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 第46部分

“那好吧，今晚你再来，我会安排他在这里赌钱的，你可能和他好好聊聊。”

“OK。”

……

工部局的公开申明无疑是给中央捕房龙崇九督察长最有力的支持。

杜公馆里的杜月笙砸掉了手中的茶杯。

黄公馆里的黄金荣扔断了手中的烟枪。

张公馆里的张啸林推倒了腿上的女人。

顾公馆里的顾竹轩望着手里报纸发呆。

虞公馆里的虞洽卿甩掉报纸放声大笑。

某书局里的祈慧和她同志们在沉思着。

陆公馆里的陆连奎手捧着报纸在叹气。

姚公馆里的姚曾谟将看完的报纸揉碎。

与此同时，中央辖区巡捕满街晃荡，尤其在报馆林立的文化街区，他们在奉命给报馆当护卫，绝不准流氓们在这里生事，对妓院、赌场、旅社等的突检仍早在进行。

中央捕房的政治部主要负责人正在和属下们制定新的妓、赌、馆新制度。

公共租界的其它辖区都在积极的响应这边的行动，不过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做表面文章。

中午时分，虞公馆门前小车来了一堆，杜黄张三人为主，还有其它几个有地位的帮会大佬。

好象是来兴师问罪的，虞洽卿虽是个商人，但也是有胆识的，他知道现在没人敢动他。

还是那辆小车，只是停在了中央捕房的门前，虞公馆的车，来接龙崇九的。

当小车开回虞公馆时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而虞公馆的门前仍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自然是虞洽卿，另外还有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接着是个老的没牙的大佬们。

他们的脸色都黑呛呛的，从来没有一个年青人这么狂，敢挑战整个大上海的黑势力。

龙崇九从车上下来，这阵他不再穿那身黑绸短打扮了，而是换上了威严的警装。

雪亮的皮鞋落在地上发出震人耳膜的声音，腰间的M1911和五个弹夹触目惊心。

“奉钦公务繁忙，有劳列位久候了。”龙崇九虎目精芒闪耀，不卑不亢的朝众人拱了拱手。

“这是哪里话，奉钦，你太客气了，来来来，里边请，我今天给你介绍些朋友认识。”

龙崇九走近杜月笙露出淡淡笑容道：“杜老板，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山不转路转嘛，这上海又不大，我们见面是正常的，奉钦兄弟，请。”杜月笙皮笑肉不笑。

“鄙人黄金荣，老弟真是年青有为前途无量啊。”黄金荣倨傲的神色仍挂在麻脸上。

龙崇九尚是首次见他，这老家伙的年龄和虞洽卿差不多，倒也还硬朗，肥头肥脑的。

“黄老板，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龙崇九也不冷不热的道。

“鄙人张啸林，在上海还没见过比督察长大人更威风的人，真是大开眼界啊。”他语含暗讽。

“哈……张老板不象是孤陋寡闻的人啊？这也叫大开眼界？你笑话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吗？”

龙崇九可是毫不客气，与他针锋相对，张啸林本想给他个下马威，他以为龙崇九今天来就是怕这些人，哪知龙崇九嚣张依旧，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顿时让他涨红了脸。

杜月笙暗暗皱眉，这个张啸林就爱显拔一下，不撞壁从来不回头。

那些个大佬倒是一一跟龙崇九拱着手假装客气，心里恨不得将他捏碎，但看他敢一个人来赴约也不由佩服他的胆量，四·一二事件早就将杜月笙的‘仁义’之名给彻底搞臭了。

虚礼过后众人涌进了大客厅，今天谁也没带手下，都为了表示诚意，关键是给虞洽卿面子。

“诸位，今天鄙人府上能招待你们这些上海的名人，也是蓬荜生辉啊，对于公共租界的事鄙人也不想多插言，但是今天能坐在这里，我这个和事佬是当定了，还望诸位给我面子。”

虞洽卿在众人落坐后来了段开场白，那意思是你们谈我不管，但别在我这里吵崩了。

张啸林冷冷哼了一声，表现他的不满，他向来就对虞洽卿不冷不热，觉得他只是个生意人，也是个过了气候的政界旧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在这一点上他和杜月笙差远了。

在后来抗日时期杜月笙也做了不少有利于抗日的事，暗杀汉奸等等，张啸林就是他除掉的。

虞洽卿假装没听见，可是龙崇九不想让他嚣张，猛的长起而起，大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那张厚檀木茶桌当场四分五裂，崩塌在地上，茶杯茶碗摔了一地。

一片惊呼声中，杜月笙，黄金荣等脸色大变，无不骇然，几个老家伙更吓的直抖。

说实话，龙崇九这一招太突然了，任何人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这分明是来示威的嘛。

“张老板，你哼什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管言明，兄弟我奉陪到底。”龙崇九怒喝一声。

