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命的相逢(2)
我叫张霖,23岁,我不知该怎么这么巧合?还是缘份?我不清楚,我与你的人生历程竟然如此相似,我失恋过,我心中的那个她不知为什么忽然离我而去,且一去不复返,杳无音信。我孤独,我烦闷,我寂寞,我渴望有谁能听我诉说,能给我安慰,我渴望去爱与被爱。可是,没有,没有谁愿与我分担,我只能在星空下,在那个周围没有人、天上只有星的夜晚,让箫声倾吐我心灵深处的话语。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你,沙漠舟,我真诚地希望能与你结为知心,不骗你。我希望能与你一起探索人生的真谛,一起在荒漠中寻找那一湾生命的清泉,让它洗去我俩心上的哀伤,驾驶生命的风帆去寻找宁静的港湾。
好了,就写到这儿吧,希望你回信!
祝
事事如意,一帆风顺!
新友:张霖
1994。7。9
收到过很多来信,却没有哪一个人第一封信像张霖这样写得情真意切,充满对真情的渴望。感动之余,我在回信中直接称呼张霖为“霖弟”。和一个初次通信的陌生人称兄道弟,这在我以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此后,张霖就顺理成章地以“舟兄”称呼我。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我辜负了一份纯洁的爱……
舟兄:
你好!
有一首诗作得很好:“人生百岁,七十稀少,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那二十五载中,宁无些个烦恼!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遇酒寻花堪笑傲,任玉山倾倒!对酒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幸新来,有酒如渑,要结千秋歌笑!”
舟兄,你看,轻轻几句,就把人生总结。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无须太辛劳,悲伤的往事,就让它随风流逝,虽然人生路坎坷,风雨亦交加,但风雨过后的阳光不更晴和,蓝天更蔚蓝,鲜花更清艳?青春无价,我们用爱来点缀,爱生活,爱自然,爱明天,无须回报,只求拥有,爱是人生一大财富!自然界中每一生灵,都值得我们去爱。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一只蝴蝶轻轻在你身边徘徊,与你作伴,用无声的语言与你交谈;朝北的小窗,灰色,暗淡,有一日从对面阳台上伸延过来的几枝牵牛花藤,竟使小屋生机盎然;寂寞的夜晚,繁星是你最好伙伴,对星吹箫,其中乐趣,尽在不言中!事物竟如此,何况爱人。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这是我们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家喻户晓,他们那种坚贞不移、宁死不分的爱情成为多少痴情男女的榜样?安徒生《海的女儿》相信舟兄一定不陌生,美人鱼为求不灭灵魂与人间真爱,不惜牺牲美妙嗓音与三百年的人生岁月换得人腿来到人间,鱼却要化作泡沫,但她决不妒忌那位幸运的新娘,反而默默祝福他们,即使在她的姐妹为她谋得生路时,她也以那博大的胸怀,将那把尖刀投入海中,人鱼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让爱人死去,这种真情感人肺腑,是世间人所不能及的。爱人是伟大的!舟兄,你说不是么?
有朋友真好,舟兄,11月6日是我的出生日,舟兄,你能同意将7月8日作为我们共同的生日,我真高兴,也希望在来年的这一天,我们能在一起举杯!
附上几页小香囊,愿它能为你的生活带去一份温馨与甜蜜!
祝:好梦!
友:张霖
1994。9。9
这封信中,张霖提到了“梁祝”,也委婉地表达了对爱的渴望。当时,我称为“霖弟”的张霖,是在用心良苦地对我暗示着什么……甚至,包括信中寄来的男孩子一般不会注意的那几个小巧精致、散发着幽幽馨香的香囊……
11月6日是张霖的生日,我给这位远方的“弟弟”寄去了一本刚油印“出版”的《野草集》和八颗相思子。
舟兄:
一册“野草集”,八颗相思子;一位善良的兄长一份挚热的真情,透过遥远的时空来到我的身旁。舟兄我无法用文字来向你表达我收到这份珍贵礼物时的惊喜与感激,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我干涸的心田……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生日的祝福了,总到翻日历时,才顿然发觉11月6日竟是我的生日。生日的喜悦从未曾有过,因为悲伤总环绕在我的周围。天地两茫茫,前方路迷惘,身边没有一个可亲的人。回想起给你寄去第一封信时,心随着飘荡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收到我你回信时才安宁下来以前我不大相信“缘”,可如今却深深体会到了,朋友义,兄弟情,这就是“缘”。舟兄,如果有来生,一定和你做亲兄弟。
好喜欢《野草集》中的那篇“我爱你,三毛”,舟兄,我想你一定是位喜欢长发女孩的男孩,请你原谅我的唐突,因为那位长发售票员真的好美,拥有长发的女孩总是那样的美丽、温柔。挺羡慕她,她还与你相逢。很想也变成一位女孩在某地也能与你相逢。舟兄,假如我是一个女孩,你还能像现在一样接纳我吗?假如我是一个女孩,你能原谅我的不真诚吗?舟兄,我知道“沙漠舟”是你的笔名,如果你不介意能将你的真实姓名告诉我吗?还有那一位送你围巾的女孩雪妹她现在还在你的身边吗?也许这些问题我真不该问,请多多原谅!
