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隶这样的身体情况,还要为吴梦蝶冒着大雨去莲花山,永乐帝的火再也压不住了。朱隶到底清不清楚,吴梦蝶是永乐帝的,就算永乐帝不能拥有吴梦蝶,任何人可以娶吴梦蝶,朱隶也绝对不能。
感受着手指轻重适度的按摩,永乐帝的情绪不知不觉的慢慢放松,朱隶为永乐帝按摩的次数并不多,也很不专业,比起宫中训练有素的的太监,侍女,朱隶差了很远,但永乐帝很享受朱隶为他按摩,鼻端环绕着朱隶淡淡的气息,永乐帝感觉到的不仅仅是舒适,他感觉到是亲情。
朱隶在认错,他用自己特别的方式,向永乐帝道歉。
从吴梦蝶与吴天越五年前定亲开始,到吴天越进京赶考,失踪,吴梦蝶怎样不放弃,怎么给自己定下八年之期,昨天又怎么偶见石毅,认出石毅就是吴天越,但石毅身边有了女人和孩子,怎么不认吴梦蝶等等,朱隶讲了小半个时辰,看到永乐帝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朱隶所讲的事情而锁紧,反而渐渐舒展开,朱隶暗暗松了口气。
知道吴梦蝶与吴天越早年的事情永乐帝已经了解,朱隶还是讲了一遍,因为朱隶并没有跟永乐帝讲过,永乐帝有自己的情报系统,既锦衣卫,朱隶当然知道,但通常情况下,朱隶直接无视,就像永乐帝知道朱隶自己的情报系统一点不逊色自己的,但他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朱隶快讲完时,永乐帝感觉到朱隶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力道越来越轻,呼吸却越来越重,接着,似乎有一点汗水落在永乐帝的脖颈上。
“小四?”永乐帝试探地叫了一声。
“昨夜在屋顶上,吴梦蝶就是想跟我说,她不想去南京了。”朱隶把最重要的一句放在了最后,说完这句话,朱隶的手停止了按摩,身体慢慢下滑。
永乐帝感觉到不对,忙转过身,见朱隶脸色惨白,一头的冷汗,手指强撑在椅子背上。
永乐帝一把抱住朱隶,大喊一声:“叫御医。”
朱隶对着永乐帝露出虚弱的微笑,心里却笑了,他承认,这是苦肉计,为了让永乐帝彻底泄火,也为了让永乐帝把注意力转移,不要盯着他最后的一句话——吴梦蝶不想去南京了。
然而朱隶也为他的一出苦肉计付出了代价,本来这两天滴水未尽,身体就缺水,他却用内力逼出了大量汗液,身体更缺水了,朱隶看着永乐帝焦急的面孔,耳边永乐帝的喊声越来越遥远,终于失去了意思。
永乐帝的一声大吼,惊得守在门外的吴晨差点跳了起来,然后一个印象非常清晰的扫过脑海,王爷出事了
吴晨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冲进御医的房间吼道:“带上药箱跟我走。”
那名御医几乎被吴晨拽上了二楼。
走到永乐帝门口,还没等吴晨通报,永乐帝已经听到脚步声,低吼一句:“进来。”
朱隶已被永乐帝抱到床上,御医把了一会脉,跪下道:“禀圣上,京王爷是严重脱水,喝点淡盐水就会好的,并无大碍。”
永乐帝一听,脸色倏地一沉,抬起腿对着跪着的御医就是一脚,把御医踢得倒退了三尺,脸憋得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朱隶的脉象很清楚,确实是严重脱水导致昏迷,如果不及时补水,时间长了会危及生命,听上去似乎很严重,但只要让朱隶喝些淡盐水,很快体内的水分就会达到平衡的,人也会醒过来。
御医觉得自己的诊断和处理方法并没有问题,为什么皇帝会发怒?
