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义庄都可以用一个词形容:阴森恐怖。
如果不是太无聊,沈洁一定不会跟来。
此刻沈洁紧紧拽着朱隶的手臂,心里不停地后悔,就算跟来了,留在门口的马车里多好,干吗非要跟进来呢?
义庄停放着十多具棺木,因没有人认领,有些棺木已经停放了多年。
看管义庄的老马将朱隶和永乐帝等带到宋天奇的棺木前。
朱隶看了一眼棺木问道:“是这个吗?”
老马点点头:“正是,十天前衙门送来的。”
朱隶用手轻叩棺木:“可有仟作的尸格?”
“回老爷,尸格存在衙门,小的这里只有一个副本。”
“把副本拿来。”朱隶命令道。
老马看了付大人一眼,见付大人并未说话,小声嘀咕着走了,这位石员外太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付大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听他在那里瞎吵吵。
看着老马走远,朱隶低声问沈洁:“这是楠木吗?”
沈洁自从进了义庄,两只手死死抓着朱隶的手臂,眼睛一直望着地面,她可不想抬头看摆满一地的棺材,听了朱隶的问话,眼角飞快地向面前的棺木溜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地面:“这哪里是楠木,这是最普通的水柳。”
为了采购修建故宫的建材,沈洁对木料可算是专家了。
“我那天晚上偷偷溜进灵堂,看到的格木可是楠木的。”朱隶说着话向前走了两步,沈洁不得已也跟着走了两步。
朱隶伸手在棺木上轻轻抚摸:“不是那天的棺木了,这里恐
“你要开棺?”永乐帝深邃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一笑,转导一拱手:“请大人恩准。”
永乐帝皱皱眉头,嘟囔道:“好像玉望在你身上。”
说着话,老马将宋天奇的尸格拿了过来,朱隶接过来看着:“左肩中镖,镖上有毒。宋天奇毒发身亡。时间是十六天前未时。”
“我要开棺,你先出去?”朱隶低声问沈洁。
沈洁苍白的脸点点头,让她看死了半个月的尸体,她能将昨天吃的东西都吐出去。
朱隶向跟在后面的吴晨低了个眼色,吴晨过来陪着沈洁走了出去。
“大人,您?”朱隶望向永乐帝。
“本大人在这里看着。”永乐帝淡淡地说道。
朱隶不想在老马面前暴露身份,眼角一扫,看到墙角放了两个撬棍。走过去拿了起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房宽。
将撬棍插进棺木,与房宽两个人一头一个,略一用力,只听得“吱吱呀呀”一阵响,棺木已被二人撬开。
朱隶探手一推,一股难闻的气体至棺木中飘出。
担心飘出的气体有毒,朱隶拽着永乐帝迅速退到门外,房宽和老马也随后而出。
大家在门外等了半晌,估计气体跑得差不多了,朱隶取出来的黑巾。分别递给永乐帝和房宽,自己撕下一块衣角将口鼻掩了,三人再次走进大堂。
屋中的气味仍然非常难闻,但勉强可以忍受了,朱隶等人走到宋天奇的棺木旁,推开棺木盖,向内望去。
由于毒发身亡,宋天奇的尸体**得非常严重,面部肌肉已然腐烂,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容貌。
朱隶用布将手缠上,轻轻掀起宋天奇的衣服。
尸体腐烂也非常严重。在尸体的左肩肿骨上。果然有一个小洞,小洞周围的骨头泛着青色。
永乐帝和房宽只是打开棺木时看了一眼尸体,再没有细看。
回衙门的路上,朱隶一直沉默不语。永乐帝很久没有见尸体了,此番见到的又是腐烂得非常严重的尸体,胃里有些不舒服,闭目靠在马车上,也没有说话。
朱隶和永乐帝都不说话。房宽和沈洁也不好说什么,一行人默默地回到了衙门。
刚到衙门口,衙役中的领班施大壮站在门口迎住了众人:“启禀老爷。清州快报。”施大壮说着话,将一封封着火漆的信函交给永乐帝。
宋天奇遇刺那天,就是这个施大壮临危不乱,一面指挥抢救县令,一面命令衙役将没跑的人都抓了起来,使得当时的情况有了见证人,虽然这些人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但朱隶在大牢的十五天,还是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宋天奇是死是活,目前还是个迷。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施大壮居然能做出这样正确的决定,一直让朱隶好奇不矣。
如果宋天奇诈死,施大壮与宋天奇同谋,做出这种决定不足为奇,如果宋天奇当时真的死了,这个人可就非同一般了。
“郭籍跑了。”永乐帝说着话。将信函递给朱隶。
跪在永乐帝面前的施大壮见此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疑惑。
朱隶诧异地望了永乐帝一眼,郭籍不是疯了吗?怎么跑了?展开信函,心中写的很简单:“郭籍失踪,疑未疯。”没有落款,只有日期和清州府的大印。朱隶明白给永乐帝写信之人,必然是永乐帝安插在清州的人,这么说永乐帝早就注意到清州了?
