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逃亡游戏该结束了。”
“oh;shit!”高个子的英国人露出一口黄牙,朝甲板外的海水中吐了口吐沫,一个眼神横过去,大胡子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走过来的陆云东连开数枪,老式的驳壳枪一般都装有六发子弹,却没有一颗子弹从枪口中射出来的,结果只能是空枪又见空枪。
我旁边高个子见势掉转枪头也对着陆云东连开数枪,不出所料,仍然是空枪。
高个子咒骂着把手里的枪砸向陆云东,动作迅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餐叉,银质的餐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动着美丽的光芒,尖锐的叉子抵着我柔嫩白细的脖子。这下,陆云东的脸色微微一变,琥珀色的眼眸微沉,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妈的,你居然敢耍我们,”说着把餐叉又向我脖子上戳进几分,我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被他紧紧的拉着,退无可退的抵在船沿之上。
大胡子手中没有了依托,纵身从船沿爬上去,试图跳进大海中求生,“南十字星”停靠在港口,只要跳下了海,或许真的能有一条生路让他逃脱。
“啪”的一声响,大胡子整个人从船沿上直接掉下来,陆云东修长有力的手里握着一支同样的驳壳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冷漠低调。
那大胡子眼睛裂开,面目扭曲成一团,躺在甲板上,四肢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高个子的英国人见状,气急败坏孤注一掷的把尖锐的叉子直接叉向我的脖子,又是“啪”的一声轻响,银质的叉子从他手中脱落,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跌落在地,威廉手握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安静的站在那里,优雅卓然,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英俊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捂着脖子连忙从高个子劫匪身边逃开,高个子跪倒在地,捏着那只不停流血的手苦苦求饶。
“我投降,我投降,你把我送去英国吧,captain(少校), please;不要再开枪了。”
陆云东紧盯着威廉拿枪的手,举枪的手纹丝不动,头也不回的再次扣动扳机,“啪”的又一声轻响,高个子瞳孔放大,委身倒在地上,血慢慢的从他身下溢出。紧接着,陆云东掉转枪口对准威廉,威廉动也不动的看着陆云东。
海风又起,吹在身上冷的可怕,甲板上的一切演变的过于迅速,在我还没明白事情始末的同时,一场戏剧结束了,一场新的演出却又开始了。
我怔然地看着他们两个,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这是为什么……”
我看见威廉拿枪的手微动,动作不急不缓的放下手来,淡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低头抬头之间,温润清泽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英俊的面庞上,礼貌的对我点头微笑,逸逸然返回餐厅拿上他的书,步伐优雅从容的离开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舍不得走了?”陆云东把枪收回去,薄唇微抿,语带嘲讽,琥珀色的眸子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息,仿佛我一个不对,他就又会发作。
“你,为什么要……”我想问他最后为什么要杀死高个子的英国人,他一个冷眼抡过来,我顿时消声。
“还不回去?”说着,陆云东粗鲁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房间带,拽的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甲板上。
“脖子伸的那么长,伤口不疼吗?……”
“我警告你,以后少跟那个威廉待在一起,……”
“老实的待在头等舱内,不准到处乱跑……”
“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房间,离危险的东西远点……”
画纸
雷暴、飓风的恶劣天气来了又去,此刻的海面微波粼粼,天空碧蓝如洗,恬静悠远,棉花般的白云静静流淌在海空之间,真正的碧海晴天,夹杂着海洋气息的暖风徐徐吹过,景色一派迷人。握着纤细光滑的木质铅笔,我静静的坐在遮阳甲板上绘画。
“南十字星”每日为头等舱的乘客准备了各种华丽瑰异的舞会、沙龙,或是隔三差五精彩的表演节目,提供各种奢华的享乐,船上的设备、配置、服务都是一流的,所以深受世界各地航海爱好家们的喜爱。
我很享受此刻一个人的宁静时光,还要在船上停留一个月之久,很长时间没有碰画笔了,今天终于忍不住铺开画纸,对着广阔的碧海蓝天开始构思起来。
流畅的线条渐渐浮现在洁白的纸张之上,仿佛被水洗过的剪影,斜长的眉,淡漠的眼,冷硬的薄唇,简单几笔就可以勾勒出另一个人的世界,以手扶额,看着纸上的人,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万千。
“南十字星”上发生了命案,陆云东命令两个手下下船,从台湾海峡返回南京向有关部门述职,他则孤身亲自去英国领事馆那边汇报事情的经过。二等船舱一下少了四个人,陆云东却仍然没有搬离我房间的意思,每日依然神色冷漠,孤单一人。作息时间倒有了改变,多半一个人待在船上小型的图书馆中,捧着一本书看的着迷,停留在室内的时间也相应的增多变。
