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舅舅一听,不约而同起身冲了出去,片刻功夫后架进一个人。
是四舅!
这下惊呆了大厅里所有人。
年前搅得满村风雨、也让母亲一直耿耿于怀的四舅,怎么会徘徊在窗口之外?
看他满腮胡渣、神情颓废,穿着一套沾着酒渍的西装,与昔日有点“小帅”的四舅根本搭不上边。四舅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耷拉着头。四舅妈站在厨房门口,一时也怔住,沾满洗洁精泡沫的双手正滴落着水,双眼已闪烁出晶莹。
“姐,我被人骗了。孩子不是我的,钱也被她卷跑了。”
母亲趁着酒气从沙发挺起身,冲到四舅已扬起右手,却被眼疾手快的父亲拉住。
“大梅,有话好好说。”
“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抛妻弃子不说,连至亲的兄弟姐妹都不要,我就当没有这个亲弟弟。你这个败家仔,三位哥哥的一根汗毛你都比不上,你还回来做什么,想走的时候那么绝情…”母亲嘴上虽骂得凶,但左手揪住四舅不放。大舅三人也拦在四舅身后,看来今晚铁定不让四舅离开。
阿婆去世后,母亲俨然成了一家之长,她也渴望着几家人和和美美,偏生四舅去年年关闹的那一出,让母亲气结在心,至今仍无法释怀。楚阿叔和李父他们见这等家事是外人不便参与,于是纷纷告辞。送走了一干人,随手关上了大门,毕竟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这样也许更有助于解决事情。
四舅开始唏嘘,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去年年底,他拿走了100万,按照原先计划的那样,在省城接下一个足按盘子,本来每个月还可盈余数万。平静的日子过了半年,他正合计在省城筑个安乐窝,却意外听到孩子不是他的,从此整日不是争吵,就是暗中跟踪和追查,没心思再去经营足按店。那个女的也真绝,趁四舅一天喝得烂醉之际,偷走了四舅的身份证,次日把存折里的钱全取光,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文觉得其中多有疑点,若非自己当时病情被传得沸沸扬扬,也不可能存着这种想法。
“四舅啊,既然女的这么绝情,你为什么不报案?你至少应该知道她是何方人氏吧?”丫头“北漂”一年多,看来大有长进了,一言中的。
“我去报案了,每天就等着消息,只想追回那笔钱。”四舅回答得有些畏缩。母亲见事已至此,便打发二舅、三舅二人带走四舅,把他暂时安顿在鱼庄那边。
三人走后,丫头当着众人的面说四舅的话不尽真实,肯定隐瞒了什么?便顺带着把泄漏病情的事揭发出来,这让母亲和大舅他们感到头疼。母亲他们自然希望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四舅存着这种心思归来,那么众人就心寒了,因为发生在小玉身上的事绝不能再次重演。
“算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明天找人打听不就得了,咱们现在都别胡乱揣测。”
“哥,你净当好人,我可为你仗义直言。”丫头脾气不小耶,不满地嘀咕着独自就上楼去了。父亲许是觉得咱的话在理,也让大舅妈她们别忙了,都回家歇息。当众人走后,四舅妈似乎有话要说,依旧在厨房里默不作声地忙个不停。
“阿珍你也早点回家,这些都搁着吧。”
“大姐…我该咋办,现在心里好乱。”
“阿珍你别多心,我和小春他们都会站在你这边,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都会支持你。大姐当然希望小冬这回真心悔改,能与你和好。”
四舅妈挨着大冰箱旁呜呜地哭,母亲和小姨只能好言劝慰,好不容易把四舅妈劝回家。
经过这么一闹,母亲的酒意已去,却靠在沙发上,头疼地直揉着太阳穴。小玉连忙从上楼拿来两颗果子,然后把果子切成几瓣,端到了母亲面前。
“小玉啊,你们都上楼去,我没事儿。”
