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两盆吐着火舌的盆架偶尔啪啪作响,明亮的火光照得人暖暖的,摇曳的火光下,无邪绝世的脸带着一股清冷,傲然而立的身姿犹如画中走出的仙人,周身散发着飘渺的气息,这一刻,列姑尧突然觉得恐慌,他怕他这一进去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想着声线不由上扬,恼怒的大喊:“本皇子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一介平民来告诉我。”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无邪面前以皇子的身份自尊,也是第一次感到伤心和无计可施。本来还天真的想过他们将来的生活,还曾天真的想求助二皇姐的帮忙,如今这些却如泡沫般破碎,消失在他的期待之中。他看着无邪嘴角扬起的笑,心下一怕,想也不想的,双手连忙抓住她的袖子,欲言又止:“我…”
“那是无邪多事了,无邪告退。”在他的注视下,我拉开他的手,转过身朝马车走去,借着马车下的木墩我轻松的进入。列姑尧的心思我很明白,也知道他刚才的失控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期待的事情落空,所以我并不会因为他刚才的态度而生气,在说了,他本来就是一位皇子。只是他现在还小,对于美色的诱惑力还无法完全抵挡,也许根本就不明白他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或者是因为我这张脸。脸…脸…我出神的抚上脸庞,手心传来冰凉的感觉,细嫩光滑的皮肤让人爱不释手。如果没有这张脸,我的生活又将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无邪小姐,可以走了吗?”马车外,一道声音划破夜空,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回过神,想她必是驾车的车妇,便道:“走吧。”话落,不过一会,马车便四平八稳的跑了起来,车帘随着奔跑的加速一高一低,透过车帘的缝隙,我不经意的望去,列姑尧依旧站在原地,墨绿色的身影在苍茫的夜空下透出一股不属于他的孤独,和身后那片黑暗的天空融成一片。我收回视线,不想在看下去,这样的他,会让我的心莫名的心疼,甚至可笑的让我觉得有罪恶感。
回到无心居,门口灯火通明站着一排提着纱灯的人,正伸长脖子的左右张望,见我从马车下来,带着熟悉的气息的人影似旋风般刮了过来,高兴的道:“无邪,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看着这个意料之中会出现的人,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是去宫里逛了一下。”然后对驾车的车妇点了点头,那车妇也是个明白人,见我平安到家便驾车离去。寂静的夜里,马蹄声越行越远,直至听不见。
逛?韩子非见无邪说的如此轻松平常,认真的观察一下她说这话的神情,面上除了淡淡的笑意,别无其他。
此时众人也已走了过来,看着他们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我的心在这一瞬间泛起了微微的感动,不管这张面孔下的关心有几分真,至少,在这一刻上他们流露出的关心让我感动了。我越过众人的身边朝别院的大堂而去,一行人连忙走在我的身后。
“文博呢?怎么没看见他?”刚才没看见他还以为他被身高修长的浦淮锦他们给挡住了,等经过他们的身边才知道他真的不在。其实在刚才我就应该想到他是不在的,照着他的性子一看见我还不马上跑上前。
“回小姐,文博在厨房里,说是要亲自给小姐煲汤。”
“嗯…”我回头看了说话的商盛凌一眼,却见他快速的低下头,似乎不敢看我。我蹙起眉,边走边想:以前的商盛凌说话时虽然不敢直视我,但是眼神清明坚定,不会像这段时间这般避开我,而且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带着什么。看来,不是我多心。
“小姐,需要如珏去看看吗?”走到别院,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玉如珏从众人后面走了出来,问。
我接过君兰泡来的茶,透过温暖的湿气,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闯入我的视线,会买下玉如珏是因为他身上那温润、斯文的书生气,一个人的气质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只有长期和书为伍身上才会透露着书卷味。而自把玉如珏买来后,除了将君兰指定为我的贴身侍婢外,浦淮锦是我经常派出行事的人,而商盛凌偶尔会充当一下车夫,文博,我放任着他,如果他聪明的话就会去学点东西,至于玉如珏,我直接将他丢进天下第一阁里,原以为以他那知书达理的样子应该是可以将天下第一阁管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我似乎想错了,他那温润的性子没有商盛凌的坚定和果断,更没有商盛凌与人交际的手腕吗,可是商盛凌的性子有时又太过正直了。所以最后我便将阁里的事交给他们两人一起去打理,让他们互相配合。一个掌管着外面的客人流量和需求,一个掌管着帐房的事。
玉如珏不自在的站在那里,接受无邪的打量。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收回打量的视线;“不用了,做好的话他自然会过来。”话落,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宇文博小心的端着一个圆盘走了进来,上面是冒着热气的银碗。这是我特意叫人去做的,可以防止别人在碗里下毒。
