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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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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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一位贵妃,两位婕妤,贵妃便是赐封“清”号的夏汐澜,顺淑皇后在太祖登基后不到一年便薨逝,夏汐澜便受太祖之命统摄后宫,抚育嫡皇子,夏家自此便拥有了十勋王中最尊崇的地位,史书中所谓“顺淑为贵,圣烈最尊”的说法也因此而来。
    若是仔细翻阅史料,或是查看兴宁殿封存的奏章,便会了解,太祖一朝,夏汐澜甚至拥有批复奏章、封驳皇命的权力。
    宣祖即位前,第一代永宁王病逝,世子南征未返,夏家大权由夏汐澜所出的睿王掌握,即使世子袭爵后也是如此,宣祖对睿王宠信有加,尽管后来宣祖一步步削弱功勋旧臣,但也未曾动夏家一分。
    直到成宗即位,因为章懿皇后与夏汐澜素来不睦,夏家才受到打压,但是,章懿皇后很快就遭软禁,夏家并未有很大的损失,只是,成宗对世家十分不悦,在位期间一力压制世族,夏家更因地位尊崇,首当其冲,高宗与文宗对夏家的权势也十分戒备,限制永宁王府涉足政务,到第四代永宁王去世时,夏家仅剩易州军权在手,而世子夏祈年又先天不足,虚弱多病,夏家几乎失去了在世族中的影响力。
    齐朗提及圣烈薨后夏家的处境,用意便是告诫紫苏,夏氏毕竟为臣,她之后,皇帝的态度才是夏氏兴衰的关键。
    “我明白,所以才更不能让皇帝行差踏错!”紫苏肯定地回答。
    家族的利益是首位的,——这是世族子弟自启蒙伊始便被时刻教导的,即使是女子也不例外。事实上,女子更在意家族的地位,未嫁的女儿在家族中的地位与母系息息相关,便是杜倩仪,也是在记入杜家正室名下后才有机会得到维侯的宠爱;出嫁后,女子在夫家的地位自然与娘家的盛衰荣辱紧紧相联。
    世人都说商人重利,却不知,世族对利益是更为敏感,没有人会毫无代价地付出一丝关心。
    “强压是不成的。”齐朗摇头,“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还有自己的想法,就从来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让出手中的权力,圣清端宗是何等平庸之人,不是同样与仁定太后争权?更何况……”他没有再往下说,却已经道尽了一切。
    阳玄颢绝非庸才,天资过人,有明君之质也并非妄语,他怎么可能眼看大权旁落?
    紫苏没有接口,沉默着垂下目光,过了一会儿,齐朗了悟地转移视线,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了兴宁殿呈上的西南边疆地图。
    一瞬间,齐朗明白了她的想法——最初也最真切的愿望。
    ——青史扬名!她曾神采飞扬地宣告她的期盼,可是,现在的她却是那么黯然。
    “收复北疆故土,足够了。”齐朗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在地图上划过,点在图外。
    “紫苏,你该明白,虽然史笔昭昭,但是,读书人是最易被误导的!退一步吧!对所有人都好,包括你!你可以不在乎丹青名声,却不能不面对寒族士子。”齐朗低声劝慰。
    “我知道了。”紫苏闭上眼,幽幽地回答,齐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变得冰冷的手握住,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齐朗是第二天早晨才离开中和殿的,没有去议政厅,直接去了兵部,亲自交代江楠发了几份调令,便回自己府上了。
    议政大臣位高权重,却十分自在,除了商讨大事,寻常公务大可在家处理,齐朗刚回府,议政厅执事便将一堆公务移交过来,齐朗随口问道:“尹相与谢相在议政厅吗?”
    “回齐相,尹相吩咐属下将移交公务后就回府了,谢相尚在,看情形,会在议政厅处理政务。”
    齐朗扬眉,提笔写了一张便笺交给他:“帮我转交给谢相。”
    便笺并未折起,执事接过无可避免地看到内容:“月朗星疏,竹园同游。”并无署名
    齐朗的字是宫阁体,隽逸端正,并不特别,却很有特色,极为好认,谢清看过便笺,也没问话,淡淡一笑,便搁在一边。
    竹有君子之名,但是,元宁世族鲜少在家中引种,用紫苏的话说:“稍有风起,便有希希索索的声音,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加清楚,可怕得很,谁在家中种啊!”
    这是一家之言,不过,成越的世族府邸中有竹园的仅有谢府,那也是在极偏僻的角落。
    齐朗有兴致游竹园,可见心情不错,也就是说问题解决了,谢清自然也轻松许多。
    “你倒有闲情,近来兵部是最忙的吧?”谢清调侃。
    “还好,反正将在外,一切都是康焓的事了。”齐朗笑道,却也是实话,南疆大军一动,兵部基本就没事了,不像谢清还得随时督管粮草与国库的情况。
    “……”谢清一时气结,只能瞪着他。
    “你与方允韶熟悉吗?”齐朗没理会他,径自问道,让谢清一愣,但是,他随即便明白过来,摇了摇头。
    “你请方允韶出面劝劝陛下,太后也会做些让步的。”齐朗平静地对他说明,“让陛下承你的情应该对宜婕妤有好处吧?”
