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全面彻查也才更有可能掌握确实的证据,这个时机也正适合放在对江旭的车队采取行动的时候。为此,叶小天不仅动用了捕快,还请巡检司配合检查,甚至向赵文远借调了驿卒。
这一通彻查,收获着实不少,总计抓到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三名、通过夹带等方式偷漏税赋的行商坐贾十七人、隐姓埋名藏在车马行里当伙计的逃犯两人、走私违禁品的小商贩居然有六个。
花知县大悦,声势如此浩大的打击走私行动,足以对不满的朝廷和上官们有所交待了。更何况还有如此丰厚的收获。于是,花知县马上写了一份花团锦簇的捷报,兴高采烈地送到了铜仁府。
对于叶小天来说,这次行动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完全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当日放衙之后,叶小天邀请苏循天、周班头到他府上,再喊来华云飞,四人凑成一桌,一边饮酒,一边研究起了这次行动。
叶小天道:“几位,都说说吧,咱们这么检查的如此彻底,居然一无所获,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苏循天抿了口酒,思索地道:“大人,你说……贩私的人会不会是另有密道可供行走,根本没有通过驿道?”
“这不可能!”
华云飞马上反驳道:“在别处,这么做或许行的通,但是在我葫县绝不可能。大山险峻重重,就算赤手空拳,很多地方都无法攀爬,更不要说携带大量既贵重又沉重的财货了。”
苏循天道:“那么……也许是因为官府近来查禁严格,所以他们偃旗息鼓。暂时收手了呢。”
叶小天道:“这也不可能,缅人现在急需大量的粮食、布匹和药物,而这一切,都需要拿财货来换。朝廷已禁止同该国通商,他们只有走私一途。一次走私所得,让一个人发财容易,要供给一国所需却根本不可能。私贩就算想暂时收手,缅人那边也不会答应,如果他们不肯配合,缅人就会另寻他人交易。从此不再与其合作,他们是不能收手的。”
周班头道:“大人,卑职以为,这次全县彻查,我们不只动用了巡检司的官兵和三班捕快,甚至还包括民壮和驿卒,人多眼杂,泄露了消息,如果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我们自然一无所获。”
叶小天微微蹙眉道:“这次行动,我已慎之再慎。之前负责监视的,都是可信之人。准备动手的时候,我这才向知县大人、罗巡检和赵驿丞借调人手。行动不可谓不快了,即便有人想通风报信怕也来不及吧。”
周班头笑道:“大人,只要有人示警,掩埋罪证还是很容易的。如果贩私者干这一行已非一日两日。必然早留了后手,其手段就更是层出不穷了。”
苏循天不服气地道:“如果是车行或客栈,早有藏匿手段还有可能。可是上了路的车队呢?他们一旦上了驿道,两侧便是崇山峻岭,半途根本没有机会转移货物,如何泯灭罪证?”
周班头道:“这个容易,如果是我,一旦得到消息,那些见不得人的财物,大可搬下车子,藏进路旁林中,着几个心腹看管,回头再行转移。如果来不及,我就把全部夹带抛下悬崖,那更是死无对证了。”
苏循天登时哑口无言。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是我草率了。有些轻敌啊,如果葫县真有这么一伙私贩,他们一定隐藏的极深,耳目更是无孔不入,本官自以为胸有成竹,其实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苏循天和周班头没有说话。他们心底里也赞同叶小天这个看法。是人就有自己的网,整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人,无数张网勾连在一起的,谁也跳不出去,你算计别人,别人也会算计你。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不较量到最后一刻又有谁知道呢?
叶小天笑了笑道:“看来,是轻松击败徐伯夷,让我有点飘飘然了。越往上走,心该越沉得下去才行啊。心里踏实了,脚下的路才能走的安稳。我这一次,太急功近利了。这一次无所收获,今后再想把他们揪出来就难了。”
苏循天皱了皱眉头,道:“大人,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做?”
