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这药药性很缓,只是让四哥睡得沉一些,没有什么副作用,我只是不想让四哥明天去叫阵,他再这样硬撑下去,会伤身的。”张辅面带忧虑地说道。
“谢谢张将军,我家爷只有王妃能劝住,其他人的话根本不听。”吴晨年轻、身体好,跟朱隶奔波了一个多月,还觉得疲倦得不行,朱隶不仅身体累,心也放不下来,常常夜里睡不着,吴晨看在眼里,心里非常着急,可朱隶就是不听劝,他知道张辅也劝不了朱隶,所以对张辅的这个主意,倒是非常赞同地一笑。
一个多月以来,朱隶第一次睡了这么长时间,睡得这么沉。睁开眼睛,已近晌午。
“吴晨。”这段时间,朱隶每次睡醒,都感觉头有些涨涨得疼,朱隶用拇指和食指揉着两处太阳穴,高声叫吴晨。
“爷。”吴晨闻声进来:“您醒了,头又疼了?”
朱隶放下手:“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叫醒我?”
“张将军说,查黄历今天不宜动兵器,所以没有去蛮军那边叫阵,也就没让属下叫醒你。”吴晨说罢,心中又接了一句:张将军这个借口实在太烂了,爷肯定不信。
“黄历?张将军行军打仗,什么时候要看黄历了?”朱隶不屑地撇撇嘴。
“四哥,早。”张辅说着话,掀开帐帘进来。
“不早了,张辅,是不是在我的饭菜里下药了?”朱隶冷哼一声。
“四哥,药是下了,不过不在饭菜里,在茶里。”张辅无视朱隶冷酷的表情。嘿嘿一笑。
“张将军本来准备了您最爱喝的洞庭香,不过昨晚怕您对洞庭香的味道太熟悉,喝出药味来,给您换了味道重一些的普洱,以掩盖药的味道。”站在一旁的吴晨赶紧解释道。
朱隶穿好衣服,头也不抬地说:“去,下战书,叫阵。”
“四哥,您就休息一天吧,您再这样不顾身体,容易伤身的,您若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圣上回禀。”张辅一侧身,挡在朱隶面前。
朱隶没说话,只是淡定望着张辅。
“四哥,如果燕大哥在,也不会让你今天去叫阵的。”张辅继续劝道。
“我只是想知道,面具将军是不是燕飞,我不会跟他们动手的。”朱隶推开张辅。
“四哥。”张辅两步跑到朱隶的面前,忽然单膝跪下。
“张辅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朱隶忙伸手拉张辅。
“四哥若今天坚持去,小弟就在这里跪着等四哥回来。”张辅垂下头,语气坚决。
众亲兵见自己的大将军跪下来,自己也不能站着,哗啦啦跪下了一片。
朱隶无奈地叹口气:“起来吧,我不去了。”
交州城内,蛮军大营。
“小王爷,大明朝的京王爷朱隶昨日到了大明军营。”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挺拔的身材,冷峻的面容,一双有神的眼睛透露着此人深厚的内功。
被称为小王爷的人带着一张精致的面具,魁梧的身材与年轻人相似,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到面容,却仍然能让人感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此人正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面具将军。
面具将军淡淡地哼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面前的一张大地图上。
“小王爷,京王爷朱隶明天很有可能前来叫阵,您装着认识他,让他过来,然后……”
“杀了他?”面具将军抬起头,映着年轻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狡黠地笑了一下。
“朱隶似乎你们都很畏惧他,他打仗很有本事?”面具将军轻扣了一下桌子,站在一旁的卫兵立刻转身出去,片刻端了两杯热茶上来,阵阵茶香霎时弥漫在营帐里,是洞庭香。
“朱隶人称不败将军,在三年靖难期间,由他指挥的战役,不仅没吃过败仗,而且伤亡都相对少。”
“由他指挥?”面具将军不屑地笑了:“本王研究过三年靖难的战事,朱隶只是大明皇帝的助手,没有哪一场仗是他单独指挥的,不败将军,太夸张了。”
年轻人想争辩什么,开口却转变了口气:“小王爷说得对,是属下才疏学浅,听信了传言。”
“张辅不也是位传说中的不败将军吗?到我安南第一仗就败了,可见传言是不可尽信的。”面具将军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茶。
“小王爷教训的是,属下受教,那明天出战……”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要重视,本王绝不会轻视任何一场对战,如果能诱杀大明朝王爷,对大明军队的士气是个沉重的打击,本王当然不会错过,况且本王收到的情报,这位大明朝王爷与张辅大将军私交甚好,此举若成功,定能让张辅心神混乱,若追加几个胜仗,很可能令其一举退兵。”面具将军说着话沉思地站起来,想了片刻问道,“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话是谁说的?”
