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俊亭脸色一沉,道:“你可知道,如果你不肯投到我的门下,我就不会留你在铜仁碍事,早晚会把你一脚踢开。”
叶小天道:“要贬一个流官,只怕于监州力有不逮吧!”
于俊亭冷笑道:“你以为朝廷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官,得罪以我为首的铜仁土司们?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或许吧!”叶小天叹息一声。道:“监州息怒,既然话不投机,下官告辞就是!”
“慢着!”
于俊亭唬起脸道:“说说你方才所提的那桩案子。”
叶小天轻轻一拍额头,道:“下官险些忘了,不知监州大人对此案有何建议?”
于俊亭道:“你说的那人既是土舍之子,便享有豁免之权,你打算如何处理?”
叶小天一字一句道:“自然是依法处治!”
于俊亭微微颔首道:“罚金代罪?也好。”
叶小天道:“大人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依法严惩!”
于俊亭眉头一蹙,道:“依法严惩?何谓依法严惩?他可是土舍之子!”
叶小天道:“就算他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也有不赦之罪。强暴是死罪,何况是轮暴!更何况还是强闯民宅,入室轮暴,简直是王法如无物,纵然他是土舍之子,如此罪大恶极之行径,若也能以罚金代罪的话,他们还会有所顾忌吗。百姓们还有活路吗!”
于俊亭乜着他道:“你以为张铎奈何不了我,便是一只没牙的老虎?你想为难他,小心被他啃得碴都不剩。”
叶小天道:“下官与张家并无仇怨,说起来。张知府对下官还有一份知遇之恩呢,怎么会有意为难张家。只是下官既是一府推官,主掌刑名,便不能纵容罪犯逍遥法外。祸害无辜,还望通判大人能够支持下官依法办案、为民作主!”
“依法办案?我看你是不可理喻!”
于俊亭抓起象牙小扇,指着叶小天的鼻子斥责道:“你要依法办案。那就该以罚金代罪,这就是朝廷给我等土司人家立下的法!
叶小天道:“如果法不能维护善良,反而是纵容恶人为恶,那就是恶法!洛家女是个清白好人家的女子,被五个恶少摧残强暴,生不如死,难道不该为她主持公道?于监州也是女人,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于俊亭气咻咻地道:“你就是判了他们有罪,照样会被朝廷驳回,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叶小天道:“当然有意义!纵然我不能处治他们,也不意味着我也认可以一笔罚金就可以赎清他们的罪!”
于俊亭怒不可遏地道:“这算什么狗屁的意义?你怎么像条蠢驴似的,如此执迷不悟?”
叶小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监州大人出身土司家族,自然不会明白!”
叶小天说罢,向于俊亭拱了拱手,扬长而去。于俊亭气结,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跺了跺脚,恨恨地骂道:“蠢驴!真是一头倔到极致的蠢驴!”
于俊亭骂完了转念又一想,叶小天如果真想严惩张土舍之子,必定得罪张家。张家现在纵然被她摆了一道,却也依旧是铜仁府的一个庞然大物,绝非叶小天这样的人物可以蓄意挑衅的。
更何况,罪犯并非一个,而是五个,光是得罪一个张家,就不是叶小天这样一个没根基的流官所能抵受的,何况是五个。土司人家享有特权,是朝廷给予整个土司阶级的一种“福利”,叶小天无视这一规矩,损害的就不仅仅是张家的颜面,而是整个土司阶层的利益,到时候可以想见他这个推官会遭到所有土司家族的抵制,铜仁府还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想通了这一点,于俊亭又不禁转怒为喜,就算他是一头又倔又犟的蠢驴罢,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也该知道回头了,到时候叶小天一定会认清现实,就此投靠于她,接受她的庇护
于俊亭似乎已经看到叶小天跪在她的面前,一面用力地自掌嘴巴,一面痛哭流涕地向她认错,乞求她的饶恕与包庇,于俊亭顿时沾沾自喜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妖魅的笑……
:双倍第六天啦!!!向您求保底月票!!!