叶小天缓缓放下酒杯,沉吟片刻道:“如果私贩确实就藏在我们葫县,而且有内奸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可以及时把赃物藏匿起来,但是有我们的严厉盘查,他们想运出去却很难。”
苏循天颔首道:“不错!可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啊,我们总不能天天这么盘查吧?如果那么做,势必惹得天怒人怨,不等私贩抓到,朝廷先要惩治你我了。”
叶小天道:“一味等待,当然是不行的。不过,我们有上头催着,他们就悠游自在么?年关将近,替他们销赃的人,想必早就收了不少买主的订金,许诺人家在年关之前交货。再者说,那些藏匿起来的财货留在这儿,必然非常危险,他们一定会想法设计尽快运出去,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苏循天一拍大腿,发狠地道:“成!那我就跟他们耗上了!回头我就带人守在驿道上,吃喝拉撒全不离开,我就不信,如果有人夹带,还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叶小天道:“为今之计,也只有用些笨办法了。周班头,你和循天辛苦些,轮换着来吧。”
周班头点点头,又道:“卑职还有个想法,只不知妥不妥当。”
叶小天笑道:“今日请你们来,就是积思广益么,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
周班头迟疑地道:“我们葫县是整条驿道的葫芦口,财货运到此处,就可以分散装运,散布各处,所以账簿很容易做手脚。可咱们的前一站大万山司不同,那里记载的应该是实数,如果咱们取了本地各车马行和各商行的账簿,与之一一比较,发现差额比较悬殊,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叶小天的眼睛亮起来,击掌赞道:“妙啊!那咱们就双管齐下,循天,你和周班头轮流守住本县驿道的出口,不叫一箱私货运出去。本官马上行文铜仁府,请求给予我越县查案之特权!”
华云飞跃跃欲试地道:“大哥,那我呢?”
叶小天道:“你?你去查查,本县都有哪些富绅家里有账房。”
华云飞瞠目道:“查这个干什么?”
叶小天道:“因为……我需要很多会查账的人!”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来做个小游戏吧!
俺出了个上联:年年月月日日时时分分秒秒码字
雨夜对:………本本篇篇章章段段句句字字珠玑
唐彩琉璃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看书
如眉对:…………章章节节段段页页行行字字成文
唯他命硬对:…高高兴兴盼盼读读淫淫鲜鲜情节
足下有无应对捏?不管有无,请投下你精致优美妍丽动人的月票和推荐票,咱们红红火火过个元宵节!
。(未完待续。。)
第08章 蛛丝马迹
在一场声势浩大、波及全县的大盘查之后,葫县官府对行商和车马行的临检开始变得松懈下来,这让商贾们大大地松了口气。
衙门里的捕快,尤其是跟着正役捕快狐假虎威的那些帮闲,本就是一群吃拿卡要占便宜的主儿,平时没理由还要找理由从他们身上揩油水,如今有了正当借口,那真是不胜其烦,现在总算轻松了。
可官府虽然减少了对他们的日常盘查,却在葫县驿道出口的最后一道关卡处加强了对出境货物的盘查。这里本来只有一道税卡,设税丁于此,征收出关货物税赋,现在于税丁之外又多了一群捕快。
如此一来当然会拖慢行旅的速度,一些士绅便去向花知县大发牢骚,花知县便把叶小天找来询问情况,叶小天向他大吐苦水道:“县尊大人,你听他们扯什么淡,他们只求方便,哪知下官的苦处呢?
朝廷一经发现贩私贩禁,便一层层地压下来,最后总要着落在下官头上。下官若是不做事,那是下官怠乎职守。下官做事,又有人来说三道四,那下官究竟是做事还是不做事,要怎样才能让上下左右的人都满意?这个卡设在那儿,下官对上也有个交待,如果撤了,谁来承担?”
花晴风听了叶小天这番牢骚,也就捏着鼻子认了,相对于叶小天,他还是觉得那些士绅们更好打发一些。花晴风苦笑道:“本县当然知道你的难处。那关卡就设着吧,不过,你一定要约束部属,不得吃拿卡要,勒索受贿,做出扰民之举。你去忙吧。”
“不忙,县尊大人,下官正有事情要跟你说。”
叶小天把他打算行文铜仁府。索要越境办案权的事对花晴风说了一遍。向铜仁府申请越境办案权,这得县太爷出面。如果他绕过县太爷自己向上面打招呼,那和徐伯夷之前的举动就没什么区别了。
徐伯夷那么做要是成功了,就能一步登天,入了天子法眼,犯些忌讳、得罪同僚也无所谓了,叶小天没有这样的机缘,当然不能做出如此令人侧目的事来。
花晴风听叶小天说罢,蹙眉道:“你想去大万山司查案?叶县丞,本县如果没有贩私贩禁的大盗。那是好事啊,有必要跑到邻县去折腾吗?”
