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了眼刚爬起来的殷仲文,不由撇了撇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躬身向路强施了一礼:“陛下,您叫我?”
路强点点头,用眼神指了下殷仲文,道:“这位殷大人不知你认不认识?他是来弃暗投明的”
要知道这两年殷仲文在建康还是很有名气的,除了本身他很有才华,另外就是他与桓玄是亲戚,所以去过建康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
谢望祖微微一笑,道:“殷大人之名,谢某可是如雷灌耳,听说殷大人精通巧技,曾为桓玄设计出一套可旋转的龙椅,不知那龙椅可还在建康吗?”
殷仲文难得地老脸一红,这不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吗?就是他的舅哥把眼前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拉下来的,这死老头把这事提出来,这不是要勾起皇帝对自己的恨吗?
忙道:“陛下明鉴,当初臣以身侍贼,不过是忍辱负重罢了,如今陛下返回,臣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这是臣潜伏在刘贼手下时得到的东西,希望对陛下平贼有所帮助”
殷仲文怕谢望祖再揭出他的什么丑事来,不待话说完就把随身携带、已经整理好的各种情报掏出来。
一旁的蒯兴忙上前接过来,然后转身交到路强面前的几案上。
“陛下,这些都是臣九死一生弄到的,里面有刘裕的兵力分布图,粮草数量,各营将领的优劣等等”
在殷仲文说话的时候,路强已经未置可否地翻看起来,一旁的谢望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敢问殷大人,你是怎么从刘裕营中逃出来的?”
殷仲文既然要抱路强的大腿,自然对路强的身边人也要有所了解,知道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实际老奸巨猾的老头是路强的老丈人,也就是当今的国丈。
所以尽管心中愤恨,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恭恭敬敬地道:“不瞒谢国丈,是刘裕派下官来的”
“哦?”
这一下脸路强都有些意外了,原以为他还要继续表忠心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谢望祖替路强问出心中的疑惑:“刘裕为什么要派你来?”
殷仲文脸现得意之色,道:“臣下为了能重为陛下效忠,一直用心迷惑刘裕,让他以为臣下是对他忠心,这才想出这条愚蠢至极的卧底之计,哈哈!岂不知殷某心中只有我皇,岂会认贼做父、效忠他这个贼子?”
愚蠢至极吗?
谢望祖不由看了眼路强,心说还不定谁愚蠢呢?刘裕如果连你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也不会成为我荆州最大的敌人了。
路强点点头,换了一副温和的脸色道:“殷大人辛苦了,对你送来的这些,我会立刻派人查证,只要情况属实,我一定不吝重用”
路强虽然公开了身份,却还不习惯称孤道寡。
殷仲文听完再次俯身跪倒,声音哽咽地道:“臣之前做了不少错事,承蒙陛下不弃,臣一定尽忠陛下,为陛下肝脑涂地”
也不知道这家伙的泪腺怎么这么发达,眼泪说下来就能下来。
路强还真有点受不了这个,忙示意蒯兴带殷仲文下去休息。
看着殷仲文的背影走远了,谢望祖才道:“陛下,您觉得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假?”
路强随手就将殷仲文宝贝似的情报丢在一边,淡然道:“刘裕欺我连这么简单的反间计都看不出来吗?”
“呵呵!臣想也是,既然这样,陛下为何就不能将计就计呢?”
路强也笑了,这老狐狸又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这个计策现在用起来,很有点儿戏的意思,也只有殷仲文才会当真,对于殷仲文带来的东西,有很多都已经在路强这里备案,甚至比他送来的还要详尽。
大军不能总这么僵持着,所以路强打算与刘裕先打一仗,以兵对兵,检验一下荆州军对阵北府强军时的真正表现。
随着隆隆的聚将鼓响起,各营将领纷纷涌向中军大帐。
此战路强御驾亲征,亲自挂帅,不论是韩延之还是檀道济等昔日独挡一方的大将,都只能在帐下听命。
路强顶盔挂甲,冷然扫视着帐下的文武群臣,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都说北府军如何强悍,今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荆州虎狼的威势,传我命令,蒯恩三千刀盾手在左,文处茂三千长枪兵在右,时延祖、鲍陋各率一千骑兵护卫左右两翼,由我亲率五千军士为中军,出战刘裕军,此战定要打出我荆州军的威风来”
“得令”
众将轰然应诺。随即甲胄声声中,各自回营准备去了。
对面大营的刘裕也得到消息,其实他也早想与路强率领的荆州军一战了,这一战无关胜利,重要就是见识检验两军对比的战力。
“呜。。。”
苍茫的号角声在刘裕大营中响起,随即就见营门大开,一万五千北府军从营中蜂拥而出,并很快在两军阵前排好阵势。
路强的个马上皇帝,平时也不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排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头上戴的是龙头金盔。
这个龙头金盔是为他特制的,头顶羽毛下方,额头上方处是一个醒目的龙头,龙身在头盔上盘过,后脑勺处是龙尾,整个头盔设计可谓巧夺天工,即看着不骚包,又显示出与众不同之处,让路强看过之后,就喜欢上了。
头戴金盔,身着银甲跨下赤兔胭脂兽,身后是军中特选出的一个魁梧之士,擎着那面独一无二的黑豹战旗,昂然挺立于阵前,让人想认不出都难。
刘裕已经快两年没见到路强了,他可没路强的武功和胆子,所以是在侍卫们重重护卫下才出来的。
远远看见傲然立于军前的路强,刘裕有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虽然在心中相信路强就是司马德宗,但在嘴上却决不会承认的,不然这仗也不用打了。
都知道路强箭法高超,所以刘裕的战车远远就停住了,十余面盾牌挡在身前,以防止路强用箭射刘裕。
看着刘裕的样子,路强朗声道:“大名鼎鼎的北府名将,什么时候变成缩头乌龟了?刘将军,你放眼看看,两军全是我大汉好男儿,何苦要自相残杀?只要你投降,我一定赦免你之前所犯之罪,并重新委以重任,好好考虑一下吧!”