    谢清皱了皱眉,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好一会儿,才点头。
    “让步?太后要归政吗?”谢清迅速领悟他的意,眉头锁得更紧了。
    齐朗摇头,失笑道:“怎么可能?只是让步而已。”
    “哦?”谢清有些不信,也有些疑惑。
    “大概,或许会行元服礼吧!”齐朗答得漫不经心,显然的这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
    元服礼是可有可无的,只是表示这个人不再是孩童,有资格使用成人的服饰了,在圣清之前的战国时期,元服礼最为盛行,圣清立国后,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加冠,十岁之后的元服礼成为鸡肋似的存在,但是,皇室中仍为皇子、皇女行元服之礼,大富大贵之家也会行此礼,大正一朝,至略人沦为亡国之属,世家间以古礼为名,坚持着自己的传统,元宁阳氏本就是至略名门,阳渊昊的臣属也多出自名门世家,元服礼自然保留,但是,世祖以砺兵秣马为由,简化礼仪,元服礼自然被舍弃,此后,元服礼便成为皇子受宠与否的标志,可以说,未行元服之礼便与皇位无缘,世族更加不重视元服礼。
    谢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可是却被齐朗的下一句话吓了一跳:
    “元服礼的进言让尹相的人上吧!”
    真到许多年后,谢清都无法说清,那一刻,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番排山倒海似的情绪变化,也不知道他当时映入齐朗眼中的神情到底如何,毕竟,他们再也没有谈及过那一夜的事。
    仿佛有一张天下间最韧的纸,掩盖了谢清与齐朗之间的所有争执,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是挚友,是同盟,携手站在权力的顶峰,至于他们眼中的彼此,无人知晓。
    有时,独自一人时,谢清会回想起那夜的情况,也会认真的思索,齐朗的话中到底有几层意思——最浅显的的是“让太后对尹相彻底放弃!”;再一进步应该是“你去想办法达成这个目标。”或许,更准确的是“你有办法达成这个目标。”;再往深处想,便是“我知道你已经有暗棋在尹相一系了。”;再深一点呢?——无论如何,谢清知道,即使齐朗将那些话一起说出口,也不及那一句话让他背后冷汗淋漓。
    这才是他真正放弃首相之权的原因。
第五章 以史为鉴(中)
    崇明六年的正月在西南战事中度过,在西南捷报传来后,朝臣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久未露面的皇帝身上,但是,此时的宫廷已经被紫苏完全掌握,半点消息都没有走漏,而已经知晓原委的人也不会鲁莽到露出半丝的口风。
    真相可以掩下,人们的议论却无法制止,二月初十的万寿节成了无法回避的焦点。
    正月二十七,少府司服阳琮上书,请太后为陛下行元服之礼。
    “尹相选的人不错,宗室皇亲的身份,少府的职位,进言倒也是理所当然!”
    “随阳太轻视尹相了,毕竟有三十多年的仕途经历,又是谢老最得力的助手,这点事肯定难不倒他,只是,阳琮是他的学生,太后不会不知道。”
    退朝后,齐朗便邀了谢清上饮冰茶庄,自从夏承思相邀之后,齐朗便常来这里,听这里的士子谈论时政倒也不失为一件调节情绪的事情,茶庄的掌柜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齐朗身份不凡,只是更加服侍周到,并没有打听什么。
    谢清是第一次来,一边与齐朗说话,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这里是个好地方,以后要常来才是。”谢清不由点头。
    齐朗笑出声,摇头道:“那你记着自备茶叶,这里的茶……啧……我可不敢恭维。”这是实话,他每次来都是用自己的茶叶,他可不想太委屈自己。
    谢清一愣,随即笑道:“我还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茶!”狮峰龙井比不上大红袍一年不到二两的珍贵,却也是产量极少的极品,谢清不好茶道,却也爱其沁人肺腑的香气。
    “知道你喜欢!前些天,皇上才赐下的。”龙井并非齐朗最喜欢的茶,但上赐之物并不依臣下的喜恶决定。
    “倒便宜你了!”谢清嘀咕了一句,想想就明白,现在他与尹朔皆是国戚,不宜有亲疏之别,这种稀少的东西赐给齐朗自然是上策。
    “行了,不扯远了!方允韶那边,你有说吗?”齐朗正色问道,“尹相已经进言,皇上若是没有相应的回应,太后可不好下台阶!”
