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趴在栏杆上,吞云吐雾,姿态优雅,那种味道根本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孩子能够装出来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三年未曾抽烟的人。
“也好,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你不肯放弃,那你抽空去趟红豆外公家,见见她的从小就定下来未婚夫,去看看纳兰殊清丈人是怎么样的人,也许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不接受你、而红豆她外公和整个家族当年为什么不接受纳兰殊清了。”女人叹息道。
一个如今尚且看不起纳兰殊清的家族,怎么可能简单?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六章 成龙?成虫?
纳兰红豆母亲轻轻地来,轻轻地走,离开江湖酒吧的时候依然没有让纳兰红豆察觉,她在琅琊的陪同下做出酒吧坐入那辆BmW530Li,车灯轮廓狭长,尾梢飞扬,车身侧面如刀削斧劈的线条,无不给人凌厉之感,琅琊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能驾驭这款车,买得起BmW5的中国女人一大把,可气质与车相得益彰的却极少。
刚回到酒吧,纳兰红豆就匆匆忙忙找到他,神情复杂道:“琅琊,我妈刚给我发短信说准备让你去趟我外公家。”
琅琊点点头,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速度不慢啊,这场专门给他量身打造的鸿门宴会以什么形式拉开序幕。
“你要去?其实可以不去的。”纳兰红豆忐忑道,两人确定关系以来,她刻意不去提及自己的身世,即使不得已让她的父亲纳兰殊清浮出水面,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琅琊反感,现在一听母亲说要带琅琊去外公家,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可以让琅琊象征性地见过长辈,也算是她对家族给个起码交代,忧的是外公这个家族肯定不会接纳琅琊,她怕到时候会让琅琊很难堪。
“去。”
琅琊轻笑道,又不是刀山火海去火拼玩命,他现在的身子玩命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可如果说被人白眼鄙视到吐血,那也是绝无可能,他大致能够猜出纳兰红豆外公那个高度的***在何种位面,有点他清楚,身处高位的男女表现绝对不像某些影视或者小说中那般幼稚肤浅,智商即使不会跟位面高度呈现绝对正比,也断无可能是反比,现在的他头痛的是蛮横白痴的角色,而非聪明人。
纳兰红豆笑容依旧灿烂地转身离开,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最终走出酒吧,来到西湖畔,给她母亲拨打电话,对方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她母亲从来都是很有克制力的女人,纳兰红豆冷声道:“我知道你的算盘,你是我妈,我没有资格跳脚指责你的做法,但我希望你清楚一点,对人恭敬,就是在庄严你自己。这一点,也是我想对外公家族说的。”
“红豆,你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
纳兰红豆母亲哑然失笑,她刚刚将那辆银白色BmW停在杭州赫赫有名的顶尖豪宅小区西湖八号公馆,坐在车中,拿着那只刚刚从杭州大厦拿到的新款nokiaVertu手机,成熟脸庞上的笑容迷人,一只手敲打着膝盖,道:“‘对人恭敬,就是在庄严你自己’,呵呵,这话确实是不错,可红豆,妈要告诉你,在这个再现实不过的社会,尊重必须是互相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想让人恭敬对待,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资本,纳兰殊清看中琅琊,那是因为看中他未来十年的资本,而你外公家族从来不屑对低***的人和事作出长期投资。”
“不屑长期投资,所以三代人六十多年还不是始终走不进北京。”纳兰红豆冷笑道。
“红豆。”女人停下敲打膝盖的动作,微微皱眉,隐有不悦,声音也提升一个调。
“好吧,那是外公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不过妈你当年既然能够选择我爸,我现在就能够选择琅琊。”纳兰红豆轻声道,凝视着西湖的夜景,月色朦胧,清风徐来,她原本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安稳下来。
“看来我真是给你做了个不好的榜样。”女人走下车,进入电梯,打开门,她这套每平米12万的天价公寓装修堪称奢华,她带着点自嘲笑道:“可妈的前车之鉴就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就看不到?”
