视人视己的生命都如草芥的武士道还没诞生,剖腹自不盛行。可以说,白江口一战,以少胜多,以弱克强,恰恰是一千多年以后甲午海战的一个颠倒,可惜此种景象在后世再也难看到了……   
  “小”与“大”(2)   
  百济国也随着日本海军的覆灭而彻底灭亡。 
  日本对朝鲜发动的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是在公元十六世纪后半叶。 
  在这之前,无论是长达近四百年、由藤原氏家族主导的日本政府,还是其后源氏家族在海滨城市镰仓建立起幕府并开始日本的幕府时代,天皇的朝廷经常处于一个看似“高出云表”、却有名无实的境地。 在这八百年里,总是谁的刀把子硬谁就掌控着日本。 
  其后,一个更加强悍的枭雄——丰臣秀吉,出现在日本的历史舞台上。此人是农民的儿子,相貌丑陋,身材在日本人中也显得十分矮小,却以冷酷如铁般地治军而出名。 
  在十六世纪后半叶的列岛内乱中,他先后经过纪州征伐、四国征伐和九州征伐,征服了西日本全境。1583年在石山本愿寺的旧址上建大阪城。1586年受赐姓丰臣并就任太政大臣,确立了政权。1590年又远征关东,包围小田原城并击败北条氏,使东北诸大名(即藩主)皆归服,结束了日本的战国时代。 
  1592年4月,丰臣秀吉发动了对朝鲜的第一次侵略。日军总兵力约十五万,陆军自釜山登陆后长驱直入,先后占领汉城、开城和平壤,挺进咸镜道,逼近中国边境。 同年底,明朝派李如松率大军赴朝参战。明军收复了平壤和开城,又由于随着朝鲜冬季严寒的到来,穿着草鞋作战的日军里有几万名士兵被冻掉了脚趾头,日军被迫撤退半岛。 
  1597年初,丰臣秀吉遣兵十四万、战舰数百艘,再次进军朝鲜。几个月后,明军也再次进入,在稷山、青山等地重创日军。11月,明将陈 、邓子龙,朝鲜统制李舜臣率中朝水军在釜山南海与日军大战,前者终以龟船制胜后者的铁甲船,铁甲船被歼无数,李舜臣和时年68岁的老将邓子龙战死,朝鲜立庙为他奉祭。12月,日军撤出朝鲜。 
  丰臣秀吉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觊觎中国并有着西进野心的人。 
  他曾经来到镰仓源氏的神社,对一向养尊处优的源氏幕府的创立者说道:“你有着显赫的家世,不像我是农民出身。但是在征服了全列岛之后,我要征服中国,你曾经想到过这些吗?” 
  丰臣秀吉本意欲以朝鲜为基地,一举征服中国。他的计划包括:占领中国后定都北京,将朝鲜王移至日本,巩固中国的统治之后,即向印度进军。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要将日本举国从贫瘠的岛屿上迁移到大陆,丰臣秀吉即为日本后来的所谓大陆政策的原创者。 
  日本现代文艺评论家小林秀雄这样说,丰臣秀吉“尽管是一位气宇轩昂的英雄,但他绝不是一位空想家,穿着草履揭竿而起、夺取天下的人物也不可能是一位空想家。” 
  丰臣秀吉确信能够征服明朝,他已经把一旦占领北京后的各项军机事务提上案头考虑,并打算任命姐姐的儿子、后为自己养子的丰臣秀次担任中国大陆的总督。他还亲口告诉当时日本的第107代天皇,即后阳成天皇,他一定会带着后者去巡幸中华大地…… 
  然而,两次战争下来,日军不仅没有打倒北京,甚至都没能跨过鸭绿江。 
  那时的明朝正是万历年间,虽然从总的来说,这个王朝内政疲蔽、外交乏术,沿海遭倭寇肆虐达七十八年之久,但它还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昏鸦乱飞的满清王朝。而且,正是在万历年间,一代名相张居正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又一位王安石式的改革家,他理政十年:整饬吏治,刷新颓风,整肃教育,延揽济世之才,革新赋税,梳理财政,拯朱明王朝将倾之厦,使这一时期成为明朝最为富庶的时代。 
  丰臣秀吉踏上西部大陆的梦想,终成了春水里飘逝的点点樱花就是必然的了。 
  此时,一个刚走出蒙昧不久的岛国民族,还没有能力挑战一个大国的实力与气度。丰臣秀吉为此气绝命殒,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几乎全列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此后二百多年里,直到十九世纪后半叶,即1874年对台湾入侵前,日本再没有发动过一次对外的军事行动。 
  但在一股世代弥漫于列岛上下的“岛国焦灼”中,扩张的欲望,总在大和民族的血管里隐隐胀痛着……     
  第二章 “逢蒙杀羿”   
  青春往事(1)   
  在海的这边,日本人很早就引进儒家学说。 
