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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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秘传-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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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丈倒不生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如来二字,是佛的另一名称。如来和佛的称号,是指具有无上觉悟和智慧者。释迦牟尼佛,也可以称释迦牟尼如来。比如我们称张老师,也可以称张先生,如果称老师先生,就不知称的是谁啦……”
  赵氏急道:“老师傅,你老就是位佛爷……”
  方丈连说不敢当:“修德不到,差如恒河……”
  赵氏扑通双膝跪在方丈前,哭了起来,求道:“老师傅,求求你老发发慈悲,收我儿子做个跳墙和尚吧!这是救我们全家呀!”
  方丈吓了一跳,弯腰伸手扶起赵氏,口中道:“施主快请起——不是我佛不发慈悲,而是这跳墙和尚违背佛法教理,我如果答应这样做,就是欺骗施主。对施主不能解惑,反要给施主增添烦恼啊!”
  方丈说完,将算命者所写纸单交赵氏。赵氏无助地哭泣着:“那我儿子这命硬咋能破解啊?”
  方丈唱了一声佛号,开导她说:“人人都有佛性,持恒心修行,将佛性发扬光大,人人都能成佛。”
  张作相觉得这个和尚净说废话,不由得生起气来,眼露凶光说:“我说和尚……”
  赵氏拉住张作相,道:“作相!你咋老是和尚和尚的,没个尊敬!快叫师傅!”      方丈倒是不以为意,道:“这位施主称我和尚,是对我最大的尊敬啦!对佛法参悟精深,能堪为人师者才可称为和尚。老衲只是一沙弥,充其量称一比丘而已。”
  张作相根本不领方丈的情,道:“那我就还叫你和尚,你说这个庙里头不收跳墙和尚,那别的庙里头也都不收跳墙和尚?”   方丈道:“施主到有庙的地方去问一问吧。”
  张作相瞪起眼睛:“你这儿不就是庙吗?我问你不行啊?”
  方丈耐心解释:“这里不是庙……”
  张作相火冒三丈:“这个老和尚可真绝了!你这不是庙是啥?是牢狱?”
  赵氏在旁忙打断他:“作相!咋说话哪?”
  张作相悻悻然扭过头去:“那他是咋说话哪?”
  方丈道:“施主若是留意,就会看到凡是佛门弟子修行居住的地方,都叫寺和院,也有叫精舍的。称做庙的都不是佛教。”
  张作相早就想离开这个饶舌的老和尚了,他拾起篮子,拉着双喜,对着赵氏说:“大嫂,这算命先生写的是叫咱到庙上去,咱这是找错庙门啦。咱走。”
  赵氏道:“作相,等会儿——我听老辈人讲,拿到庙里的供品,不能拎回去。”说完,将篮中的香、蜡点燃,连同糕点、果品一起摆上供桌。并叫双喜、作相同自己一起向佛跪拜。方丈当三人磕头时,他轻敲了一下供案上的铜罄。口中念叨道:
  诸法因缘生,
  缘谢法还灭,
  吾师释迦佛,
  常作如是说。
  方丈又轻敲铜罄一下。双手合十,走向大雄宝殿深处。赵氏跪在地上,望着方丈的背影发愣。赵氏心想,啥都是空的啊……
  这时,张作相已经走到大门口,见赵氏呆立不动,于是喊:“大嫂,大嫂!想啥呢?走吧,咱找庙去。”
  从普善寺回来的路上,张作相突然想起可以去城隍庙看看,便夸说那里十方神佛都有,保准灵验。赵氏病急乱投医,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又一起来到了新民府城外的城隍庙。这时候已经是中午,艳阳高照,三人走得一身是汗。
  城隍庙墙外不远的山坡树林中,一个20上下的年轻人正在教6岁的男孩练习蹦蹦戏的基本功,此师徒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大难不死的兰小楼和小六子,自从他们脱离险境,便在这城隍庙住了下来。
  这会儿,小六子右手拿扇子、左手拿手玉子,在练扭秧歌舞步。兰小楼手执一根树枝条。小六子的动作错了,兰小楼就用树条敲打他,喊道:“腰扭起来!你这肩是死肩啊?咋不动弹呢?你记住了,你学的是上装,唱上装一靠唱、二靠浪、浪才美,美就得浪。手玉子咋打的?咋跟不上脚步呢?要打在点儿上,重来,走!接着练,不许停下,过会儿我来看你要偷懒,看我不削你!”
