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山田有眼泉- 第3部分

唯独张文这根独苗，学习成绩相当的好，两头亲戚几乎都巴望着张文能够成为张家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加上张成礼又是他们家这一辈唯一的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也就是说张文的四个姑妈就只有张文这么一个外甥，加上姑妈家的那些表兄弟也好像个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学历最高的也只是二姑妈家的表哥花钱自费上了高中，张文的成绩好，所有的姑妈都巴望着这个外甥能够走出张家第一个大学生，所以都相当舍得花钱的帮助张文。

而几个姑妈家就属二姑妈家最富裕，二姑夫开了一个皮鞋厂，虽然谈不上赚了多少钱，可家境着实富裕，二姑妈就尽可能的帮着点张家，一来二去的就借了大几千块钱，对于二姑妈家可能这点钱并不算大钱，可家境不怎么样的张家却是一年都未必能够赚得到的。

可到了舅舅这边亲戚，却出了一个另类。母亲李秀英也是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兄妹几个关系都不错，可惟独小舅舅的老婆似乎天生跟他们张家不对付，有事没事的嘴上总嘟噜着不好听的话，而小舅舅又是个老实头，闷头闷脑的，除了干活以外基本上很少讲话，于是这小舅舅家和张家就处于一个很不对头的状态。

今天父母这样黑着脸回来，张文就猜到了，肯定是那个小舅妈嘴里又不干不净的说了什么，而且还把好脾气的父亲给彻底惹毛当场翻脸了。

“这次是大事儿，就算是抹了面子，这钱也要借来！”

父亲似乎对张文提出的那个主意非常的重视，早些日子他就宁愿去找舅舅借钱，也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二姑妈家借钱了，可这次好脸面的他一反常态，可见一斑。

“成礼大哥在家啊？我成富啊！”

就在父母在房间里嘀嘀咕咕，张文转身要做饭的当口，张家破旧的院门外响起个一个声音，来人就是张文之前带二丫去找的二爷张成富。

父亲听见声音也就不再说话了，低着头就走了出来，这时候张文刚好把二爷让进来，“成富啊，你回来也好些日子了，大哥还真没见过你几回，今个就在大哥这里吃个饭，咱哥俩喝一口！”

李秀英接过张文手中用竹篾编成的淘米箩，嘴上也笑着说：“就是就是！成富好些年都没家了，这回来没几天又去了山里，你们哥俩还真该一起乐呵乐呵！”

“就是啊，二爷，留下来喝两盅吧！”

在农村，彼此在家里吃饭时很平常的，基本上属于那种上门就是客，留人吃饭时必须的礼节，抠门一说在农村还真的不多，顶多就是有人喜欢占点小便宜而已。

“大哥、嫂子，你们还别说，今个儿这顿饭我还真要留下来吃！嫂子，弄上两个菜，我去村口买瓶酒，晚上和大哥好好喝上几口！”一般上门的被主人留吃饭多数都会推辞，可要是真留下来吃的话，要么是盛情难却，要么就真的有事要谈，张成富虽然没说，可这无疑表明了这一点。

“还买什么酒啊！家里就有！诺，前天刚打的，你大哥一口都还没喝过呢！”99年的农村，尤其是偏远一点的农村，瓶装酒的价格相对于他们的生活水平就显得有点高了，但是散装酒的生意却着实不错，一般买酒都是带着一个瓶子去供销点（也就是现在的超市，小卖部）打。

用一截毛竹做成的酒勺，下部是一个圆筒形的勺，而上面则是被削成了一只长柄，磨得相当光滑的，一勺就是一斤还算是比较方便的。

再准备一个漏斗，塞在瓶口上，将勺里的酒顺着漏斗一直流入了酒瓶中。

“平常无所谓，今个不行！我这就去买酒，嫂子随便弄两个菜就行！”说完张成富就离开了小院，去南边村口买酒去了。

“成富今个是怎么了？好像真有事！”张成礼自然明白张成富今天来肯定是有事，而且似乎还不是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可想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了，也就只好摇着头不去想了。

正文　第6章　原来是借钱！

靠山村虽然贫困，但是占地面积极大，像张庄组这样的位于村子最北部靠近大山的生产队自然的就属于最穷的，而村南则是里清河镇的街道近一点，平时村里做点小生意，或者土地被卖出去建开发区也能混到不少钱，自然的就比北边富裕一点，但也相当有限。

张成富走的急，回来的倒也挺快，前后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他们家那辆破了吧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被他骑得都快飘起来了。

