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刻,他怒掩盖了他地恐惧。可他还是害怕了。
他终归是人,而不是神。高力士默默地想着,嘴角却浮起丝微笑,“皇上,且安心等待,失去了宁王和先帝的密诏,毛寿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况且,萧大人已经将所有禁军将领的家眷全部都抓进宫里来了,想必……”
李隆基眉头一跳。
“太在?”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跟萧大人一起去宫门了。萧大人说了,有太子殿下在,禁军乱兵绝不敢踏进宫门半步!”
高力士从身后一个太监手里接过一件厚厚地披风,轻轻为李隆基披上。
“事实证明,还是萧睿能为朕分忧。老东西,这场乱子过后,朕也该让萧睿去地方锻炼几年了……有他在,想必琦儿的皇位才能做得安稳!”李隆基直觉浑身无力,他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皇上……”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奔跑过来。不多时,就到了李隆基和高力士的近前,李隆基看到小太监那涕泪交加的神态,不由心儿一沉,颤声道,“慌乱什么?难道是叛贼攻进宫里来了吗?”
“皇上,皇上啊……”小太监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
李隆基的心完全冰凉死寂。他面色煞白,一把推开高力士,颤颤巍巍地拔出自己地佩剑,嘶哑地咆哮起来,“来人,随朕一起诛杀叛贼!”
“皇上,萧大人让小的……让小地来禀报皇上,禁军士卒已经诛杀了叛贼毛寿,目前,禁军全部放下武器,正在缓缓退出皇城,退守营地等候皇上旨意圣裁……”小太监旋即又抽泣着呼喊道。
当啷!
李隆基的宝剑掉落在地,他双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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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寿及其百余名绝对心腹死在封郎率领着地愤怒的禁军士卒地长枪陌刀之下,旋即被疯狂的马蹄踏成了乱泥。
“皇上恕罪,臣等死罪!”封郎哭喊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宫门外。
而在他的身后,门外的广场上,跪倒了黑压压地一大片。呼喊声,间或夹杂着些许惊马的嘶鸣。
一场动乱就此平息,萧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扔掉手中的佩剑,身子摇晃了一下,要不是令狐冲羽眼疾手快,他没准会一头扎下头去。
害
生死一线间,萧睿当然害怕。足足1万5000禁军士们铤而走险,疯狂地杀进宫里来,在乱兵的马蹄下,他们这些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但萧睿在赌。他赌的是,这些禁军士卒只是受了毛寿的蛊惑,而不是真心要造李隆基的反。他赌的是,李隆基这个皇帝数十年的积威能镇得住这些禁军。他还赌的是,以毛寿为首的这些禁军在失去了宁王和先帝的遗诏作为理直气壮逼宫的依仗后,军心和士气会立刻被瓦解。
事实上,他赌对了。
李宪没有想到,李隆基的反应会这么快,会在第一时李范等人下手。而毛寿更没有料到,就在他进长安的半个时辰前,萧睿已经将李宪等人死死控制在了手里,夺去了所谓的先帝遗诏。
其实,李隆基也没有想到,萧睿的动作会这么快。他却不知,在他决心还没有下的时候,萧睿就已经等候在了李范的府邸之外。而甚至,在万不得已之际,就算是没有李隆基的允许,萧睿也会不惜假冒皇帝圣旨将李范等人拿下。
因为萧睿很明,在这种紧急时刻,一旦让李范带着所谓的先帝遗诏跟毛寿汇合在一起,这座大唐皇宫就会被汹涌的乱兵踩踏为平地,哪怕是李宪还在宫中。
李宪进宫准备皇帝摊牌,与此同时,李范等人聚集在岐王府中,发出信号召毛寿的大军进城。而这,前前后后不足两个时辰的时间。李宪成绣在胸,自觉一切尽在掌握,可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功亏一篑了。
如果萧睿不事先得到了李林甫的提醒,如果萧睿不是奉旨去了一趟禁军的营地,如果萧睿的警惕性并不高……大唐的历史,或许就要改写了。
毕竟,大唐禁军出城驻训,这并不什么稀罕事,而是一种常规的练,每月都会有一次。否则,禁军在城外就会有建有军营了。
“姐夫……”李琦在萧睿耳轻轻唤道。
萧睿陡然一惊,缓缓叹了口,“太子殿下,你也受惊了,且回宫去吧—剩下的,都交给臣来处置吧。”
李琦了摇头,“不,我不走。”
萧睿回头望着李琦,目光变得很是柔。说句实在话,今李琦的表现让萧睿很是满意,不管他害怕不害怕,他能跟自己一起站在这宫门楼上,没有临阵逃脱回宫躲避,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姐夫,我知道,要不是你……恐怕,这些贼子已经……,本宫奏明皇上,非都诛杀了他们不可……”李琦狠狠地跺脚低低道。
萧睿面色一变,迅速环顾四周,赶紧探手过去一把就捂住李琦的嘴,“慎言……”
……
……
李隆基意气风发地缓缓走上宫门城楼。他脚步有力,神采飞扬,威势万方,没有人会知道,就在一刻钟前,他也在瑟瑟发抖。高力士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向萧睿投过极其赞赏和感激的一瞥。