叶小天道:“县尊大人,你也说如果,如果本县没有贩私大盗,那自然最好。怕就怕不是没有,而是隐藏太深,咱们没有发现啊。如果是那样,就是你我失职。下官以为还是查一查的好。
咱们上一次全县彻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如果出现在中原城阜的缅国财货依旧源源不断,到时候上头还是会把这件事推在咱们身上,与其被上头逼着干,不如咱们主动为之。”
“嗯……”
花晴风抚着胡须踌躇起来。他们这些当官的就像动物王国的一只只猛禽猛兽,每个人都有他的地盘,侵入别人的领域是相当敏感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弄得睦邻成仇。花晴风顾忌于此。思索半晌,才道:“这件事,容本县思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叶小天无奈。只好说道:“那也成。只是,此事还需尽快拿定主意。另外,如果我县确有隐藏的贩私大盗,必然耳目众多,此事你知我知就好,县尊大人万万不可张扬出去,再叫他人知道。”
花晴风微笑,道:“本县自然省得。”
叶小天拱手告辞,花晴风坐下思量一阵儿,唤过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请王主簿来一趟。”
不一会儿,王主簿就来到二堂,花晴风请他就座,把叶小天提出的要求对他说了一遍,担心地问道:“王主簿,越境办案,会不会显得咱们的手伸的太长了;若是引起大万山司的官员们不满怎么办?”
王主簿目光一凝,脱口问道:“叶县丞想越境查案?莫非他已经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
花晴风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县查剿贩私贩禁的举措虽然略见成效,可是从查获的物品来看,并没有能与贩至中原的缅人私货相符的,叶县丞担心缅国私货依旧源源不断,到时候上锋还是要把这个责任摊派到他的头上,莫不如主动勘查。”
“原来如此……”
王主簿捻着胡须思索了一阵,缓缓地道:“县尊大人不必顾忌什么,大万山司是世袭的土官,咱们却是朝廷的流官,不是一路人,谈什么同僚和睦,若能因此抓住贩私贩禁的罪魁祸首,无疑是大功一件。”
花晴风道:“这么说,你也觉得,该向知府大人索要越境办案之权了?”
王主簿微微一笑,对花晴风道:“县尊大人,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叶县丞的脾气么?他决心要做的事,有谁能阻挡得了。此人性情执拗,如果县尊大人不同意,他绕过县尊直接去向知府大人请命,以他和知府大人的师生情谊,十之**能成,到时反是县尊大人你里外不是人了,莫不如顺水推舟,倒也显出大人您除恶务尽之决心。”
花晴风仔细品味了一下王主簿的话,缓缓点头称是。他所虑者,只是担心得罪邻县官僚,但是听王主簿一番分析,以叶小天的脾气秉性,就算他不同意,这件事也阻止不了,到时邻县还是会把这件事算在他的头上。
反正对方是土官,他是流官,两者泾渭分明,既然这个结果终究难免,不如积极一些,万一叶小天真的破获大案,他也可以从中分润一份功劳,想到这里,花晴风已经打定主意。
※※※※※※※※※※※※※※※※※※※※※※※※※
驿站后面有一条小河,河水两畔杂草丛生,一人多高的野草,十分繁茂,深秋季节,有些野草已经泛起了枯黄的颜色。河畔一块大石上,摆着两张蒲团,叶小天和赵文远各自坐在一张蒲团上,正在静静的河流上垂钓。
深秋的天空清朗高远,湛蓝一片,一朵朵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微风佛来,杂草丛中便是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令人的心不知不觉便静下来。
赵文远运气不错,鱼儿频频咬钩,虽然最大也只是巴掌大的鲢子,可那种钓有所得的乐趣却丝毫不减,叶小天坐在那儿,却没有什么收获,他捺不住性子,频频更换地方,还学着赵文远的样子做窝子,东一把西一把的,却依旧不见鱼儿咬钩。
赵文远见状,不禁失笑道:“我的县丞大人,鱼窝子不是这么做的。你这是在钓鱼还是喂鱼呢。”
叶小天苦笑道:“罢了,这个我不在行,实在没耐性一直坐在那儿,你钓你的,我往四下走走。”叶小天收了杆往地上一放,便慢悠悠地踱去,赵文远正钓的得趣,也不理他。
叶小天沿着小河走了一阵,便踱到了常氏车马行的后面,他信步走过去,又漫步踱回来,沿着河堤走着,忽然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但仔细一想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山坡上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儿,叶小天抬头一看,原来是潜清清。潜清清穿一身劲装,两口短刀倒握在右手,掩于臂肘之后,长腿错落,步姿婀娜而矫健。
叶小天微笑起来,虽说因为赵文远的背景,他对赵文远不得不暗暗加些提防。但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