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陵府乃是一处府邸,只不过荒废多年、早已无人居住。据说,龙陵府是很久以前江湖中一位当世高手所建,用做隐居之所。后来由于前往龙陵府求见的人太多,那高手便在龙陵府外方圆十里设置了重重迷障和机关,将所有前来拜访的人拒之门外。时日一长,便再无人去寻那龙陵府。如今已是许多年过去,那位高手也已经去世,而龙陵府便成了无主之宅。
现在的人,也都知道龙陵府的大概位置,想找到龙陵府、进入龙陵府,更是难上加难。可想而知,要得到两仪剑,更是困难重重。
“也许是吧。你真对两仪剑有兴趣?”苏墨寒问道。
玉晚镜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苏墨寒反问道:“依你之见,烟儿上次和慕容锦衣对决时出现的情况,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墨寒凝视着玉晚镜那双幽深的眼眸,忽然领悟到他的话中之意:“你是说也许烟儿就是现实所说,两仪剑的剑主?”
玉晚镜点头:“嗯。我也只是猜测,因为那样的情况,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好吧,既然如此,一个月后,我们就去龙陵府一探究竟。”苏墨寒淡淡说道。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130章 药和毒本是一道
茅屋内,玉然烟坐在床上看着忙前忙后的洛寒先生,忽然开口问道:“先生,你能不能传授我医术?”
“玉姑娘想学医?”洛寒先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甚至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玉然烟也有些意外,他好像没有断然拒绝的意思。那就是说……有希望?这样想着,玉然烟立刻来了精神,目光紧随着洛寒先生,殷切地答道:“是啊,我想学医,或者您可以教墨寒。他比我聪明多了,若是他能得先生一点真传,以后我们受了伤中了毒,也就不用这样再来劳烦您老人家。您说是不?”
洛寒先生淡淡一笑:“玉姑娘觉得,学医好,还是学毒好?”
“呃?”玉然烟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当下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道,“先生说笑了,学医能治百病,学毒有什么用,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此言差矣。”洛寒先生摇摇头,“药和毒本是一道,学医,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学毒,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若是心存善念,学什么,都能于人有益。反之,若是心存歹念,学什么都只会祸害众生。玉姑娘又何必执着于药与毒呢?”
“哦?先生何出此言?”玉然烟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便耐下心来准备听他一言。
洛寒先生冲她微微一笑,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劝解:“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想宽慰玉姑娘。此次出山,骁王府一站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宇文浩已死,不知玉姑娘心中是何感想?”
玉然烟面色一僵,好像有千万根银针,将那心脏刺得千疮百孔。她嗫喏着答道:“先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尸体不曾见到,我怎能相信他已死?”
洛寒先生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又问:“且不问他究竟是死是活,你真的放下他了吗?”
“我根本不打算放下他,他没有死。如今风之谷散,宇文亮死,玉门之仇已报,他……我与他的恩仇,也是一笔勾销了。”玉然烟执拗地答道。
“哦?原来玉姑娘是这样想的。”洛寒先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先生……”玉然烟扭头去看他,想问他为什么忽然说起宇文浩,却又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立即脱口而出道:“上一次他动用血决被送到洛寒山来,在骁王府外一战,也是动用血决。先生你既然医治过他一次,应当知道这血决究竟对施展人有多大的危害。真的就会严重到去死吗?”这番话说完,玉然烟便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洛寒先生,好像在期待洛寒先生说出她心中想要的答案,这样她才能更安心。
洛寒先生回身看着玉然烟,她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哀求,真是我见犹怜。但洛寒先生也只是如实说道:“据我所知,血决是一种对自身伤害极大的禁术。你上次也看见了,他在动用血决的时候,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但他的五脏六腑,却会受到极大的损害。这样的伤害,才是更加可拍的。在骁王府外一战,恐怕比上次动用血决惨烈数倍,他自己身体受到的损害,也会增加数倍,就算说他爆体而亡,我想,也是有可能的……”
玉然烟怔怔的看着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好像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一切光明都黑暗所覆盖。一片死寂。
“玉姑娘也不必太过执着,人各有命,生死由天。”洛寒先生劝慰道,“我刚才跟你说药和毒是一家,便意在此处。不管宇文家做了多少对不起玉家的事情,不管宇文家是多么的罪大恶极,但宇文浩此人,他对你究竟是好事坏,情谊几分真假,恐怕只有你自己能够判断。这就如同,他对别人是‘毒’,但对你则充当‘药’,为你以毒攻毒,守你命,护你心。那么,别人对他的看法,又有什么重要呢?”
