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在宫傲寒的拍哄下,柳依月泪迹斑斑地睡着了。
“我不同意!月儿乖巧能干,才貌双全,非寻常女子所能比。这样的妻子,一个足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何必娶那烟花柳巷的女子回来败坏门风?!傲儿,你别贪一时之欢,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啊!”
听水斋,宫老爷子的书房内,宫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背转过身,看也不看他那不孝儿子一眼。
“老爷您别生那么大的气,男儿有三妻四妾也实属是正常。信,乃君子之命,难道你想让身为一国之相的傲儿失信于人,让天下人笑话吗?傲儿你也是的,什么事也得分个轻重缓急,纳妾之事我们过些时日再议,月儿现在有孕在身,你要再娶娘也不反对。但,你能不能等月儿生了以后再迎她们进门!”
周旋于僵持的父子俩之间,宫老夫人苦口婆心地说着。
“男儿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哼,老婆子,你说等倒轻巧,那好,我也去娶个小妾回来试试!”
只许周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宫老爷子被一心护儿子的妻子气得半死,干脆他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让他那不明事理的老婆子也尝尝那她的夫君再娶的滋味。
“老爷,你………这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怎么能一概而论?我这……我这……哇!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干脆死了算了!”一听丈夫有再娶这意,醋海涛天的宫老夫人也急了。
“够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月儿是不错,可是她现在有孕在身,我多娶两个女人来也算是为她分担家务了,你们何以如此小题大做?月儿系出名门,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你们勿需担忧!”
一旁,站立不语的宫傲寒大斥一声,吓住了争执的双亲。
“傲儿,你糊涂啊!月儿为我们宫家做了多少努力,立下了多少丰功伟绩,为你解决了多少难题,你怎么不为她也想想?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让别的女人来瓜分自己的丈夫?”一脸的义愤填膺宫老爷为自己的媳妇作最后一搏。
“爹您不必多说了,傲儿今天来不是要征求你们的意见的,此事我已决定,你们只顾张罗便是!”
六亲不认,宫傲寒一脸无情,冷冷丢下这句话便甩袖走出了听水斋。他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这么简单的事他爹怎么会如此动怒?本来,他是打算与二老好好的商量商量的,不料一向引他为傲的爹爹却是如此勃然大怒,所以,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月儿,他心地善良的月儿怎么可能像爹爹说的那番不明事理,爹爹言重了。
“岂有此礼,你这个不孝之子,有这样跟爹娘说话的吗?傲儿,你糊涂啊!”
看着甩袖出门远去的儿子,宫老爷子气歪了。唉,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老子都不认了,真是天理何在啊?养儿不如女,不,是不如媳。还是月儿好!唉,我可怜的月儿,你只有自求多福了,爹爹无能帮不了你了!
怀孕四个月,柳依月一如既往,睡到很晚才起。
“小荷!”天气冷,穿得像个圆圆的小洋鼠,柳依月一头长发看着镜里双眼有些红肿的自己,唤着小荷。
“小姐,你叫我?”
端着午膳,推门而入,小荷满面愁云地起了进来。
“小荷,你这是怎么了?”坐在铜镜前,柳依月看着镜中放下食膳来帮自己梳理头发心事重重的小荷。
“回小姐,奴婢没事!”
“小荷,你跟了我这么久,你有没有事难道还能瞒得过我吗?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小姐你就老实给我说出来!”佯装生气,柳依月微怒了起来。
“小姐………呜呜!”
小荷身子一矮,跪在了柳依月的脚边伤心了抽泣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来,别哭,起来说话!小姐一定帮你作主,好好教训他们!”
被小荷这么一出,柳依月也着急了起来。小荷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不然她是不会哭得这么惨的。
“小姐,没有人欺负小荷。只是,奴婢唯一的姨娘日前到山上采药不幸从崖上摔了下来,现在伤势严重卧床不起,无钱医治,身边也没有人照料!”
想到世上唯一的亲人很可能会死去,小荷就又悲从中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不幸已发生,现在只能做的便是想办法好好医治、照顾她!小荷,我告你的假,你回南郡去好好照顾你的姨娘!”柳依月温柔地握着小荷的手说着。
这样也好,送走了小荷后,她走得也就放心了!
“可是,小姐,您现在的身子需要有人照顾啊!”
“傻丫头,我现在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还怕没有人照顾吗?你只管安心回去。事不宜迟,你姨娘还等着你拿钱回去治病呢,这么着,你今天就走吧!”