第五章 宿命的相逢(3)
舟兄,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做任何事都如同玩命,舟兄,你千万别这样,你的身体不好一定要多多保重,我好担心你的身体,晚上千万别再熬夜了,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写信告诉我,真的很遗憾我不是个白衣战士,只能借小小的信函来传达我对你的关切与思念!
愿
天天有爱,
幸福永相随!
霖弟
草于11。9。凌晨
“很想也变成一位女孩在某地也能与你相逢。舟兄,假如我是一个女孩,你还能像现在现在一样接纳我吗?假如我是一个女孩,你能原谅我的不真诚吗?……”“那一位送你围巾的女孩雪妹她现在还在你的身边吗?” “只能借小小的信函来传达我对你的关切与思念。”这样梦呓似的话语,这样近乎“自白”的暗示,我竟然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反而认为这个“霖弟”是不是“神经有病”,想“同性恋”什么的,没有往深处想。后来,在广播中听到主持人冯哲在节目中称“霖弟”为“张霖小姐”,我还以为冯哲搞错了,为此还付之一笑。
粗心大意的我,哪里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中,辜负了一份纯洁的爱,错过了一颗真挚的心……
然而,命运,又是能够重新更改、从头再来的吗?
舟兄:
终于有个空闲的时间了,坐下来提笔与你聊一聊。
茫茫人世,红尘滚滚。每个人都像一颗闪烁的流星,都有过辉煌的一刻,虽然很短暂,人生的阶梯总要一步一步地爬,想想真奇怪,人,是多么的奇妙,人类创造了本身,又试图毁灭自我,总是野心勃勃,难道他们不知晓百年后还不是一堆枯骨、落叶飘零。今生是我,来生是谁?试问野坟孤墓中谁是英雄?谁是佳人?苦难人生,尽头在哪里?
我的一位朋友,不可救药地迷上了一位不属于他的人,自酿苦酒,每晚愁绪难眠,每每向我求救,我茫然失措,不知该怎样去安慰他,怎么办?劝他放弃为时太晚,从来没见他这么消沉过,可怕的单相思,怎么办?不忍见一位好友堕落下去,却又无能为力,劝说的话语对他不能再起什么作用了,帮助他吗?不可能,那位女孩名花有主了。怎么办?真怕他会想不开,每当见到他苍白的面容,忧郁的双眼,我就会全身发冷。太可怕了,单相思。舟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写不成书,寄得祝福一串,愿天边的北极星能保佑你,成为你的守护神!
霖弟上
收到“霖弟” ──张霖的这封信之际,我正写下向月华“示爱”的第一封信。
那时,我在苦苦的“单恋”着月华,而张霖、“他”的那位患上了“可怕的单相思”的“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消沉”的“好友”,又在苦苦地“单恋”着谁呢?
只在梦醒之后我才明白,张霖所说的那一位“好友”就是“他”自己,而那个“谁”就是被长时间蒙在鼓里的我自己!
而我当时还在梦中,并且开始像“霖弟” ──张霖一样滑向消沉的泥沼。在我焚烧了月华的那封信,我开始封闭自己,断绝了与所有朋友的书信来往,也再没有给张霖写过信,直到我到福州,直到我身无分文而向张霖求援。
这只能说是一种命运了。如果我知道“霖弟”的真实身份,如果“他”当时就向我敞露心怀,那么,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在那一个寒冷、萧瑟的冬天,我们这两颗渴望爱和被爱,却深陷于孤独无助中的渺小的灵魂,一定可以互相温暖,互相搀扶,从而挣脱“消沉”与“死亡”的枷锁。
你们已经知道,在那一个可诅咒的冬天,我是怎样的“沉沦”与“死亡”……
然而,命运,又是能够重新更改、从头再来的吗?
