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是刚才炮击的时候就已经过来了,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其中包括郑永旺的后备队。
杨潮对郑永旺招了招手。他快速的跑了过来。
“带人收拾一下!”
杨潮指了指眼前的战场。
一地都是虏兵的尸体,虽然这是敌人,可是被虐杀成这样,杨潮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一地零碎,不知道是打烂了多少人,血肉脑浆子和骨头渣子混杂在一起,除了屠夫估计没人会享受这种场景。
郑永旺带去清理的民壮,好多个当即就吐了起来。
城下虏兵彻底退走了,扔下了七八架梯子,一堆泥沙袋。还有独轮车等物。
突然回头看到许多男带人也走了过来。
杨潮记得命令他支援南墙的。
于是问道:“南边情况怎么样了?”
许多男道:“都退走了!”
看来虏兵是彻底放弃这次进攻了。
也是,面对这样的惨败,他们想不放弃也找不到理由。
在西墙这里。他们扔下了近千人,而南墙由于一夜持续的强攻,伤亡远远多过这个数。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明明已经占据了一块立足点,却没有守住,而为了占据这块立足点,他们在南墙持续的强攻吸引火力,付出的代价远超千人,甚至可能达到两三千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没有选择。除了结束这次无谓的战斗,还能怎么做?
“不要懈怠。带人收拢死尸,装殓我军阵亡将士遗体。郑永旺留守,其他人下城休息!”
杨潮接连下命令道。
说完,杨潮自己慢慢走下城楼。
从一个个战士身边走过,看到经过血战后,他们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从王璞身边走过的时候,看到他脸上是一种平静之色,既没有战胜的喜悦,也没有失去战友的悲痛,平静,异常的平静。
杨潮知道,这样激烈残酷的战斗,对人心理是一种深沉的洗礼,经过这一战,凡是参与的士兵,无一例外都将成为一个百战之兵,之后在遇到任何战斗,都不会再有紧张或者兴奋的情绪,只会有冷酷的厮杀,好似一台战斗的机器。
杨潮在王璞面前停了一下,注视着他平静的眼神良久。
自从王璞那次擅自出战后,杨潮一直耿耿于怀,认为他违反了军纪,想着战后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一下。
可是现在这种心思却淡了。
其实杨潮私下已经跟最熟悉军法的吕末谈过了,吕末只问杨潮当时有没有明确下令让王璞不得出击,杨潮说没有下达过这个明确的命令,吕末认为王璞出击应该是符合军法的。
因为当时杨潮让王璞单独指挥南边作战,王璞相当于南边的主官,主官自然是有权力认准时机,主动出击的。
如果以这个性质来看,当时王璞的突击不但不冒进,反而是抓机会抓的起到好处,是相当灵动的战场表现,值得表扬的。
但是杨潮心里却很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孤注一掷,王璞当时就被虏兵全歼了。
其实最让杨潮不满的是,自从那一次突击之后,王璞再次找回了以往那种得意之色,在军中牛皮哄哄,大有压过了李五六一头的架势,这小子完全没有弄明白他当时险些就将他的士兵置之死地。
所以要收拾王璞,杨潮还是能找到理由的,就看他想不想收拾他了,但杨潮想要收拾的王璞的原因,也仅仅是想敲打他一下,让他收敛收敛,不要做出那种陷全军于不利的冒进举动,倒不是真正的想杀了他。
现在经过一夜血战,再看到王璞平静的神情,杨潮明白,其实王璞已经变了,心理已经成熟了。
在王璞面前站了一阵,杨潮轻轻拍了拍王璞的肩膀。
点点头道:“好样的!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冒失了。”
王璞敬了一个礼:“大人放心,标下心里明白。”
杨潮点点头,他果然成熟了,杨潮彻底打消了秋后算账的心思,就让那一次冒进在风中吹散吧,让他成为王璞的一个勇猛出击,阵俘虏将的荣誉,而不是耻辱,不是胡乱指挥,葬送几个兄弟的心理包袱。
杨潮转身走下城头的时候,城里的百姓们也纷纷起来,或者说大部分都是一夜未眠。
这一夜,他们在战战兢兢中熬了过来,城上的喊杀声大半个城市都听得见,而隆隆的炮声更是传遍了整座城市。
一种沉闷的气氛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他们头顶,压的人喘不过起来,终于天亮了,很多人自发的来到城墙根眺望,看到一个个沉默着走下城头的士兵。
这些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让老百姓感觉到一阵阵森寒,一夜杀戮过后的气息压抑在士兵平静的外表下,酝酿成一种浓郁的暴虐。
看到一个个甲兵走下城墙,终于有百姓鬼使神差的迈开腿,往城墙上爬去。
一个一个的百姓被城头上的场景惊呆了,有人呕吐不已,有人失声大哭,有人又哭又笑,呕吐的人至少受不了这修罗场,失声大哭的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战死,又哭又笑的则是看到虏兵的尸首,想到死于虏兵屠刀之下的亲人。
