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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刚把女儿嫁掉,心情正不好,被他这样子逗乐了:“成。让我把眼下的事情缓一缓手,就择吉日。”
夏寔开心了,拉着准孙女婿聊天儿去了,越看越觉得喜欢。
郑靖业嫁外孙女儿,自是高兴的,最小的孩子都嫁女儿了,他实是能放得下心了。一开心,他就与顾益纯俩老头儿喝得挺亢奋。最后其他人都走了,这俩还在醉醺醺。杜氏与庆林大长公主都嗔着要他们喝了醒酒汤,回家好好歇息——两人都知道,这嫁女儿的父母,送走了宾客,还要自家想念一回呢。尤其是杜氏,十分明白这其中的感触。
没想到两个老家伙喝高了“老夫聊发少年狂”,顾益纯不但不开明,还拿出老师的身份来,拉着池脩之跟着喝酒。
池脩之虽是主人家,因已拜相,没什么人敢灌他的酒,依旧清醒。不得已被顾益纯拉着坐下了,郑靖业又扔给他一壶酒,他也就接了来,三个人一人抱一壶,对着壶嘴儿就亲上了!
酒入愁肠醉得快,池脩之醉眼朦胧,拿着根筷子敲着碗碟:“我养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就叫个臭小子给娶走了,呜呜呜呜~小王八蛋,要对我春华好啊,嗷嗷嗷~”
郑靖业也跟着哭:“教她说话、扶她走路,手把手地教写字。给她穿花衣裳、给她梳小辫儿,打扮得像朵花儿……一长大就从眼前跑掉了。给个臭小子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哪受过这样的苦啊~”
顾益纯没有嫁过女儿,看师弟和徒弟一哭,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他也哭了——虽然不知道在哭什么。
郑靖业说到伤心处,抬手把池脩之拍了两巴掌,又醉醺醺地收回了手:“打坏了没人伺候我七娘。”
池脩之被打了两巴掌,含含糊糊地道:“小骗子,说长大了要嫁个像阿爹的人,蒋小子哪里像我啦?我才不丑哩!”
郑靖业擦着眼泪:“你小子也被骗啦!”
郑琰本欲拉开他们仨的——池脩之还凑合,另外两个可不年轻了,宿醉的痛苦他们能不能受得住啊?走近了听这俩这样说,抱着旁边的柱子一通挠:都不是好人,这样戳人泪点!抹抹眼睛,冲阿庆招招手:“我看他们舌头都喝麻了,大概喝不出什么来了,给他们上清水。”反正喝不出来!
又命人收拾了屋子,留他们住下,方氏道:“既是在七娘这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奉阿娘回家,德兴兄弟里再留一下听令的罢。”庆林大长公主不放心丈夫,也把顾宁给留了下来:“他醒了,你给我狠狠说他,居然这样不爱惜身子!”
顾宁道:“就说这一句?”
庆林大长公主怒道:“你一句话能说三天的本事哪里去了?”
顾宁缩着脖子趴他爹耳朵边儿上开始念经。
第二天几人醒来,池脩之发现外面天光大亮,自己还躺床上,挣扎着起来,头疼欲裂。顾益纯张开眼,发现旁边郑靖业还在呼着猪头!推推师弟:“起来喝些醒酒汤!”
三个醉鬼没精打采地到了前厅,早饭只有白粥。犯了错的三个人,乖乖抱着碗来喝,池脩之都没敢要甜点吃,因为据说他现在的状态最好吃些清淡没味道的,咸菜可以有,甜点不给发。
池脩之算好的了,顾益纯身边儿立着个顾宁,变着花相儿地传达他娘的意思。顾宁气坏了,人家嫁女儿、嫁外孙女儿,又勾起伤心事,喝了哭了也就算了,您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您还很年轻么?不知道我们有多么担心您的身体吗?
顾益纯终于忍不住了:“我就喝醉这一回。”
“挺顶事儿的。”
顾益纯道:“阿琰,给他副碗筷。”
娘家的热闹池春华不知道,她在她的新婚期里。
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池春华还是问了蒋昭顾彝夫妇的喜好,蒋昭道:“阿娘一向喜欢你,你原是什么样儿还是什么样儿的好。”
池春华心说,别开玩笑了,我原来在娘家可不用立规矩,到你们家,能大大咧咧上来就坐下么?
到底在顾彝那里奉过茶、请过安,待用饭时,顾彝拉着池春华坐下:“少与我弄鬼,我又不是没人伺候,也不是看着你站着就用得香。”
池春华笑道:“我就知道您心疼我~”依旧是起身净了手,给顾彝捧了一碗粥饭,“可媳妇儿孝敬的茶饭您还是给个面子嘛~”
顾彝一笑,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咽了,放下勺子才道:“还不快坐下!”