  小六子嘴上叫苦:“干爹,我饿了,吃了饭再练呗。”
  兰小楼道:“吃饱饭练功。咱是吃张口饭的,就得能吃苦、能受累——接着练。”
  小六子无可奈何,只好接着练习。
  兰小楼朝城隍庙门走去。城隍庙内的正殿上,正位供奉着两尊城隍老爷的塑像:一尊为黑脸垂髯,身旁还配有城隍奶奶;另一尊城隍爷是位白面书生美少年像,却是光棍一个。挨着城隍爷右侧的正面,依次还供奉着弥勒佛、药王菩萨;正面左侧依次是观世音菩萨、元始天尊;正殿西面供奉文昌大帝、关公、寿星南极仙翁;东面供奉子孙娘娘,痘花娘娘、财神比干;正殿门前西侧墙上设有一神龛。龛内塑一尊类似济公和尚像,此像右腿瘸、拄拐棍、裤腿衣袖卷起,腿、胳膊、脸上都长满了疖疮。龛匾额上写的此神为“十不全”,此神的脖子上挂着九串咸菜疙瘩。整个殿内所有的神佛塑像是有大有小、有泥塑、有木雕、有铜铸,杂乱无章法,纯为凑数。
  此庙的主持,花甲年纪,是兰小楼的表叔。他正在供桌上将黄色草纸裁成纸条,用毛笔沾朱砂,往草纸条上画符。供桌上还放着两碗包米馇子粥和一盘咸菜。兰小楼走进正殿,坐在供桌前,招呼道:“表叔,你吃过了?”      主持看见兰小楼,点了点头,道:“吃过了,你快吃吧,都凉了——小六子咋不回来吃饭?”
  兰小楼将树枝条放在供桌上,端碗饭,扒了几口,边吃边说:“叫他多练一会儿。”
  主持看树枝条,说道:“我跟你说啊,小六子不是你亲生的,你要是总打孩子,外人会  骂你心黑手毒丧良心。”
  兰小楼摇了摇头,道:“外人知道啥?打能成条龙,不打成条虫。我打他为的是往后他能有口饭吃——唱戏的就是苦命人!”
  主持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饭,说道:“你别说我又跟你磨叨,唱那个臭蹦蹦干啥。风里雪里奔波,挣不了几个钱,还叫官府像抓贼似的抓你。我这庙产现有一垧多山坡地,收的租子够咱爷三个吃半年。再加上收的香火钱,一年的嚼裹儿都够了。我是个绝后器,往后这庙产还不是你的。你咋就不知道留下来享清福呢?”
  兰小楼叹了口气,道:“表叔,我要是不唱戏,我浑身上下哪疙瘩都不得劲,我这是生就的贱骨头。你要让我长年累月守着这些乌七八糟的神啊佛的,整天像你似的三千鬼画符,非得把我憋屈死不可。”
  主持笑了起来,道:“你说啥?这些神佛乌七八糟——你还笑?”
  兰小楼道:“表叔,你自个瞧瞧,这是人家城隍老爷的地盘,可你把人家挤对成啥样儿啦?天上地下,满乾坤的神佛,八成都摆在这啦,你这叫个啥庙啊?”
  主持“唉”的一声,解释道:“你呀!还是岁数小,不知道啥叫过日子啊!如今是想挣点钱吃上口饭多不易啊!啥庙?香火旺才是好庙!就供一个城隍,能有几个香客?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善男信女里头,信啥的都有。咱这关外比不了关里,地广人稀,寺庙又少,我花了一辈子的心血才淘换来这些尊神佛。到我这庙上来烧香的,信佛的有弥勒佛、有观音,求道的有元始天尊,治病的有药王菩萨,求财的有比干财神,结义的有关公,盼子的有子孙娘娘,祝寿的有南极仙翁,出花的有痘花娘娘。上我这一座庙啥事都办了,我收的香火钱也多了,就说我供这‘十不全’吧,谁不生个疖子疮牛皮癣的?生疮的人给十不全送的咸菜,一年都吃不了。你吃的咸菜就是十不全的……”
  这一边,张作相背着双喜和赵氏一起出现在城隍庙山门处。主持瞧见了,忙将发辫盘在头上,戴上道冠。又对小楼说:“来主顾啦——到后屋吃去。”
  兰小楼腋下夹着树枝,双手端粥碗和咸菜退到神龛后边的屋里。
  赵氏和张作相、双喜三人走到正殿门前,主持见张作相是位军官,忙迎出门。口中连声道:善哉善哉。无量寿佛。大人、夫人快请到殿内坐。
  赵氏等三人都走累了,坐到供桌前的板凳上。隔了好一会儿,张作相先站了起来,问道:“你这庙里头都做啥法事啊?”
  主持合十,道:“我这庙里啥法事都能做。占卜、打卦、求签、求符、拜神佛求福求财、解祸还愿、设坛做法、招魂驱魔……”
  赵氏把算命纸单递给主持,殷勤地问道:“老师傅,这样儿的法事你老做吗?”
  主持看了看纸单,口中一迭声道:“做……做过,做过不少哪。是凡在本庙做过跳墙和尚的人家,都是平平安安、人财两旺。”
  主持说到此处,拿出画符用的黄草纸,用剪刀剪了一个一尺长的纸人,提朱砂笔指着双喜问:“出家的是这位少爷?”
  赵氏忙道:“是。”
  主持又问:“姓名、八字。”
  赵氏指纸单道:“这上头都写着哪。”
  主持用朱笔在纸人上随手乱画了好一阵子,然后说道:“双喜。辛丑年癸巳月壬子日甲辰时。妥啦。”
  赵氏跪下来,道:“老师傅,做这法事要给庙里上啥供奉?”
