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受命前来寻一位叫做巫姗之人。”景泽不卑不亢道。
门随即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女人探出了头来。
我在看见她的模样时,心跳在一瞬间停跳了半拍。这个叫做巫姗的女人,竟然就是我远嫁国外的小姨!为什么她会和青家的人认识?!
巫姗打量了景泽一番,就让他进了屋子。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巫姗赶紧跑到床边将孩子抱了起来。我看见那婴儿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她的全身都是半透明的状态,身体内似乎没有器官,只透过皮肤隐约能看见一团气体堆积在胸腔之内。
孩子的小脸有些发白,能看出五官生得秀气。
景泽注视着婴儿,微微皱起了眉头,开口道:“鬼胎?”
巫姗点点头,像是在害怕什么,时不时地看着门外轻声回道:“你说得没错,这个孩子是个鬼胎。只是她不能继续做鬼。孩子的母亲和你爷爷曾是挚交。现在请你待在谷中三个月,用黑术将她给顺利养大。三月之后,孩子的母亲会前来接她。想办法将她用凡胎给生下来。”
“你是想让我在她身上用阴阳血术,可即使这样,她出生后也只能是半人半鬼。”景泽幽幽道。
“鬼胎三月即成人,一月可当人类七、八岁。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其余的事不用费心。”巫姗将婴儿哄睡着,放回了床上,“我留在这里只会引来麻烦,不得不走了。”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景泽忽然问道。
巫姗出门的脚步一顿,在消失之际留下一句话:“孩子的母亲曾经说过。自己一生所做之事罄竹难书。所以,就叫她小罄吧。”
小罄……小罄……罄竹难书的“罄”!
我的头皮一麻,整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床上躺着的孩子,那个鬼胎竟然会是我……叶罄!
屋内的景泽用小刀割破了指腹,而后将血涂抹在了婴儿的嘴唇之上。闭眼念动了一段咒语。那婴儿吧唧吧唧地抿了下嘴,最后冲着景泽咧嘴笑了笑。
画面腾地又是一转,我看见最初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七、八岁的年纪。就和我小时候的相貌一模一样。
我猜测时间肯定是过去了一个月。
房间里,景泽割破自己的手腕,挤出一碗血交给小罄,她便咕噜噜地一饮而尽。随后,景泽脸色苍白地用手按住她的额头,在念动咒语的同时,只见小罄调皮地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腕。
景泽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施法时不许乱动。”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严肃?如果人类都如你一般冷脸,那么日子岂不是很无聊?”小罄眨巴着眼睛问他,“我还没出过山谷呢,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景泽依旧是黑着一张脸。
小罄讨了个没趣,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后,又眼珠子一转道:“那我们一人退一步,你出去给我买吃的回来好不好?”
景泽又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起身往门外走,头也不回地叮嘱道:“不许出这个房间。”
“恩恩。”身后的小罄连声应道。
景泽出了门没多久,我却看见小罄也悄悄地打开门跟上了他。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模样看起来滑稽又可爱。前方的景泽余光朝着身后瞥了一眼,唇角忽而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朝前走。
出了平苧谷便是一间小镇,镇上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
景泽进了超市消失在了拐角处,小罄追了上去。下一秒,就迎面撞上了操着手站在她面前的景泽。
他的身形修长,低头看着她圆溜溜瞪大的眼睛,淡淡开口道:“想吃什么,自己选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阳血术
小罄先是不可置信地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开心的在货架间跑来跑去,不一会儿篮子里的东西都重到自己提不动了。她又跑去拉着景泽的手走了过来,讨好道:“青枫哥哥,你帮我提好不好?”
景泽瞥了她一眼,提着购物篮就去了收银台。
身后的小罄连声嘀咕道:“喂,我还没有选完呢!我还有好多东西想吃!”
景泽却不理会他,结了账后提着一大口袋的食物站在超市门前。回头冷冰冰道:“走。”
小罄像是故意气他,跑出门只说脚走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人家超市的大门前。老板见状出来看着景泽,不满道:“管管你家孩子啊,不要挡着我做生意。她坐在这里,其他客人还怎么进来?”
