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虎正后悔不迭,美玉阿姨又说了一件事情:人家别的楼盘销售都有样板间供购房者参观,你为什么不弄个样板楼呢?如果先建造一栋档次高、豪华别致的洋房竖在那儿,比你说上一万句话都管用。可惜呀,这么多游客来了,谁也没看见咱们的别墅是什么样子的。
“没事儿,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庾虎酸溜溜地向阿姨甩了一句古语,立刻召集工程部的人来,研究了样板楼的设计式样,并通知建筑公司第二天就动工。
“还有……”军红又提了个建议,“艺术上最忌讳的是重复。咱们这些别墅,最好别都是一个面孔。嗯,一百栋楼,要设计出一百个样式,不重样;百花齐放,那就更漂亮了。”
“昨天,北方建工学院领导来推销他们的毕业生来实习呢。”工程部经理立刻提供了一个信息,“我看,就让他们的毕业生设计,每人规定一种风格;这样,百栋别墅就不会重样了。”
“也好。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就业困难,这也是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表现优秀的,我们还可以留下来呢!”
好建议不断地提出来,别墅不断地销售出去,房款源源不断地汇入公司帐号,一天一个碰头会,仍然有许多事情要研究,要确定,猛虎公司的工作第一次进入了白热化状态。而在这一阵热潮中,季小霞成了热门人物。那些年轻漂亮的销售员工,几乎把她当成了偶像。她的黑色束腰上衣,她的叠层高根鞋,都成了她们的模仿的内容。初夏时节,这支销售娘子军连频频行走于滨海的高档写字楼间,频频出入于各行各业的上层社会,她们的漂亮时髦几乎成了九龙岛和猛虎公司的形象大使,有些官员甚至打来电话与庾虎开玩笑:“虎子,把你那个售楼小姐留给我当保姆吧!你要是答应,我就买你的别墅!”
“都是你们这些娘子军闹腾的,”由经理不高兴了,“一天到晚不得闲,连口酒也喝不上。”
“好,党代表,明天晚上我请你。”庾虎立刻相邀了。
姜永远是老的辣。美玉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找遍了那些捣卖钢铁发家的富豪朋友,一口气推销出15套别墅。不由得让人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连那个一直撇嘴的由经理都心服口服了。他想,多亏这个女人有自己的工作。如果她来到猛虎公司呆下去,自己这销售部经理的位子就得让贤了。
形势眼见得慢慢好转,冰冷的气氛也慢慢转暖。但是,此时,庾虎并没有真正的兴奋起来。因为,他一直揪着一个心:如果“北方重化”的建筑公司撤出去,他的九龙岛工地就会冷冷清清。要是那样的局面一出现,他们这声销售战役就白打了。
不过,他这份担心有些多余。因为,他不了解李英杰的思维方式,更不了解李英杰的为人。如果事情真像他担心的那样糟糕,他的老爸就会比他还担心,还着急。现在,老爷子处事不惊,稳坐在钓鱼船上,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其实,作为刚刚接班的年轻人,李英杰并不想否定杨总撤资的决定。因为,杨总在撤离之前,省委给他两天的时间处理遗留问题,他这两天的决策是有效的、合法的。他这个接班人不能随意否决。但是,他又很理智,很讲做人的原则。首先,他认为,自己一个普通的工程技术人员一下子跃上这高位,并不是因为自己多么优秀,更不是因为自己学历高,懂技术。庾省长向龚歆推荐自己挑这副重担,是看好自己的思维方式,看好了自己对企业的经营理念。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坐在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里,他常常想起庾明在这儿创业的日子。庾明是一位高级官员出身,他身为总裁,却讲究排场,讲究气派,所以,才将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得像一座衙门,像一个官员发号施令的场所。而自己呢,是地地道道的务实派。父亲是一个踏实的工人,岳父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脱离庾总裁那种官本位的思维方式,从企业管理者和一个纯商人的角度考虑事情,决策问题,这样,才能避免决策失误。
当然,杨总既然做出了从猛虎公司撤资的决定,他也会关心后任落实的情况。而且,他还通过安插在李英杰身边的那个秘书,随时打探信息,并不失时机地提醒、催促,让撤资成为事实。然而,他这个如意算盘却没能成功。
这一天,大概是闲来无事了。老杨总裁散着步走进了李英杰的办公室,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谈起了猛虎公司的情况。他说,听说九龙岛开发遇到了资金困难,形势不太好;我们的那2000万投资,撤回来才是明智之举。
“嗯。”李英杰听了,点点头。
“听说他们的保安还打了我们的建筑工人。这是很不友好的体现。”
“嗯。”李英杰又点点头。
“我看,这是因为猛虎公司的员工队伍出现了恐慌情绪,才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动来。难道,他们不知道,是‘北方重化’在支撑着他们公司吗?”
