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61部分

　　　　“哎呦，这位公子，您真是有眼光啊。我们听雪楼的头牌沐雪姑娘，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便是长安，也找不出这么好的姑娘……”老鸨真是将那王婆卖瓜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句句自夸，还一点也不脸红。


　　　　玉然烟对她笑道：“那我就要沐雪姑娘！”


　　　　“这……”老鸨一愣，“这位公子可是外地来的？”


　　　　“是啊，我慕名而来。”玉然烟顺溜地答道。


　　　　“原来如此。”老鸨又赔笑道，“您不知道，这柳少爷点名要娶沐雪姑娘，过了今日，沐雪便不再是我听雪楼的姑娘。今晚，便是沐雪姑娘最后一次献唱……”


　　　　玉然烟点点头，旋即有些不耐道：“我要点她，你跟我说这等废话作甚。既是明日出嫁，今日总还是你听雪楼的姑娘吧？”


　　　　老鸨正要解释，却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沐雪卖艺不卖身，人所共知。”


　　　　玉然烟和苏墨寒顺着那声音望去，却见右边台子上跳舞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下台。此时台子上仅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拿着琴，目光淡然地看着玉然烟和苏墨寒两人。玉然烟仔细一看，她的姿色不逊于雅儿，只化了淡妆，如此轻灵飘逸站在台上，教人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她一开口说话，整个听雪楼都静了下来，原本诸多与身边女子调笑作乐的男子，此刻也毫无眷恋地将视线移到了她身上。一双双**膨胀的眼汇聚在台上，那女子却依旧镇定自若哦。


　　　　“哦？”玉然烟来了兴致，慢慢地走进了她：“这位便是沐雪姑娘？”


　　　　沐雪却扭头不再理会她，待有人将一小桌放到台上，她便将那琴摆放其上，自己端坐在琴前，低头敛眉，不知是对台下众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今日，沐雪便弹奏一曲《平沙落雁》，为各位大爷助兴。”


　　　　“好！”台下爆发出众多应和之声，直接把玉然烟忽视了。随后，琴音行云流水般自她指尖涌出，整个听雪楼再度安静下来。所有的喧嚣吵闹都没有了，只剩下那琴音，延绵不断，优美动听。


　　　　玉然烟有些气恼，她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她视为无物。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得叫老鸨给他们找了座位，暂且听她弹奏。


　　　　苏墨寒似乎是对那沐雪很有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纤长的手绕在弦间，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毕，众人还未从那琴声中醒来，又听那清冷的声音道：“今日沐雪身体不适，只能弹奏一曲，还望各位爷见谅。沐雪告退。”


　　　　突然地来，又要突然地去。玉然烟和苏墨寒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台下已有人不满地喊道：“沐雪姑娘！一直以来你都坚持卖艺不卖身，这也罢了。今日乃是最后一次献艺，怎能就此敷衍了事？”


　　　　“就是就是！怎么就这么走了！”


　　　　“不行，多弹奏几曲！”


　　　　“要不给我们每个人摸一把也可以，嘿嘿……”


　　　　“哈哈，摸一把！”


　　　　越来越多人表现出不满，言语也越发**，沐雪离去的脚步也停滞下来，一双美目安然地望着台下众人。


　　　　老鸨见此情景，忙出来打圆场：“各位爷，各位爷，不要激动，既然沐雪身体不适，便再叫她弹奏一曲，大家各退一步，好不好？”


　　　　老鸨的话刚说完，沐雪便说：“我不会再弹了。”语气淡然，但也流露出由不得商量的强硬。


　　　　“怎么这样！”


　　　　“就是！哪家青楼的姑娘像她一样那么大脾气！”


　　　　“真了不得，不如还是去翠花楼！”


　　　　“走走走！”


　　　　眼见越来越多人不满地起身欲走，老鸨只得赔笑道：“各位爷息怒，息怒。”再对沐雪说话时，语气也强硬了几分，“沐雪，怎可这样对客人说话！快给各位爷赔罪，再弹一曲！”


　　　　沐雪皱了眉，正要出声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一曲《平沙落雁》并未有任何敷衍，既然沐雪姑娘**欠安，各位便让她休息去吧。”


　　　　玉然烟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苏墨寒。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121章　鬼月双刀周宏天




　　　　“哟，你是什么东西啊！这儿轮得到你来说话吗？”一个穿着极好的男人立刻出声喝道。


　　　　立刻有人跟着他对苏墨寒骂道：“小兔崽子，快滚吧！”


　　　　“滚开！”


　　　　玉然烟有些好笑，这里的男人好像都站在同一战线，一个人说话，别的人也立刻应和着起哄。


　　　　苏墨寒镇定自若地又对他们拱手道：“我只是说句公道话。先前那一曲《平沙落雁》何处有敷衍，哪位能够说出来让我苏墨寒心服口服，这件事我便撒手不管。”


