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玉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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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玉难断-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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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林浩坐着公交车回到住处——他学校的宿舍。他们是八人一房间,他回去时,寝室中只有和成材一个人在做着习题,其他人都出去了。

星期天的寝室,一向都没什么人的。

看到林浩,和成材放下手中的笔:“你这一天都哪去了?”

“出去闲逛了,闷得慌。”

“唉,好学生的特权啊。”

林浩笑了笑:“一起出去吃饭吗?”

“好,正好也到吃饭时间了,吃完饭去网吧吗?”

“嗯。”

在附近的夜市吃了小吃,二人就去了一处网吧玩了一会DOTA,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其他人也回来了,大家说笑了一会,就收拾一下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白天这么久以来重新又看到赌石,林浩做梦了。

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边境那个小村,中缅边境那个美丽的小村,连呼吸都能感受到草木泥土的芬芳。

这是村头自己最熟悉的小路,前面就是自己的家,一个竹楼。

林浩发现,自己的心脏也跳得飞快。

三十多年了,自己离开前世最为熟悉的家已经三十多年了,哪怕只是梦中回来,自己也会激动万分的。

这时,林浩的父亲走了出来,他是一个文雅的知识分子,那时仍然很年轻,手里抱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那是翡翠原石。

父亲叫康白,出生于一个传统的读书家庭,但在解放后,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得不来到瑞丽这个靠近缅甸的小镇生活。这里离近边境,政治压力小得很多。

也就是在这里,父亲看到了缅甸那里流传入国内的翡翠,并为此深深着迷,向当地的傣族人和缅甸人学习相玉的知识,很快成手。

不久,父亲认识了原军队一名部长的女儿田苗苗,她和自己家庭的背景相似,同样是“流放”于此的,二人很快相恋并结婚,有了自己,康东升。

自己是随着那场持续十年的动乱成长起来的,虽然南疆的大山道路险阻,但大环境依然没变,他是伴随着别人的冷眼长大的。

好在自己从小并没受过太多苦,用迷信的说法,是家里有贵人相帮。

妈妈的父亲,自己的外公,仍然在部队有相熟的人,刚好和平京的某位军中的要员,对翡翠这个东西也非常着迷。那个时候,平民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弄翡翠,但是此人可以。只是,老缅的工艺不精,他不喜欢,自己弄明料,那边又漫天要价。经过介绍,康白开始替他与老缅交易,挑些好的原石回来开。

也幸亏父亲有这样一手,才使得全家没有受苦。

年纪很小时,自己就跟着父亲学习相玉,父亲从来不说赌石,他只说相玉,他说解玉不要赌,要相,相对了才能回回解出好的,而赌,也只能赌中一回好的而已。

仿佛又回到曾经的童年,看到那时最常见的情形,梦中,自己的父亲抱着这块黑不溜秋的黑乌沙,放到外面砂轮前的地面上,自己的母亲走过来,向着父亲投去鼔励的目光。

砂轮转起来了,那是童年印象最为深刻的声音,单调却又充满着期待。那个时候,自己就在父亲的身边看,相玉的本事,也是从小就开始学的。

玉石的皮很快就被擦开,里面是绿得晃眼的帝王绿。

“涨了,涨了!”父亲兴奋地说。

“东子,”妈妈笑着对自己说,“咱们有钱了,可以搬家了,去住大房子,好不好呀?”

“好~”

“好啊,那咱们走吧。”

自己十几岁时,因为动乱的结束,父亲被平反,中缅的翡翠交易也开放了,利用和那名将军的关系,缅甸相熟的原石商和父亲大笔地进行原石交易。父亲曾经开涨了四块大件,一下子有了在当时看来是一笔巨款的收入。

而自己的本事,已经可以和父亲比肩了,自己也曾经开涨了两块大件。

梦中恍恍惚惚地,自己就去了深圳,置身于家中的大宅。

那一期间,自己突然就成了有钱的大少爷,用现在流的说法,是一个石二代,有钱,本事也好,上了大学,毕业后开始和父亲一起掌管家中的生意,不但负责选料,还建立了一家玉器加工的工厂,父亲的公司也开始涉足其它珠宝类生意;自己结了婚,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叫钱慧姝,而立之年,妻子的肚子也终于有了动静,那些年正是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

自己永远记得那一天。

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梦中,自己走进家门,迎接自己的是一脸焦急的父母:“快,带我们去医院!”