“嗯。”李英杰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网页的内容,还是点点头。
“英杰,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应该采取行动了吗?”老杨开始催促了。
“什么?”李英杰突然抬起了头,“什么行动?”
“呵呵,英杰,我这儿说话。你没有听见吗?”老杨不满意了。
“你是说……”李英杰装作忘记了,要他重复一遍。
“我是说,应该马上把建筑公司从九龙岛撤回来!”老杨加重了语气。
“撤回来?”李英杰的眼睛又发出了疑问。
“是啊,撤回来!马上撤回来!”老杨的语气了,心想,这回你不会装作听不懂了吧!
“撤回来之后,让他们去哪儿?”李英杰这次听得清楚,问的也清楚。
“可以在蓟原找活儿干吗?”老杨指出了一条路。
“如果找不到活儿呢?”李英杰反问了一句。
“这……”老杨怔住了,没想到这小伙子会将他一军。
“不会吧,这么大的建筑公司会没活儿干?”老杨咕哝了一声。
“老总裁……现在的建筑市场是卖方市场。尤其是金融危机之后,建筑公司很难揽到工程。”小总裁开始给老总裁念经了,“如果他们撤回来又找不到活儿干,工人们就得放假;公司就会坐吃山空。与其这样,还不如维持现状哪!”
怎么,我的决定你竟敢不执行?他心里发怒了,但是并没有说出声来。
“老总裁,我知道你的决策有道理。”李英杰为了给了一个面子,缓了一下口气,“这件事,等时机成熟。我会考虑执行的。”
怎么,执行我的决策你还要等时机成熟?你这不是故意拖延吗?
“如果继续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杨大声地喊了一句,那意思是,别拖延了,你快点儿执行吧!
“嗯,正是因为考虑到后果,我才没敢轻举妄动。”李英杰的话不软不硬,不急不慢,温吞吞地回应了他一句,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英杰啊,我今天来只是给你提个醒,到底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说完,他站立起来,“你忙,我告辞了!”
“小刘,送老领导!”李英杰朝秘书室喊了一声,自己的屁股却依然坐在椅子上。
看看老杨走远了。他倒离开座位站立起来,轻轻将门关好,自言自语道:你姓杨的对庾总裁有意见我理解,可是,你别把我李英杰当你的出气筒使唤啊!投鼠还要忌器,何况庾总裁对我有知遇之恩?再说,九龙岛开发马上就要见成效了。我们的投资马上就可以坐吃红利了。这个时候撤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要是庾虎,就主动把你的投资还回来,让你那2000万元白白做奉献。到了那个地步,“北方重化”岂不是成了让人耍了的大傻瓜!
李英杰之所以不同意撤资,降了以上原因,最主要的就是,现在的“北方重化”建筑公司根本就找不到活儿干。这个公司名义上是北方重化的专业建筑公司,实际上是北方重化组建之前各企业的工程队凑起来的。当时,庾总裁本想把这些人分离出去,由于没有分流渠道,只好留下来,每年靠公司给点儿活维持开工资。只有棚改时,他们才真正发挥了一点作用。现在,你把这块包袱当作投资甩给猛虎公司,无疑是救活了他们,如果现在撤回来,你怎么安置这些个泥瓦匠?如果他们开不出工资,一天到晚去市委、政府上访、静坐,你老杨会出来帮助解决问题吗?