顾三娘抿嘴一笑:“好啦好啦,你们两客气下去,饭都要冷了。”池春华拿捏了一下,与婆婆、小姑一起用饭,又给顾三娘挟了一块喜欢的糕点。
顾彝看了很是满意,这样一家子和睦才是好呢。
池春华也比较满意,只要这婆婆不作,她也就收起十八般武艺,跟婆家安生过日子呗。唔,过两天下厨,要做什么饭好呢?酒也要酿几坛子吧?
吃过早饭,就是认家仆,告知邺侯系的冢妇进门,招子都放亮一点儿。池春华也是大方人,婚前早与蒋家比较熟的,也打听过他们家的经济水平。比照着蒋家的月例,包了个比月例多的红包,挨个儿发下来,既不多了,也不少了。
又下厨做了几样拿手菜,她的拿手菜真就那么几样。比起郑琰这个穿来的吃货,她更精于“吃”而不是做。饶是如此,顾彝也挺满意的了,还拿她做教材,教导着女儿:“看看你大嫂,做事手脚勤快些、有分寸些,人人都会喜欢。”顾三娘经过祖父之丧,已过十岁,不久也要开始议婚,顾彝分外注意这些事儿上的教导。
顾三娘道:“是~”
顾彝见她脸上表情灵活,没好气地道:“你端庄些,做女儿与做媳妇可不一样。你这嫂子也是个爽快人,在娘家也是捧在手心的,新嫁娘尚且要收敛。你给我学着些。”
顾三娘想了想,问顾彝:“那……是嫁了之后就都要这样了吗?大嫂要不这样,阿娘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顾彝嗔她道:“你懂什么?刚进门儿,这般谨慎是为表对夫家尊重,是真心实意做一家人了的。识趣的夫家就不该为难新妇了,过了这一月半年的,什么规矩就都松了,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要是为家里好就成。你不要犯傻,我自为你择良夫,若一时有不周之处,你也不要像面团儿一样被人揉来捏去了!你把礼数做到了,他们不对你好,你就不要再傻了,明白吗?”
谁特么脑子抽了才给亲儿子娶个儿媳妇儿进门儿,就为了摆婆婆威风、跟儿媳妇斗啊?这不有病么?还是脑子有病。如果一个人脑子有病,你就不要听精神病人的话了,你跟不上她那广阔的思维的,还是照凡人的程序来吧!
“哈?”顾三娘揉着衣角,不再说话了。刚才那话是大着胆子问的,现在说得有些露骨,她不好意思了。
顾彝道:“你慢慢想,其实与人相处就是那么个道理。脾气要好,笑影儿要多,脑子却是万万不能糊涂的!夫家的人,可以多让一让,吃亏是福,只别把自己给折了。”
同样的教程,大概脑筋比较清楚的母亲都会跟闺女说这些,不过用词略有偏差而已。
三朝回门,池脩之因哭过一场了,很认命地受了蒋昭的礼,带着儿子们接见女婿,也没有过于严肃。
郑琰自与池春华说了些私房话,婚后生活等不必细说,又细问与夫家相处:“这世间男子,大多是抛不开父母兄弟的,他们家喜欢你,他就得供着你。”
池春华得意地道:“他也得喜欢我。”
“你就得瑟吧!”
阿肖从旁道:“大娘做得已经很好啦。”又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一汇报了:“蒋家大家,礼仪甚周到。邺侯不常见,夫人倒是时常与大娘说笑,常是一处坐着。蒋郎君待大娘也好,小两口甜着呢。三娘也好,她们本就熟。二郎是小叔,见得不多,咱们大娘也备了纸笔书籍作见面礼。家里上下都说大娘周到呢。”
郑琰又用心问了蒋昭房内情况:“阿顾与我保证,再无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使人打听过了,并无,你这几天,可看到有什么痕迹?”
阿肖摇头道:“这倒真没有。”
池春华冷了脸:“他才不会有!我可不是宫中娘子那般好性儿呢,做了娘子,还容他一二三四的往宫里带,切~”
“……”本土妹子,你熊的!
“你有父母长辈为你铺好了路,连婚后的事都筹划一二。娘子呢?除了个后位,旁的都要自己去争取,身旁还有一群女人跟她分丈夫、要生了孩子跟她的孩子分父亲!人家是没有退路磨练出来的!你岂能不知天高地厚地瞧人不起?”
池春华又堆起笑来:“我就是这么一说呀~谁嫁了人,把人当贼防呢?还过不过日子啦?”
郑琰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就好。”又拉过来传授了些秘诀,什么平日里对下人好一些或可打听消息一类。又有掌握了蒋昭的行程安排,最重要的是,捏住了他的钱袋子等等。又有,一定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上进与修养,千万不能自己往黄脸婆方面发展。
池春华把这一套学得很到位,虽然郑琰还是担心着,她却在郑琰的担心中在邺侯家站稳了脚。女人在夫家站稳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生一个好儿子!郑琰直到此时,方体会到了当年杜氏的心情——她都想拜神去了!池春华不负众望,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好消息,十月怀胎,顺顺当当生下儿子。
最难就是新婚妇,过了这一段儿,大事定矣!
