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走多远,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拐角处正等着一辆车。
两个戴着墨镜的家伙站在车边吸着烟,盯着自已。
只看一眼,他就知道他们是自己不愿见到的人。
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一进法院,他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他知道有些人饶不了他。
自己败在人家手里,只有一个命运。
不过他不是一个甘心受戮的人。
就是死神站在面前,他也不会束手就缚的。
方觉转身就跑,虽然他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人家的汽车的,但他还是跑。
即使他再次发现迎面还有辆车,他还是跑。
迎面而来的汽车上也下来两个戴墨镜的家伙。
方觉挥着拳头拼了老命,虽然他更清楚这更无济于事,但他还是挥拳冲了上去。
这些毫无意义的反抗是无法改变他的命运的。
命运安排他被捆成粽子一般带到阿健面前。
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说他是个刚刚从法院放出来的囚徒,即便还是上海市警察局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局长,也对抗不过命运。
连市长都不能。
“方副局长,还认识我吗?”阿健静静地坐在自己办公桌的后面,看着曾经那么威风凛凛,如今却又这么狼狈的方觉。
有人把勒在方觉嘴上的绳子解下来。
“你这个魔鬼。”
“哼。方副局长,有我这么清秀的魔鬼吗?”阿健笑了,那是胜利者的笑。
“你就是个魔鬼。”
“说说你的理由。”
“魔鬼。”
“方副局长,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魔鬼。”
“当你为一个孩子担保送进孤儿院的时候,你想到过自己会受到惩罚吗?”
“魔鬼。”
“当你再次把逃出孤儿院的孩子送回去的时候,你想到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魔鬼。”
“当你被我一脚踢成太监以后,你有没有意识到那是上天在警告你?”
“魔鬼。”
“当你打死我那么多弟兄的时候,你想到过我会怎么对付你吗?”
“魔鬼。”
“当你用毒品控制我的弟兄的时候,你就不想想伤天害理早晚会遭报应吗?”
“魔鬼。”
“骂我‘魔鬼’是不是想叫我给你个痛快的?”
“魔鬼。”
“你记着,你必须偿还所有的债,所有的债。”阿健这句话里所渗出来的仇恨,吓得方觉连两个字都念不连贯了。
“魔…鬼…”
“你见过屠宰场里的猪吗?”
方觉此时不自觉地跟着阿健的思路,他当然知道屠宰场里的猪是怎样给挂在一外钩子上。
“想想那把钩子?我在想它能不能吊得起你这肥的家伙?”
方觉已经不敢想自己将怎样给吊在钩子上。
“在你脚踝那地方戳个洞,不必太大,能穿过那把钩子就行。”
方觉的心在收缩。
“然后倒着吊起来,这个滋味恐怕不太好,如果你早晨吃得太多,还没消化的话,会有东西从嘴,从鼻子里流出来。”
方觉的心继续收缩。
“不过,没关系,我们会为你擦干净。不但为你擦干净你吐出来的东西,我们还会为你清洗身,用不太开的水,为你褪毛,每一处都会褪得干干净净。”
方觉连听都不敢听了。
“好象我弄错了步骤,应该在褪毛之前先给你放血,也就是切开你的一根血管,把血放干净,要不然血存在肉里,会影响质量。”
方觉喉咙里咕咙着,他已经快要给吓得昏过去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就死的,我将在这一套之前给你注射足够的毒品,保证你能完整体验这一切,就象作手术的人可以体验刀在自己肉上割的那种感觉。”
方觉摇着头,眼睛睁得跟牛的一般。
“放完血之后,有人会把你的头割下来,这个时候恐怕你不大可能有什么体验了,所以你最好听得仔细些。割下头来之后是开膛,你的心肝肺,还有肚子肠子腰子都将会一一地分割下来,放在水里洗干净。如果干活的师傅麻利点的话,我们还能看到你的心脏这个时候还在跳,真的,我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我是看过的,真的在跳。”
“别,别,别说了,求求你。”
“哈哈,求我,你认为有用吗?别人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方副局长,我再跟你说一遍,这叫报应。如果你挺不住的话,我就简单地说好了。你的肉将被做成包子,丢到我楼后的狗房里。你猜猜,我的狗会不会喜欢你肉做的包子?”
