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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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错-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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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书棋剑尖指在她身前三尺之处,冷冷地道:“晓净,你当真打定了主意要替他挡下这一剑么?”
慕晓净凄然道:“师父倘若当真执意杀他,就先杀了晓净吧!”
身后,季少为急道:“晓净,瞎说什么?”急切与担忧,叫他心神激荡,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已喘息到几乎不能呼吸。
慕晓净背对他站着,却是头也不回,就那么悲伤而绝望地直视着慕书棋。
慕书棋闭了一下眼睛,终于满面怒气地咬牙道:“好,我成全你!”
再无犹豫,一剑便刺了出去!
其实,慕书棋只是作势一刺,左手早已蓄势,要在剑尖刺到她衣衫之前,趁她分心之际隔空封了她要穴。崖壁上众人,还有数丈距离才得下来,等他们下到崖底的时候,慕书棋早已将季少为一剑穿心,莫说什么左逸,便是天王老子来也回天乏术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慕晓净竟猛然挺身就撞上了他的剑尖,在他左手劲气发出之前,那把薄而锋锐的软剑已“噗”地一下,便从她身前直贯后背!

一瞬间,天地万物,仿佛全都静寂无声!
慕晓净低头看着长剑穿过自己的身体,然后抬头看着满眼错愕松手放开了剑柄的师父,蓦然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晓净——”她身前身后两个人齐声惊呼,竟是头一回那么不谋而合,声音分毫不差地同时响起。
只不过,季少为接着就是一口碧血喷出,闭了眼睛向后倒去!
 而慕书棋却是抢上一步,一把抱起了她,就看到鲜血顺着她背后透出的剑尖滴落下去,染红了茵茵碧草。他一边伸手封住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血,一边颤声道:“傻孩子,你不自己撞上来的话,我、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刺伤你!”
 “我知道。”慕晓净面上却仍是渐渐失去血色,吃力地道,“师父,我……只想……求你……放……过……他……”
然后她头一歪,就在慕书棋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是的,唯有她挺身撞上剑尖致使自己性命垂危,方能叫慕书棋无暇他顾不会再继续分心去刺杀季少为之外,她实在已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拖延到阿拓左逸他们攀下崖底来保护季少为了!
慕书棋低头看看她失血惨白的面容,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但两颗大大的清亮泪珠,却抑制不住地从他眼睫下滴落慕晓净身上。
但他很快又睁开眼睛,十分小心地抱好慕晓净,仿佛一个初为人父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襁褓中的女儿,生怕她被磕碰了一点半点似的。然后,他转身便往崖壁走去,连一眼都没有再看季少为,还有那些涌到季少为身边将他团团围在中间的众人。
众人的目光,却都满含警惕与惊愕地看着他,看那人怀里抱着一人,身子竟蓦然凭空拔起一丈多高,然后一足绕住一根藤蔓,在陡峭的崖壁上一个旋身,便借力再次跃起丈余,另一足又绕住一根藤蔓跃上丈余。片刻之后,他的身子已消失在崖顶。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都是瞠目结舌:早闻竹溪阁主武功冠绝天下,今日见了这一手轻功,方知他的武功已高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季少为在“落英门”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下午。结果他睁开眼睛,目光先急切地在床前守候的众人脸上扫视一遍,没有看到那张半年来朝夕相处的熟悉容颜,便又是一口血喷出,再次昏死过去。
又隔了一日之后方再次醒来,第一眼先看到的人竟是顾子曦!
顾子曦一见他睁开眼睛,忙一口气道:“晓净她没有大碍,那一剑没有伤到要害,而我师父的医术,一点都不比左少差的!”
季少为盯着他,没有力气说话,眼里却全是怀疑之色。
顾子曦不由叹一口气,苦笑道:“你若不信我,就速速养好身子,自己去打探消息!”
季少为又盯了他一眼,方再次闭上眼睛,神情慢慢松懈下来。
顾子曦知道他终于相信了自己所言,这才又缓缓道:“我去山下,特意候了好几位同门,一一询问,确证晓净无碍,方才回来的。特别有一位名叫碧笙的师妹,与晓净往日甚为亲密。她亲口跟我说,晓净当晚就清醒了,这几日一直静卧养伤,没法下山,因此特意叫她下山来探问你的消息。”
季少为舒一口气,终于露出释然的神色。