    谢清一怔,苦笑着道:“我请不动他!”
    齐朗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随阳,方允韶向来不与人深交,可是,他对陛下的影响力并不小,你需要这一点,多费点心吧!”
    毕竟,现在,阳玄颢对他们都有戒心,只有方允韶,从来不涉政务,才能让阳玄颢听进谏言。
    谢清也明白这点,只能点头。
    回到家中,谢清再一次下了帖子给方允韶,只是这一次,措辞相当强硬。
    知道谢清一直待在书房中,倩仪皱着眉走到书房门口,敲了门却没有回应,只得出声:“随阳,是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好一会儿,谢清才淡淡地回答,倩仪推门进去,看到谢清坐在书桌前,双肘撑在桌,手掩住脸,很烦躁的样子。
    她关上门,走到丈夫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轻轻抚慰着,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允——韶!”谢清咬牙切齿,愤恨无比。
    “与方太傅有什么关系?”倩仪愕然。
    谢清放开手,靠向椅背,一手握住妻子的手,冷哼一声,说:“景瀚让我劝方允韶说服陛下向太后退让,他居然对我的邀请我置之不理!”
    “方太傅会这么有胆量?”倩仪有些惊讶,“河荆方氏并非名门望族,方允韶是方氏的嫡系长子,怎么敢与您对抗呢?”
    “我也不知道他的胆量来自于何处,不过,不可否认,方家的人还是有些胆量的!”谢清冷言,他的确动怒了。
    倩仪不解,却没有询问,事实上,也没有机会询问,因为下人禀报:“少爷,太傅方大人拜见。”
    谢清看了倩仪一眼,随即冷嘲地一笑:“你回房吧!看来,有些人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倩仪低头,看着丈夫出门,随后也离开书房。
    方允韶并不是真的想激怒谢清,他只是很单纯地想置身事外,可是,很明显,这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
    走到大厅,谢清已经收拾好心情,一脸平静地步入大厅,坦然接受方允韶的行礼,摆手请他坐下。
    “谢相大人……”方允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并擅长交际。
    “方太傅很难请啊!”谢清淡淡地微笑,“想请您过府一叙而已,居然要本相下了五份贴子!”
    方允韶无言以对,额上已经有汗珠渗出,连忙想起身。
    “坐着吧,方太傅!”谢清缓了语气,他是请方允韶做事的,并不是要恐吓他。
    “下官惶恐!”方允韶放弃了解释,低头服软,他很清楚,自己没任何筹码可以与谢清对抗。
    谢清冷淡地一笑,神色却温和了些,扬声吩咐:“上茶!”这才是真正的待客礼
    谢清不开口,方允韶自然也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饮茶。
    “方太傅也是世族出身,不会不了解太傅之位的重要才是。”谢清说得淡漠,“本相原本是这么认为,只是,现在,不得不怀疑了。”
    方允韶搁下茶杯,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皱眉看着谢清。
    “太傅认为本相言过其实?”谢清反问。
    方允韶苦笑,讪讪道:“谢相称下官君瑞即可,也不必如此复杂,能得谢相的指点,是下官的荣幸!”
    “恭敬不从命,统领大人比本相年长,本相就叫大人一声君瑞兄,谈不上什么指点,只是有几句话想和君瑞兄说说。”
    “谢相请说。”
    “君瑞兄知道王家如此显赫的原因吗?”谢清漫不经心似地问了一句,随即就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谢相说笑了,这个问题,至略谁人不知?王氏诗书传家,几乎代代元宁帝王都有王氏子弟为太傅。”方允韶也不是傻子,这个问题怎么会不清楚。
    谢清笑着点头,随即就问道:“君瑞兄既然清楚,怎么还想在此时置身事外呢?”
    平静下来,谢清立刻就明白了方允韶的想法,心中对此更为不屑。
    方允韶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低头叹了口气。
    “君瑞兄,王氏一直没有能够成为世族,但是,太傅的荣耀已经足够他们在面对世族,无需低头,也无需保持谦卑的姿态,这样的荣耀,君瑞兄不想要吗?”
    方允韶语塞,的确,王氏家族虽然是寒族,但是,绝大多数的世族也没有王氏那般的荣耀,河荆方氏只拥有世族的地位,无论是名望,还是资产,都无法与王氏相比,身为方氏的下任宗主,他不可能不想要王氏那样的荣耀。
    “君瑞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你似乎没有伸手的打算,本相不能不为你可惜。”谢清淡淡地评说。
    “谢相是指现在宫中的局势?”方允韶是负责宫廷安全的禁军统领,自然明白宫中的真实情况。
    “不错。”谢清笑着点头,“君瑞兄看得很清楚嘛!”
    “我能做什么呢?”方允韶苦笑,他不是妄自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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