“走,车在楼下,我来开,我们快点去。”自己如是说,一如当年的情景,一丝不差。

母亲早已经穿上了衣服,焦急地问:“儿媳现在怎么样了?”

“大出血,医生说情况不好,已经……下通知书了。”他听见自己回答。

久见世面的父亲也没了往日的儒雅和淡定:“走!”

而自己比二老更担心妻子的生命,那是自己所爱的女人,他更不希望她有个三长两短。

三个人急奔出屋,车子一路开得飞快,奔去了妇产医院。

“护士……”产室的门刚好被推开,走出来一名护士。

那女孩摇了摇头:“很遗憾,母子都没有保住,是男孩。”

“什么?”他哭出了声,好像还坐到了地上,他可以不要孩子,也不想让爱人出事。

自己好像在怒吼,在狂奔,好像还看见妻子冰冷的容颜;他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焦急的亲人的面孔。

过了好久,他才恢复理智,如果这不是梦,如果一切都能改变,该多好,而自己曾经的痛苦,在梦中也没有放过自己。

“儿子,回家吧。”父亲最后扶起他说。

那已显苍老的手心的温暖,并不能融解自己心中的寒冰,也驱散不了自己的痛苦。

他木然地点点头,巨大的悲伤让他无所适从。

三个人无言地走出医院。

“我来开车。”父亲说道。他精神恍惚,不能开车。

于是他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之后的一切,如果还有机会,他多想去改变。但是这是梦中,他无能为力。

钥匙插入,发动机转动,然后就是一声巨响。

“不!”梦中他高喊,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

是梦。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神智迷乱,一定有人借机对他的车子做了手脚,钱赚的越多,仇家也越多,自己着了道,连带父母也死于非命。

那是一次轰动翡翠圈子的大事,康家巨大的产业,因为那次事故,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鼎盛的繁华只落得尸骨无存,葬身火海。那些顶级原料,那些精品珠宝,那些家业,从此不复存在。

那时他本以为就这样死掉,什么都不会留下,欢乐也好,痛苦也罢,都作烟销云散。但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其他原因,飘飘然的,那时他的神识并没有消失。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没有任何感观,但他的意识中仿佛有什么在召唤自己,让自己不由得被引导向那里。

恍恍惚惚地,突然耳边仿佛有细细的声音,他试图挣开眼,但是眼前只有极淡的一种乳黄色的光,接着,他觉得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身体一般,眼前就明亮了起来,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说:“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屁股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接着一股强大的气压冲入了口鼻中,他不自禁地大口呼吸,并哭了出来——一来他不想再被打一下,二来他也无法控制自己,肺部仿佛被一个加压泵拼命往里打入空气一样,这简直是一种酷刑,说不出的难受和可怕!

下一刻,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的,就是那一刻起,他康东升虽然死了,但是又在千里之外的和平京城中,一个叫林浩的新生儿身上复活了。

林浩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那是为自己所爱的女人流的。

有心事的人,最怕的事情就是说梦话了,此时天色仍然很深,他看向寝室中的其他人,都睡得香沉,于是放心地躺下了。

大概是自己又在纠结曾经的事情,才做了这么个梦。不过,他的复仇之心,十四年来一直没有消失过。

一定要找到凶手,一定要为家人复仇。

今世的他投胎没有仔细挑过,父亲原本是个运钞员,在自己出生前因为枪支走火死掉了。而自己的母亲,是个医院的药剂师,在自己六岁时也因为心脏病突发死掉了。

他的爷爷奶奶抚养他长大,现在,他现在在寄宿学校,以校为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有安心读书,一边留意可能找到的线索。在自己新生后羽翼未丰的情况下,他绝不能败露形迹,他需要先壮大自己的实力,一定要让凶手一个也不漏掉。

三 相玉,相人

第二天林浩一早就起来了,他依着惯例先去操场跑步。刚好班长叶明春早早来到学校。经过他的身边时,二人彼此打了声招呼。

叶明春是女班长,父母都是军官。她并非是那种爱找调皮男生的茬、擅长打小报告的女班长。她长得漂亮,为人稳重,对人非常贴心,愿意为他人着想,也有拿出班长威严的觉悟。一个人在班中有敌对的人并不奇怪,连林浩都有个死对头肖文杰。奇怪的是,叶明春没有一个对头。

她深受所有人的喜爱,她的话很容易被大家接受,擅长交际和富有人格魅力是让她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林浩也不讨厌她,虽然林浩成绩也很优秀,也有感召力,但是他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班长这类的职务在他看来只是小孩子的游戏,他没有热情参与,不会觉得叶明春做了班长,自己就要有什么缺失感。