。(未完待续。。)
第31章 大抓捕
叶小天回到刑厅,立即提审三里庄轮暴一案的嫌犯,将嫌犯扭送刑厅的是三里庄的两个猎户,一个叫钱小明,一个叫宋三包,这两人带了前几日在山上打的猎物到铜仁城里发卖,意外撞见了当日施暴的一个歹徒,他们打过照面、交过手,一眼就认了出来。
面对天灾**和外村人的欺辱时,一盘散沙的庄子必定受气,久而久之,庄户人家便都养成了抱团的好习惯。钱小明和宋三包一见那纨绔子正是那日曾到他们三里庄施暴的歹徒,立即把他抓了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们也不清楚了,正犹豫要不要把这歹人带回三里庄,交给村正处治,向他们收买兽骨、皮毛的商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到府衙,向刑厅的叶推官告状。
这商人前不久刚在刑厅打过一场官司,对叶小天有几分信赖,遂这般指点了一句,二个猎户本就没什么准主意,听他一说,就把那歹人扭送刑厅,打起了官司。
他们扭送来的这个歹徒叫御尘,是州判御龙的亲侄子,当日的主犯并不是他,但他也是当日参与对那民女施暴的歹徒之一,叶小天把他提上大堂审问,这御尘是跋扈惯了的人,根本不把叶小天这个外来的流官当回事,竟然供认不讳。
他还示威似地供出了当日参与施暴的同伙:吴辰亮、张纮、项飞羽,以及主谋张道蕴。这四人中,吴辰亮是流官之子,张纮是张氏家族的人,不过是偏房旁支,项飞羽则是大商贾的儿子,主谋张道蕴却是张家嫡房子孙。
御尘供出这些人,只道叶小天根本不敢处治,存心要他难看。叶小天叫他签字画押。他也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签了字并按了手印,叶小天见他画押,马上脸色一沉,吩咐人把他押在班房。
随即,叶小天就签发了三份牌票,命华云飞、苏循天和毛问智各带一队捕快,前去抓吴辰亮、张纮和项飞羽到案,又命江经历立即带人赶往三里庄,提此案受害的女子洛青青到案。
叶小天一条条命令发下去。几路人马立即离开了刑厅,叶小天又留下一队捕快候命,随即便宣布退堂。李秋池被叶小天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弄得目瞪口呆,等堂上一空,李秋池突地恍然大悟,欣然问道:“东翁留下一队捕快,是打算亲自到张家抓那张道蕴?”
叶小天肃然道:“不错!要去张家抓人,我怕云飞他们办不成,我这个推官总还有些分量。这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自然我去啃。”
李秋池把折扇往掌心一拍,笑道:“我刑厅局面已见起色,只是还缺一件轰动性的大案子。才好彻底打响咱刑厅的名声,和东翁铁面推官的威名,如今这桩案子正当其时也。
叶小天淡淡地一笑,抓过他那口锋利的彝刀挂在腰间。李秋池跟着他往外走,继续眉飞色舞地道:“东翁亲自去张家抓人,此一举可轰动全城了。明日审明此案。再依律法对他们处以罚金!
如今张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此案又是人证俱在,谅他张家也不敢纠缠,以免于监州抓住把柄,如此一来,大人轻而易举便扬了威名,又可借此案取悦于监州,可谓一举两得,好手段!好手段啊。”
叶小天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李秋池莫名其妙地道:“东翁为何这么看我?”
叶小天道:“这是先生的打算?”
李秋池愕然道:“难道东翁不是这么想的?”
叶小天望着他,慢慢微笑起来,轻轻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生真是我叶某人的知己呀。”
李秋池也微笑起来:“不敢,不敢,东翁过奖。”
叶小天把华云飞和毛问智安排在壮班做捕头,这时终于显出了他们的用处。若是叶小天换派一个人带队去抓人,哪怕去的是花经历或者江经历这等地位较高的官员,只怕他们也未必敢任事。
这几个犯案的歹人都是官宦子弟、富绅子弟或者土司人家的子弟,其父兄长辈或者与这两位经历相熟,或者权势地位远在其上,他们对抓人势必不会全力以赴,但是华云飞和毛问智、苏循天这几个人却不然,他们眼里只有叶小天,也只听从叶小天的命令。
苏循天生性油滑,他负责抓捕吴辰亮,并不冲动莽撞。苏循天带着人赶到吴家左近,便吩咐捕快们候在巷口,他独自一人摇摇摆摆地到了吴家,只说是吴辰亮的朋友,要见吴辰亮。
吴家的人见他身穿公服,是个衙门中人,只道他所言属实,便如实相告,说自家少爷和朋友去了“醉宵楼”,苏循天向门房道了声谢,转身又出了吴府,到了路口带齐捕快,问明“醉宵楼”的所在,便呼啦啦地赶去。
到了“醉宵楼”,苏循天使人先把酒楼围了,又带了六个膀大腰圆的捕快冲上楼去,结果不但吴辰亮在场,那个张纮也在,被苏循天一并拿了。苏循天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只惊得楼上的一班纨绔子弟目瞪口呆。
