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阳阿面露难色和蓝岸对视一下,蓝岸随即起身,行了礼,“费先生却是有事儿劳烦额娘。”
“说来听听,若是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青玉挥了挥手,示意蓝岸坐下。
费阳阿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正经八百的女真人跟着范文程学了多年的儒学,竟染了几分读书人的酸腐,求人的事儿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青玉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有点不耐烦,看来和多铎相处久了,还真是染了他暴躁的性子,看不惯别人拖拖拉拉。
费阳阿经过几秒钟思想斗争后,终于开了口,声音越说越小,语速磕磕巴巴,可青玉最终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绕了一大圈,无非是说自己家境贫困,身为包衣可妻子却闲在家里没有差事可领,如今又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想要给妻子找个差事。
这多小的事儿啊,虽然自己不是管家的福晋吧,但怎么说也是继娶的嫡室福晋往自己院儿里添个奴才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要他过几天就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来报道。
费阳阿一脸感激的连连道谢,蓝岸也一脸崇拜的看着青玉。虽然不想跟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扯上关系,但是自己还是很乐意和青玉扯上关系的。虽然她比自己的姐姐还小了好几岁,但是叫她额娘自己倒也不亏。
送走蓝岸和费阳阿,安静下来青玉又开始愤愤的生气,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心眼儿,平白无故的为了多铎在这气个什么劲儿?
“阿特礼,咱们出去走走吧。”青玉起身,披上斗篷,捧了手炉便向外走。
阿特礼急急忙忙的在后面跟着,还不忘吩咐小丫头们在屋里生火,好让格格回来睡暖炕。
十五贝勒府虽不及沈阳故宫恢弘,但也是三进大大院儿。多铎崇尚武艺,虽然不及多尔衮院子诗情画意,但是却也巍然大气。
贝勒王爷的院子又如何,冬日里还不是光秃秃的一片。枯黄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映衬的背后的红墙墨瓦甚是突兀,说不出的凄凉,就好像应征了这府里循环往复的结局。
青玉揉揉眉心,勒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才刚回过神儿,就听见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梳着小两把头,身着粉色宫装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在自己面前福了身。
青玉挥手示意她平身,却发现她一脸忧色的四处张望,不禁起了好奇心,“慌慌张张的在找什么?”
“回福晋话儿,奴婢原是带着小格格在这院子里逛逛。方才格格说要奴婢去摘墙角那枝梅花,奴婢领命去了,可一个眼错不见小格格就不见了。”
小格格?青玉有些懵。
“嫡福晋的女儿,名唤喜珍,现年五岁。”阿特礼上前,贴心的小声提醒着。青玉这才恍然大悟。
指了指守在院子里的侍卫,“你们且一道跟着,多打发几个人一道去寻,冰天雪地的,别冻坏了小格格。”
“是。”
看着侍卫和丫鬟们四散开去,青玉又开始陷入迷茫。眼前的生活竟然这么慌乱,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竟然有那么多她未曾谋面的人。
第二卷 一诺千金 第二十一章 朝贺(一)
“格格,您怎么了?这些天老是这么愣怔着,莫不是冲了什么晦气东西吧?要不奴婢去请萨满嬷嬷来,给您去去晦气?”
阿特礼看着青玉愣怔的样子,担忧起来。
什么萨满嬷嬷?果真是封建社会啊。青玉叹气,摆了摆手,“若要说冲撞啊,怕是什么东西冲撞了我的心。我这心窝子里,闷的紧。”说着,缩了缩脖子,想着把自己尽量塞进斗篷里取暖,手炉里的碳渐渐的要燃尽了,彻骨的寒冷袭来,直裹着她那颗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吵吵闹闹的日子固然热闹,可那个人毕竟不是她自己的。这个时空里,到底什么才是属于她的呢?除了自己她好像一无所有。苦心栽培蓝岸,可真到那一天,蓝岸能站在自己身边么?自己又真的能和这里的一切撇清关系么?
