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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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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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可是,我就爱喝二锅头,什么洋酒都不放眼里!”

我们沿着校园的主干道绕了一圈。风吹得冷,凯子就把风衣穿上,大哥大提在手上。显摆完毕,我们回到宿舍,收拾衣服去洗澡。凯子虽然分到单间宿舍,但要洗痛快的热水澡,还得到学校来。

洗澡完毕,凯子对我道:“今晚我要和左堤吃烛光晚餐。”

“就你们两个吗?”

“两个才浪漫,难道你想当电灯泡不成?”

“我去给你们点菜吧。”

“那多不适合!”

我有些失落,坏情绪又出来了。

“你是不是不拿我当回事了?”我赌气道。

“瞧你,又说这话了。我跟你说了,不要跟女人似的耍小情绪。我不叫你去,就有不叫的道理,不是别的意思。假如你跟个女孩吃饭,想说个悄悄话什么的,我在旁边盯着,你不难受吗?”

“可是以前你没这么认为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就知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好吧,随便你怎么认为,我只希望你成熟一点。”

凯子走后,我尽力不去想他们吃饭的温馨,乃至吃完饭后回凯子宿舍的场面。我终于感觉,自己在情感上太像寄生虫了,非得依附在他们俩身上。

我想,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像左堤一样的女朋友,这样才能摆脱他俩的阴影?

晚自习结束,赵颖穿着一件黑色的有帽子的大衣,帽子遮住长发,被大师拥着,顺利逃过门房老太的眼睛,径直来到我们宿舍。

对于大师经常带赵颖到宿舍,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白天来得更多,有时候我们回宿舍,见门被反锁了,就知道大师和赵颖在里面鬼混。我们把门敲得山响,大师穿着一条裤衩,从上铺的蚊帐里刺溜下来,伸出细长腿点地,把反锁打开,又刺溜上去。我们进了门,只看见蚊帐里影影绰绰,就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没看见。冬天我们宿舍只有一两只靠暖气过冬的蚊子,缩在床底下都瘦成干了,对人根本不构成威胁,大师却置了一床厚厚的中文系唯一的蚊帐,明摆着冤枉蚊子。

大师把赵颖带进来后,两人钻进蚊帐里窃窃私语。熄灯后,我们都等着赵颖出去,好让我们脱衣服睡觉了,但此刻蚊帐里却一动不动,两个人似乎睡着了。我叫道:“大师,楼下关门了。”暗示此刻赵颖要是不出去,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嗯,我知道了,别管我们,你们睡吧!”大师嘀咕了一声。

赵颖要在这里过夜了?

好呀,你不怕羞耻,我们还怕吗?我们在黑夜里脱了衣裤,钻进被窝。宿舍里无端多了个女孩,我们的觉都睡得怪怪的,翻来覆去。

一会儿,宿舍里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睡着了。大师的床开始动了,动作轻微但有力,像我这样闭着眼睛睡不着的人感受非常清楚。见大家都睡得很安静,大师的动作粗野了些,他的床摇摆幅度变大。他的下铺是阳痿,阳痿禁不住这节奏,终于忍不住道:“大师,能不能轻点儿?”大师不吭声,动静平息下来。

我本来就神经衰弱,被折腾得更睡不着,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又遗精了,搞得内裤湿漉漉的,又不好意思起来换。这个夜晚过得糟糕透了。

大师过了一个疯狂之夜,上瘾了,不时把赵颖带来过夜。原来我觉得赵颖是一个挺良家气质的女孩,被大师一番教导之后,居然变得对什么都不在乎,一切淡然置之。我发现她内部的一种淫荡被大师开发出来后,淫荡变成日常生活,好像在哪里过夜都习以为常,我不禁为大师的“毁人不倦”感到震惊。只要她钻进蚊帐里,我几乎都要度过不眠之夜。

我不敢把我的不满说出来,因为怕被人误解为妒忌。但是突然发现阳痿比我更不满,每天晚上睡觉时他直接面对上铺的两个屁股,是重灾区,我们都觉得有必要劝大师不要太过分。虽然我们不认为这有什么不道德,但确实影响睡眠。

“大师,以后别把赵颖带回来睡觉了。”我们齐声劝道。

大师似乎早已经料到,不慌不忙道:“我哪一点碍着你们的事了,我占着你们的床还是用了你们的地儿,没有吧?”

“你们这么搞,我们睡不着。”

“哎哟,我已经把声音搞到最小,甚至没有声音,睡不着觉肯定是你们自己的心理原因,真的,你们自己找找原因。”

“这么搞影响不好嘛,大伙都知道了,我们宿舍四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睡觉,我们屁都吃不着却沾了满嘴毛呀!”

“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也可以把女朋友带回来,我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男欢女爱,天赋人权,你们禁止我这么做,是不道德的!”

