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阜不再问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马超没有再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喝着闷酒,心中是无比的惆怅,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当晚,酒宴不欢而散,马超睡在了客房里,刚刚躺下,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便没好气的问道:“谁啊?”
“主公,是我,杨阜。”
马超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之后,便对杨阜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杨阜道:“主公都睡不着,我又怎么能够睡得下去呢?”
“你找我,有事?”马超见杨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
杨阜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有事要和主公商量。”
“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马超说着就要关门,却不想杨阜一把挡住了房门,对马超说道:“明天说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马超见杨阜如此固执,便放杨阜进来,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长话短说吧!”
杨阜进入房间,并且把房门给关上了,对马超说道:“主公今日酒宴上不怎么高兴,是不是听盖顺说起了索氏投敌的事情才引起的?”
“你观察的倒挺细致的,不错,正是由此而引起的。”马超承认了。
“其实,主公也不必如此生气。在我看来,索氏虽然投敌了,但未必就是像盖顺说的那样,一定是另有原因。”
“除了贪生怕死,还能有什么原因?”马超道。
杨阜笑道:“主公只是听了片面之词而已,怎么就能断定索氏是真的投敌了?在我看来,索氏投敌,一定是另有原因,而且这个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借此机会来尽可能的保全我们汉人,否则的话,以鲜卑人的大军,如果真的想攻下这里,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会单独留下这里不去攻打呢?”
马超听完杨阜这么一说,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急忙问道:“这么说,索氏不是真的投敌,而是诈降的权宜之计?”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敦煌索氏一门忠烈,世代官宦,灵帝时,索氏中还有宁死不从羌人的壮举,最后被残忍的五马分尸了,索氏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而且索氏一族都非常重视忠孝仁义,怎么可能会做出叛国投敌的事情?”杨阜道。
马超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杨阜道:“主公,你尽管放宽心,属下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索氏绝非盖顺所说的那样,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敦煌,到时候主公就可以一探究竟了。”
马超点了点头,杨阜便随即告辞,杨阜走后,马超略微宽心了许多,而索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家族,更让马超充满了好奇心。
第二天一早,马超便带着随行人员辞别了盖顺,前往敦煌。
盖顺苦苦劝说,让马超不要去送死,但马超一意孤行,还是决定非要去敦煌不可。盖顺无奈之下,也不再阻拦了,把马超送出城后,又送出了十余里,这才回到广至县里。
马超等人继续向西前行,这一路上,羌胡杂骑遇到的相对少了许多,快要接近敦煌时,一路上更是连一个人影都很少碰见,别说是人了,甚至连鸟兽都几乎没有。
越是安静,越让人感觉到害怕。但是马超却偏偏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只管继续向前走,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的话,想躲也躲不掉,只能去正面迎接这个麻烦,并且想法设法的将其解决了。
但是让马超觉得扫兴的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竟然是一个麻烦都没有遇到,当天傍晚,众人便可以依稀看到矗立在大地上的一座孤零零的城池——敦煌。
敦煌到了,历尽千辛万苦,马超等人终于抵达了敦煌,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让马超增加了见识,也让他的心智更加成熟起来。
敦煌城相比于广至县城来说,要大的多,而且敦煌城有着西北城池独有的韵味。
敦煌城周围是一片沙海,敦煌城就如同一叶扁舟,座落在这片沙海当中,当起风的时候,风吹着沙子漫天飞舞,敦煌城就像是一条在万波当中摇曳的小船,随时都会有被倾覆的危险。可是,当风沙过去,敦煌城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矗立在这片土地上,以它高昂的姿态,向世人展示着他的巍峨和不屈。