“您是在生十五爷的气吧?”阿特礼跟上,搀着青玉往回走。
“不气,不气。我身子乏了,回去歇着吧。”
皇太极的宴会,青玉理所应当的要陪着多铎一同前去。打从天聪二年就嫁来的嫡福晋面上不露,可心里却着实酸涩的紧。按理说自己有着嫡室的位置,且掌管着整个内附,就因为身份不及青玉显赫,原本应该她出面的地方都让给了青玉,她把这家打点的井井有条,可所有的一切却归功到了青玉头上。自己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若要是哪天青玉先她一步有了儿子,那她岂不是更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在十四府上憋了十多天的多铎,终于找到了台阶,堂而皇之的回到自己的府邸。说来自己也真是好笑,就为了和青玉怄那么一口气,活生生的赖在多尔衮府上好些天。
回了府,莺莺燕燕全扑过来行礼问安,扯着帕子哭天抹泪倾诉相思,可只有青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就好像这一屋子的热闹都是别人的她不稀罕。
“爷今儿在哪院儿安置?妾身且打发了人去准备。”开口的自然是嫡室博尔济吉特氏,她虽和青玉一样看着温婉贤良,可却少了她那股子淡漠的样儿。
多铎瞥了一眼青玉,见她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不禁恼火。她就一点不想念自己么?“我就去你那儿,为今儿没能带你赴宴做个补偿。”
语气温柔的让人心里暖暖的,博尔济吉特氏笑颜如花,被多铎揽在怀里出了门。青玉依然保持着淡漠的姿态看着,可却耐不住内心翻涌的浪潮。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酸涩让她的眼睛变的湿润。偶然想起宴席间豪格深情期盼的眼神,多铎一杯一杯灌进肚子里的烈酒,感情这件事真的永远说不清,你欠了别人的那份深情,早晚要在另一个人身上讨回来。
她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她想保持的冷静和局外者的姿态,早已经荡然无存。虽然她来自现代,可是她在不停的适应当下的生活,适应之后才发现,自己也和别的女人一样可悲,生命里除了那个称为丈夫的男人外,什么都没有。
多铎一向行事诡异,不合规矩,还常常和皇太极顶着干,一直以来皇太极对他们兄弟心存愧疚,更为了显示自己仁君的风范,常常在大臣们上奏弹劾多铎时,为多铎辩驳几句。只当他是那个父汗整日宠着,没长的的孩子。可这年元旦朝贺的时候,多铎可却毫不留情的打了他的脸。
除夕一大早上,青玉还没睡醒,就感觉有人在不停的推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是多铎板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在催促她。
“日晒三竿了,还不起,再拖下去可就要误了朝贺的时辰了。”
青玉闷哼着起身,不情不愿的下了床,“连日不见,十五爷倒是改了禀性,多早晚您也在意这朝贺的时辰了?”
多铎歪在榻上看青玉忙活,“我在意这时辰还不是为了往你脸上贴金,谁不知道这朝贺的事儿都是福晋张罗着。”
“还真是劳烦爷费心了。”青玉吐掉漱口的盐水,接过阿特礼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原本这繁琐的差事也不是我做的,也不好就这么呈了您的情。若说做的好坏,全是乌日娜姐姐的功过。倒与我这个不管事儿的福晋没多大关系。”
“你既同我一并去朝贺,这荣辱自然是与你有关的。”多铎冷了声,他最讨厌的就是青玉这种置身事外的淡漠。这个府里上上下下,似乎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应该与他荣辱与共。她整天关心的除了那个蓝岸似乎没有别的。有时候他会怀疑,她是不是对蓝岸有别种情愫。
青玉套上石青色织绣四爪正蟒吉服,瞧瞧前胸西秀精美的四爪正蟒图案,青玉的心头沉了沉,这是贝勒福晋身份的象征,一个压在她身上让人透不过气来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总让她觉得是抢了别人的。博尔济吉特氏哀怨的眼神似乎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让她的胆怯和不安无处遁形。
顶着头上钿子的重量抬了头,意气风发的多铎身上一样着石青色织绣四爪正蟒贝勒吉服,朝帽显衬下白皙的脸庞越发的俊朗。多久没好好看他了?怎么竟觉得陌生了,眉宇间的莽撞似乎渐渐褪去,倒是越发的和多尔衮沉稳的样子相似了。
“爷脸上有花不成,盯着瞧,没的让人笑话了你去。”多铎脸上一红,携了青玉的手向外走去。她那样专注的眼神经没来由的让自己心慌,多铎自嘲的摇摇头,自诩逍遥洒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爷,这是今儿朝贺的单子。”行至马车前,吉尔格匆匆的呈了一张单子上来,多铎只嗯了一声便塞进了袖子里并不理睬,顾自的抱了青玉上车。
崇政殿内老太监高声的宣读着各亲王贝勒的朝贺单子,单单到了多铎处却收了声。颤颤巍巍的呈到了皇太极面前,原本伏在脸上敦厚憨实的笑容,被怒气取代。
青玉立在多铎身边,并不敢抬头,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众人灼热的目光,和多铎不断加重的手劲儿。
“十五弟和弟妹倒是别出心裁啊!”
