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咱吃饭不能忘了大师傅,没有七哥,哪有这么香甜的饭菜,哪有这么红火的‘天堂’啊!让我们一起来祝七哥长命百岁,千岁,万岁,万万岁。”
“七哥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家欢呼起来。
“做一辈子饭,遭一辈子罪。”有人小声说。
“谁说的?谁说的?”
大伙在哄笑中吃自己的饭。
“大鹏干啥呢?咋还不出来?”霍四问。
“他说他难受。”和大鹏一个屋的胖哥说。
“你再去看看。”
胖哥风风火火地住屋里跑,阿健也跟着过去,回来说:“四哥,大鹏怕是不能干活去了,脑袋烫手。”
“让他歇一天,这身子,也忒囊包,你安排个人照顾他。”
“行。”
头疼脑热在这里根本不算回事,不要说别人不在意,连有病的人自己都不在意,能动就顶着,不能动就捱着。
晚上大鹏也没吃几口饭就睡了。
“四哥,阿健,过来,快过来。”一大早还没等阿七埋怨,胖哥就怪叫起来。
大伙不知出了啥事,都蹬上衣服过来,阿七也丢下锅过来。
看那大鹏时,脸色土灰,眼睛努力地睁着,象稍一松懈就会永远也睁不开似的。
他拉住霍四和阿健的手,“四哥,我不想走。”
“你说啥呢?咱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这儿。”
“四哥,我真不想离开你们。”
“大鹏,没事,我去给你找先生,没事啊。”
“不用了,阿健,不用了。”
“大鹏,你挺住,我就去找先生。”
“阿健,不用了。”大鹏死死在拽住阿健:“别去,我得走了。”
“你说啥呢?”
“我爹来找我了,是他要带我走,说我娘在外边等我呢。”
“大鹏,你爹在哪儿呢?”
“这不就是吗?”大鹏在床边划拉了一下说。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看不见了,阿健,四哥,你们在哪儿啊?”
“我们就在你身边。”
“阿健,是你吗?”大鹏死死地攥着阿健的手。
“是我。”
“你把我带到这儿,我已经知足了。我也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们,可我爹说我娘也想我,让我走吧。”
大鹏就这样走了,兄弟们弄了节柜子,就埋在后院一棵大枣树下。
眼见着活蹦乱跳的弟兄说死就死了,谁也不能无动于衷,谁都意识到死亡就俳徊在身边,因而更加抓住到手的快乐不放。
扫黄打非的专项行动弄得人心惶惶,何泽建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的部下,“做事要谨慎点儿,再谨慎点儿。”
“哥,你发没发现,这次好象是针对我们来的。”红狼说。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这个我还不清楚,至少有些情况说明这一点。”
“是吗?”
“有情报显示,杜老爷子已经被查三次了,现在是一动也不敢动,可胡天宇的土是照进不误。连莫先生他们都没放过,据说那个姓孙的组长近乎指名道姓地要严查莫先生,可到田有石的几个赌场看看,啥事没有的架式。这不能不让人怀疑是针对我们来的。”
“这个姓孙的跟我们没有什么过节吧?”
“没有。”
“他不过个次长的头衔,就敢跟师父公开叫板,他是什么意思?”
“那说明是有大人物在幕后操纵。”
“能是谁呢?”
“总不会是总统先生吧?”
“师父每年支持他上百万的大洋,他会吗?”
“以前莫先生对这个国务总理怎么样?”
“他原来不过是个小角色,师父没看好过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落到他的头上。”
“那恐怕这次就是他在背后使坏。”
“他远在北京,上海的事不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应该还有人在帮他们。”
“您是说斧头帮,菜刀帮他们?”
“除了他们,应该还有人。”
“能是哪方面的?”
“上海的那些军政要员,洋人老爷们我们并不是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这么说来,事情倒越来越麻烦。”
“麻烦是他们的,跟我们无关。”
“听说杜爷已经找了莫先生好几次商量对策,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他们不跟咱们说,咱们也就什么都不知道,落得耳根有净。”
“我看早晚要找咱们。”
“到时候再说。”
“您的意思是等他们找我们的时候,说明他们已经应付不了这个局面吗?”
“那倒不是,至少在几年之内,或者说在总统还是总统的时候,师父这棵大树还是棵根深蒂固的大树,没有人能动得了他。只是让个小人物逼到去求总统保护,他还丢不起这个脸,他会在必要的时候给那个小子以颜色,这个颜色到时候是由我们来画的。”
“哪会是在什么时候?”