那天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非杀那两个英国人不可?他深深的看了我许久,抿紧薄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房间,只留给我一个萧索的背影。
我私下回想过那天船上命案的经过,其实一切都是在陆云东的暗中操作下进行的,他是有意要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杀死那两个英国人,所以他两个负责押送的手下枪里才会没有一颗子弹,也所以他最后看也不看的一枪就击毙了另一个求饶的英国人,因为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大概就是我和威廉的介入。
握着画笔,我眼中迷茫,他举枪杀人时的淡漠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出浮现我眼前,冰冷无情,杀一个人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简单,被他用那种眼神注视着,每每让我浑身不寒而栗,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陆如萍,原来你在这里,要不是威廉带我们上来,我们还找不到你。”顾佳慧领着旅行团里的一群学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俏丽的短发,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活力。她眼明手快的拿起我桌上的画纸,惊叹道。“陆如萍,你画画的真好,你们看,是不是?”
说着欢快的把画挨个传给每个人看,黑黑的眉毛高高的挑起,眼里透漏着小小的愚怂与暧昧,一副‘陆如萍,我抓到你的秘密喽’的样子,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威廉眼角含笑的接过那张画纸,看到画上的人时,漂亮的蓝眼珠凝注了,随即眸子一动,眼中流波暗转,拿着画纸温和的开口,“顾佳慧,既然如萍画画的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她给你们每个人都画一张呢?比起照相,画相不是更有意义吗?”
“对呀,对呀。”那一群人连忙点头,一个个都用期盼的眼光注视着我,看了明明是在温柔的微笑,却让我感觉到小小邪恶的威廉一眼,我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画画的期间,威廉就静静的坐在我身旁观看着,含笑不语,一张画完,帮我交到那人的手里,桌上的红茶浅浅满满了几次,嘴里的点心也没有停止送上,直到天近黄昏,威廉握住了我拿笔的手,温和的笑容不容拒绝的对坐在我正对面的同学开口,“天色不早了,让如萍休息一会儿吧,画了这么久,她也该累了。”
威廉的气势好强大,那同学看着他唯唯诺诺的点头离开,我微微闭起眼睛,身体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僵坐了这么久,浑身肌肉酸痛在向我抗议,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我是怎样被威廉绕进这个圈子里,白白坐在这里画了那么久的。
“恩。”肩膀突然被人用舒适的力度按压着,我鼻息间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好舒服啊!等等,是谁在为我按摩?我快速的转头,一看是威廉。
“你先别动,坐久了,肩膀会感觉酸疼,我学过一点按摩,你试试。”他蓝眸里满是认真的仔细帮我做着肩部按摩,力度不轻不重,慢慢地缓解了我肩部的血液流通。
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身后的优良专业服务,谁让画画是他先起得头,就当是他的补偿好了。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浑身轻松多了,才终止了威廉的继续服务。
“如萍,你很有绘画天赋哦。”威廉斜靠在栏杆处,蓝眸望着我浅笑,落日的余晖洒满了他的全身,大片大片的云朵盖在海的上空,一只灰色的海燕拍着细长的翅膀在他头顶盘旋,在黄昏中,整个人俊美如斯,宛若画卷。
“如萍,你快过来看。”我正看着他发愣,威廉眼中含笑拉起我的手,把我引到船边。
“什么?”我脸一红,被威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学着他探头向下看,“啊,海豚,是海豚。”
就在此时,离轮船几十英尺远的海平面上,突然横空跃出了一条银白色的海豚,四周泛起晶亮的水花,紧接着又有三五成群的海豚从海里跃出水面,向我们展示它优美的身躯,在海的上空划出一道道迤俪的曲线,然后又几近同时没入水中,此起彼伏。
“好漂亮。”我睁大眼睛,身子极力往下探,追逐着海豚的身影。
“你小心点,当心掉下去了。”威廉扶住我的腰,姿势暧昧,我光顾着去注意海豚去了,没看到船舱内,陆云东黑着张脸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在威廉搂着我腰的地方。
“这是中华白海豚,全身都呈象牙色或乳白色,背部散有若干细小的灰黑色斑点,有的腹部略带粉红色,它们游动的速度极快,可以达每小时十二海里,喜欢跟在油轮后觅食,每年这个时期都是白海豚的择偶季节,白海豚性情活泼,所以在风和日丽的天气,经常可以见到它们在水面跳跃嬉戏。”
“你知道的真多。”
“呵,我也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它们时,被它们迷住,这才专门去查了资料。”
“那我们这艘船前进的速度大约是多少?”