张啸林先是一楞，他确实被对方的这种功夫骇住了，但他必竟是大亨级别的人，不由恼羞成怒，他何曾给一个刚出道的小子这么吼过，一伸手就往腰间探去。

杜月笙一看不对劲忙出言阻止，道：“啸林不可啊。”他伸手按住了张啸林的手。

其它人一看张啸林要拔枪，有几个老家伙吓的只往后缩，要出人命了吗？

虞洽卿也傻了，外面的护院却没人敢进来，他们知道这里全是大佬，得罪了谁也不行。

龙崇九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再发作下去，差不多就行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张老板，早听说阁下枪法如神了，是不是有心让大伙儿见识见识？”龙崇九点他的火儿。

“奉钦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冲动。”虞洽卿虽知龙崇九脾气暴烈，但也没想到他如此暴烈。

杜月笙、黄金荣等人也想不到龙崇九居然会这么嚣张，但想到工部局给他支持也就接受了。

龙崇九其实在下车就看出了这批人想以众势来压他，他不由清楚今天即便是翻脸也不能退让一步，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自已该发飙的时候就的发，而张啸林正好给了他发飙的机会，想想这个‘大汉奸’的作为，不拿他开刀还拿谁啊？故此才有这一幕。

“张老板，这里是虞公馆，不是你张公馆，你搞清楚了，别人吃你这一套，但不是我龙崇九也吃你这一套，你以为我是给吓大的？”龙崇九声音转冷，充满了不屑。

第七十三章　破脸

张啸林闻言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怒哼一声道：“姓龙的，今天这坐谈会老子不参加了，你给我小心着点，才来上海没几天你就想玩大的，张大爷奉陪你。”

龙崇九脸上的笑容更加扩散，手一伸道：“门开着，自已走路，不是等九爷我送你吧？”

“小辈，张大爷会让你后悔八辈子的，走着瞧。”张啸林甩开杜月笙的手转身就走。

“老兄，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虞洽卿老脸变色，心焦如焚的对张啸林道。

而杜月笙和黄金荣却在此时都不发言了，他们的用心可想而知，既然姓龙的不服软。那就让张啸林陪他玩玩，无论结果无何，他们本身利益也没有所损失，姓张的当枪手也不错。

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借刀杀人了，张啸林能成为上海三大亨之一绝非侥幸。

闻得虞洽卿的说话，张啸林更是冷哧了一声，一言不发就这么走了。

谁都知道张啸林一向不服软，狂妄无比，在上海却实没有他怕的人，今天他的脸全丢光了。

大厅中一阵死静，龙崇九却无动于衷，而他心里却在暗暗发笑，姓张的想玩就陪他玩玩，来个杀鸡给猴看也是不错的效果，自已在此时没有低头的可能了。

“奉钦兄弟，啸林脾气刚烈了些，我们谈我们的。”杜月笙仍是一付皮笑肉不笑的样儿。

“杜老板好说，不知有何见教？”龙崇九也是面不改色，谈笑依旧，真有大家的风度。

杜月笙沉声道：“奉钦，我只想听听你如何解释报纸上对常贵三那件事。”

“杜老板，这事我没法解释的清楚，问题还没查清楚，我当然无法乱说了，只是告密人指出常贵三进了杜公馆再没有出来。”龙崇九丝毫不惧的答道。

“奉钦，我杜月笙想和这个告密人当面对质，你可敢让我来见他？”

“杜老板，如果今天的主题仅止于此，我想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龙大督察长你出口诬人清白，坏了杜月笙的名誉，我不该问个清楚吗？”杜月笙脸色一变，口气明显变硬了，刚才张啸林表现的那么硬，自已能软吗？做样子也得做给这些人看看。

“这么说杜老板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龙崇九悠然道。

“龙督察长，在上海我还没有怕的人，你别以为你拍碎了桌子就怎么样了，不给我个交代，鄙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给虞公面子，以后可就难说了。”杜月笙的言外之外明显不过。

黄金荣也在这时道：“鄙人向来和我月笙兄弟共同进退，我希望龙兄弟在三天之内到杜府当面把这事解释清楚，不然后果自负，月笙，我也觉的没必要谈了，你说呢？”

黄金荣更会找机会，杜张二人都表现出了大佬应有的气势，自已岂能弱了势头。

“大哥，就是你这话，”杜月笙接道：“龙督察长，上海这潭水有多深，你自掂量着，走。”

“哈。”龙崇九大笑一声道：“龙某非常欣赏大亨们的气势，诸位慢走，不送了。”

杜月笙回过头冷冷盯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而虞洽卿只觉的天眩地转，差点栽倒。

大厅弄了个乱七八糟，虞洽卿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奉钦啊，你这次可惹祸了，如今可怎么办啊？”虞洽卿这时真没了主意。