大师不愧是大师,在李向阳的教导之下,说出的理论比我们高一截,我们治不住他了。我们越争论,只会让自己变成卫道士。天哪,我宁可让自己背个流氓的头衔也不愿意有个卫道士的职务。

忍吧,还有什么办法呢?赵颖来的每个夜晚,我都准备一条内裤放在枕头下,以准备被刺激后不堪设想的结局。

41。我真后怕再也没有向她表白的机会了

有一次,我在食堂喝玉米粥时,眼镜片被热气模糊了,此刻我看到前方一个女生的背影,特别有左堤的神韵,我知道她不是左堤,但她黑润的头发、柔和的脸庞轮廓、突然紧缩的腰部,都与左堤极其神似。我突然想,天哪,如果跟这个女孩谈恋爱,是不是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后来我从食堂跟踪出来,发现这个我不止见过一次的女生也是在十四楼。我向梁档打听了之后,知道是心理系的。

“有兴趣吗?”梁档问我。

“还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恋爱可不可以找替身。”

关于爱情替身,一直是困扰着吃不到天鹅肉的蛤蟆们的难题。多年后,在我一段娱记的生涯中,有一个色狼损友小马,喜欢丰满多汁的女星,梦中情人有钟丽缇、林熙蕾、巴里摩尔、范冰冰等,每每托付我在经纪公司拿签名性感照,然后对着性感照手淫,一直梦想与梦中明星有一腿。有一天他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和这些明星永远没有搞上的可能,于是迫不及待地找山寨版,真不知道他把这些明星脸抱在怀里是一种什么感觉。他的举动让我回忆起自己的找左堤替身的感受,那是一种未知的迷茫,在虐爱的迷局中徘徊……

心理学教授刘川是个神经质的家伙,由于在爱情上不太一帆风顺,他对学生有一种虐待倾向。但不可否认,他的课上得相当好,把《读者》《青年博览》上的各种出彩故事融入教案,居然有旁征博引的效果,他的课上座率应该是名列前茅的。但他一点儿也不满足,每次点名,发现有两三个人旷课,他就抱怨,有五六个人旷课,他就抓狂。他记住旷课的学生就如记住杀父仇人,抓狂之后,他就突然考试,旷课的学生就没有分数,到了期末后果可想而之。由于刘川树敌太多,学校餐馆的菜单里常会看到篡改的“爆炒刘川”“红烧刘川”诸如此类的菜名。

给刘川这么多介绍实在不应该,因为这部作品跟刘川根本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只是在刘川有一次因抓狂而变态,因变态而突击考试。对于这种考试,我们咬牙切齿,但不知道刘川会把这种分数拿到期末怎么处理,所以还是把咬出来的牙齿吞下去,继续考试。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左堤的椅子“啪”的一声,她站了起来,把卷子交了上去,然后捂着脸,跑出教室。即便是答卷最快的人,此刻也不能把卷子做完,一般的学生此刻也就做到一半,左堤是不可能答完的。而且左堤是稳重的学生,平时根本没有当出头鸟的虚荣心。后来根据眼尖的同学回忆,左堤出门时脸上流满了泪水。天哪,她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当时已能感觉到异常,甚至有跟随她跑出去的冲动,但我没这么做。对一个喜欢但压根儿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女生,我能做的就是忧心忡忡!

考完试后,赵芳菲第一个回到宿舍,她用钥匙开门,门从里面被反锁,根本打不开。她又敲门,里面无人应声。赵芳菲无法,只好去隔壁宿舍求救。隔壁宿舍的吴念群,剪了个假小子的短发,特别爱运动,她跑到门前跳起,试图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进去,但不够高,于是她搬来一张凳子,站在凳子上看进去。她觉得眼前一红,发出一声悠长的惊叫,整个女生楼道都骚动了。楼下的保安被叫上来,保安击碎门框上头的玻璃,自己从门框钻进去,才把门打开,女生纷纷拥入,有的哭了,有的捂着眼睛,不敢直视眼前的景象……

由于事发当天是周五下午,消息并没有很快传出去,只有少数班干部知道此事。他们有很强的领导观念,对系里发生的大事总是秘而不扬,一方面遵循家丑不可外扬的准则,另一方面保持只有统治者才对大事有知情权的权威。等我知道此事,已经是周二。我心急火燎地追问第一知情者吴念群,她告之我当时的情景。她站在椅子上朝里面看去,看到宿舍里一张床前有一摊鲜血,她没看清楚那张床上是谁,就吓得跳下来。后来保安进去之后,才知道是左堤,从现场看来是割腕。她脸色苍白,从交卷时间上来判断,她比其他学生要早半个小时回屋,也就是她自杀时间有半个小时,但还清醒。但被大伙发现之后,一直哀求各位让她自杀完毕。各位怎么会答应她这么可怜的要求呢!