“我不是你,不会跟男人抢主导权,不会不甘心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更不会要求男人站在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纳兰红豆叹气道,如果不是母亲太过强势,相爱的父母也不会处处争锋相对。
“红豆,你还小,不懂男人和女人。”
她来到大厅角落很有气势的酒台,原先想要去拿一瓶RemymartinLouisXIII,可最终却选择了极烈的绝对伏特加,端着酒杯来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俯瞰这座城市,单独住在这栋公寓的她语气落寞道:“男人和女人就是一场博弈,想要轻松些,就必须占据主动权。”
纳兰红豆没有说话,这样的大道理不是她不懂,她也不是真如在琅琊面前表现得那般无忧无虑,她终究不是个一恋爱就智商降到负数的花痴,只不过一开始她就不再以自我为中心,而是尝试着处处站在琅琊角度考虑每一件事,这个世界欠她的,就当她欠琅琊的,全还给他吧。
“红豆,我知道你很累,父母,家族都带给你很多不开心的东西,但妈不想你因为叛逆情绪而赌气地去喜欢一个不合适你的男人,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婚姻未必是和一个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往往是跟一个合适的男人相处更快乐。”她一口气吞下小半杯烈酒,这酒被誉为伏特加之王,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她喜欢这种刺激神经令她颤栗的感觉,因为她讨厌平庸的人平庸的事,所以今天她站在这个高度俯视别人。
纳兰红豆依旧沉默。
“好吧,我不会对你们过多干涉,下个星期周末外公和几个舅舅都会呆在江苏,你让他准备一下,不过这之前你最好带他见见你姑姑,如果她这一关都过不了,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南京了。”她轻声道。
“好。”纳兰红豆随即挂掉电话。
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不禁苦笑,想起江湖酒吧中与琅琊谈话的场景,自言自语道:“英雄每多屠狗辈,枭雄也确实很多出自市井草根,可我见过太多有才华有野心的年轻人在下位面苦苦挣扎最终却遗憾出局,有些门槛,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有些***,很多人一生钻营都挤不进去。”
她最终将酒一口饮尽,眼神满是坚毅,这种执着连她深爱二十多年的男人都改变不了,又岂会因为女儿的不认同而改变。
琅琊,我倒要看看你是一遇风云便化龙,还是一遇风雨便成虫!
————
琅琊坐着那班公交车回小区的途中,有个人脸色苍白地匆忙坐上车,惹来公交车司机的频频侧目,最终被这个人狠狠一瞪后才安心开车,这个男人约莫二十四五岁,一米七的样子,身材清瘦,相貌只能算清秀,只是却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见到琅琊,原本戒备的神情些许松懈,来到最后排离琅琊最远的另外一个窗边,闭目养神。
琅琊认识他,这个年轻男人每天都会准时去姑姑的花店买一束红玫瑰送他的女人,风雨无阻,而且琅琊也见过他的女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气质斯文的男人老婆非但不是大美女,相反还是个满脸雀斑皮肤粗糙身材平平的普通女人,她就在城西菜市场卖猪肉,琅琊每次看到她都觉得这对夫妻搭配很诡异。
琅琊望向窗外,竟然看到一群拿刀的痞子冲出一条巷弄,追赶这辆公交车,最终被远远抛在后面。
而那个年轻男人的脸色却古井不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即使琅琊看到他被护住的一条手臂已经沾满猩红血迹,也就琅琊这种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瞥见他额头冷汗直流,知道这个家伙受伤不轻,琅琊也不作声,他想看看这个男人能忍多久。
在琅琊即将到站前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吭声,血丝已经渗透衣服,流满他整只手。
“不去医院?”琅琊微笑道。
“没钱。”他眼神阴狠地看了琅琊一眼,似乎是没有看出琅琊有什么不轨企图,终于开口,他当然也认识琅琊。
“我可以帮你。”
琅琊看见这个男人嘴角流露出一个很不屑的弧度,笑道:“不过你得回报。”
“哦?要我帮你干掉谁?”