“小王爷的兵法受过高人指点,这话许是那位高人说的。”年轻人目光闪烁地偷偷看着面具将军。
面具将军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表情,仍然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一定是的,只可惜去年那次头部撞击,让本王忘记了很多东西,连指导小王兵法的恩师也想不起来了。”
面具将军手指揉着自己的印堂穴,自去年不慎跌下山崖,头部被撞击后,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这几个月行军打仗,很多布局就在心中,似乎非常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跟着什么人学的。
“小王爷不必心急,大巫师说了,这些记忆慢慢都会恢复的。”年轻人不安搓着手,看着面具将军的眼神安慰道。
面具将军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说过,小王与朱隶那位叫燕飞的兄弟长得有几分相似?”
年轻人肯定地点点头:“非常相似,不仔细看都容易认错。”
“你见过燕飞?”
“十年前见过一面,属下第一次见到小王爷,还以为小王爷是燕飞。”年轻人解释道。
“可惜那个燕飞失踪了,不然本王倒要好好看看真有跟本王长得一样的人?”面具将军遗憾地叹口气,忽然又说道:“就算长得相似,本王带着面具,朱隶也看不到本王的面容,怎么能吸引朱隶过来?”
“京王爷和燕飞感情很深,这次到安南来就是来找燕飞……”
面具将军打断年轻人的话:“朱隶为什么到安南找燕飞?”
年轻人摇摇头:“具体原因属下也不清楚。”
见面具将军没说话,年轻人继续道:“明天战场上,小王爷只要装作认识京王爷,小王爷的身材,举动,一定能骗过京王爷,只要京王爷靠近放松警惕,小王爷就……”年轻人说着话,递上了一把刀,刀锋雪亮,泛着蓝光……
朱隶骑在马上,望着三十丈之外的面具将军,一丝欣慰的笑浮上脸庞。
那确实是燕飞,朱隶根本不必看第二眼,带不带面具对朱隶根本没有区别,朱隶对燕飞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燕飞在周围出现,朱隶用不着看到,就能感觉到,那是气场的效果,几次的生死相救,那气场已融入了彼此。
“燕飞。”朱隶低声唤了一句,打马向前。
“四哥。”张辅见状忙上前两步,拦住朱隶。
“那是燕飞。”朱隶笑着对张辅说道。
“四哥,如果真是燕大哥,他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好像并不认识我们。”
“放心,他认识我。”朱隶拍拍张辅的马,转头拽了一下自己的马缰,双腿一夹纵马向面具将军驰去。
“小王爷。”年轻人见朱隶过来,轻轻地呼唤一声。
面具将军目光闪过一道寒光,一夹马腹迎上朱隶。
两匹马瞬间冲到一起,朱隶和面具将军同时一拉马缰,两人的坐骑均人立起来,“嘶嘶”鸣着,颠了两步,方都站稳了。
“燕飞,终于找到你了。”朱隶开心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朱隶,我也终于把你等来了。”面具将军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也充满了笑意。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面具将军?还带着个面具?”朱隶说着话伸手去摘。
“别动。”面具将军向后让了一下,“这样有神秘感。”
“你丫,对我你还有什么神秘感。”朱隶笑着仍然去抢。
“别抢,两边几十万双眼睛看着呢,面具将军多威风。”面具将军仍然避让。
“那么威风给我戴戴。”朱隶抢了几下没抢到,索性用起了小擒拿手,众人就看到两匹马驮着二人团团转,忽然朱隶的身体一僵,接着摇晃了一下,摔下马来。
年轻人一见,大声喊道:“京王爷死了,杀”说着话,率先冲了出去。跟在后面的士兵群情激动,大声呐喊着往上冲。
张辅一直紧盯着朱隶同面具将军,看到朱隶落马,惊得心脏漏跳了一拍,在年轻人大喊的同时,也高叫着:“保护京王爷”同时人已经冲了出去。
吴晨站在张辅的身旁,朱隶身体一僵得瞬间,吴晨已然策马奔出,赶在年轻人之前抢到朱隶身旁,翻身下马抱起朱隶,转身又跳上马,很快冲进张辅赶来相助的前锋队列内。
面具将军将匕首捅进朱隶腹部的瞬间,自己的腹部也像被刀捅进一样,尖锐地疼了一下,令面具将军握着匕首的手不自主地一颤,抬头望向朱隶,见朱隶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躯一晃,跌落马下。面具将军的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内心竟然有一种跳下马去查看朱隶伤势的冲动。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眼看着明军里一名年轻人飞奔过来,跳下马抱起朱隶,面具将军丝毫没有阻拦,自用匕首刺杀了朱隶后,面具将军似乎陷入了懵懂状态。对周围的情况视而不见。