第二卷 一诺千金 第二十二章 朝贺(二)
皇太极不动声色的语气中带着阵阵寒意,压制住的怒火从视线中迸发而出。青玉不解的抬头,迎上那样的目光心中一颤。目光移动到捏在他手中的那个黄色单子上,心下茫然,难不成是那贺礼出了问题。
哲哲坐在皇太极身边,刚才匆匆一瞥显然是看清了里面的内容,看向青玉的眼神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也有宠溺怜爱的疼惜。
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青玉和多铎双双向皇太极投去疑惑的目光,多尔衮更是头冒冷汗,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太极。
“把这单子念出来,也让咱们大家都开开眼。”皇太极将帖子扔给一旁的太监,正襟危坐。
那太监环顾四周,面露难色的扯着公鸭嗓子道:“献汗王劣马一匹……”
这是什么?朝堂内无一人不震惊,顷刻的静谧后大家互相交头接耳,连带着来朝贺的蒙古诸王贝勒也不禁好奇起来。
“青哥儿,你倒是越发长进了?这十五贝勒府的家,倒是让你当的空前绝后的了不得啊。”皇太极嘲讽的语气下,掩藏着的怒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噤声。
青玉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宽大的袖子下多铎抓住她的手又加重了力气,似乎是在安抚她狂乱的心跳。“这事儿与青哥儿无关,是我和哥哥开的玩笑罢了!”多铎哈哈一笑,想着以小卖小糊弄过关。
科尔沁大福晋坐在旁边,皇太极也不好发作,只得训斥几句了事。
“不是都没事儿了么,你闷在那做什么?”回去的马车上,青玉一言不发,眼神涣散,多铎看着心头一软,揽她入怀,笨拙的安抚着。
青玉不做声,只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任凭头继续的疼着。女人们的争斗从来都是这么可怕的,到底是谁如此不爱惜多铎,竟然出这样的坏点子来打击她和博尔济吉特氏。今天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因为科尔沁大福晋在场,皇太极才顾了几分薄面饶了他们,可若没有这层关系呢?朝贺的时候献劣马,呵,亏得这个女人想得出来。
“叫你平日里没事儿就去沾花惹草,不是抢了人家的姑娘就是霸人家的娘子,如今可要你吃了苦头了。”青玉绣拳紧握,不停的捶打着多铎。
“什么?”多铎一手攒住青玉的小手,一脸不解。什么跟什么?这有什么关系?
“爷自己好好想想府里哪院儿的福晋是你抢来的吧。人家想了好法子整治你呢!”
“我怎么记得哪一个是掳来的,哪一个是娶来的。爷的女人那么多,若要是一个一个都记住了,岂不是要累坏了?”
青玉气结,瞪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多铎说不上话。天呐,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啊,男人三妻四妾就算了,他们竟然还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呵呵,眼前这个男人……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怕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懂了吧。真可怜,他永远都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
多铎不声不响,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任谁都料想不到他回府后会以令人咂舌的速度解决了朝贺一事。虽然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下手的人到底是谁,可是为了以绝后患,多铎把没上玉蝶的福晋都分了出去,身份高的就赏了近身侍卫,身份低的自然就赏给了包衣奴才。一时间包括青玉在内,府里竟然只剩下四个福晋。
“额娘,儿子有事想跟你讨个商量。”青玉正望着窗外渐渐融化的积雪发呆,蓝岸的声音陡然响起。
温和的转过身,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吧。”
蓝岸顿了顿,闪躲开青玉善意的眼神,垂了头,“听闻阿玛今日正在打发各院福晋的去处,儿子想要像阿玛讨个人。”
不是吧?青玉瞪大了眼睛看着蓝岸,才刚十二岁的小屁孩就想着讨老婆了?古代人果然早熟。收了收惊骇的表情,青玉问道:“你且和我说说你想要谁,我自去问问爷有没有把人赏出去。”
“雅兰若!”沉吟半晌,蓝岸终究还是朗声说了出来。看向青玉的眼神中有让人惶恐的神色,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可是打心底里青玉就觉得他的眼神很诡异。
笑容僵在脸上,青玉半晌没有作答。雅兰若,那个让她讳莫如深的女人,虽然至今与她相安无事,可那样聪慧机敏的女人放在身边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
“额娘若是不肯就算了。”蓝岸起身,行了礼,语气中竟多了几分失望和不屑。
“我会去替你打听打听,办不办的成就看你们的缘分了。”对着那抹即将消失的白色身影,青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叹息。她苦心栽培的蓝岸,会不会在羽翼丰满的时候弃她于不顾?
“多谢额娘。”蓝岸顿了顿脚,却没有回头,转身穿过回廊,回了自己的厢房。
青玉的爸爸曾经说过,要想做一个成功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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