大幕,正在拉开……
在农大收到张霖那封让我怀疑其是男是女的信时,正是7月6日——我们约好见面的日子。已是暮色苍茫了,可张霖并没有来,或者来了没找到我?问庆庚也说没人找他,因为地址是庆庚的,张霖如果来,一定会到植保系93班找庆庚,而后才能找到我。
庆庚和他的同学对张霖笔迹的论断,张霖信中的“疑问”,联想到主持人冯哲曾称张霖为“小姐”,以及以往“他”信中所说的那些梦呓似的话语,我终于醒悟过来:我心目中的“霖弟”,也许真的是一个女孩子。
当时,我正处在梦想行将破灭的焦虑与沮丧中,一切都不容多想。第二天,我转到了刚联系上的家乡的朋友清那儿,因为庆庚即将放暑假,农大离市区又远,不方便。
清所在的公司在福州大学南区,到了那儿我马上给张霖写了一封信,信中让“他”在8号晚7点到福大门口见面,那信很短,末尾只有两个字:
等你……
信写好后,想直接送到张霖在自家门前设立的信箱,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按地址找到,只好把信投进张霖所在邮区的华林路邮政大楼的邮箱,这样,一般也就是8日,张霖能及时收到它,不会错过约定的时间。
我在这封短信中还提到:第二天,7月8日,是张霖和我约定的我们共同的生日。
8日那晚,福州大学北门(大约是北门),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出出进进的人挺多,我按信上约好的“联络方法”,手拿一本杂志,在门口等待,却没有等到张霖的出现。
第五章 宿命的相逢(4)
这时恰巧也有一个女孩在东张西望,样子像在等人,我斗胆上前问话,才知道对方不是张霖,她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在等一个同学。说话间她的同学就来了,这个女孩还挺热心,说“我们帮你找找吧”,于是她和她的同学在人群中转来转去转了几圈,没有找到有手拿杂志等人的女孩或男孩。
没有等到张霖,我想,可能是有事不能来,或者没有收到信吧。
果然如此。第二天,张霖按我信中留下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到清所在的公司,正巧新结识的朋友阿欣在值班,他接了,张霖说8日没去上班,所以那天没有收到信,9日上午才收到,可是9日有晚班,希望10日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和我见面。
阿欣告诉我,打电话的百分之百是个女孩子!
这真让我有在做梦的感觉,仿佛置身在一出戏剧中,而大幕,正在一点一点地拉开……
我暗暗诧异:这,是一种耦合,还是一种默契?
7月10日,我特意把阿欣的自行车骑到福北北门,因为福州大学有两个大门,我预备在一个门等张霖十几分钟,再骑到另一个门等,这样能争取时间,不致错过了。
然而,还是错过了。
提前到的福大北门,因为已经放假,不再像8日那么热闹,但往来进出的人还是挺多。到了预定的七点整,张霖没来。七点十分,还不见她(我想我终于应该用这个“她”了)出现。我怕她到另一个门找我,就骑上车直奔另一个门,真是无巧不巧,骑到一半将到凤凰酒家时,链子突然“啪”地断了,正巧路旁有个修车师傅,就把自行车给他修理,徒步赶到靠近西禅寺的那个校门,却没有她。
急急往回赶,车已修好,再骑到原来的那个大门时,已过了七点半了,仍然没有她的身影。哪里知道,我们就在这一过程中,失之交臂了。
到了八点整,我终于彻底失望了:张霖没有来?还是来了没见到我又走了?
骑上车,漫无目的地在彩灯闪烁的大街上徐行。真是懊丧啊!原打算见了面之后,将一些事情了结,马上离开福州,这又热又噪杂的都市不是我的家园。可是,她又……
情急之下,想到了省电台的“夜阑诗香”。因为那天正好是周一,我们都十分钟爱的“夜阑诗香”的播出时间,我在一家文具店里买了稿纸,就在店内柜台上将前几天写的一首小诗抄了,又写了几句话,主要是让主持人在节目中转告了张霖,我没等到她,希望她明天打电话来,因我就要离开福州了。
到了在古田路二号的福建广播电视大楼门外,原打算将诗及信放在门卫那儿,再打电话进去,等主持人出来取它时,我就此走开,不和主持人见面。虽然我一直很渴望能见到他们。只是当时,我哪有如此“雅兴”呢?无奈的漂泊,我对一切都几乎麻木了。
不曾想,主持人冯哲接到我的电话,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沙漠舟,冯哲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这样,我一时“走”不了了。
冯哲是个朴实、英俊的东北小伙子,不失豪爽、干练。看得出,他见到我就像我见到他一样,既意外也有几分兴奋。他说沙漠舟你上办公室坐坐吧。
在办公室,我见到了另一位主持人秋叶。
正和冯哲、秋叶两位主持人聊着,这时一位小伙子经过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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