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桑冬他们估不准这事的未来风险,一个个都三缄其口,害得丁母直摇头。丁文也不再说些其它,只觉得三个舅舅抵不上一个大舅,人家能将收益丰厚的桑家鱼庄投资机会让给弟弟们,让桑夏三兄弟有个稳定的收益,可三人始终没有勇气迈开这一步。
有人说机会就象恶面鬼,刚见面时很丑陋,一旦离开后又觉背影异常美妙,却后悔莫及。桑木兰将丁文不着痕迹的话暗记在心里,既然舅舅们退缩,就不会介意将这个主意透露给她的姐姐们,也希望姐姐们把握住这样的机会。说来筹建鱼干厂,并非那么简单的事,现在可以假借着桑家鱼庄的各个名头,可以轻易渡过默默无名的困难期,何况原料已不虞?
“这样吧,烘干厂的事,我和小春好好商量,你们三个到时别缠着说闲话。木兰,你也回去和你姐姐们说上一说。”丁母将桑木兰若有所思的神情瞧在眼里,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对桑夏三兄弟留着后路。桑夏与桑冬如木鱼脑袋,敲一敲似乎有点开窍。
埋头喝着浓稠的稀粥,丁文更专注于今晨的早餐,对于另三位舅舅是否参与似不关心,也不管他们热切的注视,因为未来的事谁也不能给予保证。
喝完粥,李若琳进来,有些迟疑不不决地告诉丁文,随飘云想再谈谈。
可丁文很严肃地摇头,当即给予拒绝。
第一四四章料峭春寒
春天是个潮湿的季节。
在桑家坞更是如此。斜风细雨总带着淡淡的海潮,所以门窗关得紧紧的,总怕潮气透进,免得室内的东西发霉。
节后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多天。往年,乡亲们常扛着锄头去看看自家田地是否浸水,开挖田埂排水,剩下的时间就从打牌、叨嗑中打发走了。但今年不一样,家家户户都披着雨衣,上山刨种果树苗去,比起春耕那会儿还要忙,随处可以见到忙碌的身影。
今天早上,丁文、罗元、包品之、楚婉玉等人赴桑家鱼庄新址,当他们走后,桑木兰涌出一种无法排遣的寂寞。她趴在后窗口,透过玻璃看着大伙儿那一阵的忙碌,只是看烦后,当她走到宿舍门前的走廊,仿佛突然间发现池塘、鳗场周围已一片模糊的新绿,找了把雨伞,约上李若琳一起去看看。
一路仔细观来。养鳗场边的水沟绿草丛生、校舍后的葡萄藤更见生机、池塘的四周绿柳已抽出新枝条、塘里的浮萍满布…似乎这里的春天来得更早些,满眼的绿色。
当看到海鸭子们在浮萍间闲游,桑木兰偶尔兴起叫唤了几声。果然,“一撮白”扑扑拍着水面,飞到了岸边,它们昂起头,围着桑木兰嘎嘎嘎地叫。
这是喂食的信号,可惜它们这次终究要失望了。
李若琳很惊讶、也很新奇,此时似乎了解丁文他们不愿离开此地的理由。岛上兴许没有豪华的车、没有高楼大厦和干净宽广的街道,但这里格外地宁静,能把岛外面的一切纷纷扰扰抛到海中,而显得一身轻松,李若琳参加工作后几乎没有今天这样轻闲,让心好好地休憩。
“小琳,等你真正离开那个公司,小文叫你和泡泡一起来桑家坞吧。”这算是邀请,李若琳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象她这种法学专业来到乡村,等于英雄无用武之地。前些天就与罗元商量好,工作还得在省城,但她会经常回来桑家坞的。
俩人一前一后沿着池岸款步缓行,后面跟来一串海鸭子队伍,它们叫嚣着未到嘴的食物,也许在抗议。幸好大舅妈到来,解了稍显狼狈的桑木兰和李若琳之围,不然“一撮白”不会罢休,肯定吵得不得宁静。
李若琳没来由一阵好笑。心里觉得罗元就象这些追食的海鸭子一般,那么地吵人,那么地缠人。
池岸草丛没胫,草尖的水珠打湿了鞋担徽蟊梗涞萌萌舜蚨哙隆A┤嘶氐交峥褪依铮谧瓮严滦|,竟惬意地咯咯大笑,然后喝上一杯热烫的菊花茶,闲聊起来……
初五那天,李若琳陪着随飘云,没有参加座谈会。
当时,杨镇长当场表态了:桑家坞的新村选址,可以参考桑家坞村民们的合理想法,待开假后由镇负责向县报告。新村内的“三通一平”、以及小学、村委楼、陵园等基础建设一律由镇出资、并负责建设,希望村民们能根据村建办统一规划,争取把桑家坞新村建设成新农村的示范点。至于附近的海岸、滩涂、海地根据地域范围,原则上均划归给桑家坞;原来属于笔架岛一海里范围内的海地,已划给旅游岛的投资商,其他仍属于桑家坞所有等等。
要说影响最大的,就是养殖场。还有丁文今年打算的浮筏养殖计划,而对于其他人似乎影响甚微。紫菜田离岸三海里多,吊网渔场离岸足有五海里。丁文听杨镇长释放的这些善意,怎么对他来说,就变成了恶意?面对参与座谈众乡亲欣喜而热烈谈论,丁文只能苦笑。