“目前的平均时速应该是四公里,不过船上装了稳定器翼片,所以你在船上几乎感觉不到船载行驶。”见我疑惑的望着他,威廉亲密地帮我拢拢耳际被风撩起的头发,微微一笑,低声解释道,“这些导游手册上都有提到。”
一阵风吹过,我放在桌上的画稿被风起,落在地上,我一转身,就看到陆云东不知道静静地在那里站了多久,琥珀色的眼眸低沉内敛,画纸被风卷到他的脚下,陆云东弯腰拾起地上的画纸拿在手中,注视着我久久不语。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安,往前一步,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禁锢着,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看上去就跟靠在威廉怀里没什么两样,我吓了一跳,赶紧从威廉怀里站出来。
陆云东这才收回他紧迫吃人的视线,一张张的翻阅手中的画纸,眼眸不断的加深,最后抽出三张拿在右手中,把左手中剩余的递到我的面前,眼神复杂,语气淡漠的开口,“这三张我拿走了。”
我接过画纸,看着他转身平静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眼里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他从见到我的第一次就对我抱有莫名的敌视,接着是跟我接近的威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检查一遍手中的画纸,除了几个设计图案和风景画外,那两个死去英国人的,还有陆云东他自己的画像都不见了。
“起风了,如萍,我们回船舱去吧。”威廉风度翩翩,自然优雅的牵起我的手,手掌宽大,把我的手整个包裹在其中,手心干爽温暖,带着我往船舱内走去。
绿袖子(修改)
船上的服务员通知船将要到达英国,我和陆云东在屋内收拾各自的行李,大件的行李自然有旅行社负责,这点李晓芸早就告知我们每一个人了。下了船,大家会跟随李晓芸去联系好的饭店,休息一天后在各处负责人的带领下,前往不同的学校。
“你……”听见身后有动静,我回头,陆云东从洗漱室走出来,穿着一身笔挺的黑绿色军装,直扣到领口的黑色金属纽扣,白色洁净的手套,合身的剪裁,流畅的线条,以及充满威严感的长筒军靴,一切恍如初见的冷酷英俊,犀利的目光,俊朗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听见我开口,陆云东面部僵冷的线条略微变得柔和,目光也不再那么犀利,以眼示意我有什么事。
“恩,我是想说,再见。”话在舌尖打了几个圈都没有问出口,身穿军装的陆云东身上有一种与凡人隔离的距离感,强大威猛高高在上。他接下来要去哪里,会在英国逗留多久,他到底认不认识陆振华,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但说到底,我跟他只是一段旅程的同行之人,纵然我觉得他可信、熟悉,纵然他救过我,我想,他也没有向我解释的义务。
陆云东点头,从我身前走过,停在他的床位前整理行李,仔细认真的把他带来的每样东西都
装进皮箱中,最后巡视一遍无误后,合上皮箱,就跟他第一次进入船舱时一样,干净整洁,看不出他曾今停留过的痕迹。
我低声叹了口气,退后一步坐在床上,看着他一样一样的收拾东西,心思却飘向了远处。
在上海的时候一心想避开国内即将到来的战争出国,等到了英国,却又开始觉得孤单,怀念在上海的日子,内心充斥着淡淡的惆怅与寂寥。
我在想东想西的时候,陆云东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提着行李箱几步走到了船舱门口,突然回头看向我,琥珀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神秘深沉,“陆如萍。”
“啊,”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第一反应就是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给你,今后有事,可以找这个人。”陆云东修长的手指中夹着一张纸条,把它递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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