玉然烟在片刻的呆滞之后,忽然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激动,她目光炙热地盯着洛寒先生,再度求证一般说道:“先生,你的意思是,我爱他是没有错的,对不对,对不对?”
“嗯。”洛寒先生移开了目光,不让她看到他眼中意思愁闷,“所以你也不必因为自己爱上了他,而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一直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在乎那么多呢,人生在世,谁不曾爱得不能自拔过。”
“是啊……是啊……我又何必管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对天下人都不好,但对我,却是从未有过亏欠……不管他的爱有几分真假,我……还是能爱他的。”玉然烟喃喃自语道。
洛寒先生没有再接话,任由她自己去解开心结。有的事情,一直想不通、放不下,只不过是因为心里过不去,或者心里根本不让它过去罢了。
对玉然烟来说,宇文浩便是那个过不去的心结。现在他已是生死不明,尽管玉然烟一直强迫自己去相信他还活着,却也不得不接受他定是九死一生的事实。很有可能他已经死了……但她依旧忘不了他,想念他。更重要的是,她却不能放任自己去想念他,哪怕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了。而洛寒先生这番话,恰恰成为了她的救赎,将她的矛盾和挣扎,化为烟雾散去。
“先生,谢谢你……”过了好一会儿,玉然烟才平静下来,对着洛寒先生的背影说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玉姑娘不必跟我客气。我劝慰你,还有愿意如你所愿。在这段时间内,指点那位苏公子学医。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玉姑娘能够答应,或者说,帮助我。”洛寒先生一边坐在桌旁配置药物,一边说道。
玉然烟有些好奇:“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关于澈予。”洛寒先生只说了四个字。
“哦?跟他所中的那个什么情毒有关?”玉然烟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里,只是仍旧不明白澈予一个小童,怎么会中情毒。
洛寒先生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点头解释道:“其实澈予并非寻常小童,应该说,他的实际年龄,大概已达弱冠之年。”
“什么?”玉然烟惊讶得险些从床上摔下去,“你是说,他、他,他比我还打?而且……可是……可是他那么小!他不会是侏儒吧?”得知澈予是弱冠之年的那字,玉然烟心里一下子承受不住。以前,她总当他是小孩,肆无忌惮的跟他开玩笑,还时不时有一些亲密的举动。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他是一个成年男子,此时再想起从前那些事,竟有些脸红。
洛寒先生看玉然烟面上染了绯红,竟也笑道:“当然不是,他这样应该才叫真正的返老还童,只不过,这返老还童,是祸不是福。”
“和情毒有关?”玉然烟再度稳稳当当地端坐在床上,以防再听到什么惊骇的事情时发生不测。
洛寒先生点头道:“是的。他是为了忘记那个令他痛彻心扉的女子,才选择服下情毒。自此以后,他见一个女子,便忘一个女子。只是,总还不能彻底忘记那个女子。倒是他的身体,竟然一天天变化,缩小到现在这般模样。索性没有继续缩小,便只是一直停留在这样的阶段。”
玉然烟只是觉得稀奇:“这世间、真有这等药物,能令他忘记每一个女子?还会让他的身体缩成八九岁孩童一般大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些让人瞬间七窍流血而死的毒药,不也一样不可思议么?”洛寒先生倒是淡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这倒也是。那,先生想让我帮什么忙?这情毒,先生不能解么?”玉然烟好奇地问道。
“情毒可解,心结难解。”洛寒先生似是有些叹惋,“我就算能解情毒,也要他愿意解毒才行。所以我想请玉姑娘帮忙,解开他的心结,就当还我今日解开你心结的一个人情。”
玉然烟倒是没有准备跟他客气,摆了摆手道:“澈予是我的朋友,能够帮上他的忙,我自然是很乐意的。只是,他总嫌我烦他,我能怎么解开他的心结?”
洛寒先生道:“澈予见过许多前来求医的女子,都没有什么感觉,忘了也就忘了。但上一次你离开之后,他却说想留住当时的心情,不想就这样忘记你。可见在他心里,还是很认同你的。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彻底忘记了你,不过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再次获得他的认同才对。只要能够走近他的内心,帮他解开心结,也不是什么难事。”
玉然烟听得迷迷糊糊,有些迟疑地说道:“他真的那样说,不愿意忘了我?那,那现在他要是已经嫌我烦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并不是真的嫌你烦。”洛寒先生淡然地说着,言语里,却有些笃定的意味。
玉然烟恍惚地点点头。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131章 只在山中如一日
“澈予,我和你一起去采药吧,好不好?”