刘裕冷笑道:“你说你是司马德宗、就是司马德宗了?只要你放下武器,束手就缚,本官一定向朝廷保奏你,兴许也会封你个一官半职的”
路强也冷笑起来,很奇怪的一种行为,谁都知道战前说这些是废话,可偏偏谁都要白话一通,几乎没有例外的。
路强勒马缓缓后退几步,手掌轻轻挥动。
随着路强的手势,蒯恩率三千刀盾手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入阵中。
刘裕明白路强的意思,同时打出令旗,也派出三千刀盾手进入场中。
这是真正的短兵相接,完全凭的是士兵勇武,不过刘裕不知道,路强又耍了个小小的花样,就是这三千刀盾手几乎都是蜀中的蛮兵,这些蛮兵身上穿的也不是普通防护甲胄,而是蛮兵特有的藤甲。
路强记得三国时期诸葛亮曾火烧藤甲兵,所以收编了蛮兵之后,他就命人特制了许多套藤甲,这东西根本不需什么成本,制作简单,防护能力又好。
这三千刀盾手身上穿的全是这样的盔甲,刘裕手下的士兵没进过蜀中,而即便有人知道那是什么,现在要三千北府刀盾兵防备,却已经来不及了。
刘道规来到刘裕身旁,皱着眉头道:“大将军,好像不对啊!您看荆州军身上穿的是什么?”
刘穆之见多识广,猛然明白过来,大声对刘裕道:“大将军,快传令军士,不要往荆州军身上砍,砍他们没有盔甲防护的地方”
刘裕微微一愣,刚要说话,路强却不给他提醒士兵的机会了,一声令下,荆州大营中的战鼓就响了起来。
战场之上,闻鼓而进。
蒯恩大吼一声,挥刀带头杀向北府军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诡计多端
更新时间:2014…9…8 9:29:03 本章字数:3426
江南战马紧缺,却也造就了许多步将英雄,蒯恩无疑就是其中一颗耀眼的明星。
蒯恩自幼受过高人指点,只因出身蒯家庶房而无法得到重用,不过这小子命好,同蒯兴关系不错,被引荐给最反感嫡庶之分的路强之后,立刻如坐火箭般窜升起来。
先是在广州老将冯该手下任职,在交州平定刘钟的时候更被路强看重,直接调入江陵本部大营。如今已经官至北大营副统领,直接受路强调遣。
蒯恩这三千蛮兵,原本就凶悍异常,在大营中被各种军纪约束久了,虽说已经渐渐习惯,可心中也无不憋着一股邪火,正想找机会发泄呢。
刘裕这三千刀盾手也堪称军中精锐,原本刘裕见路强没有出动骑兵,还高兴来着,但随着两军混战在一起,他的心很快就沉了下去。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刀砍不死,打仗时嗷嗷乱叫,路强是在那招的这些士兵?”
就在刘裕纳闷的时候,一旁观战的刘穆之再次脱口惊呼道:“蛮兵,他们是蛮兵”
“蛮兵?”
刘裕也终于想起曾听说路强在蜀中带出几十万蛮人的事,在看场中的战况,一颗心也越沉越深。
心中甚至在想“是不是该鸣金收兵了?”