昨天下午,夫君说明天就是太后的寿宴了,如此一来,把小荷送走得越快越好。
“可是,奴婢舍不得小姐!”想起要与柳依月分开,早对柳依月产生依恋的小荷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小姐对她无微不至,情同姐妹。她虽名为丫环,可是享受的待遇却不比一般千金来得差。吃的是丫环中最好的,住的是单间,穿的更是小姐亲自给她打点的绫罗绸锻。如果她走了,那么小姐就是一个人孤伶伶地在这北郡了。呜呜呜,那样小姐会很可怜的!
“人生无不散宴席,小荷,你不必太介怀。你只管放心照顾你的姨娘,你是自愿入柳府为婢的,没有任何契约。从今以后,你就在家和你姨娘好好相依为命过日子吧,这些银两够你们过一辈子了!”
说着,柳依月自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巨额的银票递给小荷。
小荷,主仆一场,我能为你作的也只有这些了。小姐我也不知道要去哪,你只有自己保重了。
“小姐,这使不得!您也别赶小荷走,等姨娘的病好了后,小荷再回来一辈子侍候小姐!”
以为柳依月要赶自己走,小荷又跪在了地上伏在柳依月的鞋履上大哭了起来。
“傻瓜,没有人要赶你走,好了,好了,那等你姨娘的病好了后,你在家等我的信,我让你来你便来好不好?”
有仆如此,主复何求?一个目不识丁的小荷尚且知恩徒报,宫傲寒,你堂堂学富五车的一国宰相怎么就不懂得惜香怜玉呢?柳依月真是无语极了。
“当我是你的小姐,你就给我收下!记住,回去后,没有我的信你千万别回来,而且,这事对任何一个人也都不能说。”
“是!”小荷只顾乖乖地答应着,但是,话语间她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今天,小姐怎么说些怪怪的听不懂的话?
“好了,你姨娘的病不容耽误,你去准备准备,一会,我这就送你去坐车。”
“嗯!”
……
小荷下去后,柳依月匆匆地吃了一些东西就出了门,她要去找宫老夫人说小荷的事。可是,宫老夫人不在房里,问了宫夫人的贴身丫环她才知道婆婆去了公公的书房。
柳依月又找到了宫岱青的书房,可是,当她走到了听水斋的外间时,却听到了宫岱青对宫傲寒的咆哮。她吓得反射性地在了外厅的一棵冬青树下躲了起来,岂料,却让她听到了,让她永世难忘的经典对白……
……
一脸茫然,柳依月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到房里的。笨拙地倒了一杯温开水,柳依月慢慢喝下。
呵,宫傲寒,你也太看得起我柳依月了,系出名门就应该乖乖地让别人来瓜分自己的老公吗?懂得礼教就得活该任人宰割吗?替我分担重任?!哼,怕是为了你的一已之私吧!
怒火熊熊燃烧,柳依月离去的心更为坚定了。
与小荷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等了许久,小荷还没有过来,柳依月倒是等来了宫老夫人的贴身丫环。
“奴婢参见大少夫人!”
“嗯,起来吧!”
“启禀大少夫人,老夫人有事要找夫人商议,现在正在房里候着呢!”
“哦!我这就过去!”放下手中已是冰凉的茶杯,柳依月捋了捋头发走了现去。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娘,月儿来了!”一如往常,柳依月甜甜地叫着这个一脸福态的婆婆。
她,并不怪婆婆,她可以体会这封建背景下为人之母,希望儿子开枝散叶自己儿孙满堂的想法。
“是月儿啊,进来吧!”
“来,月儿到这来,娘有事想找你商量商量!”一心歉疚,宫老夫人起身拉着柳依月的手走了进去。
“有什么事娘只管吩咐便是!”
“月儿啊,是这样的男人啊………自娥媓、女英以来就是三妻四妾,我们傲儿在你未入宫家之前,也一直与那天香楼的杜滟晴和那紫烟馆的黎紫烟有了来往。她们也跟有傲儿几年了,半年前,傲儿曾亲口向她们允诺,待你进门后再迎她们进来。如今,你身怀六甲,傲儿想早日迎她们进来替你分担分担。所以,娘今天让你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即便宫老夫人周氏心里有一丝愧疚,但是,这种工作也只得由作为婆婆的她来作了。
“娘,自古女子以夫为天,夫君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月儿一切听他的便是。既然,她们在月儿之前就跟了夫君,夫君当然不能负了她们。夫君乃一国之相,承诺了的事更是不应失信于人。现在,月儿有孕在身,未能好好照顾夫君,如今,多两个姐妹代月儿照顾夫君月儿感激还来不及呢!”