“有我在,你们都放心吧。以前我酒醉的时候都是你妈伺候着,今晚合该轮到我照顾一回了。”父亲少有的打趣让母亲啐了一声,引得几人都好笑起来。
四舅的事挨个拜托小五和林警官核实。小五不久就回话,事情与四舅所说的出入不大,但小五反映一个隐情,那就是四舅后来又有另一个外遇,对方还是有名有姓的。
呃……
四舅倒有土拨鼠个性,刨出的坑一个又一个。咱还是做好自己的每天功课,给小玉腹中的宝宝讲故事,这回该讲哪个呢?嗯,说个简短的阿凡提故事……
某人现在讲起故事呀,如今大有长进,至少感情是饱满滴,而且二人一说一和的,可谓乐在其中。也许对外人而言,这是很好笑的。这不,卧室门口传来了笑声。
“哥,你们真逗。”敲开了门,丫头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咋呢?这么神圣事情有什么好笑?丫头,我可告诉你,别以为说话带有卷舌了,你就算京城里的人。”
“切,你们这种胎教手段太单一、太落后了。看我给你们带来什么东西,有轻音乐碟片、有天籁声音、有专门讲故事的,是人家专业制作出来的,记住要全面开发胎儿的抽象思维和形象思维,从娃娃抓起,这叫未雨绸缪。”
这丫头,难道在培养一个超人吗?没有实践没有发言权,不过小玉挺乐意采纳。对此只能一个劲摇头,望子成龙之心也太急切了吧,这种思维要不得,应坚决抵制。
当丫头献宝一般地放出轻音乐,轻柔而优美的曲调仿佛让夜变得更美好。某人在暗中既感叹又咒念,这正版碟片的音质就是纯,丫的,从婴儿生活馆买到的碟片竟然又是盗版,这些无良奸商们生的孩子准没屁眼。
第二四八章鱼庄女将
在小雪节气里,冬雨催冷,让今日气温骤降。
下楼的时候,母亲急切地问起四舅的事。唔,不添不减,把小五反馈的情况据实转述一遍。
母亲啐骂一声“死性不改”,脸色与外面的天色一样阴沉。
与小玉说好了,让她在家呆着,咱今日要去往笔架岛,至于四舅的问题那是属于长辈们事儿,不便参与嘛。搭上快艇,捎上叶老、冰棍女等人。
冬日的大海,仿佛每一重海浪都被染上铅色,毫不疲倦地拍击岸边岩石。在这样的天气里,岸边依旧可见几个“铁杆”钓客,海面仍低翔着海鸟们的身影。
由于快艇船体不大,所以显得颠簸。若是有经验的舵手,自然可降低这种颠簸程度,丁文显然不在此列,驾着快艇疾速在浪尖飞驰,却把“乘客们”颠苦了,他们几人踩到实地后仍有摇晃的错觉。
这驾船水平与泡泡相差太大,差点没把老骨头给拆了。叶老俨然说出冰棍女、童女士等人心声,谭虹跟着附和,怎么不叫小玉也来体验一下这种生活?林静说某人肯定是故意的。
桑家鱼庄现在人强马壮,再加冰棍女又充实了十多位管理人员,几乎清一色的女将。难怪阿p他们有事没事总往鱼庄跑,他们估计也挑花了眼,于是闲暇之余颇有争议地排名论位,列出桑家鱼庄“十二支花”。按他们的编排,冰棍女自然高居榜首,小琳、小玉、琼琼、林静,以及咱家的蓝子和丫头都在其列,还煞有其事地对应十二月花神。
若比冰棍女是朵腊月梅花还算贴切,咱说她更象冰峰顶上的冰花雪莲,冷得可怕,只有攀登雪山高峰者才可采撷;把蓝子比做莲荷,他们一语弊之,蓝子是老板娘,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至于小玉被称为山茶花,据说这是谭虹她们参与极力推荐的。
琼琼被评做菊花,何解?小玉也风闻鱼庄十二支花的事,代为诠释。琼琼如过着隐居般的生活,便这样简单给“号”上了。丫头被称桃花,显然最惹这些“狼”们非份之想,因此母亲在昨晚的生日宴席还在交代丫头,男朋友一定要先带回家给长辈们考察把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两情相悦本无厚非,在现代市场经济社会里,未免都掺杂着太多考量。一路埋头腹诽到了新孵化基地大门口外,就被包工囔着了。
既然笔架岛今后也做为桑家坞特色旅游的一个景点,自然要对外开放。但孵化基地又是外人不可涉足的地方,需要用围墙隔离出一片小天地,现在已等不得新加坡那位设计师,先把四周围墙砌出来再说。冰棍女对于这种做法有争议,自从一听今后围墙边还要栽种三角梅,终令她不再吭声。
包品之知晓某人偏好于挖沟建渠,把计划好的草图就在传达室里摊出来。随飘云认真看了之后沉吟说,这与设计师的理念有冲突,是不是等设计那边图纸定稿后再考虑沟渠?