那男人收敛原本鄙夷神情,恢复冷峻的模样,貌似杀人对他来说就跟吃个饭上个厕所一样希拉平常。如果琅琊是假惺惺地说什么不求回报只是热心帮忙,他根本懒得理睬,对他来说,生活从来不曾对他大度,他也不奢望生活怜悯他,他的脸色不知道是身体疼痛还是内心扭曲的缘故,狞笑道,“你这种良民恐怕也想不到能杀谁吧。”
“等我需要我再告诉你。”
琅琊没有废话,让这个性格乖张的年轻男人跟着他来到小区,姑姑叶晴歌见到这么一个手臂血肉模糊的陌生人,神色自若,拿出药箱中几味不知名的草药,告诉琅琊的止血和治疗方法便不再理会他们,坐在角落安静看书,而那个每天从她手中买花的男人也并诧异,甚至拒绝琅琊的敷药,完全由他自己动手,洗手间很快传来一阵血腥味。
“姑姑。”琅琊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带着一个鲜血淋漓的陌生人走入家门,终归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有利用价值。”叶晴歌只是淡笑道,将古色古香的《孙子兵法》翻过一页。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七章 乱世奸雄
那个如独狼一般冷傲的年轻男人在洗手间包扎完深可见骨的伤口,用自来水冲淡血腥味,这才走出洗手间,看到琅琊和那个神仙人物一般的女人正在下围棋,本想离开的他随意一瞥双方对弈形势,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站在琅琊背后,这围棋被称作“神仙棋”,博弈便是一番“手谈”的过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胸境界。
“会下棋?”琅琊姑姑望了眼年轻男人。
那男人却是抿紧嘴唇死死盯着棋盘,作出棋痴神态,琅琊转头看到他陷入棋局的模样,微微一笑,伸手一抹,将棋局彻底打乱,琅琊朝他道:“你陪我姑姑下一盘。”
“不需要,你们这局棋刚入中盘,她仅胜你半目,双方没有优势劣势可言,我替你接着下。”年轻男人此刻那份蛮野气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有执拗和冷峻的雅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算出精确目数,已经不是一般棋手能够达到。
他近似复盘地将被琅琊打乱布局的黑白棋子一颗一颗摆放到原先位置,叶晴歌微微诧异,因为这个年轻人一颗不错地完整复原了她跟琅琊的对局,有意思,她从棋盒中拈起一枚浑圆棋子,靠着藤椅,等待这个有趣家伙的第一步落子。
年轻男人的手很修长,只是不同于适合弹钢琴的琅琊,他的手格外纤细,近乎病态的白皙,每根手指都留有大约两厘米的指甲,却不给人女人的感觉,很干净。他盯着棋局,随手从棋盒中抓起一把漆黑棋子,一股清亮沁透他的肌肤。
他从那一把棋子中随意挑出一颗在棋盘上快速落子。
她跟琅琊下棋一般极少有纠缠搏杀的悲壮感,但这个人却一出手便掀起战端,于方寸地锱铢必较,竟然是鱼死网破的架势,叶晴歌微微皱眉,却也不慌不忙,见招拆招。他下棋快,很快,非常快,琅琊的快棋本来已经称得上迅雷不及掩耳,只是这个男人更快,似乎不想给对手任何思考的机会,气势凛然。
接下来18手一路厮杀。
叶晴歌似乎在每个细处战局都不占优势,原本就不明朗的棋局形势现在给人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棋入收官阶段。
每一步棋都充满杀伐气焰的年轻男人本来淡然的神情愈来愈讶异,等他抓起第三把棋下到第49手的时候,整盘棋唯一的形容便是乱战,四处烽火,叶晴歌和琅琊原本不温不火的一局对弈硬生生被他引向一个不死不休的境地。
“输了。”
等到手中棋子落尽,这个男人却不再去棋盒中抓棋子,死死盯着布满棋子的繁琐棋局,他似乎想要看透叶晴歌到底是如何能够在劣势下不露痕迹地翻盘。桌底另外一只手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肌肤却不自觉,认输并不是他的习惯。
叶晴歌神情泰然,似乎并不觉得她赢得侥幸,这个空隙琅琊泡了一壶茶,两杯放在她和那个男人面前桌上,她惬意地端起茶杯,再不去瞧棋局,道:“围棋九品,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你‘小巧’臻于巅峰,所以极擅长‘斗力’,你几乎每一手每一步都讲究与人博弈交锋与人尔虞我诈。”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没有去碰那杯茶。
“只是相比较‘若愚’和‘守拙’,你落了下乘。”叶晴歌淡然道,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欣赏。
年轻男人终于不再看棋盘,那原本止血的伤口因为肌肉紧绷到一种不能负荷的程度,再次渗出血来,只是他并不以为然,不曾负伤的那只手拿起桌上那杯水,一饮而尽,没有半点品茗该有的意境和气度,就如同是在喝一杯白开水而非最好的龙井茶。
他瞥了眼叶晴歌手中的《孙子兵法》,叶晴歌轻笑,将书放在棋盘边上,“博弈,胜大通盘布局,胜中步步为营层层推进,胜小搏杀,胜末劫杀;而《孙子兵法》中战兵,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劫杀之术困难之极,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这两者都是落了下乘,你要是愿意,把这本书拿去看看。”
“《孙子兵法》?”
年轻男人平静道,拖着那条受伤的胳膊,起身便走,“我九岁的时候就能倒着背下来。”
叶晴歌摇头一笑,一只手端着温热的茶杯,一只手悠闲地敲打藤椅,看着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离开客厅走出房间。
琅琊坐下,凝视着棋盘,那个男人这种下法,他不是不能下也不是不会下,只是过了那个阶段,不过仅以这种下法对弈,琅琊还真没有把握能胜他,这个男人的棋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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