“等师父看清在姓孙这小子背后都是些什么人的时候。”
外间的女秘书还没通报完,青狼就进来了。
“哥,老杜让人给抓走了。”
“谁干的?”红狼问。
“还不清楚,反正不是警察局的。”
“警备司令部呢?”
“也不是。”
“总不是会巡捕房吧?”
“他们怎么会呢?”
“我知道是谁了,丑儿,去调人手。”何泽建说。
“多少?”
“把你的人都带上,马上到公司来。”何泽建又对红狼说:“通知司徒和舒民,让他们保护好家和师父。”
“是。”
“让后勤部准备四辆卡车,换上外地牌照。”
“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给丑的人都准备好头套,弹药要发足。”
“是。”
整个公司都动了起来。
第二卷 第三章
一切准备就绪,青狼的队伍全副武装,坐上四辆卡车,就等一声令下。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点小小的事故。
问题出在于秘书打来的电话。
“是保安公司吗?我是于得水,让司徒杰夫和凌舒民带人到我这来,马上。”
“对不起,于秘书,这两位副总都不在。”
“马上去给我找。”
“对不起,于秘书,我会通知给值班的领导。”
“是谁值班?让他听电话。”
“好的,我去给你找。”值班员随手撂了电话。
红狼过去刚接起电话,那边就吼了起来:“怎么回事,你到底想不想接电话?”
“您是哪位?”
“你是谁?”
“我是卓一飞,你是哪位?”
“我是于得水,你必须马上把司徒杰夫和凌舒民给我派过来,马上,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不过我得跟您说,于秘书,我没有权力分派他们任务,他们也不会听我的。”
“那他听谁的?”
“他们就听何总的。”
“你应该知道我这是在替谁说话。”
“我知道。”
“你知道就应该去执行,不是在这儿跟我磨嘴皮子。”
“我看您应该给何总打个电话,这样合适。”
“我明白了,好好,既然连莫先生都不能调动你们,我看我就不用给谁打电话了,不过我话说清楚,有什么后果你们负责。”
“于秘书,什么事都应该按规矩办,调动人马必须得通过何总,您这么说是为难我们。”
“好,好,好!”于得水连叫了几个好后说:“那你让小何接电话。”
“对不起,于秘书,我现在不能去见他,他说了现在什么人都不见。”
“为什么?”
“司徒和舒民出了点儿事,他正收拾他们呢,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去见他。我看您老面子大,您还是亲自给他打个电话的好。”
气得于秘书摔了电话破口大骂。随后去找莫兰先生告状。
走到半道又折了回来。
摸起电话,老老实实地拨了何泽建办公室的电话。
铃声响了半天,才有人接起来,是秘书小姐。
“找何总啊,他正忙,请您过会儿再打过来。”随即电话就撂了。
于秘书的鼻子差点儿给气歪了。
这一回他再也受不住了,绿着脸来找莫兰先生。
“他根本不接我的电话。”
“谁呀?”莫兰先生问,见自己可爱的秘书气成这个样,莫兰先生有些好笑。
“您还笑,现在小何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还是您亲自打吧。”
“是吗?有这回事,我看他是又欠骂了。”
“骂不骂的,你打打看吧,没准连您的电话他也不接呢?”
“这小子现在主意可是越来越正,过这事我给你出出气。”
“我看算了吧,别你出了气,他再找我撒气。”
“他也得敢,我的人也是他用来撒气的!之江,你去打电话,就在我这打,我倒要看他接不接?”莫兰先生吩咐莫之江。
“二叔,还是您亲自跟他说吧。”莫之江很快要通了何泽建的电话。
莫兰先生很不满意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您老给我打电话了吗?”
“是我让于秘书打的,你竟不接,是什么意思?”
“师父,您打我一顿得了,我怎么敢不接,我一直在办公室,我的电话可是一声也没响啊?”
莫兰先生瞅了一眼于秘书,然后说:“我说到底哪个电话能找到你呀?”
“就这部,只要打这部电话,肯定能找到我,除非我不在公司。”
“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带人把杜汉给我抢回来。”
“我已经做好准备,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这还差不多。你得多带点人。”
“一百人够吗?”
