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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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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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淘把庆忌说与他听的话娓娓道来,听得众人又惊又叹。 
  庆忌大败展跖的这一战,说穿了确实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他所利用的只是人体运动的一种生理现象。这种现象很多人可能都遇到过,比如头一天做了些大量运动,休息一夜之后运动过量的那部分肌肉就发酸发胀使不出力来。 
  这种现象几乎人人都经历过,却一直没有人把它与战争联系起来,直到宋朝年间,一位姓曹的普通将领利用它打了一场大胜仗,并载入史册,这才为世人所知。 
  当时那位姓曹的将领带领小股部队正在行进途中,突然被远程奔袭而来的大股辽兵包围,这位将军当时就使了此计,故作大方地请敌军休息,然后开战。结果原本如狼似虎又数倍于宋军的辽兵莫名其妙地吃了败仗。事后百思不解的宋军大将向曹姓将领问起原因,此事才为众人所知。 
  在庆忌后世的记忆中,曾经在一篇杂志上看过这个历史小故事,方才突然想起,便用了此计。一个正常的人仓促地爬起来时,也会觉得气血不畅、头晕眼花,何况盗跖的人是全力奔跑着追来? 
  果然,甫一交战,那些凶悍的盗贼便吃了大亏,平时的武勇全然施展不出,被人劈瓜切菜般一通砍,气势更衰,许多人甚至以为对方有神人相助又或是对他们施了妖法,哪里还有一点战意? 
  若是热兵器时代他们还不会败的这么惨,哪怕随意扣动扳机横扫一番,总也能杀死几个敌人,可冷兵器时代,兵器的威力大小取决于人,人不济事,刀枪剑戟比烧火棍也强不到哪儿去了。 
  天下尽多智慧之士,庆忌知道就算不公开这个秘密,别人回头反复琢磨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即便仍然不明白,他下次想请任何敌手阵前休息恐怕对方也是绝对不肯答应的了,所以干脆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任若惜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缘由才觉得此事并不神秘,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样普通的现象,竟能被他应用于战场之上,以少敌多,大获全胜,这种临危不乱的急智着实让人心折。 
  任若惜听罢英淘的话,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庆忌军中,见他始终不曾现身,唯有轻轻一叹,说道:“原来如此,庆忌公子的奇思妙想,真是令人扼腕称奇。若惜这就要登船去齐国了,今日蒙众壮士慨然相助,若惜无以为报,现留下五车财物,请英壮士遣几个人来接去,聊表若惜一片心意。” 
  英淘一呆,他还未及推辞,任若惜已拨转马头向大河边驰去。 
  河水滔滔,任若惜的心情也翻腾不已。庆忌,先王之子、少年勇士,除此之外,还了解他多少呢?似乎对他越是了解反而越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了。人心就是这么怪,越是看不清他,便也越是忘不了。于是那人便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了……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搅我心……”,想不到当时抚琴一曲,今时竟已成真,只是今日一别,真的有缘再见吗?再见之日,我和他是敌是友呢? 
  马蹄轻踏,思绪万千,任若惜轻轻一叹,那幽怨便如淡淡清烟,笼上了她的眉梢。就在此时,远远的忽然从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歌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任若惜听了忍不住“嗤”地一笑,那满怀愁绪顿时化作了温柔的春风,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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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 你来我走
       庆忌率人回到漆城,经过墟市时,庆忌勒住了马,高声唤道:“英淘。”   “卑下在!”英淘急赶几步,跑到他的马前。 
  庆忌俯下身,关心地问道:“颈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英淘摸摸脖子,咧嘴笑道:“原本只是烫破了一层油皮,又及时敷了药,不妨事的。” 
  庆忌点头道:“还是小心些好,若是化脓,那便好的慢了,我可还有大事用你呢。今日一番大战,一定又蹭破了皮肤,你去寻医师重新敷一次药吧。还有,你是本地人,墟市里的买卖人应该都熟悉,多带几个人去吧,买上两口肥猪,今天晚上嘛……大家可以饮酒。” 
  英淘闻言大喜,转身便跳上路边大石,高声叫道:“大家听好了,主上命我去购两口肥猪,哪个力气大快些报上名来,力气大,抬回来的猪才够肥,大家也能多吃几口肥肉,哈哈!” 
  士卒们一听精神大振,立时有一些孔武有力的汉子便高声喊道:“我去我去,我的力气最大。” 
  这些士卒也不分左军右军,还是英淘招纳的新军,互相笑骂比较一番,选出八个大汉随了英淘去了。庆忌看得暗暗点头,象英淘这样的人,极易与别人打成一片,自己的部下少一点山头派系,大家融洽相处,那是最好不过。 
  庆忌带了人马快到成府时,恰看到侧门开着,里边赶出一辆驷马高车,后边又一辆牛车,还跟着一些背着包袱步行的汉子,庆忌勒住马缰观看,那车一路驶来,竟是那辆展大夫的座车,后边跟着人的除了几名展大夫的健仆,就是子路等孔丘的弟子了。 
  庆忌好奇地问道:“车内可是展大夫与孔师吗?” 