吴晨当然知道御医错在哪里了,补充淡盐水的方法是没错,可眼下朱隶不能喝水,喝水朱隶虽然马上能苏醒过来,但朱隶很快会把水都吐出去,不仅一点没有补充进去,可能还会带走更多水分,而且连续呕吐,还会伤到胃。
看了一眼永乐帝,吴晨大着胆子扶起御医,御医是不了解情况,才会开错了方子,可眼下就这一个御医在小镇里,打伤了御医,王爷的病真没人给看了。
“御医,我家爷眼下不能喝水,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吴晨低声道。
御医一怔,方想问为什么不能喝水,忽然明白了原因,朱隶伤了胃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年了,开始的一两年,永乐帝责成御医院没少想办法,但始终没有治好朱隶,这名御医当时资历不够,没有参与朱隶的治疗,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看来,朱隶的病是又犯了。
御医真想打自己一巴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忘了,御医院有规定,跟哪位王爷出门,就一定要将王爷的既往病例查清记牢,以防万一,朱隶功夫好,在御医院没有什么病案,唯一的病案就是胃病,但朱隶这个病御医院目前没有办法医治,每次犯病,京王爷都是自己绝食三天,从没有叫过御医,因而此番出门,御医把这件事忽略了。
好在这并不是疑难病症,御医立刻说道:“不能喝水就泡在浴桶里,让皮肤吸收水分,虽然慢,但也只能这样了。”
吴晨扔下御医,转身出去安排,一盏茶后,吴晨除去朱隶的外衣,将朱隶放在自己房间中,一个盛着温水的大浴桶里。
吴晨和御医守在房间里,御医每隔一段时间,就为朱隶把一次脉,吴晨不住的试着水温,凉了就换些热水进去。
然而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朱隶还没有醒过来。
永乐帝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忽然停在书案前,盯了一会书案上的笔墨砚台,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带着震颤的余音,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永乐帝扫到了地上,砚台一直滚到了门边。
朱隶晕倒的事情,房宽、吴梦蝶、彭氏兄弟等都知道了,大家都悄悄站在走廊距离永乐帝和朱隶房间不远处,既不敢进永乐帝的房间,也不敢去看朱隶,永乐帝盛怒中,谁知道哪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吴晨听到隔壁的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想起方才永乐帝过来看朱隶时,黑着脸说的那句话:“玩过了。”
玩过了?王爷难到是装的?不会呀,王爷也装得太像了,连御医的都瞒过了。
吴晨看着朱隶,见朱隶仍然紧闭着双目,四肢在水中无力地漂浮着。
“爷,您醒醒吧,圣上发怒了,您再不醒,我们都要倒霉了。”吴晨借着为朱隶撩水,凑近朱隶的耳边小声说道。
然而朱隶一动不动,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
吴晨咬咬牙,手指摸到朱隶的后背用力一掐,朱隶依然毫无反映。吴晨无奈,抬头望着刚刚为朱隶把完脉的御医:“王爷怎样?”
“在吸收水分,但吸收的很慢。”
“王爷什么时候能醒。”
“这一点,下官也说不准。”御医摇头。
隔壁传来房宽的声音:“启禀圣上,莲花山齐昕和石毅来了,他们要见京王爷。”
朱隶感到身体里进入一股很舒服的暖流,引导着自己的真气进行周天的运行,渐渐的四肢百骸都变的舒服起来。
“燕飞。”朱隶呢喃着,又闭上了眼睛。
“应该没事了,御医,请你过来看一下。”齐昕说着退后一步,看着御医上前为朱隶把脉,片刻后又退了下去。
“禀圣上,王爷已无妨,现下睡着了。”不等坐在一旁黑着脸的永乐帝发问,御医很主动地跪下禀报。
“嗯。”永乐帝的声音明显缓和了很多,“小心守着,王爷醒了通知朕。”说罢起身,“你们两个,到朕的房间去。”
房宽同齐昕互望一眼,起身跟着永乐帝出了门。
一个时辰前,守在门口的禁卫报告,莲花山的齐昕和石毅求见京王爷。
房宽一听,转身就往楼下跑,心里不停地说,谢谢菩萨保佑,菩萨显灵,想谁谁来。
以往朱隶滴水不进时,也是把自己泡在浴桶里,靠皮肤吸收水分,以保持体内水分含量。但只是靠皮肤一点点渗入水分太慢,朱隶总是利用内力引导体内真气,加速体内血液循环和皮肤呼吸,使得水分渗入快了很多。故而朱隶每次饿三天虽然很难受,但即使第三天,朱隶也不至于下不了床,只是虚弱一些,而且朱隶也不用花大量的时间泡在水里。
朱隶有一次发病时房宽在,因而房宽知道这个方法,可这次这方法去用不上,朱隶处在昏迷中,他自身的真气也处于停息状态,只有内力同朱隶相同或高于朱隶的人,才能利用自己的内力引导朱隶的真气运行,房宽心里焦急,可自己的内力不如朱隶强,贸然出手,怕对朱隶不利。
“若是燕飞在就好了。”房宽自言自语地唠叨,如果燕飞不用提前回去,自己这一趟压力也不会这么大。朱隶也不用喝那么多酒。
房宽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朱隶喝酒,是为了收服齐昕,齐昕既然能跟朱隶过百余招不分上下,那他的内力一定也很强,让齐昕为朱隶引导真气……
房宽刚想到这,禁卫就报告齐昕来了。房宽能不兴奋嘛。
不过兴奋归兴奋,房宽还是见过齐昕后,去请示了永乐帝,这个时候随便带人见朱隶,虽说是好意,永乐帝盛怒之下,也不好说会做出什么惩罚,若是再有点什么差错,那直接就等着再次投胎了。
听了房宽的禀报,永乐帝倒没有犹豫,直接让齐昕进了朱隶的房间。
因为下着雨,虽然还不到傍晚,天已经黑透了。
朱隶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点上了油灯。
“爷,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守在旁边的吴晨见朱隶一动,赶紧走了过来。
朱隶看着吴晨,回忆着发生的事情,晃晃头坐了一起来:“没事,燕飞来了?”