接下来两日,略略有些精神之后,他才听阿拓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原来众人对那座山都不大熟悉,虽然慕晓净离开之前已详细讲了岩洞所在之处,但众人仍是寻了许久,不料居然先在半道上遇到那些女子出来追杀季少为。一番混战大获全胜之后,方寻到那处岩洞,可惜洞中除了一具女子的尸体之外,已是什么人都没有了。
众人便沿着河道继续往前搜寻,直到那处崖顶之上,方听到慕晓净的呼唤。
末了,阿拓将一把匕首递过来,道:“三公子,这是我们在那洞中女子的尸身上发现的。我认得这是你的东西,便给你带了回来。”
季少为望着匕首,心中蓦然一阵剧痛:这把匕首,本是自己一向晚间睡觉时揣在怀中防身的。那一晚半夜被惊醒时,竟先被那破窗而入之人隔空封了要穴,便又接着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被魅姬她们吊了起来,这把匕首自然也被搜走。他最后离开岩洞的时候,回头看到娆姬后背一片鲜血浸染,虽说已经只露出一节木柄,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插在她后心的匕首正是自己身上这一把。
 睹物思人,想起那个曾对他痴心一片最后为他香消玉殒的女子,他心里百味杂陈,半晌方涩声问道:“你们,将她的尸首呢?”
 阿拓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方道:“我们到时,她已气绝多时,身子都僵冷了。我们那时忙着寻你,没有空理会那许多,想来还在那洞里吧?”
季少为伸手捂住自己胸口,强抑疼痛,过了片刻方能如往常一般说话:“阿拓,劳你再去一趟那个岩洞,将她,厚葬了!”
 阿拓愕然。
季少为捂着胸口,喘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她是我救命恩人,名叫娆姬,‘娇娆’的‘娆’字。”
 阿拓不再多问,点点头去了。

中秋过后,几场秋风秋雨,天气越加转凉。
往年这个时候,慕晓净最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带碧笙一起出去采蘑菇。
一来是因为她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吃蘑菇,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雨后蘑菇的长势实在太喜人。从土里顶起一个又一个小包包,可是乍一看去,却又仿佛捉迷藏似的只露出白嫩的一角,叫人看得不甚分明。还有些白色的小石头,也埋在土里,玩一手鱼目混珠。但是那些有经验的人,却一眼就能看出哪个小土包下面藏着真正的宝贝,于是轻轻掀起上面的小土块,就会看到下面饱吸了秋雨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可爱的山蘑菇。
慕晓净从小就在这山上长大,哪一处的蘑菇最多最大,她比谁都清楚。可是今年却只能徒然地倚着床栏枯坐,怅然望着窗外远方,回想往年那些采蘑菇的快乐情形,借以冲淡心中对那一抹身影的刻骨思念。
日日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觉得,而今当真分开了,才发觉自己竟会如此牵肠挂肚地想念着那个人。连想起往日采蘑菇的情景时,也会突然想到什么时候要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去采蘑菇。可是转念一想,又不觉悄悄莞尔: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会很不耐烦做这样的事吧?而且还一定会怪自己哄他弄脏了衣服!
正想着,就听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瞒天过海探病私会
来的人是慕书棋,身后跟着尚城,端着一个大大的乌木托盘,盘里是几碟小菜和两碗粥。
看慕晓净抬眸看过来,慕书棋面上立即显出一派融融笑意:“晓净,饿了吧?”
慕晓净还没得来及说话,就先忍不住咳嗽起来,震动内外的伤势,不由蹙起了眉头。那一剑是她故意撞上去的,自然尽最大努力避开了要害。可毕竟是被一剑贯穿前后,终究还是擦伤了肺叶,以致稍有动作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咳嗽,又难免牵动伤口,立即疼痛难耐。
慕书棋忙赶上两步,伸手轻抚她脊背帮她顺气,一边暗用内力助她止住咳嗽。
慕晓净虽然止住了咳嗽,却还是忍不住轻抚胸口,喘息了几下。
尚城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微一躬身,便出去了。
慕书棋从托盘中端过一碗粥,在她床前坐下,柔声道:“来,吃了饭,就早些歇了吧。这些日子要多加休养,坐得久了容易累着。”
慕晓净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粥碗。
慕书棋又端起一碟清炒蘑菇,送到她面前道:“这是碧笙今日出去采的,很新鲜呢,多吃点儿。”
慕晓净就从他手中取过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但她只喝了一碗粥,那一碟清炒蘑菇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慕书棋叹道:“每天就吃这么一点儿怎么成?来,再喝些粥吧?”
慕晓净摇摇头道:“整日坐着不动,不觉得饿,吃得多了睡不着。”
慕书棋知道她的性子,不是可以勉强的,便不再力劝,只是看她面上神情闷闷的,便宽慰道:“你这两日伤势好得很快,再要不了几天就能出去透透气了,到时候叫碧笙陪你去采蘑菇,可好?”
慕晓净牵牵嘴角,勉强笑笑,道:“好。”
慕书棋略一沉吟,又道:“药很快就好了。你是先躺一会儿,还是想听听琴或者看看书?”
慕晓净摇摇头道:“我就这样看看外面吧。”
慕书棋再看她一眼,终于只是点点头道:“也好。”
慕晓净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看着窗外渐渐低垂的暮色。