“反正多带点。”
“我让司徒带些人去保护您,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你能这么想我就知足了,也算我没白疼你。墨林啊,你也得加点小心。”
“是,我会加小心。”
一见这些戴着头套,端着一色德国造大镜面匣子枪的匪徒象狼群一样冲上来,守在工作组包租的酒店门外的那几个警卫连想都没想便举手投降了。
孙组长在几个保镖的拼命护卫下从二楼跳窗逃走,其余那些曾经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北京老爷们,这回一个个象龟孙子似地束手就擒。
青狼命令把所有工作组成员捆绑起来,等找到杜汉后,便把他们集中堆放在一个大厅里,然后扬长而去。
此事一出,整个上海市哗然,整个中国哗然。
第二天,国务总理便放出重话,要彻底整治上海社会秩序,用他话说就是“还上海一个清平世界,还世界一个清静的上海”。
“哥,看来这风头不对呀,你是不是出去避一避?”红狼问。
“为什么要避一避呢?我做什么了?”何泽建说。
“外边的的风言风语对咱们很不利呀!”
“有些事是要证据的!”
“咱们总得做点儿准备。”
“放心,师父那边会把一切都扛过去的。”
“万一有个闪失,咱们会不会?”
“你记住,咱们不给任何人当替罪羊。”
“哥,要是他们都泥菩萨过河了怎么办?”
“第一,有上边扛着,我相信这点儿事还怎么不了师父,要不然他也就不会被称为上海滩的莫大先生了,现在你只看到一个狗屁国务总理在叫唤,总统先生可一声都没吭,这很值得研究研究,这个国务总理是总统先生迫于各方压力才任命的。他这么做是在下注,下注不等于坐庄,输赢那得看庄家。”
“噢。”
“退一步讲,就是万一他赢了,输的是我们的老板们,我们不过是跑腿的,能有多少责任?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我们跟这事有关。”
“希望如此。”
“我说的你不都安排了吗!”
“安排好了。”
“那你就放心吧。跟咱们没一点儿事,所以咱们还是照常工作。出去避一避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知道了。”
第二卷 第四章
从得到垃圾场的管理权之后,“天堂”的弟兄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参与组织的行动了,但是从北京刮来的风暴还是闹得人不得安宁。
原来在街上见面点头,互相之间有着某着惺惺相惜的感情,有事能相互给个面子,但还算不得朋友的家伙纷纷给扔进看守所,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呀。
“都加点小心!”霍四每天都提醒大家:“没事老实在家呆着,别到外边去炸。”
“天堂”也便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弟兄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做着霍四允许的事。
霍四一般不凑热闹,管理着这么大的一帮人,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以前能帮他的只有阿七。
阿健来了之后,他们三个人便结成了这个小帮派的核心。
在“天堂”里,只有阿健读过书,或者说他读的书最多,上到小学四年级,多数人连课堂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兔子肉他们几个那次到学校去找阿健,虽然被戳进了医院,回来后还是有了吹的资本,“最少咱们还进过学校,你们有几个进去过?”
作为“天堂”里最大的知识分子,写写算算也就毫无疑义地落到阿健的头上。
“咱们建个帐目。”阿健说。
“天堂”从此就有了帐目。每天晚上别人快乐的时候,霍四就陪着阿健整理帐目。
“这个月咱们多进了一百七十块钱。”阿健说。
“垃圾场好象多进了一百三四十块。”霍四说。
“一百四十二块。”
“要是咱们再努努力,多进二百块是有把握的。”
“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不能吧,管理费这块咱们也就多收三十块,一个人多收五毛钱,其余那一百多块是咱们把废品送到老百渡收购站赚的,跟他们也没关系。”
“我总觉着他们和头一回见着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是肯定的,以前咱们和他们一样臭捡破烂的,现在咱们管着他们,他们不好受啊。”
“有些时候咱们得防着点儿,谁知道谁心里咋想啊?”
“没事,有大狗二狗的事在前边,量他们也不敢扎刺。”
“还是小心点儿好。”
“你也别忒小心喽!”收拾完厨房的阿七进来说。
“小心撑得万年船。”
“别跟我整那文绉绉的玩艺儿。”
“这是老年古语。”
“我说不过你,服了,行吧,小心就是。”阿七拱了拱手说。
霍四笑了笑。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儿,霍四发现阿健盯着自己,阿七也发现了。
“四哥脸上也没长花,就那么个大疤瘌,有啥好看的,还不如看我呢。”
“你和四哥没法比。”
“我就怎么没法比?你今天得给我说清楚。”阿七不愿意起来。
“四哥有股大哥架势,你没有。”
“四哥就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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