  主持“嗯”的一声,看着赵氏上下一身,也是有钱人家,当下做沉思状,好一会儿说道:“就看少爷这替身压哪儿了。”      赵氏一时没明白,问道:“啥?压哪儿?”
  主持道:“就是说少爷的替身给哪位神佛做弟子。压城隍哪,是三升米、二升豆、一棵白菜、两块豆腐。素的东西都行……”
  赵氏着慌道:“来的时候不知道带啥供品……”   主持有些失望,口上却道:“交钱也中,庙里都能给置办全了。”
  张作相上前,从怀中掏摸了一会儿,交给主持一张钱帖,道:“这是奉天官银号的凭帖,凭帖一吊换铜钱一吊——花过没有?”
  主持在日头下展开一看,然后收入怀中,道:“花过、花过,错不了。夫人,少爷的替身就压城隍这?”
  赵氏道:“老师傅,我想叫双喜做观音菩萨的弟子。”
  主持将纸人压在观音的香炉下,口中说好,又摸着双喜的头,道:“往后庙上要多上香、多念经,少爷的替身就能是观音菩萨的善财童子啊!妥啦,妥啦!双喜就许到庙里出家当和尚啦。少爷就没有名字啦!待会跳墙跑出庙外,听到头一声有人喊什么,少爷就叫啥名啦。家里人不能看见少爷跳墙。请夫人和大人到庙外头躲躲。”
  赵氏示意张作相再给主持一张钱帖,张作相没好气,边给钱边说:“那要躲多远哪?”
  主持道:“用不了多远,看不见跳墙就中。”
  赵氏道:“孩子跳墙可别摔着。”
  主持道:“墙不高,里外搭上梯子,由我扶着,一丁点闪失都不会有。”
  赵氏和张作相朝庙外走去。主持将双喜领到庙的院墙下。墙也只有5尺来高。
  主持让双喜在这等着,自己去搬梯子。
  主持到后屋搬出两个梯子,让已吃完饭的兰小楼过来帮忙。
  兰小楼摆手道:“不行,我得去看小六子,那个小王八羔子不看着就偷懒。”
  主持道:“你不是去树林吗,就把梯子给我架在墙外就行了。”
  兰小楼只好站起身来,去墙外架梯子。一边高声喊,梯子搭哪儿呀?
  主持在墙内架好梯子自己先爬上去骑在墙上。墙上的主持叫住兰小楼,说着,搭这,搭这。
  兰小楼把梯子搭好走了。
  主持又转回正殿,把双喜带到梯子前,自己先爬上去,然后让双喜也爬上来,主持扶他越过墙走下梯子。主持对双喜说:“你妈在那边,找你妈去吧。”
  双喜朝他妈跑去时,树林内传出兰小楼的喊声:“小六子!王八羔子到哪去了?小六子!”
  双喜跑到赵氏和张作相的身边。赵氏道:“儿子!你跳墙出来听见有人喊啥了?”
  双喜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大叫道:“喊小六子,王八羔子。”
  赵氏点了点头,心中念叨着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口中道:“我也听见喊小六子啦。”
  张作相也听见了,心里纳闷,原来真有神仙这一说,“嗯”的一声,道:“是喊小六子。”
  双喜又道:“还有王八羔子哪。”
  赵氏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六子在前边,还是王八羔子在前边?”
  双喜想了一下,又喜滋滋地咧开嘴笑:“嗯……小六子王八羔子。”
  赵氏抱起双喜,欢喜道:“那你往后就叫小六子,再不叫双喜了。记住了。”
  双喜(小六子)摸着娘亲脸庞上的头发,道:“那王八羔子哪?”
  赵氏捏了捏双喜的鼻子,恨也不是,爱也不是:“不算了!”      新民府的大街上热闹极了。
  一队日军在游行庆祝日本战胜俄国。前导是鼓乐队,依次是骑在马上的日军军官田中义一、井户川辰三、中町香桔。两个日军举着一条横幅标语,上写“庆祝战胜俄国の役”。再后面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日军步兵,一些挎着腰刀的日本浪人,一些穿日本和服的女艺妓、妓女。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拿着小彩旗,彩旗上写有“大日本皇军万岁”“万世一系天  皇万岁”“满洲重光”“大东亚共荣”……
  百姓们驻足观看,有人叹息:“这还是中国的地面吗?”
  从城隍庙回来的赵氏、小六子和张作相,刚走进新民府大街,就碰上日军游行。小六子挣脱母亲拉他的手,挤到人群前面去看游行。张作相害怕双喜走失,边喊边去抓小六子;口中道:“双喜、双喜,回来!看那玩意儿干啥。”
  赵氏在一旁提醒张作相,道:“作相,双喜出家了,他是小六子。”
  张作相嘿嘿一声,道:“这一时半晌还改不过来哪。小六子……”
  赵氏带着小六子回到了家。晚饭后赵氏收拾完碗筷,将炕桌擦干净,然后上炕给小六子准备明日上学的用品。她从炕柜里拿出一块新蓝布包袱皮,将书、纸、笔、砚等物包好,又拿出一套小六子的新衣服。小六子去翻看书包和衣服。
  赵氏打小六子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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