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阿七有点乐了。
“这小兄弟,还是不信我,我真没辙了。”
“先生,我的仇能报了吗?”
“仇?你有多大仇哇,还犯得上到我这儿来算!”
“杀父之仇。”
“胡说,你爹还活着,你怎么说有杀父之仇?”
“先生,看来我们这饭真是白管了。”霍四说。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算的不准?”
“不错。”霍四说:“他亲眼看着自个的爹让人一枪打死,亲眼看着下葬,你怎么说还活着呢?”
“嗨,你们三个臭小子,敢说我看得不准,今天我就跟你们较个劲,要是他爹死了,我二诸葛把这双眼睛剜出来摔泡。”
“先生,我看这回你真得把眼睛剜出来摔泡了。”阿七说。
“放屁,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这些年我二诸葛看没看错过!我就不信今天栽你们三小子手里。”
“先生,你认栽吧。”阿七说。
“小子,”二诸葛指着阿健说:“你敢说你爹死了!?”
“我有啥不敢说的,他明明就死了,我亲眼看着的。”
“那我要是告诉你,你爹活着,活着好好的,并且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你不信喽。”
“你算得不准就不准得了,还编出这套嗑干啥?!”阿七脸越来越不好看。
“你们仨都在这儿呢,今天我就说他不用算,看看,算出这些事来。这么着吧,你呢,也别说你爹死没死,我呢,也别说我算得准不准,咱们到时候见真张,怎么样?”
“先生想咋见真张啊?”霍四说。
“我给你们俩算,就你们俩,今天不算他了,等见真张以后咱们再算他,怎么样?”
“你给我们俩算,得多长时间见真张啊?”阿七说。
“最多俩月,从今天算,要是我看不准,你们仨第六十一天早晨上我摊上看我咋剜眼睛。”
“先生,成。”霍四说。
“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你敢再说一遍。”这回二诸葛急了。
“阿七,就按先生说的办。”霍四说:“先生,您算吧。”
第二卷 第十二章
二诸葛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阵子霍四,摇摇头。
“生辰八字!”
“没有。”
“胡说,孙悟空都,你没有!”
“不是没有,我是不知道。”
“问问你爹妈去。”二诸葛叹了口气。
“都没了。”
“找找亲戚去。”
“没有亲戚。”
“孙悟空都有个亲戚,你连他都不如啊!”
“是。”
“唉,”二诸葛又叹了口气,“你出去吧,我跟他俩说。”
“你就跟我说。”
“年轻人,这个赌咱不打了行不行?这顿饭算到我头上,你们走,以后咱们再不见面行不行?”
“先生,怕了!”阿七说。
“年轻人,咱们就算没见过面行不行?”二诸葛说,脸上完全没有刚才那副神神叨叨的样。
“先生,你说吧,没事,算出啥说啥。”霍四说。
“四哥,咱们走吧。”阿健说。
“没事,阿健,我非要听听我是啥命。”
“阿健,你信他说的了,我看他是怕剜眼睛摔泡。”
“年轻人,我劝你加点小心,就这个月。”二诸葛极为诚恳地对霍四说。
“有啥事?”
“啥事?”二诸葛迟疑一下,“年轻人,不说,显得我算不准,说了,我怕你受不了。”
“先生,你说吧。”
“你这个月有血光之灾。”
“您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
“我不能再说了,反正打架弄景的事少往前边凑乎。”
“就这呀!还寻思多大事呢,你看你这架式,象是天就要塌下来了。”阿七说。
“年轻人,我已经提醒你了,你加点小心。”
“他算完了,该算我了吧?”阿七说。
“你的就不算了,一个月,没事你们再上我这来。”
“来干啥呀?”阿七问。
“来看剜眼睛摔泡。有事呢,你们就不用来了。”
“先生,没事我会来的。我们就不打扰您了。”霍四说,然后站起来招呼阿健和阿七,“咱们走。”
阿健走在最后面,二诸葛想想,拉了他一下,阿健便和二诸葛走在后面。
“小兄弟,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先生,你说吧。”
“你最好跟着他,小兄弟,我能看得出来,在你们那些人里边,只有你一个人能救得了他。”
“我跟着他就行了吗?”
“是,你跟着他就行,一步不离。”
“好吧,先生。”
二诸葛又摇了摇头。
阿健有些好奇,就问:“先生,你不怕输吗?”