池春华居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生儿育女之后,还广泛地参与了社交活动。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居然与世家女打成一片。郑琰眼镜都摔了个八瓣碎,抓着池脩之来问:“这是为什么呢?”
池脩之很奇怪地道:“什么为什么?池氏之女,蒋氏之媳,交游世家,有何不可?”
哦!原来您是世家了……郑琰个草根土鳖,压根就没这个意识好吗?
蒋昭很得意,有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地方之一。
一群蠢蛋说他惧内,他们懂什么?我疼娘子我乐意!我娘子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上孝父母、下抚子女,一双弟妹她都亲切友好。对二弟呢,是礼遇有加,分家还主张要“推财相与”。弟妹之出身并不如春华,她却一点也不以宰相女自傲,对小妹是视如亲妹。
对蒋家父母更不要说了,与婆婆好得简直就是母女了,两人天天你打扮我、我打扮你,互相吹捧对方。讨论着京中时尚,说着豪门八卦,磕着瓜子聊着天,弄得蒋睿父子要分别抢媳妇才好。
待下仆宽慈,家人都说她好,有时还会照顾一下世仆家的子孙,出钱为其看病。对待朋友也是痛快大方。蒋昭的朋友们也都说他娶了个好娘子,知情识趣的,急公好义,还挺会帮忙。
当然啦,偶尔小醋一下也是情趣嘛~醋一回,池青天如果觉得冤枉了蒋良民,也会有安慰的哟~小醋怡情啦!
你们不听媳妇儿的话,一定是因为你们媳妇儿不够好!我媳妇儿好啊,那我就听了呗~
瞧这孩子傻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番外之郑琰幼年
郑琰在七岁之前,压根儿就不知道她爹是个奸臣,日后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真心轻松——除了偶尔的自寻烦恼以外。
话说郑琰是个胎穿,刚穿过来的时候客观条件的原因,她啥都不知道,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声音也听不清楚、眼睛也看不清楚,脑子还略懵。她并不知道,她的到来,让母亲杜氏很是尴尬了一段时间。
杜氏生郑琰的时候已经四十三岁了,儿媳妇都娶进了三个,那一年她刚刚给三儿子郑琛把赵氏给娶进家门,新妇还没好消息,婆婆先有喜了。郑靖业正在事业上升期,那会儿名声还没彻底坏掉,京中大多数人还是说他们夫妻“老当益壮”、“老蚌生珠”、“老树开花”什么的,又有看过郑小姑娘的夫人们说郑琰可爱等等。虽说这事儿在这时代不算罕见,杜氏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时候杜氏还要坐月子,还要调养身子——年纪略大,小女儿就只好交由儿媳妇们先代为妥善照顾了。郑琰大嫂方氏当时已经生育过两个儿子了,经验也颇为丰富,又因没有女儿,对这小小小小的小姑子也是喜欢得紧,领了差使就围着小姑子转。
又有关氏、赵氏,也要尽一分心力。当时十三岁的郑瑜正是一股活泼劲儿,见天地来戳妹子的小嫩脸儿。郑琰那会儿像头小猪,戳了也只是当蚊子咬,挠挠脸继续睡,或者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当时还看不清人呢!
由于表情过于呆萌,惹得二嫂关氏与姐姐郑瑜几乎要尖叫,抢着要抱着揉两把。
那会儿的郑琰,真是无忧无虑。
等到杜氏“出关”,看着一家和乐,也挺高兴,表扬了儿媳妇与女儿,又看幼女确是粉嫩可爱,先前的尴尬倒是去了三分。
这时候的杜氏还不知道,她这个穿来的闺女,接下来险些要写下人生中第一笔抹不掉的黑历史。
郑琰是个脑补帝,小说看多了,乍一穿越,为了有所准备,难免拿着以前看过的模式来脑补。
她是穿来的,还是在一个穿越小说流行的年代穿来的,各种穿越情节没看过一千也看过八百。在她穿越之前,市面上流行的女性穿越大多数是宫斗、宅斗小说,哪怕有什么国家大事也多半是因为女主跟个什么王爷皇帝宰相将军有暧昧,因而被卷进去了——这等言情情节,最终还是要走到各种男男女女斗来斗去的路子上去。
在郑琰判断出自己的处境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坑爹——老子又不是齐天大圣!
当能够听清看清的时候,郑琰就努力“打探”消息。她被乳母抱到杜氏跟前,四下一望,当时就两眼一翻傻掉了。
那间屋子里,上首榻上杜氏独坐——四十三岁,略显老态,一副老封君的样子。下手坐着三个少妇、一个少女——少妇的年纪都在二十上下,少女就是个初中生的样子,看起来是三个嫂子一个小姑子,或者这三个少妇里有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只希望这三人里面没个什么极得老夫人欢心又或者大有来头的所谓“贵妾”。杜氏身边还站着四个穿着一样制服的侍女——也是眉清目秀,行止有度。
每一个富贵人家都有一个可怕的老太太,她的爱好是专门给儿孙们送小老婆,比怡红院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