镇定自若,柳依月缓缓道出违心之论。之所以违心,是因为她已经被伤得无心了。一个没有了心的人,说话自然就言不由衷了。离开,只有离开她才能找回自己失落的心。这个男人就让给更理解宽容他的女人去爱吧。
“月儿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宫老夫人心疼不已地看入柳依月那水灵灵的大眼。相较柳依月的坦诚大方,周氏觉得自惭形秽。
“娘,你放心,月儿句句属实。”柳依月平静地握着周氏的手报之一笑。
“好了,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娘,那您就叫曲总管把日子定下来好好张罗张罗吧,可不能亏待了两个妹妹。”
“这你放心,傲儿已择好日子了!后天就是纳采、问吉的好日子!”
“哦!那太好了!既然夫君都已经打点好了,那月儿就去吩咐曲总管快些张罗,不然来不及!”听到宫傲寒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柳依月身体某个最软的部分又被狠狠地纠了一下,她无力得有些想仓惶而逃。
“月儿,你真是个好媳妇!娘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娘,您见外了,好了,月儿要去找曲总管商议有关事宜,月儿先告退了!”
“嗯,那你慢点啊。”
“知道了娘,媳妇告退!”
……
走出了宫老太太的房间,柳依月无力地笑了笑:想不到堂堂的一国之相竟然要自己的母亲当起了说客,他太小看她柳依月了。哼!还以为他是什么鸟,也不过如此嘛!
后天?宫傲寒你也太急了点了吧?!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柳依月就如你所愿吧!
面对着宫傲寒的幼稚柳依月无奈地附诸一笑。她神色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梳了个随便的发髻,找了一件最旧而朴素的衣服换上。看了看镜中除了那张特别的脸以外,其它的地方与普通的妇人无异的身影柳依月出了房门向小荷的住处走去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柳依月让小荷把收拾好的小包袱放进了平日里上街买些小东西的竹篮里,然后,便带着小荷假装上街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来到了街上,因为姿色太引人注意,所以柳依月戴上了她早已备好的纱巾。
“小姐,你今天怎么了?”小荷终于觉察到了今天的柳依月有所不同。
“呵呵,我没事啊,你不是担心你的姨娘嘛,所以,本小姐早早就带你出来坐车回老家啊!好了好了,别耽搁了,快跟上。”
“哦!”
对于柳依月的奇怪,小荷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想早日见到姨娘她也没有再多想,提了提紧手中的竹篮,她快步地跟上了柳依月的脚步。
到了大街上,柳依月给小荷买了一些路上吃的用的,然后,她们来到了一个专门去南郡的南松驿站(专门为平常老百姓出门访友开设的类似现代国营官方车站),柳依月打听了一下,今天刚好有一队马车要到南郡。
为小荷交了车资,柳依月把小荷送上了准备启程的马车。
“小荷,你记住我说过的话了吗?”柳依月低声问着一脸依依不舍的小荷。
“小姐,奴婢记住了”知道离别在即,小荷再也忍不住地哭红了鼻子。
“记住,以后千万别再回来了。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一句也不能说。”
“是!”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可不能被别人骗了喔!”刮了刮小荷红通通的小鼻子柳依月笑得有些无奈。
“小姐……”小荷紧紧的拽着柳依月的衣袖,完全没有了形象地抽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乖,好好保重!我回府了。”狠心地拨开了小荷紧扯着自己衣襟的小手,柳依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转身后,柳依月无声地落泪了。
小荷是她来到这个世上最好最贴心的朋友,在宰相府的这些日子她们俩相依为命、形同姐妹。让她离开,她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她的姨娘病了她不能那么自私地不放她走。留下,很有可能会害了她。所以,就算不舍也得舍。
送走了小荷,柳依月回到了她的屋里换上了一套常服。小荷的离去让她觉得更加的寂寞了。漠然地坐在窗前,柳依月对着西窗外的池塘里的秋莲她拔动起了琴弦。
送走小荷,柳依月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发现,因为以她在相府当家主母的地位没有人敢问起小荷的去处。另外,因为小荷是她的贴身丫环,所以,小荷的住处并不与一般的下人安排在一起而是住在她的依月轩内。因此,也会很少有人发现小荷的失踪。
唉,小荷离开后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想到这,柳依月欣慰地笑了笑。
“月儿,此曲甚妙大有创新之意,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