酒是好酒！

两瓶白酒，正宗的瓶装洋河，六块钱一瓶，靠山村人平常喝得起最好的酒。

烟也是好烟！

硬壳包装，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同样是靠山村人一年都难得抽的伤一回的最好的烟！

“成富，你看你这。。。。。。”

张成礼不是傻瓜，要说只是一顿便饭，就算是再客套也不至于这好烟好酒的来，摆明了张成富有所求，而且还真不是小事。

“大哥，别多心，老弟我今个真有事求你！这酒，咱照喝，烟也照抽，至于这事儿最后能够办得成那是另外一回事儿，绝对不会影响咱兄弟间的关系！”

从烟盒里抽出了烟，就递到了张成礼的手上，随身取出一盒火柴，刺啦一声就点燃了，主动给张成礼点上了。

山里人实在，有事说事，一般是不会玩这么一套的，张成富在部队待了好几年，虽说山里人的习性没有丢，可这做事的手段似乎高了不少。

李秀英已经趁着这个功夫弄好了几个菜，杀了只鸡，炒了个韭菜，顺便剥了一碟子花生米，张文没有掺和父亲和张成富之间的谈话，而是帮着母亲李秀英烧火。

靠山村虽然贫穷，可地理位置比较还是在华东地区，说来也算是半个南方，不比北方热炕头，但这锅灶基本上还是老式的大锅。

灶台是用砖头砌起来的，中间是一个灶膛，上面做成了一个圆形，放置了一口大铁锅，炒菜、做饭什么的都是用这个大铁锅，往灶膛里塞各种柴火、树木的干树枝等等，虽然不如城市里的煤气、液化气什么的，可也是相当不错的。

并不太大的小院里，一张一米见方的小桌子摆放在中间，桌上就摆了几样农家的小菜，厨房就在小院的边上，张成礼兄弟俩说话在厨房里的张文都能够听得很清楚。

“大哥，听从学校退学了，他那么好的成绩就这么不上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就着花生米，张成富和张成礼两兄弟就聊上了。

一说到儿子退学的事情，张成礼脸上就有些不自然，庄里人也开始传出一些不好听的闲话来，“哎，也是我没用，苦不到几个钱，连累这孩子！”

张成富似乎意不在此，喝着酒静静的听着张成礼的唠叨，“我今个回来，听二丫那小丫头说大哥准备承包后面的大山？那可得不少钱啊！”

张文正在往灶膛里塞柴火，突然听到张成富这么一句，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愣，灶膛中的火顺着柴火就烧了出来，要是张文反应快，估计一场火灾就要发生了。

“也是小文这孩子，他有个同学是城里人，说是家里开了一个饭店，我们这满山的用来喂牲口的野菜，城里人还就喜欢吃，好几块钱一斤呢！”都说山里人实在，就算是张成礼有点心思，也没防着自家兄弟，两杯酒下肚就什么都说了。

张文揪了揪嘴，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烧他的火。

“这样啊！”张成富显然有些意外，“其实，大哥，这城里人也就图个新鲜，野菜能值几个钱啊，破了天了十块钱一斤，我们这山里是多，可咱没有门路，加上这交通又这么差，运到城里成本高了不少，这还能赚到几个钱！”

原本张文还以为张成富和自己打的一样的主意，可听完这后半句话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却绝对不会跟自己有所冲突。

张成礼沉默了一会，估计是在心里算计着张成富话里的意思，“那你有什么发财的门道？”

“开矿！”张成富低声在张成礼耳边嘀咕了这么两个字。

声音不大，可足够传到张文的耳朵里。

“山里那几个矿场，别看几个老板给我们开的工资不低，实际上相对于他们赚的钱根本不值一提！咱兄弟，我也不跟你见外，这大山可是座宝山啊！”张成富似乎很有心跟张成礼透露点消息，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宝山？就我们这破山，除了草就是树的，能有啥宝贝啊！”张成礼显然不相信，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山下，还真没有听说山里出过什么宝贝的，要不然也不会还这么穷了。

可张文却从张成富这几句话里听出了点意思了，矿场、宝山，还有矿主赚的钱很多，等等几点似乎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一样——蓝宝石。

“这山里石头多，我们开矿，一吨石子五十块钱，那几个老板运到县城一转手二百多一吨，这一下子就翻了好几倍啊！你说赚不赚钱？”显然张成富并没有说实话，只是抛出了另外一个同样很有诱惑力的饵。

张文忍不住撇了撇嘴，张成富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只不过他却对着石子运到县城的运费提半句，这才是限制矿场发展的根源之一。

