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沉浸在方才某诗、某词、某处的美妙意境当中,无法自拔,就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如黄莺出谷,乳燕穿林,轻飘飘飞入大家耳中:“敢问小叶学士,这些诗词,都是尊下今日一时之作?”
小叶心道:“如此,却把杨万里彻底废了。”眼见佳人当面,明艳不可方物,不得不厚着脸皮道:“不才区区,何足挂齿?”
“好一个,‘根底藕丝长,籽里莲心苦。’先生大才,清照万难及一。还在此作甚么评判,真是折杀小女子了。”说罢,美人折腰,盈盈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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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走单于
有道是,江山让好汉意动,英雄使美人心折。
叶祖珪受到一代词人李清照一拜,一时心中感觉,自己相当是个人物。
因为小叶学士良心尚未全泯,以自己逾时不曾交稿为由,力辞。是故本届荷花魁首的桂冠,最终戴在了同为福建才子的张元干头上。博山张简海被小叶埋汰不死,必有后福。因最后一篇的《秋水赋》做的好,跃居第二。姑苏潘呈、四川虞允文,分列三、四。此四人者,由此被世人称之为“明湖四才子”。
当是时也,四才子无一例外,齐齐作了小叶拥趸。张元干、虞允文、潘呈诸人,从此皆言必称小叶学士如何如何。至于那个张简海,干脆刻了一枚“睦风门下走狗”的印章,挂在腰上,逢人就拿出来显摆。
郸王赵焕,趁着气氛,当场宣布第二日中秋佳节,在宴喜堂饭庄大排筵宴,与诸路才子一醉方休。亲王请客,说出去何等有面子?现场一时欢声雷动。郸王高兴之余,心想那位白公子必定届时也会到场,自己还有机会再睹芳容。可是又拿不准,乃降尊纡贵,亲自上前搭讪。这对于他,倒也是蛮新鲜的体验。
“咦,这位公子面容清奇不俗,不知是现任御史中丞,王黼王大人府上何人?”赵焕觉得小白样貌,跟东京著名美男子王黼有几分相似,就装出第一次注意到小白一样,开言问道。
不料小白根本没见过什么王黼,听赵焕将自己说成别人家眷,反倒有几分不快,只是礼貌答道:“郸王殿下,晚生出身小门小户,可高攀不起御史中丞那样的大官。”
郸王出门碰了个软钉子,丝毫没有挫折感,依然笑着问:“明日本王与诸君共饮,白公子一定会赏光的吧?”
亲王亲自相邀,这是何等荣耀?离得近的几个书生,一时都有些搞不清这位白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料小白听了这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甜甜笑道:“明天?哦,不了,晚生已经跟叶兄有约,就不去讨饶殿下了。”说罢,施施然,转身走了。
赵焕毛头小伙子,被小白一笑,晃晕了眼睛。等明白过来自己居然吃了一瘪,再找小白,已经不见了。只得在心里狠狠道:“这位叶兄可真够独的,连诗魁带美人,什么也不给本王留下。哼,咱们走着瞧!”
小白转身去找小叶,满心以为明日佳节,叶兄定会与自己缠绵相拥,共度婵娟。没想到其人荒腔走板,已经许下了旁人。(起点中文网首发2。/book/1170234。aspx)
李大词人此时的合法丈夫赵明诚,是个高度近视。这天自己的玳瑁眼镜片又没带在身上,故此完全没有发现李、叶二人对拜时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宰相公子赵明诚,本身也是个风雅人物。平时喜好钻研些古玩碑刻,对诗词当然也不陌生。其时对小叶学士的《二色莲》和两首写湖光山色的七绝,也是喜爱非常。于是迈步过来,执着小叶的手,献上一曲《引狼入室》,邀请他明天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定到自己府上饮酒赏月。小叶当然是求之不得,没口子的答应了。
昱日郸王殿下的酒宴,高朋满座,气氛热烈。齐州知府张所,还唤出自己五岁的儿子张宪助兴。小张宪穿着做的板板整整的衮服,戴着朝天冠,还挎着一口比自己身子还要长些的宝剑,上来唱了一首,昨日小叶学士新作的《浣溪沙》。奶声奶气,偏偏一本正经。喜得郸王连声赞道:“好!张知州你生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吟唱的有声有色,将来又是本朝一位才子!”
没想到张宪还不愿意了,把快要柱到地上的大剑往身后背了背,上前施礼道:“郸王殿下,晚生不要作才子。”
众人见他一点点大,就自称晚生,都觉的好玩。赵焕就问:“哦?不作才子,那你要作什么?”
“晚生要作大将军,要作那卫青、霍去病。‘铁骑出关连霄汉,旌旗所指敕勒川。击杀匈奴三千里,迫走单于五百年!’”张宪大声说道。
赵焕没想到这个小孩儿如此对自己胃口,当时喜爱的无以复加。要不是知道张所肯定不会愿意,几乎要抢过来作自己儿子。惊奇问道:“好一个,‘铁骑出关连霄汉,旌旗所指敕勒川。击杀匈奴三千里,迫走单于五百年。’这首诗闻所未闻,难道是你作下的吗?”