“那就让设计单位随着沟渠而改变方案。”丁文说得毫无辩驳余地。童女士和林静见惯不怪,新近来的拓展部主管谢杏芳和财务部总监马晓灵可不是省油的灯,见丁文这么武断,质问的口气不是那么友好,她们俩可只当他是公司的技术总监。
两个丫头片子,就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丁文卷起了这张图纸,你们争论你们的,我做我的,完全一付“我的地盘我做主”做派。深知某人秉性,随飘云吞声不再发表一声异议,如今改造笔架岛的大权掌握在丁文手里,鱼庄所占地方的使用方案还要经他点头,也许外人均认为随飘云让海岛吃了大亏,除非象童女士这样的内情人才知道风云公司在桑家坞获得多大的长远利益。
童女士压住两个欲要争辩的部下,指某人的背影低声说,不要与一头牛顶到底嘛,淑女点。其实愈入住桑家坞愈久,童女士愈加感叹丁文的化腐朽为神奇手段,撇开以前种种不说,就前山植草种芦荟而言,秋末入冬不是个好时期,他偏偏不听劝,结果芦荟和马草都长势喜人,让罗伯特几人似丈二金刚摸不着脑。
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某人莫名地回头一望,然后与叶振捷、包品之步入半球型建筑物。
研究室那边已经更换好外墙玻璃,叶老指着数十个养殖池介绍,接下来需要把这些养殖池划分出五大功能区域,使得水温、水流和水质更加细化,当然也便于管理,预防亲鱼病害蔓延。
叶老感叹,这里的设施、设备可算国内首曲一指,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现代化的孵化基地,无憾矣。
若论规模,这儿已形成工厂流水线,到处显得宽敞、通畅和舒适。相比之下,新村那边的更象简陋的手工小作坊。但这些徒具其表而已,若少了洪荒石浸过的水,只能算是有形无象。丁文交代包品之,引水入新孵化基地可优先施工,不必等新加坡设计师的图纸,不要让莫有栋一直催着。
莫有栋催得紧是有缘故的,芦苇荡再不采取措施的话,将从笔架岛周边永远消失。芦苇荡的生长面积在逐年减少,这是不争的事实,去年与今年遭受破坏尤甚,今年的秋季已看不到漫天飞舞的飘絮了。
丁文在室内稍短暂逗留,便转往南端的沙滩。依包品之原先建议,为防止今年海潮倒灌的事再次发生,孵化基地外围有必要筑个十米高的水泥挡墙。此时重提自然遭到随飘云反对,见她在这事上态度强硬,丁文只好多费些口舌。这堵长墙将来不会妨碍笔架岛自然景观的,假如在墙外种成片椰林,会为沙滩增色不少。
“不可能!”马晓灵和谢杏芳异口同声地说。她们的理由是,椰树为热带喜光作物,在高温、多雨、阳光充足和海风吹拂的条件下生长发育良好。桑家坞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怎么可能?
冰棍女似乎乐于发扬这种企业文化,前些天曾听闻会议室与菜市场一样热闹,差不多都快成辨论大会,马晓灵和谢杏芳是其中能说会道的佼佼者,快赶上桑家坞的第一“铁嘴”小正娘。与两丫头牌子磨嘴皮,不如找一担面撞死,不管了这些虾兵蟹将,丁文静静地站着,直望着随飘云。
“平安是前提,其他都只是锦上添花。”
“好吧,笔架岛的大环境由你自己考虑,不过在鱼庄范围得让我们拥有自主权。”
丁文和包品之二人朝沙滩东边走,撇下随飘云五人。反了天这是,马晓灵和谢杏芳正愤愤不平,林静劝她们俩省省力气,在桑家坞没人能拉回这头牛,若与他打赌的人等于自找苦吃,当然除了老天爷之外。既然丁文默许,随飘云就没啥好说,领着四名干将回转鱼庄地盘。
山无水不成灵秀,笔架岛拥有得天独厚的淡水资源,原来随氏集团却没有好好利用起来,现在既然入主笔架岛就需要好好布置一番。若把这些水比作生命之泉不为过,相信只要一年半载,就能让笔架岛与新村隔海交相辉映,从新村远望笔架岛,也许那时才真正算得上梦的家园。
从笔架岛的南端顺着山脊来到北端,费时约两个小时。在高处往下看,比照着图纸,经包品之详细一说,便有了深刻印象。这些沟渠如人体血管一样交错分布,把生命之泉输送向笔架岛的各个角落,滋养出一片生意盎然。
这事的确耽搁不得,让包品之放手去办,不要有任何顾忌,丁文便那份图纸上签注为证,只要求一点,沟渠拦水阶的石头另外专供。
“包工,这两年来可够你忙了,简直马不停蹄。”
“闲不住啊,我宁愿现在忙得不可开交,等人老走不动的时候回头看看,美丽的桑家坞由自己全程参与建设,那感觉甭提有多妙。何况我现在也是桑家坞的一员?”
包品之比鱼庄那班女将们强多了,一个顶仨,有了包品之这位老将出马,丁文又当起甩手掌柜,说到底仅剩下简单地付款一事。
除开沟渠的事可以擅自敲定,其他规划只等新加坡那位设计师,人家毕竟来自花园之城嘛。让包品之忙自个去,丁文来到妈祖庙,主要惦记着嘟嘟,这小家伙几个月未归,不会真地被人抓走了吧?
“一勺泉”石槽四周的野草格外茂盛,仿佛这一小撮地方从未遭受秋风摧零,与附近的落叶林以及草黄形成鲜明对比。由于避风处,在稠密草木间可以几根的白色长毛。
“嘟嘟。”丁文拈起一根白色长毛,笃信这几根白色长毛是由嘟嘟身上掉落的。一向不安份的嘟嘟,它怎么会长时间窝在笔架岛上?难道这个石壁缝隙内有什么蹊跷?其实今日赴岛除了敲定沟渠这件事外,更想顺便探探笔架岛下的地质断层,但随飘云的一个急救电话让丁文暂时打消这个打算。
谢杏芳在池塘边落水。
丁文没有多想,“闪”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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