景泽皱了皱眉头,望着小罄凶巴巴道:“你走不走?”
“走啊,可是我走不动了。”明明是七、八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胎的关系,机灵古怪得很。她抬眼看着景泽笑,“要不你背我回去?”
景泽的脸一黑,小罄就移开了视线,闷声道:“那你不要管我了,自己走吧。”
身前的景泽叹了口气,转过身蹲下了身子。
小罄一喜,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她的双手缠住他脖子的同时,小小的手掌抹平了他的眉,认真道:“你别老皱眉毛,这样我也会不开心。”
景泽的身子一怔,小罄打了个哈欠将头枕在他的背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上,仿佛一副淡笔勾勒的油画。
画面又回到了山谷中的木屋里,眼前的小罄已经长成了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她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坐在椅子上吃着一袋威化饼干。我认出了那个牌子,正是我从小到大都很爱的老品牌。突然想起前不久在超市时,景泽莫名其妙地问我:“叶罄,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我正出神,看见一脸苍白的景泽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血液。
他将碗放在桌前,淡淡道:“喝掉它。”
小罄看着那个碗,没好气道:“我不喝,喝了我就会长大,长大后就会离开这里。我不想离开这里。”
“小罄,不许胡闹!听话,喝了它。”景泽有些虚弱,声音低沉道。
“我说了不想离开这里!”小罄站起身来,眼带泪光,低声道,“也不想离开你。”
她话音刚落,景泽就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忽而钳住她的下巴,将那碗血给倒进了她的嘴里。小罄满眼的惊慌,就见血液顺着她的喉咙咕噜噜流了进去。景泽这才解开了她的禁锢,一下子扶住了墙壁。
她大概是气急了。一闪身就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你管我!”
景泽皱了皱眉头,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小罄一鼓作气跑到了山谷之中。靠在一棵大树下低声的抽泣。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咆哮声,一头硕大无比的狮子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径直朝着她扑去。她吓了一跳,想闪身却发现鬼力不受自己的控制,小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电光火石之间,景泽上前拉开了她,随即和狮子搏斗在了一起。
那头狮子最终被他给击退,可是他也落了个遍体鳞伤。
小罄哭着搀扶着景泽回了木屋之中。他虚弱到陷入了半昏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呓语:“小罄,喝掉它。”
小罄不解地望着景泽,悲哀道:“你只会遵照你爷爷交待的事。用阴阳血术养育我。可你知不知道,我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这些血一点一滴流入了我的胸腔。我听说人类的心脏能蕴藏情感,可我没有心脏。却也知道自己爱你。那么你呢?你既然有心脏,那么心里可装着一个我?”
景泽自然是听不见,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小罄趴在床边,景泽猛地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他一下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凑到了小罄的嘴边。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紧接着推开景泽的手,双眼泛红道:“我说过,我不会再喝你的血。”
“阴阳血术已经开始了。你没有选择。”景泽的眼眸一黯,“三个月,你必须天天喝一碗我的血,否则就会魂飞魄散。”
小罄一愣,又问他:“那三个月之后呢?那时候,我不再需要你的血时,你还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景泽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道:“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我就不会逃开。”
小罄终究还是喝了他的血,只是先前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作为旁观者的我却清楚明了。
我看见黑夜之中的景泽站在熟睡的小罄身边,低声道:“阴阳血术开始了。三个月后,如果你不进入凡胎同样会魂飞魄散。对不起,小罄,我……”
她的睫毛动了动。景泽用大手覆盖住她的眼睛,轻声道:“睡吧,你不会伤心太久。等你从凡胎里出生后,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只要我还记得你就好。”
三个月转眼而过,小罄已经长成了二十岁出头的大姑娘。她开始会看着景泽脸红,只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未曾更改过。时不时的总能看见她悄悄从身后抱住景泽,撒娇道:“青枫哥哥。我们就一辈子住在这里好不好?”
景泽没有回答,我的心也跟着牵动了起来,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不久之后,预料中的一切果然来了。
一个女人走进了山谷之中。敲响了小木屋的门。小罄打开门,望着这个女人好奇道:“你是谁?”