敦煌城,偏偏又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一个城市,汉军在敦煌的西边修建了两个关隘,一个叫玉门关,一个叫阳关,敦煌就像是一个咽喉,封锁住了东来西往的交通要道,也使得他成为了异族人眼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所以,鲜卑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占了敦煌。
如今,敦煌城的上空,飘荡着狼头大纛,旗帜在猎猎的风中飘舞,向世人彰显着这座城池的隶属。
除此之外,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游骑兵在敦煌城四周游荡,这些都是鲜卑人留下来保护敦煌城的军事力量,好不容易占据了此地,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敦煌的。
不过,鲜卑人倒是很明智,他们从当地人中选出来了一个人担任敦煌的太守,让当地人治理当地人,也不袭击过往的商客,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过往的商客凡是经过敦煌的,都必须交税。
税收也成为了鲜卑人的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他们发现,这样做,远比他们抢掠来钱快,而且还能心甘情愿的从别人的手里把钱收过来。
马超等人此番卸去了所有的武装,只保留几个人的装备,其余全部化装成商客,准备靠近敦煌城。
鲜卑人控制下的敦煌城,守卫的十分森严,二十里外,就布满了鲜卑人的斥候,十里之内百人建制的骑兵队伍更是随处可见,往来纵横,给过往的商客以威慑作用。
据悉,光留在敦煌城附近的鲜卑骑兵,就大约有三千人。这个数字,对于任何一个商队来说,都是极为可怕的。因为这些人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商队瓦解。
马超的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多人,而且伪装的也十分到位,所以即便是在鲜卑人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来到敦煌城下,敦煌城的城门洞然打开,即便是外面有成百上千的鲜卑骑兵,可敦煌城里的气氛却异常活跃,商客云集,店铺林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这里聚集,仿佛这里就是人间的天堂。
第0章443西风烈(10)
马超对于眼前的这一切都傻眼了,万万没有想到,在鲜卑人的奴役之下,敦煌居然还能保持着独有的繁华景象。
就连杨阜、王双等人也都惊讶不已,绝对想不到在其余各地都一片荒芜的程度之下,敦煌竟然还能如此繁华鼎盛,而且城中更是看不到一个鲜卑人的影子。
众人都疑惑不解,但却又没有在城门口逗留,而是随波逐流,缓缓的进入到了敦煌城里。
城中店铺林立,客商云集,穿着各种各样服饰的人很平常的走在街道上,看到喜欢的东西,便跟商人砍价还价,丝毫没有一点异样。
进入城中之后,马超便让杨阜去打探消息,问个究竟,他和王双等人则停靠在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等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杨阜才来见马超,并且将敦煌城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马超。
原来,去年鲜卑人用大军包围敦煌时,索广独自一人去见鲜卑人,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鲜卑人不要进攻敦煌城,不伤害敦煌城内的百姓,并且让百姓来去自如,他愿意为鲜卑人效力,好好的治理敦煌,并且每年献上一定的钱财。
鲜卑人当时刚在广至县吃了败仗,也许是不愿意再有损失了,便答应了索广,留下部分军队在敦煌城外,并且对外宣布已经占领敦煌城。而实际上,敦煌城里的一切,鲜卑人从不过问,一切都由索广做主。
索广便自任敦煌太守一职。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暂时将城中的百姓给安定住了。此后。索广便利用敦煌的独特优势,将其打造成为东西方交通要道上的一个重要的商业城市,虽然收税,但税收却很合理,而且允许任何人都来敦煌,也准许任何人都落户到敦煌。
除此之外,索广更是主动和鲜卑人留下来的军队进行沟通,让他们不要攻击过往的商客。他每个月会准时奉上一些钱财,只是让鲜卑人的骑兵起到守护作用。
鲜卑人同意了索广的请求,之后的一年多以来,索广将敦煌治理的日益鼎盛,也越加繁荣,逐渐成为了丝绸之路上的一块瑰宝,而且鲜卑人又能从索广这里得到比劫掠还要多的钱财,他们自然而然的对索广放松了警惕,不再管,也不再问。把敦煌当成了一个自动的金库,而且从这座金库里还能提取出来自西方的一些珍惜的物品。
所以。鲜卑人对敦煌也就渐渐变得不管不问了。
马超听完杨阜的汇报之后,对索广这个人,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但是他对主动向异族人投降的索广有所排斥,便询问杨阜:“这件事你怎么看?”
“索广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护整个敦煌城的百姓,他甘愿落下骂名,在我看来,是大仁大义之士。而且,我也不认为索广是真心为鲜卑人做事,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反正我们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主公不妨就直接去和索广见一见吧,当面询问索广的话,岂不是知道的更加清楚吗?”杨阜道。
马超点了点头,说道:“事已至此,也唯有此法了。可是,我们又怎么知道索广住在何处?”