心思缜密如高力士者,自然明白,今日这一场动乱风波,如果不是因为萧睿的机敏和善于决断,恐怕他们这些人都无法再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儿臣拜见父皇。”李琦和萧睿一起拜了下去。
李隆基朗声大笑着,几步过去,撇过李琦,一把扶起萧睿,“好,萧睿,你做得好——太子,你也起来吧,危急时刻,你能替朕站在宫门楼上,没有弱了大唐皇室的威风,朕很高兴。
”
“皇上,目前当务之急……”萧睿上前急道。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目前那一万多禁军虽然放下武器正在等候处置,一个安抚不好,万一要是再闹将起来,就没有办法在收场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来人,去营地传朕的旨意,所有禁军士卒诛杀反贼毛寿有功,朕不仅既往不咎还有重赏……”
“将宁王等人拘押在宫里,速速传召满朝文武进宫议其罪责。”李隆基阴森森地摆了摆手,向宫门楼下行去。但没走两步,他又突然回头来低低道,“萧睿,今晚你就带着这3000士卒为朕守住这皇宫吧——同时,连夜派人去潼关传朕的旨意,调潼关守军2万进京防卫!”
“是,臣遵命。”萧睿躬身下去。
李隆基大步离去,在他走下城楼的瞬间,身后的高力士突然听到了皇帝那冷厉的声音,“老东西,你亲自去准备几杯鸩酒,为李宪几个人送行吧。”
高力士肩头颤抖了一下,默默回道,“老奴遵旨!”
第三卷长安风 278章深夜朝会
更新时间:2009…10…27 23:08:11 本章字数:3761
门洞开,宫门前的广场上一片凌乱。寒风漫卷,萧深幽深的宫门下,两排杀气腾腾地羽林军士卒列队两侧,目光凛然地望着一队队文武大臣仓皇地向宫里行进着。
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压抑和萧瑟。这些带着惶然和震惊心情离开家门奔赴皇宫的文武大臣们,直到此刻,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
天色刚蒙蒙黑,城里就传来宁王联合禁军指挥使毛寿举兵谋逆的消息。就在大唐权贵们惴惴不安,心急如焚地闭门不出静观事态变化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皇帝要连夜召开朝会的诏令。
宫门前的骚乱,几乎震动了整个长安城。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动乱到底有了一个怎样的结果。大唐的臣子们在接到诏命之后,情绪才稍定,最起码——皇帝安然无恙了,这应该意味着,政变没有成功。
一个个素日里不可一世的权贵们,低着头匆匆从萧睿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敢问或者说什么。章仇兼琼缓步走来,他望向萧睿刚要说什么,突然看见李嗣业肩扛陌刀威风凛凛地站在萧睿身后,不由吃了一惊。
“兄长。”萧睿微微一笑,回头瞥了李嗣业一眼,摆了摆手,上前去冲章仇兼琼躬身一礼,“兄长安好!”
章仇兼琼一把拉住萧睿的手,低低而急促地问道,“子长,怎么回事?老夫正在用晚饭,突然闻听宁王李宪反了,而禁军指挥使毛寿率禁军2万逼宫反叛……”
萧睿叹了口气,想起不久前惊心动魄生死一线间的一幕,额头犹自冒出一层冷汗。
他默默地将胳膊从章仇兼琼手里抽了出来,“兄长,宁王率先帝诸王、公主谋逆,毛寿蛊惑禁军逼宫,只是功败垂成都被我拿下了……总之,皇上连夜召集诸位大人,定然是商议如何稳定朝中局势、议定李宪等人之罪……”
章仇兼琼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拍了拍萧睿的肩膀,缓缓向前行去。
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萧睿轻轻呼道,“兄长,且慢行,萧睿还有几句话说。”
章仇兼琼点了点头,“你说。
”
萧睿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兄长,李宪串谋诸王、公主谋逆,毛寿举兵逼宫,皇上震怒之极。虽然李宪等人罪行赫赫,但想必还是会有朝中大臣和皇族中人为他们求情……但我希望兄长你能保持沉默——实话告诉兄长,李宪等人无一人能活,甚至,还会满门抄斩。”
章仇兼琼身子一颤,默然无语地继续行去。
……
……
文德殿。
李隆基披着厚厚的皮裘,神色阴沉地望着一众臣子。宁王的谋逆,毛寿的举兵逼宫,让这个一向自以为是、一向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大唐皇帝,心中百味杂陈。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开了窍清醒过来,他跟历朝历代的皇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一个不小心,也是会被人轰下台。
而今晚,就差一点。
一想起来,李隆基不仅气得身子打哆嗦,还浑身上下冒起一层细密地冷汗。
“吾皇万岁!”群臣山呼万岁声还是那么响亮,要是在往日,李隆基心里会浮起满腔的志得意满,然后摆摆手,朗声道声“众卿平身”。但今晚,他却没有了一丝半点的**,他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可以说有些麻木地眼望着跪伏下去的群臣,一声没吭。
皇帝没有吭声,大臣们没有一个敢起身。今儿个不同以往,事出突然,皇帝的心情可想而知,谁都不愿意去触碰皇帝的霉头。
“吾皇万岁!”