杨镇长的话,无疑具有煽动性的,对村民们的提问都一一作答,无时无刻不在解除村民们的疑虑。这样取得初步成效,令旁边一言未发的陈建书记喜上眉梢。
座谈会散了之后,会客室里只留下五人。姚官、桑春被点名在座,似乎暗示这两人是未来桑家坞的当家人。
丁文今天不提任何问题,仿佛他是一位旁观者。
杨晓自然不会将丁文忘却,反而很客气地问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谈,但超出能力范围的,他要报县里决定。陈建书记说话倒直爽些,说桑家坞鱼场的赔偿金额可以参考随氏,意思就是五百万;养殖场按照初期投入金额在五六百万,考虑到逐年维修费用,累计投入不会超过八百万;至于养鳗场这块,虽然用地不符合规定,但属于镇里重点关注的项目,也符合扶持高科技产业的政策,可适当给予津贴二百万左右,还说可以争取税收优惠的一些政策。
看来镇里两位头头在春节假期里也没闲着,肯定打听到一些传闻,虽然这些对于镇里的财政暂时贡献不大,但这些可都是GDP的增长点,而且还能在桑家坞脱贫致富做出许多文章。至于镇财政收入方面。只要随氏大投入,单单笔架岛的土地款就足够。
这样的赢面,丁文可窥其中端倪,却无法去深究,或根本懒得去思及。桑家鱼庄占地二十八亩,这些地属于新村的,六十年的租期,每年的租金几乎是零头,这也算杨晓他们的诚意吧,让丁文很难再开口拒绝。
桑春却说,村民们今后在海里作业,不在笔架岛应该设立临时的驻脚地方,万一出现什么紧急情况,那时将怎么办?这个新问题从已身推及他人,陈建和杨晓听了直点头,毕竟出现安全事故,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就把这个新问题认真记录下来。
开假不久,县里的国土资源、农业、林业、规划等相关部门到新的村址查勘,仅花一周多时间划定范围,由于事急从权,听说新村址边向省里申请,而征迁工作也同步进行。
于是。桑家坞这个海岛乡村,来来回回的人数剧增,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年关那时。
李若琳问桑木兰,有了这么多钱后,应该准备建个大别墅、买部好车。桑木兰眨眼俏笑,其实将来的这些钱连丁母都不敢做出打算,谁也不知丁文将来怎么个使用?说来在岛住惯了,桑木兰对于豪宅、好车倒没有什么概念,说只要住个舒坦、来去方便就行。
就是这么简单?李若琳有些惊讶,看着穿着依旧朴素的桑木兰,暗道这个桑家妹子单纯得可以。
在老渡头周边十平方公里左右的狭长丘陵地带。真正能用于耕种的田地很少,唯一的一处平缓地方已被规划成房基地。这儿与陈渡村相隔一座小山丘,山上除了裸露的岩石,就是低矮的台湾杉,说明这里受海洋季风影响的程度尤其地大,但这里与笔架岛隔海相望,方便于紫菜田等收成。
新村多是盐咸地,除了种地瓜外,根本不适合其它的农作物。看来,以后乡亲们只能靠“种海”谋生了,当然也有一部分村民打算移居渔澳镇或县城,反正怎么说都算是“背井离乡”,索性选择到县城去。
丁文是第二次来到新村址,不象第一次那样走马观花,专门是来探寻水源。养殖离不开水,要在这块盐咸地找到好水源、活水源非常不容易,在与包品之他们分开后,他一个人四处走走。
章守志和虞翠花昨天还在说,如果去年不把丰泉鱼场盘出去就好办了。那儿山青水秀,却非丁文意属之地,说到底除了怀旧的缘故,更图的是方便出入青木戒空间。从老渡头开始,避开小径,沿着纤陌,走走停停,除了层层贫脊的山地,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地方属于贫水地带。
其实在缺少淡水方面,海洋与沙漠是相似的。丁文愈加想念桑家坞的那方池塘,现在连普通的淡水都紧缺,更不用谈养鳗所需的高品质水,一整天的时间踏遍新村的地界范围,结果令丁文扫兴,只能寄希望于地下水源。
在淡水养殖方面遇到地理环境的困难,丁文又把目光投向十几里长的沿岸,通过观察岸边潮汐的高低水位遗留痕迹,判断是否适合围垦建场。其实围垦建场的最佳地方是沿海凹岸,一则节省围堰投资。二则规避决堤危险,首要条件是这个地方的涨落潮的水位差必须达到要求,这样才让场子换水更加充分一些。
曲折的海岸,看似可以围垦的地方不少,丁文稍微留意了几处,算是今天的收获。至于其他条件,只能多请教经常在附近摸海的人。
早出晚归,当搭上回岛的渡船时,丁文却听到包品之和楚婉玉他们大有收获。桑家鱼庄选扯基本定下来,就在离老渡头不远,有个叫狮子岩的地方。狮子岩从桑家坞看过来,象一只盘卧在岸边的狮子,就算大潮的时候也不能淹及其背,嗯,倒是个好去处,丁文只提醒包品之,此地临风而立,应该多加考虑建筑防风牢固的问题。