“输了我不过是剜眼睛,要是我赢了,那可是条人命。反正我这眼睛早晚要剜的。”
听这话,阿健心里反倒有些难过。
来到饭馆的大门口,二诸葛跟三个人挥了挥手,回摊子去了。
远远的阿健还分明听到他象是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凡事都有命,半点儿不由人啊!”
“天堂”三兄弟一路上没说多少话,连阿七都没说多少话。
阿健没把二诸葛的话告诉阿七,更没告诉霍四。
第二天一早,他提出跟霍四到垃圾场去,霍四答应了,一连四五天,他就象影子一样粘住霍四。以第六天的时候,霍四终于忍不住了。
“阿健,是不是二诸葛跟你说啥了?”
“他跟我说啥呀?”
“真的没说啥?”
“说了。”
“说啥?”
“说你能保护我,让我跟着你。”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四哥,我说的不正经吗?”
“从今天起别跟着我,我不用你保护。”
“我是让你保护我。”
“我也不保护你。”
“我出事咋办?”
“那我不管,反正你从今天起不能跟着我。”
“四哥。”阿七看出阿健象是有点儿事,便劝霍四说:“你就让他跟着呗,他上哪儿不是呆着哇。”
“你闭上嘴,我说了啊,今天谁也别跟着我,要不我跟他急。”霍四眼睛一瞪,连阿健和阿七也有些畏惧。
“四哥,他跟着你咋了,你怕他跟着干啥呀?”
“我话是白说了呗,啊!?”
“四哥,”阿健刚张嘴,霍四马上朝他来。
“你也别说,该干啥干啥去,今天谁要是不干活,看我给他饭吃。”霍四说完,扭身就走了。
阿健想跟出去,阿七拉住他。“别跟着了,再跟着非急了不可。”
“二诸葛让一步不离地跟着。”
“也不能净信他,没地倒弄出事来。”
“我看他不象逗我们。”
“逗不逗的,今天别去惹他,以后再说吧。”
阿健只好听他的。
一天没事,两天没事,三天没事,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天堂”兄弟对二诸葛的话也就越来越不当回事了。
这段时间,方有德是在焦虑、恐惧、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心情,连他最亲近的老婆、孩子都不能。
在他看来同事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他,除了工作上必须的接触外,很少有人跟他说句话。
邮务长倒好象什么都忘记了,和原来一样,有事的时候还是“老方,老方”地叫,但方有德清楚,邮务长这个人在系统内记仇是名的,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打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因此他也横下一条心,做了最坏的准备,但仍不免焦虑、恐惧、忐忑不安。
等年终考核工作做完之后,他知道,是福是祸就快有分晓了。
果然,第二天,他一进办公室,邮务长就找到他。
在邮务长的办公桌上放着的分明是考核结果,他装满不在乎的样子,正坐在邮务长的对面,眼睛努力地直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看看吧。”邮务长把那份结果推到方有德的面前。
方有德本不想看,直截了当地跟邮务长说,“不必,有什么话你说好了。”这样想起来会很有面子,但他还是忍不住翻开那份结果,从前往后找,直到最后,才看到“方有德”三个字,他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身体也明显地软了下来。
邮务长在盯着他,研究着他的一举一动,方有德眼睛和身体上的一些细微变化已经让他看出来,这个可恨的老家伙心理已经崩溃了,虽然他还拼命装出一副样子,但也已经是令人可笑的最后挣扎了。
邮务长决定发动最后的,也就是致命的一击。
第二卷 第十三章
“我觉得这里边有问题。”方有德选了一句自认为不卑不亢的话。
“您认为在哪方面有问题?”邮务长听了他这句话就知道这场战争自己已经胜利,所以显得非常和婉跟有耐心。
“我看这些数据的统计和计算都有问题。”
“这样,你把它拿回去家好好研究研究,如果有问题的话,再来找我,好吧。”邮务长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回家?您让我回家?”
“对呀。”
“为什么让我回家?”
“我没听错吧!为什么回家?您没看过考核方案吗?”
“那您还是回去好好看看考核方案,好吧,我还有事,您请回吧。”
“您的意思是我被解雇了?”
“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得回家了?”
“是,不过先到财务,把帐算一算,大概还有两个月的薪水,领了再走。”
“事您不能这么办?”
“制度定到这了,您让我怎么办?”
“制度?”方有德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制度是制度,执行是执行!”
“您想让我破坏制度?!”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这制度就是制度,定到这儿了,就得遵照执行,要不然这制度不就白定了吗,您说是不是,老方?”
“那这制度要是有毛病,也得执行吗?!”
“是。”
“这不合理吧!”