群臣跪伏在那里有一些时间了,又一次齐声呼道。但李隆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有些臣子偷偷抬头瞥了一眼,发现李隆基地脸色苍白,眼神有些呆滞。
殿中的气氛顿时外的压抑和低沉。深夜中,寂寞的深宫傲然伫立,殿外呼啸的风声漫卷而过,而殿中虽无声,却也似刮起了凛冽的寒风。
高力士搓了搓手,俯身低低道,“皇上……”
“呃。”李隆基落寞地一叹,“平身吧。”
群臣刚刚起身,还没有列好队,又听李隆基阴沉沉地道,“你们,你们都知道朕深夜召集诸位爱卿,是为了什么吧。”
群臣心里一阵惶然,默然一起躬身,“皇上请明示。”
“明示个屁。”李隆基霍然起身居然爆了粗口,他手指着众臣,冷声斥道,“不要告诉朕,长安城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们居然一无所知……”
“朕对待诸王、公主如何,天下皆知。数十
朕对他们恩宠倍加,但是,朕万万没有想到,起兵造要逼朕退位、颠覆大唐江山的,不是异族,不是百姓,反倒是朕的骨肉同胞兄弟姐妹!”
李隆基顿了顿,声音高了八度,近乎愤怒地咆哮,“好吧,好吧,朕的兄弟姐妹要诛杀了朕,而朕的士卒也要冲进宫里来,向朕挥舞他们手中的刀枪……诸位爱卿,你们告诉朕,他们怎么会如此对朕?”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群臣冷汗如雨,一个个垂首不语。
殿中一片寂静,只有李隆基凛然愤怒的声音在回荡着。
万甲兵逼宫至宫门外,朕在宫中心急如焚,而朕地诸位爱卿们,你们在何处?是在府中饮宴、是在青楼酒坊流连、还是拥着娇妻美妾睡得亦乐乎?”李隆基冷哼一声,“宁王谋逆,满朝文武大臣,竟然无一人为朕分忧,要不是朕还有这么一个知心的驸马,要不是萧睿恰好今日在宫中,朕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诸位爱卿朝会吗?”
“臣等有罪,请皇上降罪!”
群臣再也站不住,惶然再次跪伏在地,连连称罪不已。
李隆基冷笑着,“宁王有心谋逆,难道朝中无一人事先窥知端倪?说实话,朕绝不相信——李林甫呢,李林甫!”
李隆基怒喝了一声。
群臣无语。高力士低低道,“皇上,李林甫李相抱病在府不出,多日了。”
李隆基眉头一跳,“这个时候,他倒是病了,好,好得很!”
“也罢,朕来问问诸位爱卿,宁王、岐王、寿昌等人谋逆,该如何问罪?”李隆基缓缓坐了回去,声音也低沉下来。
群臣哑然。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皇帝心里的怒火已经燃烧到极致了。谁还敢为他们求情?但是——
李隆基又冷笑起来,“怎么,都不敢说话了?太子,你来说说看。”
李琦一怔,他匆匆上前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其罪在不赦,理当诛杀。”
李隆基点了点头,“没错,罔顾皇恩,逼宫犯上,谋反作乱,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诸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皇上英明。”群臣还是跟木偶一般地躬身应是。
李隆基这才面色稍霁,摆了摆手,“传朕的旨意,毛寿蛊惑禁军叛乱,人虽死于乱军之中,但其罪不能赦免——抄斩九族,以儆效尤,以正军纪……宁王、岐王、寿昌公主,满门抄斩,罪及家奴,凡有跟谋逆有牵连者,杀无赦。”
李隆基杀气凛然的话音落下,他冷森森地望着匍匐在脚下的众臣。这会儿,谁要敢出面为李宪等人求情,他就等着迎接李隆基的怒火吧。李隆基憋了一个晚上,满腹地怨愤无处发泄,正等着一个出气筒呢。
可令他失望也让他感到有些满意的是,没有人出头为李宪求情。
李隆基甩了甩衣袖,正要说什么,突听同为皇族中人的清苑县公李浪然颤声道,“皇