华云飞是负责抓捕张纮的,这张纮也是张家子弟,不过不是嫡宗正房的子弟罢了。华云飞到了张家扑了个空,本想马上离去,但张父听说他们是来抓自己儿子的,马上带人围了上来。
华云飞哪会跟他客气,立即下令动手。那些捕快们跟这些大人物地位相差太远,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上司既然有吩咐,动手就是,反正真要出了事,这些大人物同样不会找他们算账,在人家眼里,他们只是一口刀,要算账也是找那操刀之人,是以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张家一众家奴落花流水,这才成功突围。
毛问智负责抓捕项飞羽,这也是铜仁大户人家的一个子弟,他家的门风倒是挺严瑾,如果不是有一班损友教唆着,未必就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因为父亲发现他近日又与一班狐朋狗友遛出去喝花酒、逛青楼,痛骂了他一番,正责令他在家闭门读书。
项飞羽万般无奈,正在自家书房用《中庸》的书皮裹着一本春宫画儿看得眉飞色舞,毛问智就破门而入,铁链子往他脖子上一套,二话不说,拿了就走。
等项父闻讯赶来时,只看见书房那裂了几道缝隙的房门摇晃了几下,“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正好打中项父的脚趾,痛得项父几乎晕过去,家人急忙给他脱了鞋袜一看,见他的脚趾甲都砸得外翻了,脚上血肉模糊一片,忙不迭又取了金疮药为他裹扎。项父担心儿子,伤口刚一裹好,就命人用两根长棍架了一张太师椅,把他放在上面,急急奔向府衙。
叶小天亲自去抓张道蕴,他已打听明白,这个主犯是土舍张雨寒的儿子。张雨寒是张家的嫡系,与知府张铎之子张雨桐同辈,但是论岁数,却与张铎相差无几。
叶小天料定凭此人身份最难抓捕,所以亲自带人赶到张府。张雨寒住在西城,叶小天清淤疏渠时对西城有身份的人物住处大多有所了解,径直来到他家,张雨寒听说这位叶推官是来抓自己儿子的,不由大惊失色。
叶小天向他公布了张道蕴的罪状,马上命人带走。张道蕴是张家嫡系,知道的事情比那些普通族人要多,所以反不及普通族人狂妄。他知道张知府刚刚吃了于监州的大亏,如今叶推官敢公然到他家拿人,难保不是于监州有心为难,所以没敢为难叶小天。
张雨寒任由叶小天带了儿子离开,然后一把甩开哭哭啼啼的妻子,急急忙忙直奔府衙,他要把此事禀明张知府,请大家长定夺。如果此事只是叶推官秉公断案,不过是破财消灾罢了,如果这背后有于监州的影子,只怕就不是花点钱便能解决的麻烦了。
等到傍晚时分,叶小天和苏循天等人陆续回到推官衙门,一众嫌犯全部抓到,江经历也从三里庄赶了回来,将那饱受摧残、伤心欲绝、已绝食三日的洛青青姑娘和她的父母家人都带了来。
叶小天对这些当事人、证人还有嫌犯十分重要,为求谨慎,叶小天当晚没有离开刑厅,他把这些人都安置在左右厢房,着人严密看管,自己就宿在大堂上,刑厅被他守得风雨不透。
吴家接到吴辰亮的狐朋狗友告状,得知吴辰亮被刑厅衙门给抓了,马上赶到刑厅,吴父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脚趾裹得跟发糕似的项父也赶了来,二人要求面见叶推官,却被守在门口的华云飞一口拒绝。
这两人哪把叶小天这个外来的流官放在眼里,可是这刑厅毕竟是知府衙门的一部分,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硬闯进去,恐怕于张知府脸上不好看,尤其是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张知府的心思恐怕也敏感的很。
另外,张、于两家正争铜仁第一人的身份,他们则是属于和张家关系密切的人家,很难说这不是于监州授意为难他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去见张知府,结果到了那里,又撞见了张纮的父亲和张道蕴的父亲。
张雨寒等四人彼此相见,都是长吁短叹不已,摊上这么个坑爹的儿子,真是养子不教啊。
:双倍第六天,求保底月票!
。(未完待续。。)
第32章 问案
五个参与轮暴的嫌犯当中,御尘是最早被抓的一个,御家当然也最先得到了消息,但御尘的叔父御龙并没有露面。听说叶推官抓了他的侄儿,御龙马上把这件事和张、于两家争权的事联系了起来。
于监州曾经私下派人和他接触过,许诺只要他从此拥戴于家,便可保他官职地位不降以及御家的利益不受损失。御龙素受张铎宠信,两家有很密切的关系,实在难以背叛张家,可他又担心因此受到于家打压,正在左右为难。
是以听闻此事后,御龙马上吩咐家人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他甚至没去请示张知府的意见,反正他的侄子只是一个从犯,其他几人的家族不会没有动作,他甚至不用出一分力,只管静观其变就是。
吴家、项家和张家的人赶到府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