“喂喂,带上我啊。”
“先生都说了,你有义务教我药理,你怎么可以不听先生的话?”
“澈予澈予澈予!”
……
自第二日起,玉然烟便是每日缠着澈予,跟着他外出采药,问东问西、因为发现特别的药草而激动不已。澈予一开始表现得极不耐烦,但在玉然烟的各种纠缠之下,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她。渐渐的,再要外出的时候,还会主动去叫玉然烟,表情也不再那么生硬和别扭。玉然烟自然是发现了这一可喜的变化,屁颠屁颠地跟在澈予身后,充当他的小跟班。两个人越发有了点默契。
而洛寒先生也信守诺言,开始知道苏墨寒学习医术,将自己所著的《洛寒医典》拿给他研习,带着他一起研究玉然烟所中的归命散。
至于玉晚镜和雅儿两人,还是每日在竹林练剑。练的人不觉心烦,看的人不觉无聊,竟是极为和谐。
这日子过得倒真是快,只觉得山中如一日,一晃半个月已经过去。
玉然烟与苏墨寒两人得了闲,往山林里闲逛去了。洛寒山极大,树木繁多,且多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这般在林中闲逛,只觉得清凉舒爽,并没有半分燥热。玉然烟更是心情大好,捏着一朵小花,忽然转身问道:“学得怎么样了?若是日后受了什么伤,可要找你苏大神医了。”
“只学得先生皮毛罢了,这医术不能一蹴而就,还得经过长期实践和不断学习。”苏墨寒说的话总像是在打官腔,玉然烟撇撇嘴,鄙夷地说:“什么时候学会说官话了,真是的。”
“哪里南里。”苏墨寒哈哈一笑,“你呢,整天缠着澈予,药理学了几分?”
“我可不是去学什么药理的,我只是在和澈予套近乎。不过说到药理,那小子懂的还真不少。看来在先生身边带着,好处很多啊。我们在这洛寒山,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半个月。”玉然烟不知是叹息还是喜悦。
苏墨寒问:“隐居世外,日子就是这般悠然自得。怎么样,这日子可好?”
“好是好,只是我还没玩够呢。”玉然烟贪心地说,“等我玩够了,再来过这隐居的生活。”
苏墨寒好像也猜到她会这么说,笑着说:“世事变幻无常,也许等你想要这样的生活时,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说那么丧气的话做什么,”玉然烟又是不满地等了他一眼,“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唬我。得,走累了,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苏墨寒四处张望了一方,指着一处视线较为开阔的地方,那边有几块巨大的青石板,“去那里吧。”
玉然烟点头,一边走一边道:“你会不会吹箫?”
“箫?”苏墨寒愣了一下,“会是会,只是不精通。”
“哦?那给本姑娘吹一首小曲听听。”玉然烟装大爷地说道。
苏墨寒看着那抹灵动的身影笑道:“姑娘,箫呢?”
“嘿嘿,你没有箫,我可有箫。”玉然烟得意地说着,不知从哪弄出一管箫来,伸手递给苏墨寒,“这是我事后到骁王府,跟段骁要来的。”
苏墨寒接过箫一看,稍许呆滞了片刻:“原来是你爹的箫。也算是他留给你们的一件遗物了。”
“是啊。”玉然烟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只可惜,我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他给我吹过箫。人生在世,最大的遗憾就是生离死别,尤其是后者,不会因为悔悟而变得有退路,死去的人终究是死去了。”
此时两人已走到青石板处,苏墨寒一挥袖袍,带起的轻风将那青石板上的杂陈碎物一扫而空。
“正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有的事情就再无可挽回,所以我们再要珍惜在世的时光。你身边的那些人,也许忽然有一天就会永远的离你而去,你若是此时不珍惜,那时候,就更会徒留遗憾。”苏墨寒说着,轻轻地在玉然烟身旁坐下,举起箫来放在唇边,低沉和缓的音律慢慢响起,将玉然烟所有的思绪都给抽空了去。
苏墨寒静静地吹,玉然烟便静静地听着。两个人并排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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