从几个矿场到县城，只有一条路，而且还是山东边的驻军部队修的那条路，平常还好，但是经常会因为一些原因封路，除非能够拿到部队方面的通行证，否则麻烦。

而且从部队那边倒矿场这边只是简单的铺设了一条石子路，晴天还好，要是到了阴雨天，重型卡车直接就别想走。

就算是这些都能解决，到了县城，没有一定的关系，那些地痞流氓还要收保护费，这一来二去的利润就变得相当的薄了，能够有一倍的利润就足以笑的满口了。

“那你来找我的意思是。。。。。。”

显然，张成礼还没有被这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不过想来也是，山里人都是穷苦人，过惯了苦日子，就好像突然给他五百万，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一样的。

“其实，我是想跟大哥借点钱，”看了一眼张成礼的脸色，立即补充道：“您开口，我想二姐应该会帮这个忙的吧！”

这话一说，张文和张成礼算是明白了，张家基本上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似乎也只有张文那住在全镇最有钱的富裕村楼桥村的二姑妈家算是拿得出的富裕户。

正文　第7章　进城

最终，张成富还是没有能够从张成礼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在想想之后，张成礼就再也不提这个事儿了，甚至连让张成富说出具体借钱的数目的机会都没有给。

只不过，张成礼对于那烟、那酒也不再动一口了，无论张成富怎么劝都没用。在这一点上，张文还是很佩服父亲的。

钱，还是要借的，只不过借了五百块钱，相比张成富那样开口就不是小数字的要少的多，不过足够张文父子俩进一趟城的了。

张成礼没有理张成富，不代表张文没有想法，就在父亲去二姑妈家借钱的当口，张文偷偷的找了一趟张成富，至于两个人到底谈了什么事儿，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成富，你也进城？”

可是，当张文父子俩准备好带的东西和钱准备出发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张成富在他的家门口等着他们，而且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似乎一副要进城的样子。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今天应该是矿场上工的日子，可张成富居然没有，这不得不让人奇怪。

“我一个战友就是南城人，这不让我去他那里玩玩，听说你们父子俩要进城，就等你们一起，顺路也多个照应！”张成富笑了笑说道。

张成礼不疑有他，也正如张成富说的，多个人多个照应，毕竟张文算起来还是个孩子，南城市大都市，就是他都能看花眼，更何况张文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了。

父亲什么想法，张文再清楚不过了，可他总不能说南城我都跑烂了，比你熟不知道多少倍吧。

三个人一起上路，也是坐上了顺路去镇上的拖拉机把他们带到了村口，公路就是从清河镇街道延伸到县城刚好从靠山村的村口经过，只不过一条并不算太宽的小河似乎将靠山村彻底的隔离开来，河南和河北似乎有点泾渭分明的味道，差距也是颇大。

张文的二姑妈家就是河南边的楼桥村，那里是全镇富裕的村庄，甚至比街上都不差，在几年之后更是成为全镇最有钱的村子。

说是公路，实际上这路并不怎么样，原本的柏油路面早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只是用石子糊弄着补了一下。

对于农村人来说，进城是一件大事，虽说比不上过年，可也绝对了不得的，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基本上都拿出自己只有过年才穿过的新衣服。

清河镇也没有什么钱，从进程的车辆就能够看得出来，路不咋地，原本镇上还有几辆中巴车跑跑县城，可是相比收的车票钱，远远抵不上车辆的损耗厉害，最后全部从正规部队换成散兵游勇一般的游击队，清一色的三轮车。

其实，也就是一般的农用三轮车，改装了一下，加上个遮风挡雨的顶棚就可以拉客了，突突突突的声音比起农村用的拖拉机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这确实从清河去县城唯一的交通工具，除非谁家舍得自己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拖拉机在这颠簸不平的路上折腾，那不如花上两块钱随它怎么折腾去呢。

农村人管这种拉客的三轮车作三机，也就是三个轮子的机器的意思，除了车子两边可以坐人之外，后上的人就只能站着，从清河到县城十几公里的路程，机上里面人又挤得要死，基本上连动弹一下都不可能。

习惯了坐公交、地铁或是打出租车的张文顿时有了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不过说起来依旧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南城那挤死人的公交车和这也差不上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车子里味道比这里面要好的多。

张文三人算是半路上车的，自然只有站的份儿，三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往里面钻，即使司机拼了命的叫人往你走，他们三个也都没有动。

三机的后面是敞开的，虽然没有坐，可至少空气流动要好的多，张文那种窒息的感觉顿时消减了许多，倒是父亲张成礼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和张成富两个人靠在车子边上拿出了烟抽了起来。

坐着三机可没有公交车上那种禁止吸烟的概念，像张成礼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