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有韩延之坐镇,颜延之则请旨去了他曾经为官的浔阳。
这二人都非常有经验,他们没有让灾民进城,而是在城外给他们搭建帐篷,官府开设粥场的同时,勒令城内的富户,有条件的开粥场,没有条件的也要向官府捐献各种物资。
命令听上去有点不近人情,不过这两个草根出身的官员却根本不管那些,他们严格秉承着皇帝那百姓大如天的准则,一切都以救灾为重。
两地受灾严重的地区在两个官员的主理下,总算是没出什么乱子,但这个时候新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那就是粮食不够充足了。
正常情况下,每年的粮食收获,都要储备起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按现在的话说,也可称之为战备粮。
但前有借给慕容云的二十万旦,后又不断拨付给各地,现在的库存不是没有,可若再往外折腾的话,很可能挺不到秋收,另外今年的大水也势必影响田地收成,所以若把储备的粮食用尽,朝廷恐怕都要断粮了。
看着一份份奏折,路强也不由深深拧起了眉头。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个月
更新时间:2014…9…8 9:29:06 本章字数:3231
二十万旦粮食,不是说运走就能运走的,况且江面水势湍急,渡船根本无法通行,所以这个时候如果路强反悔的话,还是能扣住的。
甚至已经有朝臣建议路强这么做,毕竟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能过得去。
对此,路强也不是没有动心过,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资助燕国粮食,固然有收买人心的用意,可一来燕国境内也大多是汉人百姓,另外以经济手段控制燕国,可说是一项长期的工程,一旦成功,甚至能抵数十万大军的功效。
所以那怕是自己这边过的艰苦些,也一定要咬牙挺过去。
路强知道其实在江南很多豪门家中,还是有很多存粮的,但自己的朝廷不是强盗,不能做那种竭泽而渔的蠢事。
封建国家,不可能完全消灭地主阶级,而地主阶级又是构成这个社会的基石,即便要搬开,也必须循序渐进,不然一旦激起他们的反抗,其结果可就不是一场洪水的事了。
今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下午的时候,久违的阳光还偷偷照了个面,看样子这场洪峰是要过去了。
路强一行从江堤回来,刚刚进城,忽听一阵梵音从路旁的庙中传了出来。
路强其实对佛家那套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因为兄弟的原因,才在江陵给兄弟起了一座庙宇,供他修行的同时,自己也可随时去看他。
在路强心中一直觉得亏欠兄弟太多。
庙宇修建的气势恢弘,其奢华程度,比路强的行宫都要强上很多,这是路强破天荒地,不顾兄弟的反对修建的。
“皇觉寺”就是这座庙的名字,而因为路强的经常光顾,这里的香火也格外的好。
司马德文心性平和,值此洪水之际,他每天都会带着徒众们咏念经文,以祈求佛祖保佑洪水早早退去。
听到咏经声,路强的心中忽然一动,他可是知道和尚有钱有粮的,那些傻瓜一样的信徒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仍要供奉那些所谓的佛爷,弄得和尚们一个个富的流油。
之前路强曾在浔阳整治过那里的和尚,后来因为事物繁多,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现在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下庙产呢?
早在路强没有横空出世的时候,江南地区最盛行的就是庄园经济和寺院经济,土地绝大多数掌握在地主豪绅和寺院的和尚手中。
自路强主政江南后,大力打压地主豪绅,已经将很多土地和被栓在土地上的佃农解放出来。
不过由于和尚不参政,还威胁不到路强的统治,所以就让他们暂时得到喘息之机,随着路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牢固,和尚们的好日子显然也要到头了。
路强沉吟片刻,翻身下马,举步向庙内走去。
司马德文已经被路强封为国师,这么大的事,必须先和兄弟打个招呼。
进了庙,路强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面兄弟的禅房,然后坐等兄弟回来。
桌案上有很多佛经,整齐地码放在一侧,令一侧是笔墨砚台等物,看得出司马德文也是个喜欢学习的人。
路强闲来无事,随手拿过一本佛经翻了几下,说实话,对里面的佛经和文字,他基本是看不明白的。
随便翻看几眼,正准备将经书放下,眼角余光忽见手中这本佛经下竟然有封信。
谁会给兄弟写信?
司马德文和路强是亲兄弟,被刘裕强迫当了皇帝后,也没纳什么妃子,虽有个夫人,却没有孩子,可说他同外界根本没什么交往。
兄弟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难道是有人不死心?