慕书棋似乎在斟酌什么,半晌方道:“晓净,我叫碧笙下山去打探他的消息了。”
慕晓净一下子悚然一惊,立即转脸看着师父,随即就又咳嗽起来。
慕书棋忙伸手替她抹背顺气,一边道:“我没有要将他怎样的意思,不过是想叫你高兴些罢了。碧笙听说他已然无碍,这两日正忙着收拾行装,大约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慕晓净慢慢平了呼吸,却只是点一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晓净,”慕书棋又迟疑片刻,方道,“他们那些官宦人家,陈规陋矩一大堆,不是你能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慕晓净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
 “我原本只是想叫你彻底绝了念想,方对他动手,不想你——”慕书棋长叹一声,想起当日情形,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
慕晓净抬眸看他一眼,略一沉吟,方道:“师父,那天都是晓净不好。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就请师父不要再为难他,由他回京去吧。”
慕书棋点点头道:“好,只要他不再来纠缠你,我放过他就是了。”
慕晓净便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慕书棋看着她郁郁的神情,忍不住又叹一口气,缓缓地道:“晓净,你心性纯粹,待人一心一意,素来不喜与人耍弄心机。可是,旁人却未必就同你一样,尤其那人身份殊异,又心机深沉,等你吃了亏再来后悔,岂非晚矣?就像你娘当年——”
可是同每次提起当年一样,他的神情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似的,随即就蓦然收住了口。
慕晓净不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了,便也并不追问。母亲的事,于他而言,始终就是心头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从来就不能提起。只有一次,他祭奠母亲之后,难得竟有些半醉,方跟慕晓净讲了个大略。

恰在此时,敲门的声音响起,夹着碧笙脆生生的问语:“师姐,还没睡吧?药来了。”
慕晓净便略提了声音道:“进来吧,碧笙。”
 碧笙于是端着药碗,推门进来,先对慕书棋微一屈膝行个礼,然后就将药碗递给慕晓净道:“师姐,药已经凉好了,快喝吧。”
慕晓净接过来一气喝完,又用清水漱了口,看看外面天已全黑,便道:“我先睡了。”
 碧笙于是扶她躺好,又关好窗户,就端了托盘和慕书棋一起出去了。
慕晓净听着二人掩上门出去,随即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似乎有什么人赶过来,低声对慕书棋说了句什么。
就听慕书棋冷冷地哼了一声,方道:“走,一起去瞧瞧。”
慕晓净听着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远去,也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可她伤势未愈,便是再有什么事也与己无关了,便闭了眼自顾睡觉。

 “笃笃笃!”一片寂静中,有人却突然轻轻叩了几下窗扉。
慕晓净一下子睁开眼睛,只愣了一瞬,就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胡乱趿了鞋子,几乎是飞奔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户。
清冷的秋夜,寒凉的冷风蓦然灌进屋子,慕晓净猝不及防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可无论是胸口伤势的剧痛还是骤然加剧的呼吸,却都不再使她觉得痛苦难受了,一切只因为眼里蓦然撞入的那道熟悉身影,带给她说不出的惊喜。
 “晓净!”只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呼,她几乎没看清季少为是怎么跃进屋中的,反正人就已在他的怀抱中了。
两个人都紧紧地拥住对方,仿佛拥着彼此全部的幸福。
一张脸紧紧埋进他胸前的衣衫,鼻子里被他熟悉的味道全部充满,几乎要被他的拥抱窒息,可是咳嗽竟也奇迹般地停了,耳边只有他急促的心跳声。
慕晓净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然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一不小心又梦到他了。
那时竟仿佛有些理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对他似已是爱到几乎生恨,又总想做些什么来证实自己还清醒,或者发泄一下心头难抑的激动,不知不觉就在他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可能是猝不及防被她掐疼了,季少为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却非但不肯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

窗外有人轻咳了一声。
是阿拓?慕晓净这才蓦然清醒过来,不由一下子红了脸: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就跟他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自己看到他,也真是欢喜得过了头,居然要等到阿拓轻咳提示,才能觉察到他的存在!
可是伸手想要推开季少为的时候,他却仍紧紧地圈着她不肯松手。
慕晓净重伤未愈,此时使出的力气几乎比寻常女子还不如,季少为却毕竟不同于真正不会武功之人,自然并不像慕书棋讥讽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这一推,自是毫不凑效。
慕晓净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这才想到很多问题:这家伙居然敢夜探竹溪阁,倘被师父撞见岂非自寻死路?阿拓的武功虽说不差,但在师父手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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