他小心的把碗端到我的面前,开心的道:“小姐终于回来了,这是清心润肺汤,是文博特意为您做的,您尝尝。”
我看了一下碗里飘着的东西,有罗汉果、红枣、玉竹、蜜枣等材料,在看看他泛红的笑脸,眼下是冬天,而他的额头上却冒着细微的汗,可见他很用心的去做这道汤。
我舀了一口,细细的品尝,舌苔传来汤的味道,甜而不腻,带着玉竹的清香。
羽文博紧张的看着无邪,前段时间他前思后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他可以成为一位优秀的厨子,这样就可以天天为小姐做饭了,他也不用为自己无法为小姐效劳而烦恼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放下手中的汤匙,对他赞道:“不错。”。
听了我的话,羽文博的眼睛一亮,高兴的道:“那小姐多吃点,文博厨房里为小姐做了一锅呢。“
羽文博的话一说完,原本安静的大堂透着古怪的气氛。
过会,“文博是不是太偏心了,一颗心只想着你家小姐,那本大人呢?难道就这么不得文博的心啊……”韩子非坐在我的身侧,笑着调侃他。
我只是静静的喝着碗里的汤。
此刻众人已在另一张桌子坐下,下人早已把饭菜一一的摆放好。在无心居,除了下人,像浦淮锦他们是可以和我坐下来一起吃饭的,只不过不同桌。起初他们也拒绝过,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他们便不在拒绝,从此一颗心更是放在我的身上,这从他们后来的表现中可以看出来。我知道,在这尊卑观念分明的色列姑国里,我这样的做法让他们感动了。
羽文博红了脸,双手忸怩的抓着衣角,低着头嗫嗫的道:“不、不是……文博也为大人做了,现在就去为大人盛上来。”说着就要走出去。
“文博……”我放下空碗,喊住他。
“让下人去端上来,你坐下吃饭吧。”然后我对着旁边的下人一番吩咐。那下人听了微微惊愕,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和几个人端着盛好的汤鱼贯而入,然后将盛好的汤一一放在惊讶的众人面前后退到一边。
“大家也喝吧。”我指着他们面前的汤道。
众人感动的看着无邪,眼眶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遂端起面前的汤沉默的喝起来。明明是一碗普通的汤,他们却似在喝着天上的琼浆玉露般津津有味。
羽文博气闷的喝着手中的汤,原本他做的这一锅汤是要给小姐自己喝的,没想到最后却是和众人一起分享,想着心里很是心疼。哼,这次是例外,以后他们就甭想了他会偷偷的直接给小姐端去。
吃完饭,我看着吃饱喝足的众人,静静的开口道:“有件事我要和你们说一下。”
夜,冷的刺骨。
商盛凌站在别院的大树下,望着对面那座三层阁楼,扶着大树的手一收。随后低吼一声,转身在树身狠狠的捶了起来,直到拳头慢慢的渗出血迹,他仍是毫无所觉的捶着。
一道身影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自虐的手。
“君、君兰……”
君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绢为他包扎受伤的右手:“自从浦淮锦和小姐带那个人回来后,我便发觉你不对劲了。”也知道了他心中的所想,所以最近一直留心观察他,当小姐宣布那件事后,她就知道他将要有一个痛苦的不眠之夜了。
后来,她一路上跟随他来到了这里,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为情所困。
商盛凌沉默的任她为自己包扎,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你在怎么难受也不能这样虐待自己,如果让小姐知道了……”她在商盛凌的手上打了一个结,劝解道。
“不许让小姐知道!”商盛凌像是被什么蛰到似的一声大喊打断她的话,痛苦的声音直达君兰的心里,她不由皱眉。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不过,你对自己也不要太勉强了,这几天还是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可有的忙了。”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让他好好的/炫/书/网/整理一下心情。
休息?有的忙?……低低的苦笑自商盛凌的口中飘出。。
女皇的口谕—成亲
“女皇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金銮殿上,一身朝服的洛雨淳站在中央,激动的说道。她是色列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生性耿直,嫉恶如仇,就连皇女皇子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是女皇最信任的人,就是思想有时太过于古板和固执,也是唯一一个敢在金銮殿和女皇叫板直言的人。
列姑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殿下的百官一片噤若寒蝉,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看女皇这样似乎是动怒了。
列姑君冷冷的看着洛雨淳道:“朕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开始需要你这个宰相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了。”