方觉终于挺不住昏了过去。
“哥,他尿了。”阿七说。
“带下去,照我说的做。”
“瞧好吧。”阿七说。
给钩子倒吊起来的方觉虽然注射了足量的毒品,还是没挺到放血的环节,更不要说砍头,开膛了。
“那个姓方的还躲在日本领事馆里吗?”阿健问。
“一直没有露面。”蚊子说。
“盯紧了。”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阿七,你把那个俄国女人赶出去了?”阿健问。
“嗯?”
“为什么?”
“你说这母鸡不下蛋,咱要她干啥?”阿七说。
蚊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七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得罪蚊子了,确切地说是冒犯阿玉了。“我赔不是还不行吗?”见蚊子仍不肯给好脸,奇…_…書……*……网…QISuu。cOm便改口说:“要我看,你们没孩子怨不着阿玉,是你没本事。”
“你再敢说一句。”
“说一句怎么了,在哥这儿你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干了起来。
等阿健不耐烦了,他们才停止吵闹。
“你们俩有时间找个好医院认真检查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七捅了蚊子一下,“尤其是你得好好检查,啊!”
“你还有完没完?”
“别闹了,帮我想想,你嫂子要是知道他爹的事怎么办?”
第八卷 第二十三章
庄严的到来,结束了上海市政府自吴益民去后的权力真空状态。
那些没有参加吴益民葬礼的头面人物们都出现在新市长的欢迎典礼上。
庄严在江海洋的陪同下,同重要的来宾一一握手,并表示谢意。
来到泽叔面前的时候,他伸出双手,泽叔也伸出双手。
“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庄严显出特别的亲切劲来。
“可不,一晃就好几年了。您倒一点没变。”
“没变吗,我怎么感觉就在这几年老了许多呀?”
“我看不出一点来,你看出来了吗?海洋!”
“我也没看出来。”江海洋顺着泽叔的意思说。
“墨林倒是越来越风度翩翩了,是不是,海洋?”
“您多年不在上海,有些事不了解,这几年我大哥一直占据着上海滩第一美男子的宝座,叫我很是眼红啊!”
“海洋这话我信,我信。”庄严笑道。
“海洋你真是,在这个场合说这种话,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大哥,我只不过说了句真话而已,谁会笑话。”
“对,他只不过说了句真话,谁能笑话。对了,墨林好象还没有对我表示欢迎,他是什么意思?”庄严说。
“大哥,舅父大人可是挑你的理了?”
“都是海洋开笑话惹的祸,我差点就忘了。泽健欢迎您,舅父大人。”
“谢谢,谢谢!以后还希望墨林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哟!”
“我倒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我相信这一点。”
“我更相信这一点。”江海洋说。
“一会你和海洋得替我多喝几杯哟!”
“这是晚辈应当的。”
处理完方秘书之后,阿健打电话向泽叔汇报工作,秘书小姐告诉他泽叔不在。
他便打电话给红狼。
“你的效率可是真高啊!”红狼听到汇报,不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您这是在表扬我吗?”
“对了,我一高兴忘了你不喜欢表扬的,介绍一下情况,好吗?”
“其实很简单,我们的人在先施公司大门口发现他,跟到里边就把他干掉了。”
“他不会一个人吧!”
“有两个保镖跟着。”
“有两个保镖你的人也有机会下手?”
“今天是中秋节,先施公司里边的人挤得不得了,很容易下手。”
“看来这次你们又少不了奖金了。”
“你跟总裁说一声,我就不汇报了。”
“你自己说吧,上午他去参加新市长的欢迎会,下午就能回来。”
“庄严当这个市长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利好哇!”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
“他原来与我们的合作不是非常不错的吗?”
“所谓‘时位移人’,人都是会变的,你老岳父原来与我们的合作也不错,可一当上市长就变脸了。”
“象他那样的有几个呀!”
“你说错了,阿健,现在得问不象他那样的能有几个。”
“您太悲观了吧。”
“记着我说的话,否则你会吃亏的。”
“那您会变吗?”
“不知道。”
“难道您连自己都没有把握了吗?”
“是。我真的不知道一旦情况变了的话,我会不会变。”
“那总裁会变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不会变的,那就是他。”
“您这么肯定?”