  轿帘儿应声挑开,里边坐着两人,正是孔丘和展获。一见他们两个,庆忌立刻跳下马来大步迎上去,笑道:“展大夫,孔师,不知二位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孔丘与展大夫连忙下车,孔丘上前裣袖行礼,笑道:“庆忌公子,你可回来了,孔某本欲去前方路口等你的。公子,孔丘这就要回家乡去了,今向公子辞别。” 
  庆忌连忙侧身避让,说道:“孔师怎么走的这般着急,天色眼看就要晚了……” 
  孔丘淡淡一笑,说道:“叫公子笑话了,孔丘离家乡越近,这返乡的心便越急切,这几日思念家中亲人,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展获在一旁向庆忌连打眼色,庆忌瞧见,便不再多问,展获打个哈哈道:“公子回来的正好,且先请回府,展某送仲尼一程便回来。” 
  庆忌忙道:“既然孔师要返乡,庆忌也不忙回府,理当与大夫同送孔师出城才是。” 
  孔丘连忙摇手婉拒,展获也道:“公子不必客气,况且府上还有客人登门造访,已静候公子多时了。” 
  他一面说一面拉住庆忌的手,在袖中把他的手捏了一捏,庆忌会意,跟着他走开一些,展获低声道:“阳虎已到漆城,正在成府前厅相候,公子请回,展获去去就来。” 
  庆忌一呆,展获已拱手而退,朗声笑道:“公子请回,我这便与仲尼去了。” 
  庆忌连忙拱手如依,目送二人登车领着众弟子向街外走去。难怪孔丘急急离去,他当年被阳虎一番奚落,从此视为奇耻大辱,至今仍耿耿于怀。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奚落他的季氏家奴成了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而他却如丧家之犬,奔走于各国,却始终不受重用。如今阳虎既然到了,他当然不愿与之相见。 
  庆忌一面返身往门口走,一面想,阳虎是鲁国执政季孙意如手下第一权臣,季孙意如现在的权势犹如鲁君,这阳虎就相当于鲁国的宰相,一位宰相赴漆城亲自拜会自己一个流亡的吴国公子,如此说来,季孙意如对自己的作用很是看重啊。可是……他能给自己提供多少帮助呢? 
  庆忌抬起头,望向那扇朱漆大门,鲁国的权臣还没有见过他,是不可能现在就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决定的,一切还需要自己去亲手争取。此去曲阜,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可是其中的凶险和涉及到的国野之间的大局变化,远非漆城小打小闹的这两仗可比的,两相比较,那可是要难上千倍万倍了。 
  他挺了挺胸,深深地吸了口气,迈着沉稳有力的步子,向成府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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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虎端坐堂上,手中把盏,双目微阖,好似睡着了一般。 
  左右坐着他的两个门客,左为祁英,右为郑盆,祁英正细声细气地对阳虎说话,那动静就象对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好象声音稍大一点,就会把他惊醒了似的:“大人,孔丘听说大人到了,自侧门匆匆忙忙地逃了,亏他口口声声讲什么礼,此人真是不识抬举。” 
  阳虎微微一笑,并未搭话。郑盆谄媚地笑道:“大人,孔丘埋首经书、穷究学问,乃是一个不通世务、不识时务的夫子,大人位高权重,不必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倒是那展大夫,他与大人同在季孙执政门下,大人到了他不来相迎,反而施施然地送孔丘去了,分明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展获这个人,太狂妄了。” 
  阳虎脸色一沉,把酒盏轻轻一顿,二人立即住口不言。白妮和荑薇站在阳虎身后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她们是家奴,阳虎也是身份,可是这个家奴如今是季氏第一家臣,许多大事连鲁国执政季孙意如都要尊重他的意见,在鲁国,他一言可决人生死,纵使成碧夫人见了他都要拱若上宾,这些寻常侍婢岂敢慢待。 
  “听说阳虎大人到了?” 
  院中忽地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阳虎微阖的双目突然一张,眼中两道精芒攸然一闪。随着声音,庆忌一身甲胄,旋风般冲了进来,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上还带着汗水。 
  他明亮的双眼向阳虎一看,爽朗地一笑,顺手摘下沉重的铜盔向白妮怀里一扔,大步走到阳虎对面,站直了身子,爽朗地大笑道:“这位,可就是阳虎大人吗?” 