“爷您糊涂了,国公爷在南京呢。”吴晨笑着说道。
朱隶自嘲的一笑,是自己梦到燕飞了。
“圣上呢?”不知圣上消气了没有,朱隶望望窗外,天已经黑了,今天是去不了莲花山了,明天自己这个身体状况恐怕也去不了,只能等后天了,好在已经跟皇上说吴梦蝶不想去南京了。
“圣上……”吴晨刚说了两个字,房门被推开,永乐帝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朱隶忙向吴晨丢了一个眼色,吴晨会意,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
“皇上。”朱隶站起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永乐帝自顾自坐下,没吭声。
“对不起。”朱隶走过去低声道。
永乐帝哼了一声。
“我知道皇上不舍得惩罚我,我自己惩罚自己给您出出气。”朱隶倒了杯茶,态度恭谨地递到永乐帝面前。
永乐帝粗暴地一把夺过茶杯,站起身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茶杯摔得粉碎:“你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朕?”说罢大步走向门口,站在门边又吼了一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拉开门,房宽和吴晨正站在门口不远处,见永乐帝方要跪下,永乐帝已经怒气匆匆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宽吁了一口气,溜进朱隶的房间:“没事吧。”
朱隶低声笑道:“发这么大脾气,就说明没事了。”
房宽使劲捣了朱隶一拳:“你差点把我们都整死。”
朱隶舔着一张白痴脸,嘿嘿笑着赔罪。
今天事情确实怪他,苦肉计使得没错,却没变把握好力度,内力逼得太急,汗水流得最后有点控制不住了,才搞得这么紧张。
“这一整天,圣上的脸比外面的天还黑。”房宽也紧张了一天,这会放松下来,才想起自己也一天滴水未进了,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进去。
“圣上用餐了没有?”
“送进了去,都摔了。”
朱隶苦笑了一下,今天这麻烦,真是惹大发了:“再去准备一份,我送进去。”
“早准备好了,楼下热着呢,我让人给你端上来。”房宽说着起身,“对了,知道今天谁助了你一臂之力吗?齐昕,如果不是齐昕帮你引导真气,你现在也醒不了。”
“齐昕来了?”朱隶甚为惊讶,“走了吗?”
“没走,他是专程来找你的,在楼下客房,石毅也来了。”
朱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正愁没法找他呢,居然来了。
“快把晚餐送上来,告诉他们我一会下去。”朱隶催促道。
端着晚餐推开永乐帝的房间门,永乐帝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什么,朱隶瞥了一眼,那几张纸很眼熟,应该是……
“你写的?”永乐帝对着朱隶晃晃手中的几张纸,朱隶认出来了,那是昨夜朱隶睡不着觉,写的关于兴建养老院和孤儿院的草案,不知道永乐帝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是,只是有了想法,还没有完整的思路。”养老院和孤儿院不能硬搬现代的东西,在明朝十几年,朱隶知道干什么都必须结合社会现状,不然再先进的东西,也办不长久。
“很好的想法,你考虑完善了写个奏折给朕。”
“是。皇上,先用餐吧。”朱隶将晚餐摆好。
“朕不饿。”永乐帝低下头继续看朱隶写的几张纸。
“皇上。”
永乐帝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
朱隶也不再劝,眼睛看着诱人的佳肴,饿呀,看着不能吃,实在不是普通耐力能忍住的。
永乐帝等了一会,没听到朱隶在说什么,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到朱隶看着一桌子的佳肴,两眼冒着绿光,嘴不自觉地在吞咽着口水,朱隶的那副馋样,让永乐帝的嘴角不自觉得住翘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朕一会就用。”永乐帝的语调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朱隶知道永乐帝彻底消了火,故意很大声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站起来走了出去。
出门长长吸口气,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不能吃,算不算酷刑?
第254章 谁欺负谁
第254章谁欺负谁
敲敲齐昕房间的门,开门的居然是房宽,嘴里还叼着半只鸡,朱隶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出去吃”
房宽一脸歉意地摆摆手,居然施展轻功,瞬间从朱隶面前消失。
起身迎接朱隶的齐昕大笑:“真没想到四哥这么凶。”
石毅却是一脸诧然,他没想到一个王爷和一个统领之间,关系能处得这么好,这么随和。
“那个,如果你们没用餐,我一会再来。”朱隶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桌佳肴。
“四哥,我们用过了,房统领忙了一天,没时间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