“虞公，别听他们表面吼的凶，我才不信他们敢怎么样呢，姓张的一时冲动，回家他就清楚了，您真以为杜黄张这三个人是铁板一块吗？绝对不是，他们都有私心，都防着对方呢。”

虞洽卿却道：“这我知道，问题是现在他们会联手对付你啊。”

“虞公，您就安心在家静休几天，什么心也别操，我会把这事给处理了的，他们只能明的对付我，如果派人来暗杀我，那他们就瞎了眼，我保证来一个他死一个，来十个亡十个。”

“总之奉钦你小心点，杜月笙这个人心黑手辣，心计也毒，不然也不能后来居上了。”

“这个我知道，他们暂时不会乱来的，起码也得等个三几天，张啸林被杜月笙当枪使的可能性不大，不信您走着瞧。”龙崇九知道张啸林表面上粗俗狂野，实则心计深沉不下于杜月笙。

“哎，事情弄到这个份上，始料不及啊。”虞洽卿叹口气道。

“这也正常，谁让我是刚出道的小辈呢，他们只以为我靠的是租界，不知道我手下有多少人，所以在没有硬碰之下，他们是不会死心的。”龙崇九解释道。

“奉钦你手下真有人有枪？”虞洽卿也不由一惊。

“虞公，没人没枪我凭什么混？工部局凭什么让我代替那群流氓来出掌中央辖区？”

“啊，果真如此，难怪你要盘那个舞台，没钱可养活不人啊，我今天还忙的没见那个李徵五呢，明天我去办这个事，你等信吧，我会给你办公室打电话的。”拴在一起了，不办也不行。

“这事越快越好，露了风儿我怕别人也插手进来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李徵五和我有些交情，他是正经商人，李氏也是上海的名门望族。”

“好，如此就麻烦您老了，奉钦先告辞了。”

“嗯，你路上小心点，暗箭难防啊。”虞洽卿真也是忧心肿肿，龙崇九有个三长两短，杜月笙他们下一个目标有可能就是自已，现在只能希望龙崇九能成事了。

龙崇九一拱手，点点头转身而去。

……

杜公馆。

“月笙，你想想办法，这小子不处理迟一天骑我们头上。”黄金荣道。

“大哥你放心，他还嫩点，我们慢慢收拾他，先让徒弟们和他玩着，国民政府不也瞧他不顺眼吗，我们还怕没利用的机会？有张啸林打头阵，够他应付的，我们在暗处帮把手，明的里你我还能唱唱白脸，当当好人，进可攻退可守，何惧之有。”

“对，就是这个办法，我看那个陆连奎也有的利用，你说呢？我们试试？”

“当然得试试，不过这家伙始终对你我存有戒心，先利用沈杏山吧，他不是调到老闸捕房当督察长了吗，费信惇这个家伙居然敢对我们玩阴的，你的意思呢大哥？”

“那个死洋人该做了，做不了也得吓他个够呛，让他以后干事时总得想想，哼。”

“洋鬼子我们可不能轻易动啊，万一走露了风声或失手，大上海就没法呆了。”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这些死洋鬼子忘恩负义，真不是东西。”

“大哥，他们不光冲着钱，估计姓龙的背景够深，我们一起没摸清，这是个问题。”

“你说他会不会是那边的人？不然还有谁能把他捧起来呢？”

“大哥，那边是靠穷工人闹事的，他们不会与洋人合作的，我看不太象，不过这一点也能利用，我们把他可能是那边的消息给了国民政府，你还怕没人替我们出头吗？”

“国民政府还不是让我们打头阵吗？我看还是先看看风头吧，这事容易弄巧成拙。”

“大哥说的不错，四·一二事变就让我们和那边对立了，想和国民党划清界限也不可能了。”

“划清界限？兄弟，上海现在除了租界就是国民党的天下，划清了我们还混吗？”

“呵，大哥，我只是那么说，其实汪寿华的事已牢牢把我们和委员长拴在一起了。”

“是啊，对了，顾竹轩这个人你觉的我们是否应该再拉拢一番？”

杜月笙又道：“顾竹轩那里我们肯定得联络联络，他要是和姓龙的联了手我们就不好混了。”

“是啊，姓顾的势力不小，可不能让他投到姓龙的那连去，不过这个人不好说话。”

“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拉拢姓顾的吗？”杜月笙道。

“兄弟，还是你想法子吧，老哥哥我头脑不灵光呀。”黄金荣干笑道。

“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反正有的是时间，我们一步一步来。先看看姓龙的怎么整顿。”

“也只要这样了，姓龙的手段也不少，我们不可不防，我看你去啸林那里看看，问问他准备怎么对付那姓龙的小子，别给咱们三鑫丢了脸啊。”黄金荣点着头。

“啸林手下有些好手，拼是够拼一阵了，不过，我怕他一回家想清楚了这事就……。”

“我也是担心他嘴里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