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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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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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相呢?”齐朗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
    “尹相啊……”紫苏笑言,却没有下文。
    “尹相不是赵全的对手!”齐朗坦言自己的不解,“可是,尹相现在却稳定朝廷的重要支柱,太后娘娘,请慎重啊!”
    “随阳怎么说?”紫苏反问,并没有回答齐朗的要求。
    “随阳?他什么都没说。”齐朗轻笑,方才,他与谢清两人只写了人名,并没有明确地谈及此事,那两个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目标,两人没有人说,却都将赵全放在了后面,但是,紫苏若杀赵全,是无须动用他们的力量的,因为赵全是内官,那么,真正想动的便是尹朔了。
    “景瀚,皇帝今年九岁了,明年可以准备选秀了吧?”紫苏却转达开话题,让齐朗一怔。
    “你打算……”齐朗失神地看着紫苏。
    “如果多了皇亲国戚的身份,尹朔的声望应该会更加显赫吧?相府的大门也会变得十分热闹吧?”紫苏说出自己的打算。
    “皇帝还太小。”齐朗轻轻地提醒她,无论如何,阳玄颢还不到十岁,若是大婚,未免过早了,再说,后位也是许多人的目标。
    紫苏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摇头:“不是大婚,只是选些人放在宫中,这是有先例的。”皇后是不得不慎重的事情,她不可能轻易选定。
    齐朗点头,自嘲地一笑:“听说尹相有一个孙女,今年十一岁,很有才德。”紫苏的想法如何,说到这一步,就并不难猜了。
    紫苏笑着点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尹家小姐的诗句早已誉满京城了,哀家还真想见见这位才女。”言下之意,这位尹家千金是一定要入宫了。
    “那么,娘娘还要动尹相?”齐朗不由皱眉,盈满必缺,将尹朔的声望提到如此的高度,也就是要让他摔得更惨,而且再也翻身不得。
    紫苏笑了笑,起身走到他面前,十分肯定地对他说:“景瀚,绝对不要牵涉进党争,你是恩科入仕的世族子弟,要保持中立是很容易的,所以,我不想你直接与尹相对立。”
    “你打算让赵全做祭品?”齐朗对此反倒不在意了,只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一句。
    紫苏也没回答,目光落在齐朗身上荷包上。
    “怎么了?”齐朗不解地问她。
    紫苏摇头:“没什么。”说着若无其事地抬手理了理鬓角,将有些松动的玉簪重新插好。
    “你要留下吗?”紫苏取过奏章,走向书桌,低声问道。
    齐朗随她走到书桌前,指着桌上没批完的奏章道:“不太方便吧?”她应该要批完这些奏章才对,如果他留下,这些事便要拖到明天。
    紫苏笑了一声,挥手道:“那你就快点走吧!门禁的时间快到了!”
    “是!”齐朗见她并未生气,便笑着应声,正要出门,却听见紫苏又说了一句:“过两日便回京了。”
    似自言自语,又似告诫。
    齐朗离开时并没有遇到叶原秋与赵全,有些时候,这些宫人明白应该回避什么,至少也要让主子知道自己并未在足以看明白的范围之内。
    待齐朗离开行宫,赵全与叶原秋才出现在书阁,伺候紫苏批完奏章已经是深夜了。
    “赵全,慈和宫的位置都满了吗?”紫苏正要就寝,忽然坐起,问了一句。
    赵全一惊,忙低头道:“回太后娘娘,慈和宫应有总管内侍三人,七殿六司内侍各十人,尚宫五人,尚仪十人,无位秩宫人无限额,现在,都未满员。”他在宫中的职位是慈和宫总管,这些数据都是烂熟于心。
    “回宫之后,把名册给我看。”紫苏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便示意所有宫人退下。
    “遵旨。”赵全平静地回答。
    齐朗回到住处,就见吴靖成与柳如晦正在等自己,不由笑道:“两位现在还有空闲来我这儿吗?”
    这两人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刑部,都是事多繁琐的地方,已经鲜少到齐朗的住处拜访了。
    吴靖成笑道:“齐相说笑了,我们再忙也忙不过您吧?”柳如晦却没说话,眼中有一丝疲色。
    齐朗摆手:“免了,议政厅一向是只说不做的地方,论起繁忙,肯定是六部多一些。”因为相交已久,齐朗也没与两人客套,直接问道:“有什么事?你们似乎都很累。”
    “齐相,不瞒您说,下官现在是一个头三个大,刑部现在是一团乱。”柳如晦无奈地对他道。
    齐朗皱眉,好一会儿才笑道:“我知道了,这个时候,各地的案宗都上报了,你要处理秋决的事,是吗?”
    “是啊!”柳如晦是第一年掌刑部,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那些人情关系如一团乱麻,偏偏谁都不能轻易得罪。
    “靖成,你呢?”齐朗示意柳如晦先坐下,转头问吴靖成。
    “我的事不急,等一会儿与您细说。”吴靖成微笑,“如晦的事情比较急,我是副手,担不上责任,他却是尚书,你先指点他吧!”
