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手下也没有一营兵,南方地理条件又不适合车营。因此老金也没有按照北方编法编练车营,而是采用适合南方的鸳鸯阵,在每队中添加了一个鸟铳手。
“变阵!三叠阵!”
杨潮对王璞喊了一声。
所谓的三叠阵,有些类似西方的三段击技术。
不过西方的三段击,是让三排士兵轮转,第一排打完后转到最后一排开始装填,第二排开始放枪,第二排放完后,又回到最后装填。第三排放枪,第三排放完后。第一排已经装填好,一次轮转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
三段击是西方运用火枪的最主要形式。不过在东方,采用的是类似的三叠阵形式,不需要士兵进行轮转,而是让火枪进行轮转。
第一排枪兵打完枪后,将空枪转到第二排,第二排士兵送回第三排,第三排士兵装填,装填好的通过第二排交回第一排。
西方的三段击杨潮也知道,在电影中起码看到过,对比起来杨潮觉得还是中国的三叠阵更高效,毕竟去掉了人来回轮转的额外时间。
王璞立刻命令士兵组成三叠阵阵型。
一百名鸟铳手顿时分作三排,每排变成了三十三人。
放一枪然后冲锋,这是双方接战时候墙阵的攻击阵,而三叠阵轮转,则是准备持久作战时候的变阵。
杨潮看着三排人开始练习,第三排不断的负责装填,第一排则是开枪射击,第二排则负责轮转。
还是不够顺畅,因为编练的时间还是太短。
操练了不到三天,结果史可法放炮,升帅帐,招众将。
史可法居中,一干武将列坐两侧。
列坐的都是总兵副将一级武官,杨潮一个加衔千总只能坐在最尾。
“诸位将士,本督筹划北上歼敌。东虏分兵攻掠寿光、德州、武定、莱阳,杀故工部右侍郎宋玫、吏部郎中宋应亨、中书舍人赵士骥、知县张宏等。刘泽清战于安丘却之,虏兵锋芒已折,正是北上聚歼此虏之时。”
史可法夸夸而谈。
坐下武将却面有惧色。
大明的军队遇到东虏,未曾一胜,和谈聚歼,不被歼就不错了。
坐在距离史可法最近的一个武将站起来拱手:“史大人,末将敢问东虏如今何处?”
史可法摇头不能答,他收到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前的,至今没有新消息送到。
另一个武将也站起来:“史大人,敌情未明,何敢轻言进兵!”
史可法点点头,也露出一副犹豫神色。
接着第三个武将站起来:“史大人,末将敢问东虏可否合兵南下进犯南畿?”
东虏去年十一月入塞,兵锋狂飙突进,在北京京畿附近搜掠了一番,不到一个月就打到了山东,然后还大胆的不断分兵劫掠,明军只敢待在城中,连虏兵游骑也不敢抵抗,任由对方在乡村肆虐。
东虏于山东临清分兵,一路轻兵急进不在山东逗留,直接进入南直隶,攻入沭阳、沂州、豊县,杀知县刘光先。
一路沿东昌、兖州府一路向南,劫掠前进,当月就进入蒙阴、泗水、邹县,十二月攻入临淄县,知县文昌时阖室**,攻破破阳信,攻破滨州,最后攻破入兖州,鲁王朱寿镛,自经兵备王维新、知府邓锡藩、副总兵丁文明、吏科左给事中范淑泰等人被杀。攻破滕县,攻破峄县,攻破剡城,然后就进入淮安府,进入南直隶。大有直接南下威逼江南的架势。
仅仅一个月,东虏军就直逼江南,将江南文武吓了个够呛,史可法坐镇淮安惴惴不安,既想北上勤王,又恐淮安又失。
虽然现在东虏回军了,但谁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折返,他们的进兵速度甚至超过了明军消息传递的速度。
东虏打到南直隶的时候,杨潮甚至才刚看到东虏入寇的邸报。明军上下有心杀贼的抓不准消息,怕赶到地方敌军早就不在了,无心杀贼的则找到了很合理的借口。
因为史可法不敢保证东虏不会再次南下,所以史可法又不能答。
第四个武将站起来:“史大人,若东虏南下,当保河运,还是当歼敌。”
史可法想了想道:“当保河运!”
第一个武将又道:“禀大人,既当保河运,就当以淮安、扬州为重,切不可轻入山东啊。”
第二个武将道:“是啊大人,若我等北上,东虏清兵绕袭淮扬,当如何?”
史可法犹豫起来。
第三个武将道:“属下斗胆谏言,望史大人以漕运安危为重,朝廷以调遣大军进剿山东之敌,吾等切不可擅离职守,以免中了东虏调虎离山之计。”
第四个武将也道:“大人三思,漕运乃社稷根本,南畿乃天下要地,太祖陵寝所在,万不可失。若东虏趁虚南下,惊扰祖陵,吾等万死难辞其咎啊!”