小张宪脸上红了道:“不是。是爹爹,爹爹他做的。”
赵焕扭头重新打量了一眼张所,又对着张宪正色道:“好,本王今朝就答应你们父子,有朝一日联袂出塞,共击匈奴。”说着伸出右手。张宪也是毫不畏惧,走上前来。一大一小,竟然击掌立誓。
郸王的酒宴应该是喝的颇为成功。以至于以“明湖四才子”为首,还有在座的其他学子,日后好多成了郸王一党。先是作李刚臂膀,一同披荆斩棘。至于其后供谁驱策,不惜肝脑涂地,后文自有交代。
叶大老爷兴致勃勃,去赴赵明诚的约。所遇场景,却是自己所料不及。
等到叶大少一步三摇,来在赵府门前,投贴一问,才知道赵明诚昨日回来,就接到京城自己身为右相的父亲赵挺之急信,今儿一早,立马启程往东京去了。走的匆忙,忘记告知叶大人,实在抱歉。
小叶吃了闭门羹,怅然若失,也只得回头。出了剪子巷,还没到东流水胡同,就有一个红袄粉裙的丫鬟追上来说,夫人非常抱歉,还请先生当面一叙,酬谢当日搭救之恩。小叶自无不可,丫鬟头前带路。转弯抹角,却是没有回到剪子巷赵府,反而来在漱玉泉边上李府。
这座李府,就是李清照的父亲,当朝礼部员外郎、提点京东刑狱李格非的官邸。虽然比不上临近的赵相爷府规模宏大,倒胜在精雅别致,而且还内藏一处神州胜景,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叶不清楚的是,李格非携夫人,都在东京汴梁任上。如今这偌大一座李府,只剩下千古才女李清照一人,和她的贴身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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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搭错车
叶祖珪被小丫头引着,从后角门进了李府。走不多久,就听见前面有水声如隐雷,震动屋宇。上台阶走入一座高大的敞轩,抬眼看去,就见正南一池碧水,清澈见底,水面几乎与敞轩前门的白石台基平齐。池水正中,三股泉水,喷薄而起,竟然跃出池面七尺,方千珠万链,倒卷而下。刚才听到的“啵嘟、啵嘟”的大响,就是这涌泉发出的。
叶大老爷见此胜景,喜不自胜,兼之也走的渴了,奔过去双手掬水而饮,只觉甜洌无双。心道:“这就是那天下第一的趵突泉了。若得常饮如许泉水,世间也就不必再植茶树了。”回头看时,敞轩檐下一匾,匾上“泺源堂”三个字,却是自己不待见的老丈人曾布的胞弟,“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手书的。小叶见到“泺源”两个字,又回头看翻在空中的水头,不由叫道:“泺源,泺源。是矣,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
李清照刚刚从自己作小姐时住的绣楼上下来,走到叶祖珪身后,闻言“扑哧“一笑道:“先生昨日七步七诗,已经惊得清照三魂去了六魄。今日可不许再吟诗了,好歹给人家留一条活路。”
小叶赶紧回头施礼道:“不吟了,小弟再也不吟了。今日但凭姐姐吟。”
李清照听得真切,小叶这话颇有些暧昧,不由面上一红,更添三分妩媚。忙抬手理了理鬓发,转言道:“前日里小女子在湖中落水,多亏先生相救。今日略备薄酒,聊表谢意。”
正说着话,天上地下似乎倒了北风,颇有几分凉意过来。清照转身引着叶祖珪,穿廊过院,避过几阵洒落的雨滴,来到一处暖阁。里面温暖洁净,摆设清雅,香气渺渺,显然是女子的闺房。正中的黄杨木素几上,早已摆好四样小菜,一只白玉酒壶。一双绿玉杯,两对象牙筷。
小叶又施礼道:“那日是小弟行船不慎,冲撞了姐姐座驾。怎能还提搭救二字,真是愧杀小弟了。”
李清照让他入座,自己也坐了,才道:“清照蒲柳之姿,败絮之身,葬身湖中,本也无不可。只是,只是,小女子依稀记得,那日似乎作有一阕《如梦令》,回头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叶祖珪心道:“真是词痴啊!淹的半死都不在乎,只想着自己的词。”又见她很有几分消沉,却不知其何故。原来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当年羡慕赵挺之的权势,做主将当时才子豪门争相下聘的京师第一美女李清照,嫁给了赵明诚。这个赵明诚却是个书呆子,每日家就知道摆弄青铜石器,故纸旧扎,加上身体底子薄弱,对于美人,难免就有些凉薄。弄得李清照成亲几年了,也还没有孩子。常常形单影只,满腔情怀,无人问津。以至于每每顾影自怜,甚至觉得了无生趣。如果不是酷爱诗词雅乐,恐怕寻死的心都有。(起点中文网首发2。/book/1170234。aspx)
所以大凡美女、才女之类,多数喜欢翻云覆雨,性子往往很能折腾。奉劝准备迎娶这类女子为妻的汉子,万万仔细掂量自身的承受能力,有没有在心里、生理、荷包各个方面做好了准备。不然只图一时风光,到头来应了一句古诗: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小叶学士不忍心见美人伤怀。因故意逗弄她道:“姐姐,可是那首,昨夜饮酒过度,醒来仍想呕吐?”