刘裕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此战的意义,路强以皇帝之威来攻,若是一战就败,对士气的打击是无可估量的。
可若是不收兵,这三千士卒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其实此时最难过的还是场中的三千北府士卒,论凶悍,他们不亚于这些蛮兵,可当他们的刀砍在荆州军身上,却只留下一道道白印之后,他们就已经懵了。
“荆州军穿的这是什么盔甲?怎么刀枪不入?”这是所有北府士兵的想法。
蒯恩就是抓住这个机会,带头疯狂地杀戮着这些不明所以的北府士兵。
这可是陛下亲征以来步军的第一战啊!此战之后,他就可以列入皇帝身边的名将之中。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蒯恩的冲杀几乎是一往无前的,也正是在他的带领下,荆州军很快就击溃了最具实力的北府中军。
而北府军也不愧天下第一强军,虽然被这些疯子一般的荆州军杀得节节后退,却仍苦苦支撑着,他们也知道,即便战死,也不能坠了北府军的名头。
后面观战的路强等人也不由暗暗点头,如果不是他把这些身着特殊盔甲、又经过专门训练的蛮兵派出去,此战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最终还是刘裕坚持不住了,太惨了,这些荆州军简直没有人性,杀了人还不算,怎么还高兴成那样?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金声,场中的北府军开始缓缓后撤。
路强这边也响起了收兵的鸣金声,此战已经给了荆州军足够的信心,无需再制造损伤了。
此战荆州军以不足五百的损伤,让刘裕的北府军损失一千多人,可谓是战果辉煌了。
路强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刘裕却已经不想打了,谁知道诡计多端的荆州军后面还有没有什么阴谋?
一场小规模的战事,以荆州军完胜而告终。
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战事一下又变得胶着起来,双方都没有派出主力决战,小规模的战事也是互有胜负。
路强能等的起,刘裕却有点坐不住了,就在他准备全力出击的时候,殷仲文回来了。
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丑般人物,还不知道他被双方利用,此行他带来了路强要他行使的反间计。
这居然还能回来,着实让刘裕和刘穆之很意外,不过随即就高兴起来。
昔日三国时期周瑜利用蒋干,成功地使用了反间计,那这个殷仲文会不会也起到同样的作用呢?
按照路强的指示,殷仲文带给刘裕的是,荆州军准备首先突破江上防线,然后切断刘裕军的后勤补给,从而让刘裕大军自行溃散。
这个计策可以说切中刘裕的要害,所以尽管刘裕能猜出这或许是个阴谋,却也不得不加以防备。
高兴地夸奖了殷仲文几句后,刘裕要他下去休息,然后同刘穆之、刘道规围在一起商量起来。
“大将军,我觉得路强小儿是想调我们加强江上的防线,然后趁势偷袭我们大营”
刘道规首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刘裕看了看刘穆之,显然是要听听他的看法。
刘穆之没有立刻说话,眯着眼睛沉吟片刻,才道:“属下认为路强的主攻方向还是水营”
“哦?何以见得?”
刘穆之冷冷一笑道:“以路强的头脑,他会相信殷仲文才怪,所以才要殷仲文来传递这个看似假消息,却是真消息的情报,哼!虚虚实实,欺我北府无人吗?”
刘裕点点头,道:“道和此言有理,路强小儿向来诡计多端,他想以虚实之计迷惑我们,可是太小看我们了,不过水军方面,我们确实不如荆州水军,道和有什么好主意防范荆州水军吗?”
刘穆之点头道:“荆州水军战船犀利,投石机又可及远,若是正面交战的话,无论用什么办法,怕都不容易取胜,所以我们还得以守为主”
“首先,我们以铁索横江,挑江面稍窄些的地方,拦以铁索,使荆州战船无法通行,另外,在江中遍竖暗桩,这样即便荆州战船通过铁索,也一样无法顺利通行”
“在防守的同时,将水师力量集中在两岸,铁索和暗桩拦住荆州战船去路的时候,就可以在岸上对荆州战船施以猛攻,到时任荆州战船有通天之能,怕也要折戟沉沙”
刘裕听完刘穆之的话,猛地一拍桌案,喜道:“好,就依道和之计,我这就给周安穆下令”
刘道规忍不住道:“要不要把殷仲文派回去?”
刘穆之冷笑道:“若是他回去,岂不是告诉路强,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伎俩?”
在路强的中军大帐后面供他休息的地方,有一个硕大的沙盘,一面面红蓝小旗插在上面。红色代表荆州军,蓝色代表北府军。
纵观整个沙盘,红色占据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多,不过蓝色也很顽固,始终插在几个地方不曾动摇。
路强此时同韩延之、檀道济等人就站在沙盘上做着各种推演。
这就是路强作为现代人对这个时代最大的优势,有了这东西,战场态势无不一目了然。
刘穆之想的不错,路强确实打算以水军为突破,不过刘穆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如今不论江南、江北,两支军队在路强的旨意下,都在急速扩充着。
而且江北赵伦文大军已经一分为二,邓祥和鲁宗之以五千铁骑一万步兵死死压住孟怀玉,赵伦文以一万老兵一万新兵,已经继续杀向徐州,以防止刘毅趁乱突袭建康一带。
江南张畅之同贺广胜的军队也同样分为两路,张畅之以两万人马直扑扬州,那里是刘裕大军的辎重存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