路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把信打开看了起来。看了几眼,心先是一松,随即眉头却皱了起来。
信是一个叫慧能的和尚写来的,既然不是有人搞阴谋,路强自然就放下心来,不过让他生气的是,这个叫慧能的和尚竟然鼓动兄弟,让兄弟劝自己不要插手佛院的事物,同时还要保护寺庙的财产等等。
这个和尚好大的胆子,竟然走后门走到兄弟这来了。
看信的日期和颜色,应该是有些日子了,这期间自己也来过几次,却从没听兄弟提起过,看来兄弟也是不想管这件事。
正琢磨间,一身大红袈裟的司马德文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路强手中的信,先是一愣,随即合十见礼:“皇兄”
路强神情平静地扬了扬手中的信,道:“怎么不对我说?”
司马德文沉吟片刻,才道:“臣弟知道皇兄不喜别人干扰政务,故此没有回复他”
“哼!你还要保护他吗?”
顿了一下,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寺院要那么多土地干什么?有了土地,就可以间接控制百姓,甚至扰乱国家税收,你我同胞兄弟,我也不想瞒你,如今水患肆虐,国家正是困难之际,我需要寺院把他们的土地粮食都贡献出来”
“你先以国师的名义,发一道诏文,一月之内,配合官府清丈土地,缴纳存粮的,朝廷会给予特殊嘉奖,逾期不办者,就不要怪朕兴灭佛之举了”
说到这,路强的语气缓和下来:“德文,你潜心修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别人也正是看中了这点以及你同我的关系,这才要利用你,记住,凡事要多同我商量,不要总藏在心里”
司马德文被路强一番话说的冒出汗来,合十道:“皇兄放心,臣弟决不敢干扰皇兄的政务”
路强并没感觉出自己威严日重,不管是谁,在他面前说话,无不小心翼翼的。
伸手拉过兄弟坐在自己身旁,温言道:“其实你知道我是不反对宗教信仰的,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如果天下的和尚都象你这样,那他们的生活就由我来负责,不管到什么时候,土地都是国家的,所有收成也要经由国家的法度统一分配”
“皇兄放心,臣弟这就把你说的这些话传诏给各地的寺院”
“呵呵!不说政务了,你有日子没去我那了吧?再有一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也不知道这第一个是男是女,对了,你的学问比我高,就替我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听了路强的话,司马德文吓得站了起来,急道:“皇子的名字岂能由我这方外之人来取?还是皇兄自己决定吧!”
路强伸手再次将司马德文拉着坐下,怪道:“孩子就你这么一个叔父,起个名字那有那么多忌讳?就这么说定了,嗯!你就当是圣旨吧!哈哈!”
司马德文无奈地挠了挠光头,道:“皇兄觉得这第一个会是男还是女?”
“男女还不都一样”
路强不是不想自己给孩子起名字,无奈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有限,憋了好几天才想出一个司马光来,随即差点没扇自己一耳光,因为这个名字还是他在电视上的小品里得来的。
是司马光砸缸、还是司马刚砸光?想想自己都好笑,所以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兄弟了。
司马德文偷眼看了下兴致正好的路强,踌躇片刻才忍不住道:“皇兄看过族谱吗?”
这个时代门阀士族盛行,每个大家族都会有族谱,一些大门户甚至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姓氏同古代的名士联系起来,以增加声望。
司马氏乃是皇姓,又怎会没有族谱?只不过这个族谱却是存放在建康的宗祠内,由宗正掌管的。
路强横了兄弟一眼,直觉告诉他,兄弟可能是知道什么了,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解释了。
站起身负手在禅房内转了两圈,才道:“历朝历代,多有宗族做乱者,即便没有做乱,一些子弟也逐渐成为祸害一方的纨绔,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滋生,同时也是给我的后人留个清静的环境,我决定开设一家宗族学堂,学堂只教授司马姓氏的子弟”
“德才兼备者,可出仕为官,不能为官者,也必须学一门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朝廷将不再供养那些所谓的皇亲”
这个主意也就路强能想出来,在这个以宗族为底蕴*的社会,如果失去家族的支持,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可偏偏路强就是没靠一点家族力量崛起的,人都是自私的,今后的大晋朝,只有他的子女可以称帝或是被封王,其他旁系的司马氏后人,将逐渐被剔除出去。
“皇兄。。。”
司马德文显然是想再劝,却被路强摆手制止了。
“如果你肯还俗,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一定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路强的话音刚落,司马德文就双掌合十,连称罪过。
路强“哈哈”一笑,拍了拍司马德文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出,走到门外的时候,声音才传回来:“记住,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
司马德文看着门外,不由发起呆来。
取消九品中正制,打破士族豪门对土地的垄断,这些都是路强摆在日程上的,至于把和尚的庙产收归国有,不过是前面两道主菜的配菜而已。
只是路强没想到,士族豪门对他的打压还没什么反应,和尚们却率先闹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扬州事件
更新时间:2014…9…8 9:29:06 本章字数:3285
肆虐大江两岸半月之久的大雨终于完全停了,阳光露出久违的笑脸,水位也开始缓慢回落着。
由于各地官府措施得力、救助及时,总算没出现饥民闹事的情况。
古语云,大灾之后,必有凶年,其实说的就是疫病会随着洪水的退去,接踵而至。
路强再次给各地官府下旨,在表彰各地官府的同时,要他们也要做好防止疫病的工作,及时清理大水退去的污物,牲畜的尸体也必须深埋,并倡导百姓多喝开水,避免病从口入。
路强这一系列旨意发下去,把各地官府的医师们都弄懵了,咱们这个皇帝快成万事通了,怎么什么都明白?