“小罄,我是你妈妈。”已经附身在程曼身上的妈妈回道,“三个月的阴阳血术已经完成了,妈妈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肉身,我现在就施法带你入胎。”
小罄拍开妈妈的手,愣神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入胎?我要一辈子和青枫哥哥在一起。”
屋内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景泽半靠在门上,声音低沉得可怕:“小罄。跟你妈走吧。”
小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景泽:“你骗我?”
良久,他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我骗了你。”
山谷间刮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妈妈脸色一变,皱眉道:“来不及了,冥兵们追上来了,现在就得让小罄入胎!”
妈妈话音刚落,就狠心拉住小罄的手,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
小罄随即被禁锢在了原地,望着景泽无声地流泪。
妈妈双手一挥,浑身就腾起了一团白雾,我看见小罄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几乎就在同时,从半空中飞过来一个影子,倏地在小罄的背上拍了一掌。
一口鲜血从小罄的嘴里吐了出来。
“是冥兵!”妈妈叫了一声。景泽飞身上前和冥兵缠斗在了一起。
冥兵的数量很多,景泽拼命抵抗,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被击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目光刚巧与逐渐消失掉的小罄撞上。
一滴眼泪从景泽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小罄张了张嘴,最后的一句话没有发出声音,我却看清楚了她的嘴型。
她在说:“原来你的心里也装着我。”
成功将小罄入胎的妈妈对着景泽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一闪身离开了。其余的冥兵想去追,就看见一个首领模样的鬼摆了摆手:“罢了,刚才我拍了那鬼胎一掌。即使她有本事顺利出生,如果没有喂养她的阴阳师的血,也活不过二十二岁。”
景泽皱眉盯了首领一眼,意识一点点模糊,最后昏倒在了地上。
一个冥兵又问首领:“那我们要不要收了这个阴阳师的魂,免得他将来去救那个鬼胎。”
首领呵呵一笑,漫不经心道:“不用管他,他的阳寿将在半年后结束。想要用自己的血去救鬼胎,除非他能逆转生死。哈哈哈哈。”
冥兵们闻言爆发出一阵狂笑声,最后统统消失在了眼前。
第一百五十章 殊死一搏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山谷,在一刹那间变为了死一般的寂静。
景泽就昏迷在小木屋外面,身上连带着脸庞都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同时又多么希望自己能快些回到现实中去。只是画面迟迟未有变化,就好像是播放的电影突然卡住了,定格在了这令人心悸的一帧中。
我想起当初在医院和幻境中的时候。景泽的自言自语:“叶罄,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每夜每夜地梦见你?”
想起当初在青家别墅的夜晚,他对我说过的话:“叶罄,你不用感到伤心或自责。我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拿灵玉复活自己。我死后虽不用轮回,却也付出了失去记忆和七情六欲的代价。只是这二十年来脑海中总浮现出一个画面。我生前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未办。这件事必须尽快去完成,所以我才会马不停蹄地调查灵玉历代主人的下落。而只有复活了自己,我才能彻底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救你的原因,我不能前功尽弃,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因为如果无法完成这件事,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丝毫意义。”
那时我听过他的话。心里只觉得一阵轻松,唯有感激和信任。
可此刻当我亲眼目睹了与景泽的这一段前尘往事后,心尖不住地颤动,就好像有人朝我的心口处开了一枪。随着子弹贯穿心脏的同时,我才明白了他一直以来想要逆转生死的真正目的。
活不到二十二岁的我,唯有用他的血液才能继续苟存。
景泽失去了生前的记忆,却将我记在了他的魂魄之中。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身体。
想着他潜意识里要救的那个小罄,真的还能算作是我吗?这二十年间,我从未记起过和他有关的一切。现在的我已经是叶罄了,我真的还能算作当初的小罄吗?
此时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观看了一部悲伤的电影。在片子的最后,有人突然告诉我:“你就是当中的女主角。”我虽被个中剧情感动到流泪、悲伤到心绞,却还是不能感同身受地去体会主角的情感。
就好像现在的我,还是无法将小罄对景泽的爱代入到自己的身上一样。
因为无论我怎么去想,也无法想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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