  自他一进来,阳虎就注意地打量着他,眼前这个年轻人英气勃勃,神采飞扬,哪怕是带着一身尘土,脸上满是涔涔的汗水,都掩饰不住他阳刚威武的味道,即使他的动作粗鲁了一些,可是由他做出来,也自有一种高贵子弟的优雅气质。 
  他,就象一头孺虎,哪怕乳臭未干,哪怕虎爪尚未长成锋利,但是虎就是虎,他再年轻再可爱也没人敢把一头孺虎当成一只猫来看待。 
  一抹欣赏的意味从阳虎眼中闪过,他的眸子更亮了。阳虎把酒杯一放,微笑着站了起来,那孔武有力的身子一动,就象一头卧虎忽地苏醒了一般,有种很威猛的味道。 
  等阳虎站起来时,庆忌才发现他的身高比自己犹有过之,骨骼奇大,浓眉阔目,胡子蜷曲着,相貌与孔丘竟有几分相似。阳虎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微笑着对庆忌道:“这位,自然就是曾徒手擒犀的吴国第一勇士庆忌公子了吧?” 
   
第039章 孺虎阳虎
       阳虎一站起来,祁英和郑盆便也赶紧站了起来,见主人脸上露出笑容,他们便也连忙挤出一副笑脸,只可惜媚眼做给瞎子看,堂上这一头猛虎、一头孺虎,彼此的眼中何曾有过他们的存在。   在庆忌的后世记忆中,没有有关这个鲁国权臣阳虎的记忆。而庆忌本身对阳虎的了解,也仅仅是知道他是季孙意如的家臣,足智多谋,权倾一朝,除此之外对他并无所知。所以面对着他这个权柄甚重的人,他反比面对着孔丘和柳下惠这两个千古闻名的人物更加轻松自然。但庆忌本身是大勇之人,融合了席斌记忆的他,又多了几分沉稳和智慧,虽非大智,却足可弥补庆忌性情上的缺陷,为人处事,不免多了几分油滑,便笑着奉承道:““自阳虎大人辅佐季孙执政以来,鲁国一扫文弱之风,朝野一片虎虎生气,庆忌对阳虎大人,可是仰慕已久了。” 
  阳虎听了这番话顿时喜动颜色,人同此理,哪怕明知对方是在奉迎自己,但是说的是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事情,终究不免要眉飞色舞。 
  鲁国一直以来是坚持相忍为国的政策,相忍到了极致,其实就成了软弱可欺,每遇各种国事纠纷,大多谴责抗议一番而已,从不见什么实质行动,而阳虎性情刚烈,却不吃这一套。自他辅佐季孙秉政,把持了鲁国大权以来,再受齐国袭扰边境时,阳虎常常支持边军与齐国一战,有他撑腰,鲁国边军与齐国在边界上动了几次手,竟然没吃什么大亏,齐国虽然经常挑衅,但是并没有和鲁国全面开战的意思,见鲁国反应强硬,反而收敛了许多。这件事正是阳虎的得意政绩,自然闻之大悦。 
  阳虎展颜笑道:“哪里哪里,庆忌公子真是过奖了,公子伐楚时,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今春伐吴于邗邑一战又一举而下,公子之勇举世无匹,阳虎也是久仰大名了。” 
  两人互相拍完马屁,同时放声大笑。旁边祁英和郑盆便也陪着哈哈大笔起来,笑声未了,祁英便哈着腰眉开眼笑地道:“庆忌公子的英勇,小人也是……” 
  阳虎象掸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你们下去,我要与庆忌公子好生叙谈一番。” 
  “呃……卑下告退!”祁英和郑盆连忙揖礼而下,灰溜溜地出去了。白妮和荑薇一见,连忙也退了出去。大厅上顿时只剩下了阳虎和庆忌两人了。 
  “公子请坐!”阳虎满面春风地招呼庆忌与他同坐一席,待堂上闲人退下,他凝视着庆忌,微笑道:“公子在大江上被要离行刺,以致伐吴失败,如今公子兵不满千,甲仗不全,不知今后有甚么打算呢?” 
  庆忌淡淡一笑,说道:“自然是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阳虎微笑道:“公子败一次,气势便消一分,吴王胜一次,气势便强一分。时间每拖一天,吴王的地位便更加稳固,这次伐吴不成,下次必定更加困难,公子不觉得前途缈茫,复国无望吗?” 
  庆忌心中冷笑:“真是鬼话连篇,如果老子真的不想复国,只想东奔西走求个活路,你肯来见我才怪!” 
  他哼了一声,提起案头上的青铜酒壶,就着壶嘴狂饮一番,抹了抹嘴巴,把酒壶一顿,英气勃勃的双眉一耸,昂然道:“阳虎大人竟然如此藐视庆忌吗?庆忌如今只要一亮出名号,照样有天下英雄闻风往附。而在吴国国内,姬光也未尽得民心,季子辟城自守,永不朝吴,便是一个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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