李清照闻言大窘道:“怎会如此粗俗不堪?”
小叶笑道:“这个么,是小弟杜撰的。你的那一首,已经在这里了。”说着递过一张纸去。
李清照接过来一看,见上面流畅的行书写着:
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李清照来回读了几遍,方喜道:“是了。比当年那一首,还要好些。”又去看那张纸,这回却说:“这位公子,好一笔草行。”
两人对饮了几杯,稍稍带了些酒意。待要再饮,玉壶本就不满,其时已空。叶祖珪从怀中取出一个寻常农家装水的葫芦,放在几上。尚未启封,浓香已经扑鼻。
清照奇道:“什么佳酿,闻着有这般香?”
叶祖珪说:“小弟知道姐姐善饮。这是七十年的透瓶香,今日特地灌来给姐姐品尝。”
清照笑道:“哪里有酒能放七十年的,公子又来哄奴家。”说罢还是忍不住,自己取下塞子,倒了一杯来饮。闭上小嘴回味良久,也不再说话,一连又吃了几杯。不觉一片桃红,飞满双颊。看的叶祖珪目眩神移,张口唱道:
晚来一阵风兼雨,
洗尽炎光。
理罢笙簧,
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
雪腻酥香。
笑语檀郎,
今夜纱厨枕簟凉。
这首词,却是李清照出嫁不久时所写。表的是新婚燕尔,哪能不慕巫山?晚上这场风雨啊,把白天的炎热都洗刷干净了,是夏天里一个难得的凉快的夜晚。先是向檀郎弹琴示意,他却不领风情。于是只好对着菱花镜子,细细描眉,轻轻点唇。穿薄薄的纱裙,只遮掩关键部位。甚至香酥雪腻的肩颈,都露在外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檀郎,今晚的竹席应该很凉快哦!可惜这哥们,不知什么毛病,依然性趣缺缺。只把这美人恩情,当做窗外流水放逐。
李清照听了奇道:“公子如何知道奴家这支《丑奴儿》?”青春少妇,被人道破潜藏的心事,不由一时娇羞无限。仿佛当年多少少女情怀,点点滴滴回转心头。深恐把持不住,就取了瑶琴,放在几上拨弹。叶祖珪以玉壶作缶,用牙箸击之,相和共谱《凤求凰》。两人琴瑟和谐,渐入佳境。屋外雨打芭蕉,室内灯光摇曳。琴声如泣如诉,玉壶如影相随,二人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清照忽然推开瑶琴,起身甩开两道长袖,在暖阁内翩翩起舞。长发随兮,俏目倩兮,白衣飘飘,身姿曼妙。恍若广寒仙子,降临人间。盘旋之中,清照开口唱道:
君知妾有归,
赠妾以明珠。
感君缠绵意,
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
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
事君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
歌未毕,忽然扑倒在叶祖珪脚边,眼泪就象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滚落。
PS: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收藏未读时!
第二十九章 斩情郎
叶祖珪眼见佳人伏地,花枝乱颤,泪如泉涌,一时不禁心痛如绞。乃轻舒猿臂,伸出了温暖的第三只手,将美人揽在怀里。待要出言抚慰,四目相看,却是无言以对。不由也是潸然泪下。
两人抱头痛哭。
是夜,此二人时而相拥,时而共舞;时哭时笑,时吵时闹;傻话连篇,不知所云。直至李易安醉到不省人事,各自衷肠,尚不及表述万一。
小叶将这清照娇躯小心抱到榻上,找不到盖的东西,喊了两声:“来人,来人!”还未等到有人来,自己也倒在床边,打起呼噜来了。
先不说叶大老爷到底是梦见周公,还是梦见襄王。单说白小波白公子,一早起来又是沐浴,又是熏香。虽然不能换回女儿装,可也是淡扫柳眉,轻点红唇。想起情郎这几日,老爱抚摸自己脸颊,乃放下身段,请武乾英帮忙,用细细丝线,将面上绞了又绞。弄的自己脸蛋儿,就想刚刚煮熟剥开的鸡蛋清,又白又嫩,滑不留手。(起点中文网首发2。/book/1170234。aspx)
一气儿捣鼓,就到过了晌午。这才满面春风,来找小叶,敲门碰上初荷冷冰冰一句话:“少爷去相府赴宴了。”
“可知什么时候回来?”忐忑的问。
“不知道!”继续冷冰冰,加上不耐烦。这小丫头嫌少爷不肯带她去,正没好气呢!
小白一脚踏在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