永乐帝将信函交给朱隶后,抬腿进了衙门,朱隶看完信,赶忙跟了进去,接近永乐帝身边时,忽然听到永乐帝低声说道:“不是给联的信。”
朱隶再次怔住了,不是给永乐帝的,那这封信给谁的?公函?
永乐帝脚步没停,快进内堂的时候,说了两个字:“房宽。”
房宽听到永乐帝的呼唤,不仅没有上前听吩咐,反而转身走了,永乐帝也没说什么,继续走进内堂。
朱隶一路默默地走到内堂门口,抬起头,望着跟在身后的吴晨,然后微一点头,吴晨也转身出了衙门。
永乐帝北上的主要原因是同廖均卿大师一起看看陵寝的位置,朱元樟的陵寝在南京的紫金山,永乐帝计划将自己的陵寝修在北京附近,永乐帝不是开国皇帝,但他的陵寝却将是北京附近的第一个,迁都后,以后大明朝的所有皇帝都会葬在他的附近,陵寝地点的选择,关系到大明朝的运数,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龙脉,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王学忠的突然自杀,又得知朱隶用军粮换购假种子,永乐帝才决定提前几天启程,到青县看看。不想兴师动众,故而顶了个县令的官名,下令让真正的县令一个月后到任。
虽然出了假种子的事情让永乐帝很生气,但牵涉到的人死的死,疯的疯,永乐帝并不想过分追究,到青县不过是想看一看,之后会同朱隶一起回北京。
可事情越发展越蹊跷,永乐帝那一声“房宽”朱隶和房宽都明白。那是让房宽通知锦衣卫,对此事彻查。
朱隶自己有一套情报网,现在由燕飞管理着,永乐帝知道得很清楚,靖难期间朱隶的情报网起过很重要的作用,那个时候管理情报网的还是曼妙。
吴晨不声不响地也走了,永乐帝知道。朱隶也动用自己的情报网了。
四月的南京气温还很适宜,温度不冷不热。然而太子朱高炽的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密密的汗珠,肥胖的身躯在太子府的书房内来回走着,不时抓起书案上的手巾,烦躁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殿下。”郭云中疾步走来,白哲的脸庞因剧烈的运动泛着红晕。
“怎么样。”朱高炽拦住要下跪的郭云中,焦急的问道。
“还没有找到。”郭云中摇摇头。
“不是让人保护好了吗?怎么突然就失踪了?保护他的人呢?”
“都死了。”郭云中淡淡的口气中带着愤怒。
“你认为是老二做的?”朱高炽低声问道。
“除他了还能有谁?”郭云中的目光阴冷。
朱高炽叹了口气:“父皇在青县,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知道了。”
郭云中望了朱高炽一眼,欲言又止。
朱高炽转过身,望着窗外:“你想说什么?”
“殿下,柯授这两年在青县,筹集了不少银两。”郭云中说得有些犹豫。
朱高炽腾然转身,一双犀利的眼所望着郭云中,两道灼热的目光似乎要融化他:“你们并没有罢手?”
郭云中扑通一声跪下了:“对不起,殿下,这回真是害了您了。”
第229章 审讯
,毒的时候,房宽和莫晨井后回来了,看着朱隶和永乐甲小牲桌旁吃早餐,毫无忌讳地将各自的消息递给朱隶和永乐帝。两人各自看完,又互换了一下。
永乐帝皱皱眉头:“你的燕飞比联的锦衣卫厉害。”
朱隶得意地笑了。
两个人收到的情报虽然措词不同,内容几乎一样,都写着郭籍被劫持。目前下落不明,只是永乐帝收到的纸条土写着:劫持郭籍的可能是汉王的手下。
朱隶纸条上写着:汉王的手下劫持了郭籍。
与永乐帝的信息相比,朱隶得到的情报更加准确。
宋天奇似乎是眼前最直接的线索,因而当天的衙役,成了永乐帝当县令审讯的第一批人。
第一个带上来的是当天领着皂隶抓人的施大壮。
传讯自己衙里的人,永乐帝没选大堂,直接将人都带进了后堂的议事厅。
永乐帝坐在正中,朱隶坐在一侧,房宽坐在另一侧,拿支笔装模作样当师爷。
施大壮长得并不高大,普通的个,精精瘦瘦的,手下管着十几个皂隶,朱隶早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今天还头一回见。看着这个人进门的几步路,朱隶断定此人身藏功夫,恐怕还不低,一个有此功夫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衙役领班?