杨潮走下城墙的时候,发现宋濂带着几个人,静静的站在城墙下。
杨潮平静的从他身边走过,没有跟他打招呼。
结果宋濂突然朝着杨潮后背轻声说了句:“将士们的早饭做好了。”
宋濂的口气中失去了此前的那种文人的傲慢,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感伤。
杨潮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谢过宋大人了。”
吃过亲兵送来的热腾腾的米粥,还有几块咸鱼后,杨潮沉沉的睡去了。
杨潮梦到了尸山血海,但是在梦里他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平静,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觉醒来后,已经到了傍晚,依然感觉到浑身乏力,昨夜披甲作战,虽然自己并没有冲杀在前,但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还是让杨潮有些脱力了。
看了看自己的士兵,果然大部分人都还在睡觉,他们比杨潮消耗的体力更多,显然更加的疲累,杨潮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带了两个亲兵,蹬上了城墙。
杨潮蹬城是要了解一下战况,得知虏兵一天都没有来攻打,这是杨潮早就料到的,激战了一夜,以昨天的战斗规模,恐怕虏兵几乎也是全员出动了,而且经过那样一场惨烈的失败,他们是不可能鼓起士气持续作战的。
这也是杨潮敢放心大胆让大部分士兵休息的原因。
城上的残局已经清理干净,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冲走了不少血腥气。
杨潮远眺了一下虏兵大营,目光回落到了护城河上,几丈宽的沙袋堤道,还是静静的阻断着护城河,杨潮知道必须要将这通道摧毁。
虽然这通道留着,虏兵未必会再一次攻城,虏兵经受不住再一次失败了,但是杨潮也经受不起再一次被偷袭了,所以无论如何这条通道都得摧毁,这样杨潮才能占据主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节定向爆破
夜晚依然黑漆漆一片,因为依然是雨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积攒了几天的水汽,这么短时间还没有释放光。
子夜时分,海州城东南角处,火光一闪。
接着东墙和西墙两处,同时有人影晃动,竟然有人影下到了城墙下,只是一片漆黑城墙上看下去都看不到影子,更不用说虏兵了。
南边城墙,朐阳门东边十丈,这里正对虏兵填河修建的通道,也是虏兵攻城的一个重点,城墙下有大批虏兵抛弃的盾车等物,突然十多辆被抛弃了两天的盾车吱呀呀的动了起来,直奔护城河通道而去。
推着车子的人一直沉默着,迅速、冷静而且果决,直到盾车被推到了通道中央位置,往前几丈就是河对岸,往后几丈则是另一侧。
十多辆盾车排成一排,将这道狭窄的通道阻断。
这时候终于听到有人说话:“快点,速度快点!”
说话的人仅仅贴在盾车后面,仔细的望着河对岸,随时防备着虏兵的出现,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十多个人,仔细看的话,他们手里有点点火星一闪一闪,那是火绳,鸟铳上的火绳,这是一群鸟铳手。
在他们身后,有三十多个忙碌的身影,正拼命将通道中央的泥沙袋挖出来。
这可不是轻松的工作,经过多日虏兵踩踏,还有河水的渗透,这些泥沙袋十分紧密。
三十多个人费力的将第一个沙袋挖起来后,才显得轻松了一些,就要像墙壁上只要拆掉了一块砖就破坏了整体性,再动其他砖块就容易堵了。
很快一袋袋沙袋被起出来,对方在盾车后,将盾车支撑起来。变成一堵夹层墙。
很快四五丈宽的通道就被挖出来了十个沙袋,露出十个空洞,而且这些人并不试图将泥沙袋都挖出来。而是直接朝下挖去,将空洞往下挖深。很多沙袋被浸泡发胀,根本拉不出来,他们就用铁锹、用钎子凿,用铲子,甚至用手,将跟水混合在一起的泥沙挖出来。
空洞很快就有两尺多深了。
“快些!”
这时候带头的鸟铳兵压低声音喊道,他看到了一队黑影出现在不远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队黑影竟然向他们移动。速度很快,而且伴随得得声,这是一队骑兵。
虏兵出现了。
很快就听到虏兵呼喝声,在接着就听到笃笃声,虏兵射箭了,箭只打在了盾车上。
被攻击哪有不还手的道理,经过这一阵子的较量,最不怕虏兵的就数这些鸟铳手了,因为跟虏兵弓箭手的较量中,他们总是能够占据优势。相比他们不到三十人的损伤,消灭的虏兵都超过千人了。
所以鸟铳手带头的军官暗骂了一声,发出命令。十几个鸟铳手同时突然抬头,将鸟铳架在盾车上,然后打出了一排排枪,虽然是夜里,但是虏兵是骑兵,人高马大,目标就大,一排鸟铳打过去,很快就听到几声痛呼。不知道有没有打死人,但是肯定有虏兵受伤了。
这种结果让虏兵刹那间慌乱了。竟然往后退了许多。
这给挖洞的士兵争取了时间,很快就挖到了三尺上下。然后他们终于停止了挖掘。
将旁边放着一个个大木桶形状的东西放了进去,接着拉出一根线来展开。
“好了!”