看着吴晨带着朱隶返回营地,张辅带着大军狠狠地杀向蛮军。
此番对阵,双方都没有出动全部兵力,朱隶旨在摸清对方虚实,只让张辅带出了十万大军,而且将明军中最引以为傲的神机营留在了营地,带的都是骑兵和步兵,虽然神机营的战术已然有了一定的规范,但短兵相接,神机营还很难起作用。
蛮军带的是一水的骑兵。与张辅虽然只交过一次手,但蛮军对神机营早有耳闻,对付神机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快。靖难期间,朱隶以一万骑兵队,打得当时很不完善的神机队毫无还手之力,这件事即使过去了十年,仍然是军事对战中的经典,而事实上,以现在神机营换弹药的速度,骑兵仍然是神机营最大的克星。
没料到此番明军并没有派神机营,派出的也是骑兵和步兵,因而双方一旦打在一起,立刻出现胶着状态,谁也没有明显的优势。
虽然大军中跟着朱隶打过靖难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朱隶仍然是军中不败的战神,将士们心中的偶像。伤了他们的偶像,将士们自是义愤填膺,战场杀得异常惨烈,但没杀多久,双方将领均鸣金收兵。
张辅心中惦记着朱隶的伤势,自然无心恋战,同时也知道将士们现今的势头凭的是一股怨气,到底伤的是他们的战神,时间长了伤亡一大,士气必然会受打击,届时将一个坚持不住,就可能一溃千里,及早收兵是上策。
年轻人也同时鸣起了收兵锣。原打算借着打伤朱隶,鼓动军队的士气,压过对方,却没想到朱隶在士兵中的影响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面的,在明军复仇的气势下,自己的士兵竟然产生了惧怕,追击的气势只坚持了一会,就被明军复仇的气焰压了下去,不过让年轻人决定收兵的主要原因,是面具将军刺杀朱隶后,一直迷迷糊糊地,完全不在状态,年轻人不得不时刻护着面具将军,无法领军冲锋。
张辅及时收兵,正中了年轻人的下怀,紧跟着也鸣金收了兵。
将善后的事情交给副将陈旭,张辅急匆匆地跑进中军帐。
“京王爷怎么样了?”张辅人还未进来,焦急的声音已传进中军帐。
第269章偷袭
看到张辅走过来,立刻有亲兵打开帐帘,张辅一阵风似得卷了进来。
“四哥。”刚叫了一声四哥,张辅愣住了,朱隶笑嘻嘻地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看着冲进来的张辅,哪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四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圣上能把我五马分尸了。”张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心地走到朱隶身边,上下打量着:“伤哪了,让我看看。”
“小伤,只是匕首上啐了毒。”
“有毒?”张辅惊呼一声。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那点毒在药王大师面前算什么。”朱隶戏谑地笑了。
张辅这才看到,中军帐里除了朱隶和吴晨,还坐着药王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见过药王。”张辅对着药王拱拱手。
药王既是周王的慕上宾客,也曾经受到先皇朱元璋的信赖,虽然并没有一官半职,但朝廷中大臣和武官对药王都很尊重,特别是朱隶也视药王为朋友,药王的地位就更重了。
“在下见过张将军。”药王也起身回礼。
“王爷的伤……”张辅最关心的还是朱隶的伤势。
“张将军放心,王爷中的毒已经解了,伤口两、三天就能好。”药王信心满满地说道。
“有劳药王。”张辅转向陌生的年轻人:“这位是……”
“陶鸿泰,黑苗寨的寨主,大巫师,前苗寨寨主李伟龙的女婿。”朱隶介绍道。
“原来是陶寨主,沐王爷经常提起寨主,称寨主天资聪慧,深得老债主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辅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发自肺腑,安南本有很多巫师,张辅上两次出征安南,都遇到了将士被使用了巫术,一度曾引得军心混乱,好在沐晟请了几位巫师解了巫术,张辅嘴上不说,但心里真有些谈巫色变。
黑苗本就是巫术的发源地,黑苗的大巫师绝对可一称得上巫术界的楚翘,有黑苗大巫师坐镇,张辅心中算是吃了个定心丸。
“张将军过奖了,小可初出茅庐,不及师傅万一,只是怕辜负师傅殷切希望,不敢懈怠。”陶鸿泰起身谦逊道。
“陶寨主请坐,本将军说的是真心话,能得陶寨主为大军坐镇,本将军深感荣幸,这心里也踏实多了,真没想到沐王爷能把您请来。”张辅满心欢喜地感慨。
陶鸿泰看了一眼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