朱隶没见过施大壮,施大壮可见过朱隶,不仅见过,他还认识,朱隶在京师是百官之首,认识朱隶并不是什么奇事。
他只是没有想到,抓进大牢里的石员外居然是朱隶。
那天大堂上的事情施大壮也听说了,眼前这个县官定然是朱隶的旧识,朱隶的旧识中怎么可能有七品县令这么小的官,况且这几日大家都在说石员外虽然是六品官,却对新来的县令小小的七品官巴结得紧,进进出出都陪在左右,大家都心中暗笑,捐的官就是不行,品级大也没有用,有官无权,一样为别人提鞋。
施大壮想到这里。咋然出了一身冷汗,能让朱隶跟进跟出的人。整个大明朝恐怕只有一个人。
施大壮被带进来后,朱隶一双历目一瞬不瞬盯着他,他对施大壮早有怀疑,此时见他身怀武功小更不敢掉以轻心,施大壮见到朱隶后的种种表情,朱隶看得清清楚楚,连施大壮惊冉的那一身冷汗,朱隶也没有错过,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很有可能,也认出了皇帝。
“你叫什么名字?”永乐帝冷静地问道。
“回大人,卑职叫施大壮。”
“宋大人遇刺那天,你在场吗?”
“在场。”
“宋大人是怎么遇刺的?”
“回大人,宋大人出衙门安抚农户,突然中箭,当时情况太混乱,卑职没有看清刺客是谁。”施大壮恢复了冷静,低头答道。
“宋大人遇刺后,你立刻下令抓肇事人员。是宋大人的命令,还是你的命令?”朱隶突然问道。
施大壮楞了一下,低声答道:“是卑职的命令。”
朱隶的目光一直盯着施大壮小有如实质,施大壮虽然没有抬头。却感到紧张无比。已经散去的汗水又密密地出现在额头。
施大壮,宋大人是何时死的?”永导帝继续问道。
“回大人,宋大人遇刺后一直昏迷,虽请了多位先生,仍然束手无策,于未时故去。”
“宋大人的棺木是谁去订的小订的哪家的?”朱隶突然又插了一句话。
施大壮慌张地抬起头,迟疑了一会说道:“并不是当时订的。那个。棺木,是宋大人上任时自己带来的。”
“带着棺木上任?”永乐帝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大人说,要为百姓某福利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施大壮磕头道。
“这种精神到时颇令人敬佩。”永乐帝点点头。
“宋大人遇刺之前,棺木放在那里?”朱隶再次问道。
“在,大人的寝室。”施大壮的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哦?大人,宋大人时时刻刻将百姓装在心中,却英年早逝。真是令人抚腕叹息,我们不如去宋大人的寝室看看,也好寄托我们的哀思。”朱隶说着话站起身来。
永乐帝也起身:“本大人也正有此意。”
跪在地上的施大壮一咬牙,就以跪着的姿势直接弹向永乐帝。朱隶一闪身,已然站在永乐帝身前,掌心一吐。一股强劲的内力打向施大壮。然而掌力方吐,朱隶又立刻收了回来。由于距离近收得急,身后又是永乐帝,朱隶的部分掌力硬撞在了自己的身上。身躯晃了一下,鲜血自嘴角流下。
饶是如此,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掌力还是将施大壮打飞了出去,跌至在门口,昏死过去。
房宽一步抢到朱隶面前,关切地叫道:“朱将军。”
朱隶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对着房宽笑了一下:“没事。你带人去看看宋大人的寝室,对外宣称这个人袭击大人,当场被打死,然后秘密关押起来,这件事不能对衙门的任何人透露意思口风。”
房宽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小四。”永乐帝关心地望着朱隶。
“我没事,皇上。”
“干嘛救他?”永乐帝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似乎打伤朱隶的是施大壮。
“他求死,我当然不会成全。”朱隶一笑,他发掌的瞬间,发现施大壮空门打开,立刻明白了施大壮意图。急忙收掌。
“吴晨!”永乐帝扬声喊道小这几天的相处,永乐帝很喜欢这个年青人,在他的身上,似乎有当年朱隶的影子。
“是,大人有何吩咐。”吴晨应声进来。
“你家老爷受伤了,你扶他去休息。”永乐帝拜
吴晨
“洁身望向朱隶,朱隶的脸煮微红,嘴角怀隐隐残留着联册!“老爷,您伤到哪里了?”吴晨忙上前扶着朱隶。
“一点小伤,没事。”朱隶笑了一下,吴晨紧张的眼神让他感动。
“老爷,我扶您的去吧。”
朱隶摇摇头:“我在这里坐一会就好。”
“扶你家老爷到本大人的寝室。”永乐帝说着,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朱隶心中暗暗一笑,永乐帝太清楚他了,房宽走了,此时朱隶一步都不会离开永乐帝。
“老爷,您怎么受伤的?”吴晨一直守在外面,议事厅没有人进来,吴晨看出施大壮有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