据赵芳菲回忆,左堤在自杀前晚就有征兆,她夜里在偷偷地抽泣。赵芳菲睡在她临铺,察觉到了,便问她究竟,左堤说是心疼。赵芳菲提出要带她去医院,她坚决不去,只说过一个晚上就好了。但没有想到心疼在刘川的考试课上被激发到极限了。

我是周二下午去北医三院的病房。我记得那个下午沙尘暴巨大,在医院门口形成龙卷风,并且把一把尘土掷向我的嘴脸,我毫不犹豫把这口沙土吸了进去。左堤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在我看来像个疯子。床头柜上放着鲜花和水果,那鲜艳的色彩与左堤苍白的嘴唇和脸色形成对比,亲爱的,如果我是个画家,我要把这一幕细细描摹,永远记住生命与死亡的瞬间对照。那一瞬间,我多么想对她说“我爱你”,我真后怕再也没有和她表白的机会。

但是,我始终是个克制的家伙。

她看着我进来,眼神没有一丝变化,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换而言之,此刻她的痛苦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甚至我的到来也缓解不了她丝毫的痛苦,天哪,这是令人最痛苦的事。

我盯着她茫然的眼睛,问道:“是凯子让你这么做吗?”

她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但我觉察到她没有在听我的话。她沉浸在她的思绪之中。这个用情过深的女孩,现在像陷入泥沼难以自拔。

我又问了一句。这回她听懂了,她自嘲地微笑了一下,道:“不要提这个名字好吗?”

一阵热流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滚。她有多心痛,就爱得有多深!阴差阳错,这份爱本来有可能是属于我的。

我无法再问下去,我不忍心折磨她。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的凝视。而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无神,视若无睹,偶尔觉察,和我心不在焉地微笑一下。痛苦如一个贪心的魔鬼,将她紧紧攫住,舍不得放手。

我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我尽力压抑住声音,但还是收不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伤心如火山爆发,能量极其丰富。我眼前浮现出左堤呆呆的样子,我怀疑她已经疯了,将傻呵呵地虚度余生。后来有人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张貌似用过的餐巾纸。原来是拿着拖把做卫生的阿姨。我还是很感激地接过,把自己糊了糨糊一般的脸擦了一遍,随之又有更多的液体喷发。我对站着的阿姨感动道:“你走吧,我没事。”阿姨指了指我脚下的一摊涕泪,道:“你不走我怎么走呢?”

后来李向阳过来了。我们的原班主任邱副教授到日本做为期一年的交换访问,李向阳成为我们的新班主任,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情则落到他的手上。李向阳看见左堤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慰道:“你经历的痛苦我都经历过……”看样子他的抚慰能力比我强上百倍。直到此刻,我才有些放心地离开。

42。这笔账必须要靠拳头来解决

凯子的宿舍在小西天的一座老式二层楼里,灰砖,有些砖块已经残缺,可以看出楼房的年头,楼梯扶手的木头历经沧桑,让人不忍抚摸。走道光线暗淡,摆放着一些灶具、家具,狭窄的地方,腰围大一点的人横竖都通不过,不得不提臀吸腰,像跳芭蕾一样通行。就是这样的局促的居所,却是多少混在北京的人梦寐以求的。凯子有幸分到水房旁边的一间,在他前任努力下,这个单间里头有一个卫生间,主人就不必在半夜里穿着内裤吸着冷气到公共洗手间去冷飕飕地撒泡尿了。与其他房间相比,这一间是天堂,虽然卫生间的挂在墙上的水箱一拉阀子,整个楼道都听得见,好像在自家拉一泡屎是件很光荣的事。

我通过灯光暗淡的走道,敲了敲门。凯子在里面很警惕地问道:“谁呀?”我回答了一声。凯子半拉开门,看了看确信是我,别无他人,才把整个门打开。

文“怎么过来了?”凯子问道。

人“我就不能过来吗?”

书“你平时过来也会提前打个电话。”凯子道,“有什么事吗?”

屋“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

由于我从学校出来时心神不定,一泡尿忘了拉,一直憋到这里。我径直去卫生间,却发生门打不开。

“里面有人?”我问道。

“嗯。”

“谁呀?”

“你想知道吗?”凯子用讨好的眼神看着我,此刻他对我有一种强加的亲切。

“说嘛,磨磨蹭蹭的。”我靠在卫生间门边墙上,金鸡独立。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去汇泉公司拉地图广告,一连去了十三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其实不是因为我锲而不舍,而是因为一个人,汇泉公司的前台小姐,叫钱浅,她又漂亮,又神似我前女友,我不由自主就往那里跑,找机会跟她说话。我进了公司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跟她好上了。现在她就在卫生间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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