    “好吧!”齐朗点头,问柳如晦,“你先说几个最棘手问题来听听。”
    柳如晦长叹一声:“齐相,件件都棘手,就现在还有人候在我的住处呢!”
    “这些死缠烂打不必理会,倒是些随口提点的需要记着,你就按这个标准说吧!”齐朗皱眉,不着痕迹地指点柳如晦该如何处事。
    柳如晦沉思着点头,想了想,先拣了一件,说:“要说起来,有一件案子,连谢相都与下官提了一次,是一桩杀夫案,关中孙氏的一位小姐嫁到贺家,新婚一个月不到,便在夫家投毒,一家都中了毒,她的丈夫因为中毒过深,三天就去了,孙氏本人也供认不讳,地方官便报了秋后问斩,可是孙氏自从案发之后便一言不发,孙家说是贺家虐待新妇所致,到大理寺反控,大理寺正重判了苦役流配,现在案卷送到刑部,却是不清不楚,两家都不满意,好几位官员都说过这事。”
    “谢相是怎么说的?”齐朗眼中满是兴味。
    “谢相当时是借题发挥,说‘家大业大,什么人都有,教养是最疏忽不得的,要不然像贺家那样,新妇进门不久就出事,面子里子便全没了,简直是丢世族的颜面貌一新’,我寻思着,谢相是不是站在孙家一方啊!”柳如晦回想谢清当时的原话,复述给齐朗,也道出自己的见解。
    “要什么来什么!”齐朗喃喃自语。
    “齐相,您说什么?”柳如晦听不清他的话,紧张地问,吴靖成也期待地看着他,不知他有何建议。
    齐朗笑道:“我是说,怎么会这样?照你所说大理寺并没有查到孙氏受虐与否的证据,是不是?”
    “是啊!下官正奇怪,大理寺改判得一点道理都不通啊!”柳如晦点头。
    “不奇怪。”齐朗放下茶杯,“大理寺正是孙家的女婿,偏坦一方,不足为奇。”
    “我再问你,承州送来的案卷有没有说到案情的始末?”齐朗又问了一句,随即轻抿了一口茶水。
    柳如晦摇头:“就是说案子不清不楚啊!”
    “不清不楚却判得如此干净利索啊!”齐朗挑眉,似笑非笑。
    “齐相,您的意思是……”柳如晦也是聪明人,听了齐朗的话,再联想谢清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由豁然开朗,却又不敢说了。
    “你明白就好。”齐朗也不挑明,微笑着点头,“刑部的事,你只要秉公执法,便谁也怪罪不得,就算要承情,也要先惦量清楚,你是一品大员,有密奏之权,有些事,不妨上奏,道出疑虑。别的不好说,太后娘娘是绝对不泄露密奏的。”
    柳如晦点头:“谢齐相指点了。”
    “谈不上指点,只是这个案子的确有趣……”齐朗也不讳言自己另有打算。
    柳如晦也笑道:“齐相是深谋远虑啊!”
    “不必如此生疏,又不是朝议,你的直属上司是谢相。”齐朗摆手,不想听他的奉承,“以后有这种有意思的案子,不妨说来听听,大家放松一下,作谈资便罢了,却不当公事啊!”
    柳如晦语塞,知道自己有点莽撞了,议政大臣中,齐朗掌管的是吏部与兵部,谢清掌管的才是刑部与户部,齐朗今日说的这些话都有越砠代疱之嫌,若是传出去,谢清未必怪罪好友,却会对自己不满。
    “齐兄,你别吓如晦了,今天是我拉他出来的,到你这儿也是顺路,聊天嘛,本就是天马行空!”吴靖成笑着圆场,“同在官场,私下抱怨也没什么!”