“我认为合理,您看啊,这个考核方案是大家举手通过的,怎么能说不合理呢?要是不合理当时您怎么不提出来呢?”
“我当时没举手,我是反对末位淘汰制的。”
“您找过我吗?您有书面材料交给我吗?或许我不配,您找过更高级的领导交换过意见吗?”
方有德哑口无言,他当时虽然反对,但也只是在私下里议论过,说得更准确些,他从来没认为自己会第一过,倒数。
“既然没有,您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好吧。”
方有德心里清楚,如果邮务长计算时不动手脚,自己就绝不会第一。既然他想整自己,计算的时候一定已经把手脚作好了,想在统计和计算上找毛病,不太可能了,所以转而想推翻这个方案,但这看来更加的不可能。
“怎么办?”他急得冒出汗来。
“现在我就正式提出来,它有毛病,你改不改?”
“老方,首先呢,就你一个人提,肯定不能改,再者说了,即使它有毛病,也得等到过年再改,今年就得按这个方案来执行了,对不起。”
“合着这个方案就是给我定的。”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我去告你。”
“那您请,老方,没准告倒我,您还能当这个邮务长呢!”
方有德看着邮务长那一脸笑,心里直冒冷气,比外边的天还要冷。
“末位淘汰,末位淘汰,这哪是人定的制度,这哪是人定的制度?!”方有德气得大骂,但这已于事无补。
事已至此,方有德只好转身,跺脚,摔门,恨恨而去。
至于去告,那不过是句气话,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但最终他还是去了。
却了也是白去,大班一句话就绝了他任何希望,“老方啊,他是按照制度办事,我也没有办法。”
“我还有一大家子人,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方有德一下子跪在大班的面前,鼻涕都下来了。
“老方,我会考虑这事,你放心,等有了位置我通知你,好不好。今天,你先回去,好不好。”
方有德就象丢了魂一样出了公司大门,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阿健的觉都睡得不错,梦也很少。这天半夜还是个梦惊醒。
“又作梦了!”一有动静,霍四知道了。
“嗯。”
“又梦着老爹了?”
“不是。”
“梦着啥了?”
“有人硬拔我牙,哗哗流血。”
“看来明个你得花俩钱,没事,睡吧。”
到底后半宿也没睡好。
谁知道第二天的工作却是出奇地顺。伸手就有人给钱,饿了就有人上赶着管饭,整得阿七直叨咕,“我他妈的明个也作梦,找个十个八个的给我薅牙,看啥样?!”
当没有谁要借夜幕掩护去工作的时候,当有人过生日的时候,当有高兴的事发生的时候,“天堂”都要热闹一番,抽烟,喝酒,耍钱,到外边弄几个女人来快活,虽然有的女人能给他们当好。
没有足够的钱为每一个人都安排一个女人的时候,那就用锤子、剪子、布或别的什么方式分出先后顺序,谁也没有特权。
无论什么事都是,出现争执,或不够分配,都会采取大家认可的方式解决问题。
“该好好乐一乐。”阿七兴高采烈地舞着装有银元、角子,哗哗作响的钱袋说。
一天要到十我块钱真是值得庆贺的事,他们从车站回家的一路上就盘算着吃的,想一样就买一样。
“四哥的溜两样一定得做的,上回没吃上看他那难受样。你的花生米今天我做个新花样。酒你不喝,整点儿饮料。作料也得买点儿。”
阿健只是听他说就够了。其他兄弟在后边跟着,他们一天就是干活,别的都可以不用想。
“你可得把帐记清楚啊。”
“差不了。”
到家的时候肉蛋菜酒备齐,可以弄出一桌比较丰盛的酒席了。几个人给打下手,连阿健都上手洗菜,阿七忙活得满头大汗,边炒菜边哼着小曲,还是最流行的什么“桃花江边美人窝呢”。
“谁去瞅瞅,看四哥他们回来了没有哇?”
“今天没准会有几个客人来。”早晨那会儿霍四已经声明过了。
到门口外转了一圈的人回来报告说,还没有影。
“也该回来了。”阿七转着圈,还是不停地忙这忙那,阿健知道,霍四不回来,这饭不吃上,他是停不下来的。也就不理他,忙自己的那一摊活儿
看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阿七实在是等不得了,便亲自到外边去转一圈。
还是不见个人影。
“我去接接。”阿健说。
“我也去。”阿七说。
两个人刚到大门口,就见胖哥浑身上血一头栽进来。
他们俩汗毛全树起来,架起胖哥就问,“咋了?”
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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