　　　　苏墨寒？


　　　　苏墨寒！


　　　　整个听雪楼立刻骚动起来，一个个面带震惊和恐慌，不知所措的模样。就连那一直淡然自若的沐雪，此时也将目光停在了苏墨寒身上。


　　　　“哟，吓唬谁啊！那苏墨寒是何等人物，会到这等烟花之地来？”一开始说话的男人率先反驳道，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确定。骁王府外那场大战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何况这距离长安不远的清风镇。而苏墨寒，更在这一战中奠定了他第一高手的位置。现在江湖中，还有谁不知道苏墨寒的大名？


　　　　“哈哈，说得对！苏墨寒怎会到青楼来？”不出所料，立刻有人应和着，好像这样就能将他们的怀疑说成事实。人总是这样，大声地说话，希望有人附和，越是如此，越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


　　　　苏墨寒笑了笑：“路经清风镇，听闻客栈都被包下，只得一次寻求落脚之处。另一方面，也是慕沐雪姑娘之名而来。听说沐雪姑娘非但琴艺高超，精通书画，为人处世还自有原则、从无改变，墨寒心生敬佩，故而到此一见。何况沐雪姑娘明日便可能会出嫁，今日不来，便再无机会。”


　　　　那男人一愣，几乎找不到辩驳之词，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哼，别以为这样说，我们就会相信。打着官腔说话，谁不会啊？”


　　　　苏墨寒叹一口气，对这些人说什么道理，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右脚迈出，众人齐齐盯着他，却一下子看不到他的踪影。


　　　　温润淡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听雪楼里响起：“现在呢？相信了吗？”


　　　　男人早已动弹不得，额上冷汗直冒，转头看着那只稳稳扣在肩上的手，不知他是以怎样诡异的速度到了自己身后。


　　　　“信信信……”男人忙不迭地说着。


　　　　苏墨寒的手还未放开，含笑说道：“那么，沐雪姑娘可以休息了么？”


　　　　“沐雪姑娘既是**欠安，便早些歇息罢！”男人战战兢兢地说着，其他的男人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这……”苏墨寒又看向老鸨，一脸征询意味。


　　　　老鸨早已一脸谄媚，说起话来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既是苏公子的意思，自然照办、照办”


　　　　苏墨寒这才将手放开，转而对沐雪道：“沐雪姑娘，早些歇息吧。”


　　　　沐雪柳眉一皱，轻声道：“阁下当真是苏墨寒？”


　　　　“不敢以此相欺。”苏墨寒有些意外，看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便认真地看着她，“不知沐雪姑娘有何指教？”


　　　　沐雪眼中竟涌出几分激动之色，说话时也不似先前那般波澜不惊：“苏公子，可否到后院一叙？”


　　　　苏墨寒愣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着老鸨，向她征求意见。老鸨见状，自是喜笑颜开：“沐雪姑娘希望苏公子后院一叙，苏公子可否赏脸？”她心中也是乐开了花，难怪这沐雪平日里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原来是看不上寻常之辈。此次若是搭上了已名震江湖的苏墨寒，较之区区清风镇首富，还更有脸面啊。


　　　　“自然可以，不过我的这位……兄弟……”苏墨寒不放心地看着玉然烟，皱眉问。


　　　　老鸨立刻会意，上前拉过玉然烟，口中亲热地说道：“既是苏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听雪楼的贵客。苏公子不必担心，我会让人备一个雅间，这位公子可在雅间品茗听琴，静候苏公子。”


　　　　“那便多谢了。”苏墨寒对她说了一句，仍不放心地走到玉然烟身边叮嘱道：“烟儿，你先去雅间，我很快就来找你。”


　　　　玉然烟笑意不明地看着苏墨寒：“我知道了。”


　　　　苏墨寒知道她在取笑他，没奈何地笑笑：“不要多想。”


　　　　“遵命，苏大公子。”玉然烟正儿八经地说道。


　　　　苏墨寒点头，对老鸨报以一笑，随后便跟着沐雪出了大堂，往后院去了。


　　　　见苏墨寒与沐雪离开，老鸨第一个反应过来，对大堂中所有呆滞、不知所措的男人高声道：“各位爷，各位爷，玩得尽兴、玩得尽兴！姑娘们，把各位爷伺候好喽！”


　　　　片刻的寂静之后，姑娘们各自涌到那些男人身边，男人们在姑娘身上揩油……很快，喧闹声再度响起，直至恢复先前的热闹程度。


　　　　“这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老鸨见一切都恢复如常，立刻又是一脸谄媚地对玉然烟道。


　　　　玉然烟玩闹之心渐起：“我姓段。”


　　　　……


　　　　却说苏墨寒跟着沐雪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一处院落。院中有许多形态各异的花，将本机不大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却并不显得凌乱和狭窄。