几个武将说的痛心疾首,史可法越听越犹豫。
杨潮却暗自嘀咕,史可法历史上大名鼎鼎,他是不怕死的。
但是此时一听到这些理由,却犹豫起来,他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是顾虑太多。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竟然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杨潮心中立刻判定,史可法没有决断的魄力,说好听点就是集思广益善于听取部下意见,说不好听点就是没有主见,容易被部下左右。
杨潮一直留意邸报,看到不到一个月间,几乎整个山东各府都有东虏出现的情报,竟然连淮安府境内的沭阳都被攻破,然后兵锋回卷北上。
这次东虏入寇,由努尔哈赤庶子阿巴泰领兵,总兵力号称十万,但是除去其中的包衣杂役,其实真正的战兵撑死了五六万。
而阿巴泰如此分兵劫掠,明显没有把明军放在眼里,给了明军分兵歼灭的大好机会,可是明军确实该被人看不起,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出战,淮安府这里的武将只是非常小的局部,却很有代表性。
杨潮也没有多言,因为他一部六百多人,去了山东,其实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明朝文武一体,文官能够顾全大局的话,允许杨潮的军队进入城内,杨潮认为遇到敌军骑兵,自己守城应该绰绰有余,就好比在江上遇到了江匪,自己借助大船,哪怕是新兵,也拥有足够的纠错机会,最后打败江匪。
可是明军文官根本不允许武将入城,防自己的军队跟防贼一样,杨潮如果遇到敌军骑兵,接战不力的话,跑都跑不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节闻警
而会上被武将一番忽悠,最后史可法竟然放弃了出兵的打算,改为稳守淮安,静待敌情。
杨潮没有说一句话,乖乖的回到自己营中,老老实实继续练兵。
留在淮安倒也不错,起码各种物资都有保证,杨潮管史可法要的火药、铅弹,全都及时送到。
史可法作为江南六府巡抚,同时还是有侍郎衔的漕运总督,他在江南的影响力很大,或者说漕运总督在江南的影响力很大,反正他这次北上勤王,除了没有足够的精兵外,物资倒是调集了一大批。
其中自然就包括火药等物资,而其他勤王的军队中,懂得操作火器的少之又少,这批火药就便宜了杨潮。
杨潮可以放开了实弹训练,这在以前都有些舍不得,不是买不起火药,而是不太好买,军用火药是颗粒火药,跟民用的火药还不一样,加工过程更复杂,选用材料更精良。
只是杨潮觉得史可法发的火药,质量也很一般,跟自己从兵仗局中所买的火药差不多,没准就是出自一家之手。
对于火药制造,明朝人已经走在世界前沿,起码不输给任何一个国家。
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所记载制造鸟铳火药之法“硝一两黄一钱四分柳炭一钱八分通共硝四十两,黄五两六钱,柳炭七两二钱,用水二钟,舂得绝细为妙。秘法:先将硝黄炭各研为末,照数兑合一处,用水二碗下在木桕,木杵舂之。不用石鬣者,恐有火也。每一桕,舂可万杵。若舂干。加水一碗又舂,以细为度。舂之半干,取日晒。打碎成豆粒大块,此药之妙。只多舂数万杵也。大端如制合好墨法相类。若添水舂至十数次者,则将一撮堆於纸上,用火燃之,药去而纸不伤,如此者不敢入铳矣。只将人手心擎药二钱,燃之而手心不热,即可入铳。但燃过有黑星白点,与手心中烧热者即不佳。又当再加水舂之,如式而止。”
这种火药,就是后世所谓的颗粒火药,被认为是西方人发明,其实大明朝早就掌握了。
只是兵仗局的做工粗糙,影响了质量,起码戚大帅所说要用柳炭,最好是柳枝炭,很多工匠未必使用。
但总好过民用火药,而且是免费的。杨潮不用白不用。
因此每天都实弹训练,士兵技能掌握还是不错的。
无论是装填速度,还是瞄准水平。都大有提高。
杨潮记得好像在哪里看到一则论述,说火绳枪无法瞄准,是用覆盖性打击代替精确打击的,用概率弥补准确率。
但是杨潮的经验证明,鸟铳是可以瞄准的,戚大帅记载鸟铳八十步内瞄准后射击,是可靠的。
八十步杨潮还是保守的,戚继光的鸟铳训练中,鸟铳手在百步距离内射击标靶。每三发必须击中两发才算合格。
一步长度相当于后世的一米五,八十步相当于一百多米。这也是弓箭的有效射程,因此杨潮将鸟铳训练定位八十步。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对抗弓箭。
戚大帅的战法是,在百步之时等敌人冲锋时,利用二十步的优势,施放两轮鸟铳,八十步时,则用火箭,六十步时用抛石攻击,然后以游牧军队的习惯,就该冲锋了,这时候则是布阵防御,冷兵交接了。