面对列姑君的怒气,洛雨淳并不害怕,圆润胖胖的脸上一片镇定之色:“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她的话音一顿,然后接着道:“历代以来,皇女妃都是出身高贵的名门淑男,要不就是身家清白的书香公子,女皇陛下如今要扶一位来历不明的侍郎做皇女妃,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会在民间引起轰动,百姓会开始质疑女皇陛下您的治国能力,您将来也会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话。所以,臣恳请女皇陛下收回成命。”
“事情总会有破例的时候,再说了,谁跟你说他身份来历不明,他可是宰相你失踪多年的爱子。”列姑君的话在金銮殿引起小小的骚动,百官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片刻,看着洛雨淳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接收到百官疑惑、讽刺、不屑的目光,在看看列姑君一脸运筹帷幄的神情,洛雨淳顿时想明白列姑君此举的用意,只要给那个叫水楼澈的男子一个高贵的身份,那么他要成为皇女妃的事情就名正言顺多了。只是,她不知道列姑君为何那么坚持要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皇女妃,当初对于那个人,她都没有如此坚持过。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高高在上的列姑君,妥协的低下头:“臣,谢谢女皇陛下为臣寻回爱子。”。
百官里,韩子非蹙起好看的眉眼,望着龙椅上的列姑君,心里有股冲动,想要质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是关于那个水楼澈的事,她不会去多关心一分,可这是有关于无邪的,她就不能不在意了。想起无邪宣布的那件事,她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当晚她便和寸心还有樊衡欢连夜离开无心居,连最初去的用意也忘记了,脑海里只有无邪那平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仲冬,我将娶淮锦为正夫。越想越气,她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耳边似乎有嘈杂的声音,然此刻的她一颗心全放在无邪的事情上,无暇理会。直到…
“尚书大人!”
韩子非回过神,看着碰了自己一下的礼部大人殷果,纳闷的问:“怎么了?”现在的她早已忘了自己还在早朝。
“已经下了早朝了,尚书大人怎么还不回去?看尚书大人一脸心事重重的,难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她自韩子非一踏进金銮殿便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在女皇列姑君宣布水楼澈为皇女妃后,她更是魂不守舍的,就连宰相寻回爱子这事也没让她有别的反应。难道,她喜欢水楼澈?
“呵呵…”韩子非勉强的笑了笑,瞧了一下四周,果然已下了早朝,空荡荡的金銮殿只有她和礼部大人殷果。她和殷果相视一眼,并肩朝殿外走去,一阵寒风迎面而来,扬起她们宽大的袖袍,两人面不改色的步下百层台阶,朝隐约可见的宫门走去。
殷果看着韩子非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并不死心,想了一下她早上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很像是为情所困,遂试探的问:“难道尚书大人有心上人了?”
听了殷果的话,韩子非脚步一停站在原地,转头愣愣的看着她,心里因为殷果的话而掀起惊天巨浪。心上人?谁?她认真的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寸心、樊衡欢、以前去桃花苑的小倌,却一一被她自动排除过滤,最后却定格在一张绝世的脸上,那脸挂着邪魅的笑,一双细眯眼似笑非笑的向上挑起,媚眼如丝。韩子非在心里吓了一跳,不知自己为何在听了殷果的话后,脑海会出现无邪的脸。难道…她喜欢无邪?不,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无邪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怎么可以喜欢一个女人呢?她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女人了?可是…你自无邪出现后就很少碰樊衡欢,更加没有动过寸心,这又该怎么解释?一道声音轻轻的自心底响起。韩子非的面色一僵,停止摇头的动作。。
殷果看着脸色变化多端的韩子非,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笑道:“原来还真的是为情所困,到底是哪家的儿郎可以得到我们尚书大人的青睐,尚书大人不妨说说,到时让殷果为你做了这道媒。”在朝中,百官都知道韩子非身边只有两位侍郎。这在色列姑国是少见的事,像她们这种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三夫四郎,小倌一大堆的。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身边正夫的位置直到现在还是空的。虽然她常去风花雪月场所,但是听说私生活作风很是严谨,到了那边也只是让小倌陪着饮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