　　　　苏墨寒见沐雪停下了脚步，以为她就要开口说什么，　正想先开口询问，却见一只手忽然反抓过来，带起一阵风，直扣他的肩膀。苏墨寒下意识避开，右手对上那只纤纤玉手，三两下便将她制服。


　　　　苏墨寒诧异地看了沐雪一眼，见她面上有激动的神色，更是疑惑地松开手问：“不知沐雪姑娘这是何意？”


　　　　“你当真是苏墨寒……”沐雪嘴唇抖了抖，克制不住的激动。


　　　　苏墨寒点头：“沐雪姑娘，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你……”才说了一个字，又停了下来，沐雪转过身去，平复自己的情绪。苏墨寒见她如此，也不打扰，只在心中想着，先前那几招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看得出来，这沐雪还是有一些武功底子。她……究竟藏着什么心事？


　　　　沐雪背对着苏墨寒好一会儿，苏墨寒耐心地等着她，也不催促。


　　　　“你听得出，那曲《平沙落雁》并非敷衍？”沐雪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苏墨寒。


　　　　“嗯，我自小喜爱音律，所以有一些粗浅学习。”苏墨寒答道。


　　　　沐雪点着头回过身来，一双眼已恢复了先前的镇定，面对苏墨寒也放松了许多：“苏公子过谦了。”


　　　　“不敢班门弄斧罢了。”苏墨寒说着，不再与她兜圈子，先提出疑问，“墨寒心中有一疑问，不知沐雪姑娘为何要向柳家少爷提出那般要求？这与姑娘现在想说的，有关吧？”


　　　　“苏公子好聪明。”沐雪由衷地赞叹道，“我想找一个江湖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为我伸冤。”


　　　　苏墨寒一愣：“伸冤？不知沐雪姑娘有何冤屈？”


　　　　沐雪面上流露出痛恨的神色，美目中凝出悲伤的模样：“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柳家乃是清风镇首富，谁还记得当初的周家呢？”


　　　　“哦？姑娘便是那周家之人？”


　　　　沐雪点了点头：“家父周宏天。”


　　　　　苏墨寒怔在原地，“便是那鬼月双刀周宏天？后来他所开设的宏天镖局，在武林中都颇负盛名。便是令尊？”


　　　　“是的。”沐雪眼中满是愁苦哀伤，“家父开设镖局之后，很快便凭着良好的信誉有了一些名声。那阵子黑山土匪闹得厉害，所以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进账颇丰。想不到，就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那柳家觊觎我周家的镖局生意，要出高价将轰天镖局收入柳家，父亲当然不同意。柳家三番五次加价仍是无果。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想不到那柳家……”


　　　　说道这里，沐雪又停下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道，“那柳家，不知从哪里请来一帮武功高强的杀手，夜袭镖局，将诸多镖师打得残废，还夺走了鬼月双刀！我爹大怒，次日便将柳家告上衙门，想不到那狗官早已被柳家收买，不由分说，将我爹一顿乱棍打出。没了镖师，镖局难以支持，加之鬼月双刀被抢，我爹很快就病倒，没多久，便含恨去世……”


　　　　“后来呢？”


　　　　沐雪回过身去不让苏墨寒看见她眼中的清泪：“父亲去世之后，柳家还不罢休，非要将我周家赶尽杀绝。他们不但用各种手段明枪暗夺周家仅剩的一些积蓄，最后还逼得娘将周家宅邸卖出，一家人流落街头，只能乞讨为生。清风镇的人哪个不认识我娘，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嘲讽奚落！不久之后，娘不堪重负，终于悬梁自尽。我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只得进了听雪楼，做一个打杂的丫鬟。至于后来，成了卖艺不卖身的头牌，便是机缘巧合罢了。”


　　　　“沐雪姑娘……”苏墨寒轻叹了一声，“所以，你想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为你主持公道？”


　　　　“对！”沐雪重重地点头，一下子拉住了苏墨寒的手：“苏公子，你一定能帮我，对不对？”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122章　红尘知己本难寻





　　　　苏墨寒后退一步，将她的手轻轻拿开，安抚道：“沐雪姑娘不必激动，若是有帮得上的地方，墨寒定当尽心竭力。”


　　　　“只要公子肯帮忙，此事并不复杂。”沐雪也冷静下来说，“我改名换姓，没有人知道我是周宏天的女儿，柳书岑更是不知，还带我去看过他们藏在柳府的鬼月双刀。谁不知道周宏天刀不离手、手不离刀！所以被抢去的鬼月双刀，就是他们害死我爹、害惨我周家的有力证据。这里还有我爹爹遗书一封，作为指控他们的证据。”她自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递给苏墨寒。


　　　　苏墨寒接过来仔细一看，字迹已有些模糊，但并不妨碍阅读，显然是沐雪小心保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