    “这倒是!”齐朗也笑道,让柳如晦有台阶可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先告辞了,齐相这番话是我茅塞顿开啊!”柳如晦也学吴靖成换了措辞,笑着告辞。
    “我再坐会儿,你就先行一步吧。”吴靖成笑道,齐朗与柳如晦也笑出声。
    “什么事?”柳如晦一走,齐朗便正色问道。
    吴靖成也收敛玩笑之色,认真地回答:“方才,尹相派人来要翰林院的名册,说是尽快给他一份。”
    齐朗点头:“我知道了。”
    “我也告辞了!”说完,吴靖成便起身,笑着道,“饭后百步走,每次都走到你这儿,真是不如意思。”
    “不必客气!”齐朗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有事没事都找他,为的不是酒就是茶。
    吴靖成笑着离开,齐朗却抚额深思,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眼中满是笑意。
    “尹相不会想到这一点,只怕是赵全想到的,揣摩上意上,赵全还是真是无人可及!”齐朗轻笑,心中暗道,对赵全的戒意也更深了三分。
第三章 山雨欲来(下)
    紫苏一行是在九月初十离开燕州的,銮驾经官道入云州至平津渡,换舟沿腾河返京,十月抵京,紫苏并不着急,一路上不停地召见当地世族的掌权人,恩威并重,宣示皇家威严,对朝臣反倒不大宣召,便是尹朔、齐朗与谢清三个人也难得见到她一面。
    从云州进入承州,一路上都是歌舞升平的景象,承州太守还特别献上了一座十三幅的真绣屏风,内容是元宁十三州的风景名胜,当真是引人入胜,紫苏自然也是赞不绝口,对承州太守方守望也是大加褒奖。
    “太后娘娘,奴才听说方太守最让人敬佩并不是他的政绩。”待承州的官员退下御舟,赵全才笑咪咪地对正在欣赏屏风的紫苏说。
    “哦?那是什么?”紫苏问了一声,目光还仍然放在屏风上,心中并不以为然,方守望破落世族出身,家无恒产,入仕之后从九品小吏升到如今的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政绩斐然,连隆徽皇帝都赞扬过他处事严明、无人可及,这样的官员除了政绩,还有人什么可让人敬佩的。
    赵全看了一下紫苏的神色,确认她还有点兴趣,才说下去:“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方太守家中可是有双诰命呢!”
    “双诰命?”紫苏不由惊讶,转头看向赵全,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哀家似乎有点印象,当年先帝曾经给过一个大臣双诰命。”
    元宁皇朝正三品以上的大臣,其夫人都有同品的诰命册封,双诰命是指一位大臣家中有两个夫人得到相同的诰命册封,这在元宁历史上不多见的,嫡庶之间是要严格区别的,让两人女人获得同等的地位,也就是乱了宗法,是不忠不孝的大罪,当然法理之外不过人情,元宁最初的一次双诰命是宣祖敕封给右议政大臣韩时宣的两位夫人的,韩时宣出身湖州世族,幼时即与承州卢氏的一位小姐有婚约,可是,宣祖乾宁五年,卢家因为牵涉扬王谋逆一案,举族流放北疆,只有身份未被剥夺,韩时宣的未婚妻自然也在其中,当时韩家已经准备退婚,却传来消息,那个女子病死途中,后来韩时宣奉父母之命另娶他人也就是顺理成章了,乾宁十年,宣祖因睿王完婚,大赦天下,当时韩时宣已经是正三品的按察御史,没想到卢家小姐竟然没死而且找上了韩时宣,那也是烈性女子,只要韩家完成退聘之礼,韩时宣心中有愧,上表宣祖,宣祖对此大为赞赏,不仅钦命赐婚,而且给韩时宣的两位夫人同品诰命,因此开了双诰命的先例。
    “方氏与贺氏本就是世代联姻的家族,方太守七岁时便与贺家的一位小姐定亲,后来方氏因故败落,贺家也有救济,可是却不愿自己女儿嫁过去,只是不好开口,方太守十八岁时,正逢上恩科开试,便打算入京赴试,但念及老母无人照料,便请贺家嫁女完婚,贺家老爷不愿女儿受罪,便让小姐的丫环代嫁入方家,方守望也是无奈,没有争辩,后来金榜提名,官职在身,也无暇顾及家事,等到环境略好些,他才回乡迎接老母与妻子,回去之后,才发现,贺家小姐也没有另嫁,反而与丫环一起侍候老母,甚至与家中断了来往,不由大为感动,因此,在为夫人请封诰命时,方太守陈情恳切,为两位夫人请了双诰命,听说,贺家小姐前些年旧疾复发,长年卧榻不起,方太守是不离不弃,承州上下都说他是至情至性之人呢!”赵全说得十分生动,到最后,语气更是叹服不已,紫苏也不由点头。
    “照此看来,方太守的确是性情中人。”但是,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在一旁伺候的叶尚仪也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本就是理所当然,有何可敬佩的?”
    赵全笑道:“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是,真正能做到有几人?”
    紫苏也轻轻一笑,道:“这话不假,是该找个机会嘉奖一下。”
    “那么,主子是不是在承州多停留一阵子?”赵全陪着笑问道。
    “不忙。反正明天要到承州的首府,到那儿在说吧!”紫苏摆手,“把屏风收了吧!哀家也该看奏章了。”
    “是!”
    看着紫苏所在的楼船换上表示休息的灯笼,齐朗与谢清便走回船舱,随行的宫人早已点亮了船里的灯,见两位大人进来,便顺次退下。
    “方守望倒是人才。”齐朗笑着对谢清评价,“封疆大吏能揣透上意的并不多。”
    谢清无所谓地笑道:“那就可惜了!不过,真绣的确出众,与湖州的临绣比起来,是毫不逊色啊!”
    “到真合时,你带一些回去给倩仪与老夫人吧!”齐朗的手指在茶杯的边缘轻轻划动,说得是漫不经心,“反正,我们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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