这时候挖洞的人说道。
鸟铳手此时却道:“你们先走!老子感觉那些是虏兵的巡逻队,他们肯定回去叫人了,很快就会有虏兵来攻击的。”
挖洞的喝骂道:“玛的,快点走,别误事!”
说完,对自己人道:“我们走!”
看到这群人走到了河岸,用火折子点着了一根线。
鸟铳手有些愤愤不平,但也只能离开,却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虏兵大部队果然来了。
很快能够隐约辨别晃动的黑影,判断距离大概有四五十步了,鸟铳手大喊一声,再次开火!
啪啪啪啪,一排枪响。
啪啪啪啪,又一排枪响。
一连打了四排枪,虏兵的战马早就停止了冲击,但是却感觉到黑影仍旧在晃动,而且越来越近,显然虏兵并没有放弃,而是下马徒步冲过来。
但是鸟铳手的枪却打完了,他们每人出来就准备了五只鸟铳,全都是装填好背在背上,重新开火只需要重新换一下火绳就好,因此可以保证短时间内打出五枪。
目的则是阻击虏兵,好给后面挖坑的同伴争取时间,没想到险些没有用上,虏兵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保护通道,反而是回去招呼支援去了。
结果就在要走的时候,碰到了虏兵大部队,鸟铳手可不想装填好的鸟铳浪费,这才一下子打光了其他四只鸟铳。
这时候看到,那群挖坑的家伙都已经跑到了城墙根下,他们点燃的火绳,竟然已经燃烧了一大半,鸟铳手这才不敢再耽搁下去,背起自己的枪,立刻就狂奔向城墙。
等到了城墙边上,吊篮已经在下面等着他们了,为了这次任务,城上安装了五十个吊篮,下来的时候还要调物资,上去的时候只需要吊人而已。
鸟铳手们一个个跳上吊篮,大喊了一声,吊篮绳子很快就绷紧,接着一晃一晃的就往上抬升。
鸟铳手们的眼睛却仅仅盯着通道处,隐约可见虏兵已经到了哪里,正在搬开盾车,还看到盾车这边的火绳,已经快烧到盾车跟前了。
城墙上,刚才玩命挖坑的那些家伙,也同样在观看,他们看到火绳烧到了盾车跟前,接着就消失不见了,但是他们一点都没有担心,因为他们知道,火绳燃烧到了洞里面。
那意味着就要爆炸了。
果然不到二十个呼吸,突然看到火光爆开,接着是听到震耳的爆响,接着感觉到脚底下的海州城都在跳动。
而那条通道,那条用泥沙袋填堵起来的通道,通道中那该死的泥沙袋,突然飞了起来,足足飞了几丈高下。
所有参与的士兵都知道,他们成功了,通道摧毁了!
他们听将军告诉他们,这叫什么定向爆破,可以一下子就将一座小山炸塌!
这威力果然够大!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着。
“这是什么东西?”
突然一个士兵叫起来,他感觉到一块黏黏的东西掉在他头盔上,用火把一照,拔下来一看,血淋淋的恶心极了,竟然是一块烂肉。
这士兵顿时明白,这应该是那些正在拆盾车的虏兵的,他们不知道他们正咱在一大堆火药上面,结果就被炸飞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肉都炸到了海州城上来了。
“哎,啥东西!”
“玛的,谁的手丢了!”
“谁乱扔鞋子!”
“这是谁的头盔!”
“刀,谁拿刀砸老子!”
一个士兵刚刚扔掉手里恶心的肉块,接着就听到一群群人抱怨起来,只看到此时天上正在掉落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泥沙、烂布,有手脚残肢,甚至还有盔甲残片、头盔刀剑等物体,不过都是高高的从天上掉落下来,倒是没有多少杀伤力,没有伤到几个人,只是惹来了一阵阵骂声!
士兵立刻震撼了一番,不由看向通道那里,心中暗道狗曰的虏兵被碎尸了!
正相间,突然他又听到一身距离的爆炸声,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士兵知道,东边的通道也炸开了,以后虏兵就不能在打过来偷袭大家了。
这时候在城内,杨潮听到了第二声爆响后,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手下都成功了。
这次他派出了一百人执行这次爆破任务,此前试过一次,要用人来挖开通道很费力,但是杨潮过去是学建筑的,定向爆破这种快速摧毁建筑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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