叶明春身边总有一队一队的女孩子,林浩平时和她接触的机会不多,也算不上很熟。所以当叶明春打完招呼后,就停在身边不再走开,还看着自己时,林浩也禁不住停止了跑步,奇怪地看着她。

“林浩,这个,给你。”叶明春说着,脸上飞红起来,她掏出一个淡紫色的信封,递给林浩,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林浩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把信收起来,继续跑步。

没过多久,出了一身汗的林浩就回到了教室,叶明春不知在哪,教室中只有他一个人,因为看不到早上见面的叶明春,他自然又想起了那个信封。他回到位子上,将信拿出来看。

果然,这是一封表白信,叶明春在信中称林浩是一个成熟冷静,又非常聪明的人,她很欣赏这样的人,愿意和他交往,虽然身为班长,但她不介意别人怎么去想,或者如果林浩有所顾虑,可以在初三毕业后,二人再交往也可以。

信写得很浪漫,但再华丽的词汇,简述出来也无非是这样的意思。林浩看完信,叹了口气,取出笔来,直接在信上写了回复:你是个好女孩,美丽和智慧兼有的女孩并不多。但是很可惜,我连父母都已经亡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不想和任何一个女孩发展感情,这对谁都没有好处。抱歉,辜负了你的好意。

并不是林浩害怕早恋什么的,再怎么说,他的心智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可是一想到恋爱,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钱慧姝,自己的妻子,还有没出世就夭折的儿子,说这事没有人从中作祟,他不可能相信。

钱慧姝不出事,他不可能去医院,也不可能在离开时中招,表面上只是一次事故,但如果不是早已预谋好的事情,难道死敌会临时起意在自己的车中装上C4?

为此,任何一个男人,一个父亲都不可能不怒从心中起,先不说钱慧姝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否可以有人替代,谈到恋爱这两个字,现在只会让他痛苦和狂怒。

林浩的回复说的也是实情,他现在没有父母,没有身份证,没有个人财产——在他成年前,他的财产是由爷爷奶奶保管的,他还不能动用,这是法院的判决。而事实上,父母因为早亡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财产,那栋可怜的小房子已经被变卖以做丧事,这些年葬礼花费也水涨船高,加上别人欺他和爷爷奶奶弱小,拐带的拐带,瞒骗的瞒骗,捞好处的捞好处,办完之后,账上也只有可怜的十万了。

以这样的状况,有女孩能对他投以青眼,他已经很高兴了,可是他真的谈不起奢侈的恋爱。

写完后,他把信依原样塞进了信封中,放进了叶明春的书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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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时间,叶明春都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林浩觉得她大概接受了自己拒绝她的理由。谁知第二天,近中午时他被叫到了教务处。

一进教务处,就看到表情沉闷的班主任徐德声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这是他感到压力时的习惯动作。而他的对面,坐了一个一身军装的人。

不在办公室找自己,只能是因为这件事不想让其他同办公室的老师也知道。

“林浩,坐。”徐德声示意他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叶中校,他就是林浩。”

叶中校?难道是叶明春的父亲?林浩不由得多留意了他一下。这个中年人有些瘦,带着几丝彪悍,气场很强,一看就是个非常冷静、阅历丰富的人。

“哦,你就是林浩。”一听叶中校的语气,林浩就有种惹上了麻烦的感觉。

“你看起来不是个笨蛋。”叶中校审视了一下林浩,如是说。

徐德声陪笑道:“叶中校,林浩每次的成绩,都是轮流和叶明春同学拿第一的。”

叶中校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我知道。林浩小朋友,我最近发现女儿陷入恋爱了。她说她给你写了情书,你还拒绝了她。你拒绝的理由足够堂皇,但是我女儿现在心情很差。”

林浩当然懂得无视这种哆哆逼人,他打起太极:“叶中校,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现在确实不想谈恋爱,以后的生存与生活才是最要去考虑的事。”

叶中校冷冷地说道:“不错,我也这么想,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你不适合她,才初二的学生谈什么恋爱?可是我女儿,她在人前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她魂不守舍。我的女儿我很清楚,我想不到她会早恋,我就是来看看,什么样的小子能把她迷成那样。”

林浩微微冷笑,不管怎么说,他是有尊严的,叶中校的这种态让他很不爽:“那么,叶中校,我是什么样的小子,您也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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