“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么多年,我没看到过他有一次背叛朋友。”
“莫大先生呢?”
“如果莫大先生不准备干掉他的话,他只是准备叫莫大先生退休的。”
“也就是说他最开始并没准备干掉莫大先生。”
“是。”
“只是后来莫大先生要对他动手,他才反击的。”
“是。”
“那张建亚和黄保罗呢?”
“他们勾结菜刀帮和斧头帮对付总裁,要你能怎么办?”
“噢。”
“在这一点上他大概跟差不多,也就是从不放过一个敌人。”
“他曾杀过无辜的人,这又怎么算?”
“阿健,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有失水准的话来。我们说的是朋友和敌人,这里边不包括那些不相干的人。在我们的头脑中不能掺杂进什么无辜不无辜的概念。对于有些人为了一已之私连朋友都出卖的人来说,我们不背叛朋友就应该算很高尚的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没有那么多无辜的枯骨哪来这么多盖世的英雄啊!”
“我明白了。”
“阿健,我知道总裁已经把你作为他的继承人了,这个公司将是你的。如果太顾虑什么无辜的话,他千辛万苦缔造的江山将会毁在你的手上。”
“那样我宁可不做这个继承人。”
“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既然他选定了你,你不做就是敌人。”
“秘书长,您今天是怎么了?”
红狼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儿太多了。
“我或许说多了点儿,不过,我是为总裁,也是为这个公司着想。阿健,我总有种不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
“您说。”
“我在想,万一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什么问题的话,一切都完了。”
“不会那么严重吧。”
“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的感觉。”
“您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什么,但我感觉到他已经把一切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您说什么?”
“你应该听清楚我说的话了。”
“不可能。”
“你自己体会吧,我只能说这些了。”
红狼的话叫阿健楞了半晌。
第八卷 第二十四章
小小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死。
这一天小小说什么要带孩子回娘家去看看,无论如何都劝不住。
阿健知道再也瞒不过去了。
“我有件事得跟你谈谈。”
见丈夫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小小还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我今天非回去不可。”
“我同意你回去,不过你得听完我要说的事。”
“说。”
“你们把孩子抱走。”阿健对秋千和孩子的奶妈说。
两个人抱着孩子回孩子自己的房间。
“我们到里边好吗?”阿健拉着小小进卧室。
“什么事?”
“一个很重要的事。”
小小见丈夫不是在开玩笑,便满腹狐疑地跟着丈夫进来。
阿健叫小小坐在床上,他拉了个皮墩坐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我希望你能坚强些。”
“怎么了?”
“你说‘小小是一个坚强的人’,说。”
“你在搞什么鬼?”
“说。”
“你要干什么?”
“老婆,我正准备把一件事告诉你,可是我又怕你受不了。”
“快说,出什么事了?”
“很严重的事。”
“是爸爸?”
“是。”
“他怎么了?”
阿健真的有些不忍心说出来,倒不是因为吴益民的死,而是因为怕小小伤心。现在他真的在乎起小小来,真的怕她伤心。
“病了吗?”
阿健摇摇头。
“遇到官司了?”
阿健再次摇摇头。
“告诉我,爸爸他怎么了?”
“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小小大声嚷起来,她不敢再想父亲会出什么更严重的事。
“他走了。”
“走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小已经不能正确理解丈夫说的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离开我们,走了。”
“到哪儿去了?”小小宁愿父亲离家出走,她不往别的方面想。
“不是,他永远离开我们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小挣开阿健的手,揪住他的衣服。
“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话。”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他去世了。”
小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她木然地立在哪儿,一动也不动,眼睛都一动也不动了。
“小小,小小……”阿健轻声地叫着。
她一点儿都不反应。
阿健抱住妻子,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大滴大滴地泪水涌出来,小小哭得连声音都没有。
阿健紧紧地抱着妻子,她已经跟块木头没什么两样了。
好半天,小小就那么木然地立着,阿健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
又过了好半天,小小才哭出声来。
身体则象面条一样瘫在丈夫的怀里。
她死死地抱住丈夫的脖子。
她从来没想过父亲有可能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自己。
她认为作为父母,他们应该永远跟着自己,就象自己作为父亲,将永远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真的从来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