包品之说,狮子岩虽然是最佳选定,但经过钻探后,如果出现岩石层断裂严重,咱们绝对是放弃不用。虞翠花和楚婉玉口中念说着,千万别出现问题,不然真要可惜了。
看来几人的意见已经统一,比起当初自己所选择的地点,似乎更有说服力。咦…泡泡呢?丁文发觉一行人当中就漏罗元,问声刚落,罗元提着许多购物袋,粗喘着冲进船舱,竟是借着“公干”的名头办私事去,说总算赶上渡船了。
买什么呢?罗元将购物袋紧捂在身后,一付严防紧守的心虚样子让众人起疑,这事儿直到第二天桑木兰告诉丁文时,俩人肚皮都笑得抽筋。
第一四五章建设热潮
在春雷还未响起的时候。桑家坞机械的轰鸣声已不绝。
桑家坞码头临时扩建,村内的公路正要修起,但这些都与桑家坞人无关。山上的树、田里的冬麦,还有房子甚至坟墓,在负责征迁人员的清点,都化作一个现代商业最闪亮的符号钱。
这个吵得……
养鳗场的花鳗鲵近日受惊不小,终于在个春雨的夜晚,丁文将它们送回青木戒的空间里,而对章守志他们谎称,这些花鳗鲵集体逃亡了。几人听了虽然心痛,但从那个单子还是获益不少,心里也就平衡多了。两条中华鲟也被丁文要求送回去,以后如果想要养殖的话,可以从川湖两省的饲养基地中购买鱼苗。
桑春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跟丁文说他最关心的是“一滴泉”。紫菜田的丰收、吊网渔场的收获,桑春知道这些都是来自神奇的“一滴泉”,如果没有了它,将来不知道会怎么样?
丁文沉默许久,只说会找到代替水源的。
桑春神色茫然,因为神奇是不可代替。
乡亲们都很忙,这也许是镇里有意这样安排。将大伙儿的注意力扯进丈量的数量方寸里,而且新村的“三通一平”也开始动工,那是桑家坞人的新家园,人人都很关心。
沈清带来叶振捷的邀请,说我省水资源丰富,只要丁文选中哪一方水泊、岛屿,他们就可以向省里递交专项申请,但丁文拒绝了,说老沈里你真的想帮忙就把当年地质勘探的资料找来。
有条地下河从大巷贯过整个笔架岛、由小巷奔往大海。如此丰富的地下水资源,只要找到了位置,也许就能解决淡水的问题。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吗?笔架岛被用于镇压那条恶龙,这条恶龙莫非是指这条地下河?岁月如流、沧海桑田,丁文可没兴致去查阅县志这个老黄历。
听沈清又说,叶振捷依旧向省里提请在笔架岛设立海洋水产研究基地的书面建议。丁文知道这样的建议实现的可能性极低,随氏投资如同滚滚奔流,谁会去做逆流的事?历来只有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碳。还是阿曾能审时度势,与桑木兰几位姐姐合资,南下深市购来一台八成新的挖掘机,近日就可以运到桑家坞,每小时220元的台班费,算来实实在在的收入。
丁文将养鳗的帐面利润全清,各分给大伙儿。至于今后镇里的补偿款,则做为建设新场的启动资金,章守志原先怕丁文经历这个坎、手头又有不少钱,不再有继续经营的念头,当知道丁文有这个打算。他举双手赞成。前些天他还在丁文耳边忧心忡忡唠叨,现在没有鱼场和养鳗场,以后鱼庄可怎么办?
凉拦呗,鱼在池塘里还怕它们跑咧。丁文环视楚婉玉、常知伟等人神色并不轻松,又开玩笑说,要不桑家鱼庄可以先付十万斤鱼的订金来?给你们独家销售太失策,逗得他们大笑。笑歇,几人总算稳下心谈起鱼庄施工的打算。
丁文不参与这个讨论,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又有经验丰富的包品之负责,现在算是闲人一个,而且是全桑家坞最闲的一个。
说来也怪,今年经过雨水、清明、谷雨这些节气都不见春雨绵绵,看来今年的旱定了。天旱对于农业是灾害,但对于建设施工的,无疑是好天气。所以,原来明净的桑家坞,现在灰尘滚滚,连“一撮白”这些海鸭子们都迁了窝,飞去养殖场那边长住,只有隔三差五飞回池塘补充淡水。
大舅妈对它们很揪心。怕进岛务工的人多了,啥时候将不怵人的海鸭子们偷偷抓走,但到目前还没发生这事。李若琳替大家解开这个疑惑,随氏把不得滥捕杀岛上鸟类的条款列入施工合同中,这下终于让大舅妈安心。
五月底,是迁离桑家坞的最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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