路强明白的还不止这些呢!有感这次水患的发生,疏通河道,修筑堤坝已经刻不容缓了。
在这方面路强虽不是专业人士,但后世电视上看多了,如何加固堤坝却是知道的。为此,他专门写了几条,准备在早朝的时候传达下去。
这个时候的办事效率还没那么高,不是说了就立刻能办的,而且大水还没有完全退去,所以必须一件一件的来。
就在路强从王神爱的房中穿戴整齐出来,要去召开朝会的时候,侍卫忽然来报,代千秋有急事求见。
“嗯!”
代千秋掌管着晋国最大的情报组织,不过也不是天天到路强这来汇报,因为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每天他都会挑选一些重要的情报整理成册,然后由专人送到路强书房,却不知今天怎么突然跑来了?
路强也正好是要出去的,所以也没让人传见,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代千秋神情凝重地等在门外,眼见路强出来了,忙快步迎上,躬身施礼后,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过来。
“陛下,这是刚收到的,微臣感觉事态紧急,就直接给您送来了”
路强也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接过密信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只写着几行字。
“扬州佛教信徒聚众抗法,因为很多都是普通百姓,官府不敢擅自镇压,似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不用问路强也知道,这一定是知风堂在各地的暗探送回来的。
“真当老子不敢杀佛吗?”
路强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机,挥手命代千秋退下,举步向议事厅而去。直觉告诉他,这是一起有专人组织、蓄谋已久的事件。
民变从来都是从一个小事情开始的,而官府若是处置不及时,就会渐成燎原之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扬州紧邻建康,路强相信韩延之一定已经得到消息,并会采取相应的措施,只是这些闹事的不是匪徒,也不是敌人,恐怕他也不敢太过镇压。
现在路强召集群臣议事的地方,其实就是原来他府中的议事堂,只不过又扩建了而已。地方虽然不大,却很得路强喜欢。
群臣已经到齐,大水退去,各地处置得当,众官员在松口气的同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路强来的时候,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着。
不过群臣很快就笑不从来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群臣见礼以毕,路强也不耽搁,直觉就把发生在扬州的事说了从来,并要群臣尽快拿个主意出来。
王镇恶首先道:“陛下,佛教信徒不是一般的教众,其广泛度,上至七十老翁、下至垂辫童子,各行各业无所不有,处置起来必须小心谨慎,臣建议,应以安抚为主,武力镇压为辅”
佛教徒实在太多了,就是让路强杀,他也杀不绝,而且正如王镇恶所说,佛教徒遍及各行各业,一个不慎,会出大乱子的。
不过路强却不同意以安抚为主的主意,就象一个顽童似的,你若过分纵容,他只会变本加厉,到最后你想收服也收服不住了。
在坐的都是文官,何无忌等武将虽也在江陵,但除了有大事发生,他们很少来谈论政务,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路强已经命人去找何无忌、赵伦文等人了。
王诞善于揣摩路强的心思,见路强听了王镇恶的话不置可否,就知道路强不赞同王镇恶的主意。
沉吟片刻道:“陛下,臣觉得这件事幕后一定有人组织,臣建议先以言语安抚不明真相的百姓,然后抓其头脑,这样闹事的信徒没了主心骨,自然就散去了”
这时有近侍报,何无忌、赵伦文、邓祥等将领到了。
何无忌等人向路强见礼之后,听了旁边官员的解说,再看路强已经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就知道皇帝是要听他们的意见。
何无忌毫不犹豫地道:“这没什么可商量的,大军围之,勒令信徒散去,有不遵从者,格杀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