“我已经打听好了路,索广的府邸,就在城西,我可以给主公带路。不过,去见索广的话,还是人越少越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且人多了,目标也就大了。”杨阜道。
马超觉得杨阜说的极有道理,便让王双和其余人留下来,他自己和杨阜去见索广。
王双有些担心的道:“主公,这样行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这样定了!”马超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双不再说话了,而是选择了顺从。
马超则在杨阜的带领下,跟着杨阜去索广的住处。
“你们两个悄悄跟过去,千万别让主公发现了,看看主公去了哪里,然后回来报告我,我们必须要随时保护主公的安全。”王双在马超走后,便对两个士兵说道。
那两个士兵点了点头,立刻离开了王双他们,很快便消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当中。
杨阜一边走,一边询问,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带着马超来到了索广的府邸。
索府并不大,与普通的民居没有什么两样,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府邸里,却蕴藏出了许许多多朝廷的栋梁,在以往的数十年里,都能够领袖凉州的士族走上平坦的仕途。
索府府门紧闭,杨阜不得不上前去叩门。片刻之后,索府的大门没开,侧门却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透过那个缝隙朝杨阜望去,问道:“你找谁?”
“请问索太守在吗?”杨阜拱手道。
“太守大人白天都在府衙处理政事,不会回家,你们要是有事情的话,还是去府衙找太守大人吧。”
话音一落,老者便将房门给关上了。
杨阜吃了一个闭门羹,有些不爽,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走到马超的身边,说道:“主公,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府衙了。”
“你前面带路便是。”
杨阜再次给马超带路,两个人径直前往敦煌的府衙。
到了府衙,杨阜便去送上名刺,衙役将名刺送进府衙片刻之后,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府衙的门里面走了出来,看上去极为的儒雅,正是敦煌太守索广。
索广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杨阜、马超二人的身上,他径直朝杨阜走了过去,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杨阜杨义山?”
杨阜点了点头,拱手道:“正是鄙人,阁下可是索太守?”
索广道:“如假包换。”
“久闻索太守的大名,义山一直无暇前来拜访,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杨阜客气的说道。
“义山先生也是我凉州杰出之人,此番不远千里的来到敦煌,应该不只是和我见上一面那么简单吧?”索广道,“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义山先生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尽管讲出来,咱们再一起议一议。”
杨阜道:“实不相瞒,义山确实有要事找索太守,只是这里……”
杨阜环视了一圈,故意不再将话说下去。
“哦,义山先生,快请里面进!咱们府里慢慢聊。”索广道。
杨阜点了点头,对马超使了一个眼色,马超便紧紧的跟随在杨阜的身后。
刚才杨阜递上名刺之时,只是如实以真名相告,却没有告诉索广马超的身份,而且马超高大魁梧,又是穿着一身劲装,自然而然的边给索广留下了一个杨阜的随从形象。
索广将杨阜请入了府里,马超也一起跟了过去,两人进入府衙大厅后,与索广分宾主而坐,索广便命人送上茶水。
“义山先生,这里没有外人了,有些话,你也不用避讳了。不知道你大老远的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索广开门见山的问道。
杨阜道:“实不相瞒,我来是想请索太守用所学到的才学,去帮助一个人的。”
索广与杨阜都是士族中的佼佼者,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但是早已经神交许久,而且彼此也都互相欣赏,所以杨阜、索广二人一见面便能直言不讳。
“能让义山先生亲自来请的人,想必定然不是什么一般人物,不知道义山先生可否见告此人的姓名?”索广道。
杨阜道:“这又有何不可?索太守,我想请你去辅佐马超的!”
“辅佐……辅佐谁?马超?就是那个被羌人誉为神威天将军的马超?”索广听后,略微惊讶的问道。
“凉州之内,只有一个马超,除了他,还能有谁?”杨阜道。
索广沉默了好久,眼睛更是咕噜咕噜的转,但却一直没有说话,像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他的眉头俄而皱起,俄而舒缓,谁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索广才开口说道:“义山先生,请恕我对你的要求无法从命……”
“为什么?”杨阜问道,“马超英雄盖世,勇冠三军,如今又击败了韩遂,一举成为凉州首屈一指的主人,而且他也很年轻,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带领我们凉州人走向富强之路,再也不用受到那些异族人的欺凌了,难道这不是索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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