  七世纪初期,圣德太子悉心学习儒家经典,并将儒家思想运用到他的政治活动中,相传由他制定的著名的《宪法十七条》,就是依据《诗》、《书》、《论语》、《孟子》等书的精神写成的。镰仓时代中期,即13世纪中叶,随着两国贸易和文化交流发展,两国僧人往返日本颇为频繁,他们不仅带回了禅宗经典,还引进了因与禅宗的“心性论”结合而在宋代声名大噪的程朱理学文本。到了德川幕府时代,朱子学说被推尊为“国家学术”、“官方哲学”。整个政府都秉承儒家教义,并要求人民遵守儒家的道德礼义,爱国、忠诚、子女孝顺,在天皇与臣民、上下、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建立一种恰当的人伦关系。 
  儒家学说却未能在日本形成沿袭中国皇权社会一千余年的科举制度。 
  日本实行的则是以武士世袭制来管理全国。 
  在长期的幕府时代里,幕府将军名义上统治全国,但其实不过是相对强大的一个大名,只能直接控制1/4的土地,此外还有被称作“三都”的江户、大阪、京都的税收,以及部分的矿山作为财源。列岛上近300个各藩大名们依然是独立的,对所辖领地有独立的行政、军事、司法权,甚至可以发行自己的纸币。在军事强人丰村秀吉之前,任何试图在政治上统一日本的尝试,都遭到了大名们的强烈反抗。 
  大名拥有家臣,他们都是武士。大名和武士占据着四个封建等级中的最高层,他们下面是农民,然后是工匠,处于最低层的是商人。在大名骑马经过的时候,下层民众必须下跪并以额头触地。对任何无礼的下属,武士有权将其当场格杀。武士有大名分配的土地—知行地,作为低层贵族,他们集中居住在城镇,并不实际占有土地,而是领取由领地面积折算的实物俸禄。武士的职责是保卫领地,领衔并管理好“士农工商”,有些类似于今天的军官和管理人员。 
  各藩为了经济自立,推进国(藩)产化,以保证政治自立,一直由藩府派武士创办和经营产业,他们逐渐积累了经营和管理企业的经验。明治初年的日本,总人口约3310万人,国家机器其他的部分不算,仅作为管理者的武士就有近190万之众,与当时的晚清相比,堪称是“大政府小社会”。 
  世袭制绝对不是好的制度。如何要武士后代子孙保持上进心,且有武勇公正廉明之气呢?日本人极认真地奉行儒家“成仁”思想,“不成功便成仁”,任何事失败就应成仁,日本视“成仁”就是“成功”,做人做事如果因时运不济,不能克竟全功,但如果“成仁取义”,含恨以殁,就是日本人心目中的英雄。武士们并将“仁”推向极致,发展出最为严厉可怕的制度——切腹制度,武士家庭从小要教子女随时准备为主公及家族的光荣切腹。日本靠切腹制度使武士上进,武士们除了有这种“必死”的精神教育,也有学识上及武术上的要求,他们必须是武文并重,做任何事能够以性命相搏。 
  在幕府和大名们的总岁入的一多半来自土地税的年代,日本农民负担之沉重,生活之困苦,肯定远甚于同时代的中国农民,各藩的农民暴动此起彼伏。还不够的支出,大名和武士们向他们所鄙视的商人借债,这债务并不如中国人所常见的恃强凌弱,肉包子打狗,商人们尚能够带着镣铐跳舞。他们不但造就出了江户、大阪这样的商业中心,到18世纪时,江户的居民已达到了100万,可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而且还形成了他们自己笙歌弦舞、衣鬟鬓香的生活方式,包括像歌舞伎剧院以及更高雅的娱乐——早期的艺妓馆。20世纪的那些工商业巨头,如三井和住友,其实都是在大名和武士这块沉重的大石头下钻出来的。 
  丰臣秀吉在傀儡皇权幕后掌权者的地位被他的首席军事和政治助手德川家康所继承。日本人在德川幕府领导下度过了日本历史上罕见的长达260年的和平。这大约正是中国的清朝,在这前后,西方世界同样在叩响着日本的大门。先登陆的是一个来自葡萄牙的基督教传教团,团里有一支防身用的毛瑟枪。日本人对基督教的兴趣远不如对枪的兴趣大,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仿造出600支,几十年之后纯熟地造出了30万支,使装备一直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武士们一跃走进了近代化。 
  德川幕府尽力将糖衣留下来,而将炮弹扔回去——镇压在国内开始萌芽的基督教;除了留下长崎给荷兰和中国商人进行贸易,但必须处于日本政府全天候的监视下,其他地方的外国人一概赶跑;对于一切企图离开列岛或从外国归来的日本人处以死刑。1638年,一个葡萄牙的官方代表团为说服日本放弃他们的孤立主义政策进行了最后一次努力,他们不避艰辛与风险来到日本,其中的13个人被斩首示众,当时还没有阿拉伯半岛电视台,这并未妨碍让世界听到德川幕府的声音,它放了幸存者回澳门,并要后者带话给西方世界:“让他们不要再打我们的主意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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