杨潮对此的思考是,戚大帅似乎放弃了跟北方骑兵的弓箭对射环节,大概是以为你训练一个弓箭手需要耗时良久,杨潮编练的李五六弓兵队,就被老金不屑一顾,认为无论如何训练,都比不上从小就开始训练的游牧军队。
这倒也是实话,蒙古人在成吉思汗时代,四五岁就开始训练骑马射箭,小时候是用木弓,骑得是羊,力量慢慢增加,长大后就能拉开强弓,骑上烈马。
东北的满人也有类似的训练,而且满人还坚持不懈的吊膀子,因此臂力颇大,清弓的威力也不逊于蒙古弓。
但是杨潮没有放弃对射,在杨潮的设计中,他用盾牌抵挡对方弓箭,而后己方安然的施放鸟铳。因为这样,李五六的弓兵队,一转变成了鸟铳队,现在人数一百人,虽然李五六是一个旗总,但其实是百总的编制。
杨潮希望持续不断的火器射击,可以压制住游牧民族的弓箭,这样一来游牧民族对明军的两大优势之一的射就不再有优势了,至于另一个优势骑杨潮还没想出好的应对办法,似乎只能用骑兵对抗骑兵,就好像后世所谓能对付坦克的只有坦克,能对付飞机的只有飞机一样。
在没有完全克制骑兵的机枪出现前,骑兵就一定会占据速度优势。
一直精心训练了十天,史可法一直按兵不动。
有几次升帐,都想要出兵,可是被几个武将连番追问之下,史可法自己就泄气了,抱着以漕运为重,力保漕运重镇淮安,以及南边的扬州不失的念头,就熄了北上勤王之心。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初,突然北方有邸报送来。
史可法再次升帐。
果然又有新的邸报送来了。
史可法大概念了一遍,原来东虏果然在山东合兵,围攻德州没有攻克,转而攻击武定州,也被守城士兵力拒,结果炮兵水平低劣,开炮竟然炸伤自己人,结果才被攻克。
史可法认为,东虏兵锋已钝,适合出击了。
结果几个武将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各种不能出兵的借口。
杨潮依然不发一言。
史可法耐心的听着各个武将的理由,十足一副虚心纳谏的态度。
突然帐外有喧哗之声,很快几个士兵压着一个形容十分狼狈的士兵走了进来。
卫兵单膝跪地,对史可法道:“大人,此人自称海州卫百户,来我处求援!”
“什么!”
史可法立时脸色一变,站了起来:“海州也遇袭了?”
海州紧邻淮安府东北,海州遇警,岂不是说东虏又南下了!
史可法立刻让海州百户说话,那百户让人从他怀里掏出印信,果然是海州卫百户武官,随身还携带海州知州亲笔信函,海州紧邻山东,东虏重兵就在山东,此时能求援的就只有紧邻的淮安府了。
看完印信,验看过果然是海州知州的官印不假,史可法当即失色,全无主意。
连问诸将如何是好?
诸将皆言不可战,皆言东虏果然南下,打海州怕是图谋江南,劝史可法以江南京畿为重,千万不可轻动。
这时候那海州百户挣脱卫兵,扑倒在地痛哭呼救,直言海州有失,则淮安府必首当其冲。
这时候诸将又喝问海州百户,直斥海州百户乃是东虏细作,特诱使淮安大军出城,必然有诈。
说的有理有据,表示如果真如海州知州所言,东虏大军已到海州,如何能放他一个小小百户出逃,除非这海州百户是细作,印信乃是缴获或者假造,要是缴获所得,证明海州已经失守,文武皆已战死,东虏施展诡计是想赚取淮安府。
如果是假造,更没有说的,这海州百户定是细作无疑,应当立刻看押起来,待查探清楚后问罪。
杨潮脑子里则在飞速分析,他记忆中可没有八旗兵在明亡前攻入江南复地的印象,如果真有这样的大事,历史教科书上就会有,教科书上有的东西,杨潮总有一些印象,可是这次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说明满清八旗还没有能力悬师远征几千里之外的地方。
纵观东虏前四次入寇,主要劫掠目的地主要是在北直隶、山西一带,这次深入山东,也是在北京附近,往南的愿望并不强烈,主要就是越往南距离东北越远,变数越大,气候也越不适合。
左右对比,杨潮认定,这次东虏的目标还是山东,出现在海州的,肯定是一只偏师,很可能就是小分队来打秋风的,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大举攻城的。
海州知州的信中语焉不详,直言虏军成千上万,具体多少说不出来,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探查清楚。
根据邸报,现在满清主力正在登莱合兵,海州肯定不是主力。
想到这里,杨潮有些蠢蠢欲动,又盯着大帐中悬挂的南畿全图看了几眼,突然杨潮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杨朝。
杨潮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史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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