嗨嗨,既然这些人在九龙岛干得好好的,猛虎公司又按时为他们开工资,那就让他们在那儿安居乐业好了。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事情好好的,总有些人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扰乱现状,弄得事情不可收拾。他李英杰可不能干这种傻事。
第317章 吕娴遇吕强
他们像从前那样一同冲了个热水澡,他就开始洗面穿衣,打扮成一副玉树临风的姿态,然后没过多的缠绵,匆忙离去了。
龚歆走后,吕娴坐在客厅里,让叮叮咚咚的音乐陪伴着自己,发怔,发呆,一时间,她真的有点儿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过了几天,她很想他,很想他,很想与他重温那美妙的鸳梦,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邀他过来。他婉言谢绝了,说是没时间。她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说以后可能没有这种时间了。
放下这个失望沮丧的电话后,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并没有就此而止步。或者说,她并不想死心。她还是坚持不懈地,顽固不化地给龚歆打电话,就是打电话,就是要打电话,而且她做得很有节制,甚至可以说有一种相当微妙的节奏感。她每周都要给龚歆打一次电话而且只打一次,一次也不多,一次也不少,又全都是在周五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而通话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两分钟,几乎没有例外。
她给他打电话说,最近你还好吗?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候问候你。
她给他打电话说,你好,你多保重。我很好的。
她给他打电话说。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只要你过的好就行了。我祝福你。
她给他打电话说,我很想你啊。真的,就是很想你,没别的意思啊。
她给他打电话的内容大致就是这样,这些话轮流出现,没有一点儿创新的意味,她一点也不想创新,只是来回重复地说着这些话。意图没有了,目的没有了,只剩下了这种电话联络本身。
有意思的是,龚歆也就配合着对方这种形式的交流。她打来电话,他就接听,并多少说上几句,有时候他很热情,有时候他比较冷淡,有时候两个人还开一点儿轻量级的小玩笑,但他并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再也不。
走在省城的大街上,吕娴时常寻找龚歆冷淡她的原因:是自己老了?是自己被免职了?似乎都不是。直到这天上午,她来到老干部局活动室参加时装模特磷选,才像是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老干部局的活动室不是一般老干部轻易进去活动的场所。开始,它只接待解放前参加革命的离休老干部。后来,这些离休干部渐渐逝世,人越来越少……它的作用也就越来显得无足轻重,面临了被撤销的危险。为了自救,它们开始接纳一定级别的退休干部,才使活动室重新繁荣起来。吕娴虽然还没有办理退休手续,毕竟呆着无事可做,就常常来这儿参加一些休闲活动。最近,全省要搞一次老年服装模特大赛,她身材苗条,脸蛋漂亮,自然被推荐了上去。为了保证比赛获得好名次,活动室从省歌舞团请来一位导演,帮助敲定选手。
一进入面试的屋子,她先听到了几声赞扬:这位领导身材很高,形象也很好。但是……稍微胖了一点儿,这在模特队里是不可原谅的。赞助我们的服装品牌是领导国际服装界潮流的,绝对不能让一个胖子参与其中……这声音越来越冰冷,最后终于导致了导演的彻底否定。
哼,他嫌我胖了。那个龚歆,一定也是嫌我胖了!
吕娴从那间令人深感屈辱的屋子里出来后,就再也忍不住眼泪了。她一边任眼泪飘散一边将自己的身体汇入人群中,在和人群摩肩接踵的行走中,吕娴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蠢胖,蠢胖到行走时都和路人碍手碍脚,她还有什么脸面参加这样的舞台活动?还有什么脸面在聚集着闪光灯的摄影机的舞台上行走呢?走到高高的过街天桥上,她低头往下看,汽车像蚁蝼一般,成群结队地永无止境地往前赶……望着这种景象,她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哭泣,面部表情也渐渐趋于平和……就在这表面看来波澜不惊的状态中,吕娴给自己立了一个宏愿:减肥、减肥。坚决减肥。重新找回年轻时的自己,重新找回她与龚歆的爱情。在立下这个宏愿的同时,也许是注视那些混乱的汽车太久了,大脑出现了缺氧的状况,人也有一些恍惚……自此,这种带有飘浮状态的恍惚就如影随形一般伴随她了。
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这一天,吕娴回到家里,进入了卫生间,然后睁大眼睛审视着镜子中出现的那个人形。不由从胸腔深处叹出一口郁闷的气……她感觉自己简直不可救药,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几乎就靠着喝水充饥,饿得受不了就吃一两只小水果,开始还喝一两口粥,后来知道碳水化合物是肥胖的大敌,她最近连这一两口粥也免了,可是她依然脸颊如面包,身材如水桶……
吕娴气恼地伸出两只粉拳擂着镜子中的那个蠢人,那个蠢人也伸出拳头来擂她……吕娴愈加气恼,擂了几下,发现无损于那个蠢人半根毫毛,于是就坐在地上哭起来……由于是坐在自己家的卫生间里哭,吕娴就不再考虑副省长的形象。她如此咧嘴大哭,一头篷乱的头发随着她的哭声打拍子一般上下左右晃动着……初时,她哭得伤心,如万箭穿心万念俱灰。但随着时间的延长,“哭”的气焰逐渐下降。后来,声调就那么不高不低地拖着,连眼泪也被这乏味的哭声弄到干涸的地步。突然间,仿佛弹奏中的琴弦瞬间绷断,哀哀拖着哭腔的吕娴猛然止住了哭泣,从地上鱼跃而起。她急忙忙走进小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一些冰块用毛巾包着,然后在眼睛四周敷着,这些都是她从美容厅学来的小玩艺。用冰块敷脸,可以迅速消除脸部浮肿,还可以使上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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